而他家小朋友,现在正坐在沙发上,接受两位小队友的灵魂拷问。
纪梵给他端了杯姜茶:“喝完。”
姜茶味道重,散在鼻尖,好半会儿都消不掉。
何子殊捧着,有一下没一下抿着。
“不是说去英姐那边上课的吗?”谢沐然也捧着一杯姜茶喝着,“怎么就碰见希清阿姨了?”
何子殊:“恰好碰上了,宋老师说要跟姐一起去晨跑。”
“晨跑?”谢沐然皱了皱眉,然后看向纪梵,“哥他们家搬家了?搬到英姐那边去了?”
纪梵端着谢沐然的杯底,轻轻抬了抬:“喝茶。”
谢沐然猛地灌了一口,被姜茶堵住了嘴。
何子殊不解:“什么意思?”
纪梵开始给宋希清打掩护:“没什么,陆家本家不在这边,但名下地产多,可能住到附近了。”
何子殊见纪梵神情有些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姜茶,问道:“怎么了?”
纪梵终是放心不下:“希清阿姨…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宋希清。
虽然接触不多,但无论是作为圈内的前辈,还是长辈,都是让人尊敬的存在。
可今天这一趟,很明显,就是冲着这人去的。
因为她觉察到了什么
在这种近乎原则的问题上,纪梵很难以一种足够理性的判断,来分析宋老师的来意。
“就聊了聊天,”何子殊笑道:“老师人很好,很温柔。”
纪梵“嗯”了一声,又轻声道:“没聊到队长吗?”
何子殊抬眸:“聊了。”
纪梵和谢沐然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何子殊:“宋老师说队长抽烟,要我们看着点。”
谢沐然:“就、就这样?”
何子殊哭笑不得:“对啊。”
纪梵:“其他的呢?”
何子殊想了想,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没了。”
何子殊怕等会儿陆瑾沉上来,两人又撞上。
因为现在他有点乱,总感觉心底有捧火,在慢慢燎。
于是喝完姜茶,便寻了个由头,躲进了房间里。
他从衣兜里把那包烟拿出来。
因为贴身藏着,所以带剩了点温度。
他不敢当着纪梵和谢沐然拿出来,因为那两人肯定知道这烟是陆瑾沉的。
不出两句,定是要露馅。
何子殊想了想,拿出手机。
给刘夏打了电话。
接通的时候,那头还有些嘈杂。
人声、鼓声、音乐声,透着屏幕传了过来。
过了十几秒,一声利落的关门声,截断所有其他声响。
刘夏先开了口:“怎么了?”
何子殊:“在暮色?”
“对啊。”刘夏语调轻快,“要来吗?”
自何子殊做Blood主唱的事曝光之后,暮色一跃成为当下最火的酒吧。
“不了,”何子殊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个事。”
“说。”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很好。”
“帮了你很多。”
“怕你冷,给你带衣服。”
“帮你解围。”
“接你回家。”
“然后给了你一个东西,让你……”
何子殊极尽小心的斟酌用词,正絮絮说着,就被刘夏强势打断。
“等等等等等等…何子殊你等等!”
“什么东西?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何子殊坚决否认:“不是我,我一个朋友。”
刘夏根本不理会,继续吼道:“他给了你什么?”
“车子?房子?存折?还是戒指?”
“定情信物是什么?”
刘夏炮语连珠,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不说话?何子殊?你说话!”
“挂了,晚安。”
“喂喂喂!”
耳边复归平静。
而何子殊,靠在门上,看着手上的定情信物——一包烟。
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定情信物是一包烟。
第41章 你个渣男
何子殊躺在床上。
被随手放在枕侧的手机,不知疲惫响着,极微弱的打着旋。
因着长时间无人接听,消停了下去。
何子殊松了一口气。
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屏幕又亮了起来。
何子殊认命地起身,盘腿坐着,按下接听。
他没有说话,刘夏也没有。
电话里只有落雨的声音,不重,啪嗒响着,像是打在伞上。
他偏头看了看窗外,雾正浓,雨势不小。
何子殊先开了口:“出门了?”
