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错了吧。”霍砚执神色自若地敷衍着霍母, 又蹲在碎片面前挡着盛齐要过来帮忙的手, 慢吞吞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好不容易应付过了霍母的各种关心,又把地上的碎片全都擦干净, 一看时钟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霍砚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盛齐,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两双眸子在空中交汇,安静了几秒。
盛齐突然一句打破寂静:“洗澡, 我还没洗澡。”
他说话的语速极慢,听着有些吃力。
霍砚执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脸色又再度闪过一抹慌乱。
他蹙着眉,语气微沉:“醉酒的人不能洗澡。”
见对面的盛齐抬起眸子看他,明亮的黑眸里写满了不解, 霍砚执心想不能和醉酒的人计较,又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现在洗澡,体内的葡萄糖会加快消耗, 血糖也会跟着下降,容易休克……”
盛齐歪着头看霍砚执,一双好看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
霍砚执抿着唇等待原地,一想到要帮盛齐洗澡这个选项就感到头都大了。
过了会儿,盛齐还是坚持道:“我要洗澡。”
霍砚执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和醉酒的人讲科学理论也是自己想不开,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把盛齐推进浴室。
他把水龙头的水温调到适合洗澡的温度,又把手伸进去试了一下温度,做完这一切后,他的耳根已经烧红了大半。
他声音有些颤,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基本听不出来:“你自己脱一下衣服。”
盛齐乖乖地“哦”了一声。
霍砚执不敢抬头看他,只背对着他站在另一侧。
好在盛齐虽然喝醉了,但是脱衣服这种基本本能还是有的,慢吞吞地把衣服全脱了下来,戳了戳浑身僵硬的霍砚执:“我脱好了。”
霍砚执:“……”
他越听这段对话越感觉怪怪的,只想着赶紧把盛齐糊弄完,结束这场渡劫。
这么想着,霍砚执顶着心中巨大的羞赧,低着头,推着盛齐往水声方向走。
等确定盛齐到了水下后,他才又低着头,把沐浴露之类的洗漱用品挪到了盛齐脚旁。
做完这些后,他终于松了口气,面对着浴室的门站着,朝盛齐说:“你洗好叫我。”
“哦。”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清晰地传进霍砚执耳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背对着盛齐的方向,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的手打量着。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掌心残留着一丝水渍,是刚才推盛齐过去的时候沾上的,也有从盛齐身上滑下来的。
上面还残留着火热的余温,甚至能回忆起刚才的触感。
霍砚执的脸蛋烧得更厉害了,抵着门根本不敢回头看。
谁知盛齐好像故意不放过他似的,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霍砚执,沐浴露是这个吗。”
霍砚执捂着眼睛回头,快速拉了一条缝看了眼,又迅速转回去,淡淡地道:“嗯。”
虽然嘴上这么淡定,但他的心跳已经控制不住地疯狂跳动起来。
他刚才看沐浴露的时候,似乎瞄到了一大片白花花的……
想着想着,霍砚执轻轻咳了一声,彻底淡定不下来了。
他头抵着门,闷声催促道:“你洗好了吗。”
“没。”
“……哦。”
霍砚执抿了抿唇,脑袋里乱糟糟的,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环节,让他悬着的心迅速放下来。
他这样想着,盛齐又不安分地出声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点说不出的魅惑和磁性:“霍砚执,你的耳朵好红啊,你刚才也喝酒了吗?”
霍砚执故作镇定地回道:“……浴室有点热。”
“哦。”就在霍砚执以为盛齐就此安分下来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喜欢的那个明星有我好看吗。”
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还比较起来了?
