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林和西离开,阿拉斯加抬头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还坐在原地没动的人,犹豫一秒以后,还是留在了原地。
倒是懒洋洋趴在沙发顶的那只橘猫,此时毫不犹豫地从沙发顶跳下,悄无声息地迈步跟了上去。
游重俯身摸了摸埃阿拉斯加背部的软毛,倒是想起以前和林和西同居时的旧事来。
从巷子里捡来的寿司一直喜欢寸步不离地跟在林和西身后,林和西不在家的时候,它会把家里喜欢的东西都叼进窝里藏起来,等到林和西回家以后,再兴致勃勃地将那些东西转送给对方。
甚至就连游重挂在墙上的那两幅林和西画的画,也曾经被橘猫从墙上弄下来过。
思及到此,游重唇角微微掀起,弯腰去揉阿拉斯加的脑袋。
手伸到半空里时,他却像是陡然回忆起什么一般,动作猛地滞住。
唇边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游重猝然从沙发里起身,快步朝楼上走去,并且赶在林和西推开卧室门的前一秒,在走廊上叫住了他。
目光扫向前方面容紧绷的游重,林和西下意识地放下手来问:“怎么了?”
游重停在他面前,“我去帮你拿。”
从顺如流地点点头,林和西从主卧门边退开,没有任何想要窥探游重卧室的意思。
游重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推门进入卧室里后,又顺手掩上了身后那扇门。
林和西心中微愕,倒是没有想到,游重房间里还真有不能给外人看的东西。意外之余,又有些情绪低沉,原来他在游重那里,已经被自动划分到外人的范围内了。
面前那扇门并没有关紧,从缝隙里看进去,隐约还能看见挂在墙上的画框。
从前和游重同居的时候,对方就有在墙上挂画的习惯,林和西心中了然地同时,又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再往门缝里看。
跟着游重上搂来的阿拉斯加也一并被关在门外,它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头拿狗拱起林和西的膝盖来。
林和西弯下腰来拍阿拉斯加的头,被狗带着又往走廊里走了两步。
一人一狗玩闹间,阿拉斯加不小心撞在主卧旁边那扇门上,竟然就将门撞开一条缝来。
林和西及时反应过来,直起身体要去关门,蹲在旁边的橘猫却走过去,抬起前抓往门上推了推,将那条门缝推得更大了。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一丝光线从门缝内泄入,橘猫忍不住伸长脑袋,挤到门缝边往里看。
林和西只好先伸手去抱猫。
察觉到他的动作,橘猫动作灵活地撞开那扇门,飞快地钻入了门内。
林和西抬眸朝里扫一眼,意识到这是一间衣帽间。
担心橘猫把衣帽间里的衣服和裤子踩坏,林和西没有想太多,快步跟进去找猫。
房间里两侧都是关闭的衣柜,猫钻不进去也爬不上去,便一路朝前跑去,最后踩着旁边的矮柜跳上了房间尽头的玻璃柜,终于无路可走。
林和西上前把猫抱在怀里,余光扫过被猫踩在脚下的陈列柜,才发现柜子里摆的是各式各样的袖扣。
不欲多看,他抱着猫就要转身离,陈列柜中却有熟悉的样式从眼前飞掠而过。
林和西脚步顿珠,视线不受控制地回到身前的玻璃柜里,最后落定在玻璃柜中间的那对袖扣上。
明明不是这里最好看的袖扣,也不是这里最贵的袖扣,林和西却看得久久移不开眼。
第94章 等我回来
衣帽间里还连着通往卧室的门,林和西抱着猫放轻脚步退出来,朝隔壁房间望了一眼。
卧室门还是虚掩的状态,游重没有出来,林和西关紧衣帽间的门,把跟在自己腿边胡乱蹭的阿拉斯加往楼梯口赶,然后抱着橘猫坐在楼梯上等。
大约几秒时间以后,听到游重从卧室里出来的动静,林和西放开猫,从楼梯上站起,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
将睡衣递给他,游重神色如常地问:“怎么了?”