刘夏语气微沉:“屋子里不方便说话,就出来了。”
“雨这么大,”何子殊皱了皱眉,“进屋吧,别感冒了。”
“不想我感冒就赶紧告诉我那人是谁。”
何子殊开始后悔。
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就头脑发热给刘夏打电话了。
何子殊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一个朋友。”
刘夏:“别跟我来这套!你还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何子殊,我认识你八年了,满打满算假设我能活到八十岁,都十分之一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一个朋友’,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用点心?”
紧张气氛被斗倒的垃圾话一冲,散了一半。
何子殊没忍住,笑了笑:“就不能凑个整,活到一百?”
刘夏咬牙切齿:“在你今天这通电话前,老子可以活到一百二。”
何子殊正想开口,就听到一句冷酷无情的“闭嘴。”
刘夏隔着屏幕都知道那人想囫囵过去,怕他再来两句,自己寿命又要对半砍,索性直接截断话头。
子殊听话,闭嘴。
过了半分钟。
刘夏再度开口:“说话!”
何子殊轻笑出声。
刘夏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给老子严肃点,嬉皮笑脸给谁看?”
何子殊长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说,想知道什么。”
刘夏单刀直入:“那人谁。”
何子殊垂下眸子。
就在“陆瑾沉”这三个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时候。
刘夏先退了一步:“好,我不问那人是谁,我就问你喜不喜欢她。”
又是一阵沉默。
刘夏:“很难回答吗?”
“我不知道,”何子殊语气很淡,尾音还卷着点不自知的茫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何子殊是真不知道。
他离陆瑾沉太近了。
近到所有能看得见的“好”,都笼着一层“信赖”的外衣。
很危险,也很模糊。
而他心里还有一根悬着的线。
他甚至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又出现多久了。
只要名为“陆瑾沉”的风一吹,就没心没肺晃一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刘夏慢慢靠在墙上,也顾不得衣服会不会被沾湿,没了火气,听起来倒有些倦意:“再等等。”
何子殊缓缓开口:“等什么。”
“让她等等,你也等等。”
刘夏叹了一口气:“乐青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何子殊抬起眸子:“嗯?”
“很多东西,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刘夏知道何子殊不太看网上的评论,陆瑾沉他们刻意不去提。
再加上乐青上层一些后台操作,删除、屏蔽了很多言论,所以何子殊一直被圈在乐青领地范围内。
几次风波有惊无险的过了,除了人脉、资本加持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那些所谓的“料”,本身就是假的。
翻出的水花再大,被曝在阳光下,晒两晒,也就干了。
可如果是真的,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如果爆出恋爱的消息,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除非你能瞒得滴水不漏。”
“但这种走悬崖的事,谁能保证走得稳?”
“就像许慕那次……”刘夏想到这名字就觉得糟心,“啧”了一声,“不说这个。”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比如陆瑾沉。”
何子殊本来安安静静听着,突然听到“陆瑾沉”这三个字,还是从刘夏嘴里蹦出来的,瞬间绷直了身子。
贴着屏幕的耳尖微微发烫。
那种无意识被戳破真相的感觉让他有些慌。
生怕刘夏再说出什么来。
何子殊眨了眨眼睛:“队长…怎么了?”
“没怎么,就举个例子,”所幸刘夏没听出来,继续道:“就说你和陆队,队友,七年感情,人气不相上下,门当户对,两家粉丝融合度和配合度也高。”
“可‘陈述’一出来,一些女友粉和唯粉骂了多久?”