霍砚执这下是真的确定盛齐喝醉了,他估摸着醉鬼的心思,胡乱地应付道:“没你好看。”
盛齐把身上的沐浴露慢慢冲掉,醉酒后的他思绪比平时缓慢许多,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霍砚执的回答,语气极其平静地回道:“哦。”
霍砚执没有理会盛齐的反应,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的盛齐,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极快地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等盛齐自己洗完澡,又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已经是半小时后。
霍砚执悬着的那半口气总算松下了一些,扶着穿戴好的盛齐上了床。
他给盛齐盖上被子,面无表情地道:“早点睡吧,明早起来就好了。”
霍砚执的语气极其冷淡,但透着床头柜上的鹅黄色台灯看,却能从他的眉目间看出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盛齐“哦”了一声,把全身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霍砚执看。
霍砚执扭过头去,把台灯按灭,隔开了他的视线。
做完这些后,霍砚执也上了床。
昏暗的卧室就此陷入沉默。
霍砚执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又睁开看看时间。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但他还是毫无睡意。
霍砚执缓缓转过身,下意识看向盛齐的方向,却对上一双和他一样没有闭上的眼睛。
霍砚执愣了几秒,声音有些错愕地道:“你怎么还没睡。”
盛齐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霍砚执,我搬出去,你会想我吗。”
霍砚执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你酒醒了?”
“嗯。”
霍砚执想了想,干脆利落地回道:“不会。”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盛齐突然轻轻笑道:“是你会说的话。好的,我也不会想你。”
“……哦。”
第二天,等霍砚执醒来的时候,另一侧那个床铺已经空了。
霍砚执揉了揉眼睛起了身,按部就班地来到了洗漱台,拿牙刷的手一顿。
只见之前并排放着两个杯子的台子上现在空了一边,只剩下他自己那一个杯子。
霍砚执消化了一会儿,才继续拿起自己的杯子刷牙。
这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场景里不断发生:拿衣服时发现空了一半的衣柜、整理自己书桌时发现那些散落着的CD都被带走了……
以及往日闹哄哄的早起时段,开始变得异常安静。
没有一边嫌弃自己起太早一边跟着起来的某人,也没有在他早起时拉着被子刚要睡下的某人。
不知怎么,霍砚执心底空落落的。
他把这种情绪认定为不习惯,应该过段时间就会好。
这么想着,霍砚执下了楼,看见霍父和霍母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见他来了,和他招呼道:“小执你起床啦,快来吃早饭。小齐今天一大早就被他的一个什么经纪人接走了,没吵醒你吧?”
霍砚执拉开座椅坐下:“没。”
霍母给他递过去一套餐具,笑眯眯地道:“你多吃点,对了,既然这次你爸来了,我也就跟着他回家啦。你自己小心点,等下回我再来看你。”
霍砚执心不在焉地回道:“嗯。”
霍母似乎并没有被他的冷淡击退,又继续念道:“冰箱里我炸了点小鱼放进去,还有……”
*
另一侧,盛齐刚刚进组。
公司给盛齐派了一个助理叫小赵,眼疾手快地给盛齐擦干净要坐的座椅,这才让他坐下。
小赵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活络,看着盛齐坐下,又问道:“齐哥,你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弄。我刚看见楼下有个便利店,应该有卖可乐,你放心,我绝对不和苍哥说……”
盛齐皱着眉:“你在哪打听出来的我爱喝可乐?”
小赵眼珠子转了转:“被派给您做助理之前,有去找您之前那个助理要一份生活手册。”
盛齐沉默地看着四周还没人坐下的座椅,突然道:“不要可乐,去找个保温杯来,给我泡点枸杞。”
小赵:“啊?”
这位齐哥,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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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虽然心里满是不解, 小赵还是按照盛齐的要求,终于给他找到个粉红色保温杯,又找组里负责后勤的小姑娘抓了几把枸杞、党参, 一股脑给泡了进去。
怕盛齐觉得苦, 他还加了几颗冰糖。
端到盛齐面前的时候, 盛齐正好在和组里的跟拍导演聊节目的一些流程,看也没看就端起来喝了一口。
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
对面的跟拍导演因此停了下来:“怎么了?”