林和西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不是没有察觉到游重和从前相比的那些变化,比起三年以前,现在的游重愈发变得难以看透起来,这大概多半与游重现在的工作和身份有关。
眼见为实这句话放在游重身上并不适用,很多时候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接触到事实和真相时,游重的举止却又像是在提醒他,那些并不是真的。
而当他逐渐相信游重的行为以后,总会有一些不被时间改变的存在来告诉他,或许这件事还会迎来反转,或许他不应该过早地放弃自己内心的那些期待。
将徘徊在嘴边的那些问话吞咽回去,林和西决定不去问他。
那天晚上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林和西洗完澡就回到侧卧里睡下,而在他房间里的灯熄灭以后,游重也抱着电脑上了二楼。
一夜无梦。
隔天早晨被游重的敲门声叫醒,林和西换好衣服下床去刷牙洗脸,开门出去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
他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来,捧起碗里的粥喝。
游重已经吃完,抬眸扫他一眼道:“我开车送你回酒店。”
林和西也没有拒绝,只点点头补充道:“如果你不急着上班。”
游重还要说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对方没有起身避开他,而是直接拿起桌边的手机接电话,零碎的言辞间不难听出,这是一通工作电话。
林和西放下碗,忍不住朝游重看过去,瞥见他拿在手里的手机时,目光顿了顿,那并不是那天在酒店里,游重用的手机。
几秒的思考时间里,游重已经挂掉下属打来的电话,注意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这里的时间有些长,游重带着探寻的意味无声回望过去。
接收到对方的目光,林和西道:“你有两个手机?”
同样想到那天在酒店里存号码的事情,以为他误会那天的手机是备用机,游重开口解释:“这个是工作手机,那个是私人手机。”
林和西缓缓点头,“你用这个手机和外国客户联系?”
不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游重微微扬起眉来,“是。”
林和西看向同样摆在桌边的自己的手机,渐渐意识到,游重可能一直都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机开启了屏蔽所有海外来电的设置。
早餐时间就这样在没头没尾的对话中结束了。
两人出门去停车场,电梯从高层一路往下降,林和西和游重都没有说话。直到中途电梯停止,有两个同栋楼的住户走进来,才打破电梯内的长时间沉寂。
两个中年阿姨像是认识的朋友,进来以后一直在聊八卦。
左边那位更是丝毫不顾及电梯内还有外人在,直接问:“楼下那户的事你听说了吗?”
“离婚官司那个?”右边那位摆摆手,“这事我估计现在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我昨天才回来。”左边的人压低声音,“听说是老婆和外国佬跑了?”
“是啊,真是作孽啊。”右边的人叹了口气,“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直接就扔下丈夫和孩子出国了。”
左边的人还欲再问,恰巧此时电梯到一层打开,两人就止住话头,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电梯门关闭,继续朝地下一层降去。
林和西对陌生人的八卦并不关心,抬头去看电梯上方的数字时,却恰好撞上游重朝他看过来的目光。
他眼皮一跳,突然就品出几分空气中流转的微妙来,面上却坦坦荡荡地抬起眼皮看回去。
却见游重已经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眼只是他的错觉。
游重开车送他到酒店门前,林和西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衣服拿给他,对方就先开口道:“我这几天要去外地,一周以后回来,到时候再找你拿衣服。”
那个时候他应该还留在国内,想想也行,林和西就应了下来。
回到酒店以后,林和西就收到同事的邮件,说是下周二飞中国,并且在邮件内留了详细的航班信息。
林和西回复邮件,告诉对方到时候自己会过去接机,然后又琢磨起约周煊出来见面的事。
几个小时以后,他从酒店值班经理那里拿到了周煊的电话号码。
只是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待在酒店里处理工作,拿到手里的号码始终没找到机会拨出去。
周二那天傍晚,他去机场接美国同事,游重从外地打来了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道:“手表已经修好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可以直接过去拿。”
事实上手表修没修好,林和西都不太在意。
那只是一块他在国外买的普通手表,林和西出行戴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现手表坏掉以后,就直接塞在行李箱里,没有再拿出来过。
假如不是后来收拾行李箱回国,那么他大概也早已经忘记,自己的箱子里还装着一块坏掉的手表。
道了声谢谢,林和西在机场里找空椅子坐下来,也没说什么时候过去拿,“你把店名告诉我。”
游重报出完整的店名,又告诉他具体是哪几个字。
机场内突然响起提醒登机的播报声音,恰好掩盖过游重在电话里的声音。
林和西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是哪几个字。
电话里游重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似有若无的电流声种,仿佛就连对方的呼吸声也变得躁乱起来,游重没有再向他重复,而是如同突然变得情绪很糟糕般,咬着重音嗓音又沉又怒地问:“你在哪里?”