“她们看不上陆瑾沉吗?不可能。”
“她们难道不知道是假的吗?也知道。”
“可还是生气,甚至觉得你们俩也逃不了干系,放任公司的不作为,放任公司捆绑炒作。”
“脱粉,粉转黑,不在少数,只是又吸引了很多CP粉,填上了这么漏洞,所以看上去很体面,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你信不信,一旦放开了评论,绝对乌烟瘴气一片。”
刘夏每说一个字,何子殊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去想。
他只是想得不够深。
就像刘夏说的“她们都知道那是假的”。
他也知道那是假的。
所以不自觉放软了戒备。
何子殊正出神,刘夏却画风一转,猛地拔高音量:“何子殊你清醒一点!!陆瑾沉啊!对方是陆瑾沉啊!他妈是天后,他爸是巨佬!就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跟你在一起,她们都觉得这也不妥,那也不行,这圈子里除了她们自己之外,还有什么人,是她们满意的???啊?!”
何子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夏索性破罐子破摔:“除非你跟我说,那人就是陆瑾沉,否则就再等等。”
何子殊:“…………”
“吃着‘陈述’的红利,还背着陆队在外头找对象,你个渣男。”
“到时候恋爱通告一出,先不说你自己的粉丝,陆家粉和CP粉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不在听???”刘夏见人半天不给回信,“我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了都,何子殊你没有心!”
何子殊点了点头,突然恶向胆边生,语气悠悠:“那我要是说,那人真的是陆瑾沉呢。”
刘夏:“你在想peach!”
何子殊:“……”
默了默,笑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打入粉丝内部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仅什么都知道,还逻辑缜密,有理有据。
何子殊本是无心一说,可谁知刘夏却突然卡壳了似的,好半天没回话。
半晌,刘夏吸了口凉气,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轻声道:“我跟你说实话。”
“其实,很多利害关系,也是陆队告诉我的。”
何子殊动作一顿,眼中的笑意浅了下去,可嘴上却说着:“不是见到他就想躲吗?”
刘夏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
何子殊:“什么时候?”
刘夏:“就你在地下停车场受伤,住院那次。”
“趁你睡着的时候,我找陆队聊了聊。”
刘夏压了压声音:“你还记得安姐让陆队接《榕树下》那天,陆队说过什么吗?他亲口承认没有必要炒CP的。”
刘夏见何子殊没答,怕他忘了,提醒:“就我们俩躲门口偷听那次。”
“我知道,”何子殊嘴巴一抿,“没偷听,别乱说。”
刘夏:“记得就好,我看‘陈述’闹得挺凶,陆队本身也没那个意思,还不如拆了。”
“所以我找了陆队。”
“我说,以你们俩现在的咖位,其实没必要炒CP,就关注自家,话题度和人气也不会少,更何况还会为此丢失了一批女友粉,不值得。”
“可是你猜陆队说了什么。”
何子殊慢慢躺在床上。
“他说,最开始的目的,或许是炒CP,但现在不是。”
“这是一个让粉丝脱敏的过程。”刘夏语气静了下来,“偶像,贩卖爱情,贩卖单身人设,但这个人设能卖多久?总有一天,你们会有自己的生活。”
“你们一步步转型,一步步走出这个圈子的时候,其实粉丝也要学。”
“学着去明白除了事业之外,你们也会有其他东西,比如…爱情。”
“那么炒CP就是最合适的试水石。”
刘夏抬头望天,语气急转直下:“然后我就多嘴问了一句,那为什么一定要炒‘陈述’。”
“然后陆队就说,没有为什么,因为最合适。”
“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两就最合适,直到今天——”刘夏尾音拖得悠长,“虽然我觉得能被你看上的人不会差,但一想到你要亲手拆了陈述,转头跟别人搞对象,我就觉得好像陆队说的很有道理。”
“卧槽!”刘夏喊了一声。
何子殊坐起身来:“怎么了?”
“这么想来,我竟然觉得你和陆队搞对象好像完全可以接受???”
“这就是陆队口中的脱敏治疗吗???”刘夏吓得伞都掉了,“他妈的润物这么细无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