盛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吞下嘴里那半口枸杞水, 皱着眉和小赵说:“怎么这么难喝?”
“啊?”小赵有些拿捏不准盛齐的意思, 试探着要去接盛齐手中的杯子, “那我去找点别的喝的?弄点咖啡啥的?”
结果盛齐没让他拿走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垂着眼淡声嘱咐道:“太麻烦了, 我就喝这个。你去忙吧。”
“哦哦,好的齐哥。”
接下来对台本的过程中, 所有路过这边的人都会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瞄上一眼,盯着盛齐手中那个和他形象气质丝毫不符的保温杯看,眼底闪过震惊。
只有当事人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手里翻看着台本, 时不时还气定神闲地啜一口枸杞水。
*
机甲院的办公区里,有人刚从实验区回来,边摘口罩和防护服边兴奋地问道。
“今天轮到谁点饭了?快快快,饿死了。”
最近机甲院负责后勤的几个师弟师妹休假了, 他们实验室都是轮流点外卖。
有人摸到墙壁上贴着的班表一个个数过去,数到今天的名字后整个人顿住,拉住那个还在咋咋呼呼的人, 压低了声音回道:“别催了,是霍博。”
那人也跟着顿了几秒,立刻做乖巧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随着饭点越来越近,不少人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射到霍砚执那一边去,想要借此提醒他。
谁知目光中心的霍砚执依旧岿然不动,自顾自地翻阅着手上的文献,好像彻底忘记了今天是他点饭这回事。
有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开群聊飞快地敲起键盘。
-霍博该不会是忘记了吧,我好饿啊……要不咱们自己点?
-有点不好啊,最近都是一起点饭,到霍博就自己点的话,是不是看着有点排挤他?
-那你们谁去提醒一下他啊,我吃啥都行,我已经做好霍博点什么吃什么的准备了。
-再等等吧,霍博一般都是按照规定时间上下班的,估计还没结束手头工作。他记性好,应该不会忘记的,到下班的时候估计就给大家点上了。不过我对他点的饭也不抱啥期待了……我今早带了泡面来。
-哈哈哈好想知道霍博会点什么啊,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
他们正在群里聊着,突然有个穿着某团外卖服的小哥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推车,上面摆满了各色食物。
“各位好,你们点的外卖,祝用餐愉快。”
他话还没说完,食物的香气已经远远地溢了过来,把一群忙了一上午的人食欲给勾了起来。
“哎?闻着有点香,但是这是我们什么时候点的啊。”
“我没点,别看我。是不是骆博啊?他经常会请大家吃饭。”
“你们问问呗。”
外卖小哥把餐车推近了一些,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有些迟疑,对着上面打印的外卖纸条确认了一遍:“没错啊,霍先生点的,机甲院。”
室内安静了几秒,随后,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最后一排的霍砚执。
霍砚执刚好结束手上的最后一道运算,慢条斯理地收起稿纸,又拿起一支马克笔走到办公区最前面,扫了一眼餐车上的东西,皱着眉道:“还少了三份双皮奶。”
外卖小哥:“啊?你稍等,我问下商家。”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霍博什么时候点好外卖的就算了,他怎么还点了双皮奶?这么丰盛?
霍砚执拧着眉没说话,在每份餐盒上写着名字。
众人心底的震惊更甚,眸光复杂地看着霍砚执的动作,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清他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霍砚执把名字写好,收起笔,拿起放在最旁边没写名字那一份煲仔饭,淡声道:“好了,大家吃吧。”
大家一直目送着霍砚执挺拔的背影到后排,这才在餐车上扒拉着,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盒饭。
等拿到盒饭的时候他们都纷纷愣住了,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霍砚执的方向。
按照他们之前每个人轮流点外卖的方式,都是统一订同一家店,然后给2-3种菜让大家选择。
但是霍砚执今天点的这些,不仅仅有饭,还有面有麻辣烫,每一份盒饭的内容都不一样,但却完美对上了每一个人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