那是他回国以来这些天里,听到过的游重情绪最外露的说话语气。
他愣在原地,不明白对方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的具体缘由。
见他一直不答话,游重的声音又提高几分:“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林和西说:“我在机场——”
游重语气急促地打断他:“你去机场干什么?”
林和西解释:“我去机场——”
游重再次怒气冲冲地打断他:“你要走?你又想一声不吭地去美国?”
林和西面露愕然,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想。
他也不再抢着去解释给游重听,转念一想,倒不如借这次机会来试试对方,也就顺水推舟地选择了继续沉默。
许久没有等来回答或是解释,当他是默认,游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怒不可遏的同时,还有慢慢扩散开来的不安情绪。
林和西从温泉池里捞起手表,骗他是酒店房卡的时候,他没有揭穿。
最初的相互试探过后,林和西又临时改主意,从行李箱里拿出另一块手表的时候,他虽然生气,却也选择了没有揭穿。
他们之间还有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有始终没有摊开来说的当年情况。时间或许会等他,可是林和西不会再等他。
他其实并不确定,收到自己结婚的消息,林和西就一定会回国。
而他尝试散播出这样的消息以后,对方也的确回国了。
只是这一次,他用结婚的假消息骗林和西回国。那么下一次呢?他又拿什么去骗对方回国。
这一次回国是三年以后,下一回国,或许就会是五年以后,十年以后。
从美国到国内不过是跨越太平洋的十几个小时,牵绊住人的从来都不是相隔太平洋的距离,而是在异国他乡的工作,朋友,甚至于家庭。
林和西和林家早已经断绝联系,或许对于他来说,回不回国都已经不再变得那么重要。
游重握紧手机,终于开口对电话里的人道:“你等我回来。”
他说得很慢,字字清晰:“我有话要问你,也有话要对你说。”
第95章 想见游重
林和西在机场接到那位美国同事,然后带对方去了自己住的酒店。
时装秀的时间就在这两天,游重要周末才会回来,他只好暂时先把游重的事放到一边,和同事待在酒店里完成一些准备工作。
在这期间内,他也打电话找过周煊,只是林和西困惑的事情,周煊那里也给不出具体的答案来,只叫他直接去问游重本人。
思及游重那天在电话里说,对方回来以后会再找他,大概就是打算把所有话都摊开来说,听闻周煊同样是一头雾水的语气,林和西也没有太过失望。
他挂掉电话,决定到时候再问游重。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没有等到游重回来,就已经有其他人先替自己解了惑。
时装秀举办的那天晚上,林和西在秀场旁边的休息室外遇到了方青柠。
表演还没有开始,林和西去对方的休息室里坐了片刻。
方青柠是作为品牌方的明星嘉宾前来看秀,而林和西也早已经注意到,秀场内的明星嘉宾大多为娱乐圈里有名的艺人,方青柠只是出道不久的新人,名声和人气放在所有的秀场嘉宾中,实在是有些不起眼。
问起邀请函的来源时,方青柠本人也是满脸不解。她本人和品牌方没有过多交情,在娱乐圈里也没有任何背景,同样也想不通,品牌方为什么会邀请自己来观看这样的大型秀。
没有再把重心放在邀请函和品牌方上,恰好此时休息室内没有旁人,助理已经相当识趣地离开,林和西又开口问了她和夏成风分手的事。
方青柠倒也没有露出太多悲伤的表情来,只语气平静地用一句“观念不合”,就轻描淡写地揭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睑微微下垂,并未刻意去看林和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