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不一会儿,门开了,季博衍被推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陆凌远走过去,手扶在床边,看着季博衍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心里心疼极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失血过多,还是要好好休息一阵才行。”医生说完和陆凌远一起推着人进了病房,冯定远也被安排在这间病房里,因为输了太多血的缘故,整个人还在昏迷的状态。第一次,父子俩如此安静的呆在一起。
周林站在两张床的中间,看看季博衍,又看看冯定远,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出去筹集一下手术费,你在这里守着他们吧。”
“你到哪里去筹集,还是我去吧,如果是我留在这里,冯定远醒来以后,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陆凌远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也好。”周林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把陆凌远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确不太妥当。
于是陆凌远出去交手术费,留下周林在这里看着。
周林坐在床边,看着冯定远那张十分苍老的脸,心中无限感慨,如果当初冯定远没有做出那样的事,估计现在,自己依旧是跟在他的身边的。
可惜造化弄人,权利和野心往往会让人迷失自我,如果真的可以从头再来,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没过多久冯定远就醒过来了,他转过头,看着依旧没有苏醒的季博衍,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渐渐地,他开始低声啜泣起来,眼泪也越发嗯汹涌了。“周林,我竟然,竟然有一个孩子,季博衍是我的儿子。”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你别高兴的太早,别忘了,你差一点杀了他。”周林无情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儿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显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很期待季博衍能够快一点醒过来,又有些害怕,害怕他醒过来以后,不肯认自己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少爷这个人通情达理,如果放在别的事情上,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只可惜……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恐怕……”周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我冯定远一生无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难道真的是老天在惩罚我吗!”冯定远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沮丧过,如果季博衍真的不认他,他该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想接受你,不要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从前周林就不赞同他做那些,现在依旧如此。
“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为的就是今天,现在突然要我放下,我要如何才能真的放下。”要冯定远现在就这么放下一切,他不甘心。
“那你到底是想要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想要你苦心筹谋的权利和地位。”眼前这一切都摆的很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失去一样的。
“为什么非要我做出选择。”冯定远不甘心,可是如果把权利和自己的儿子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自然是自己的亲骨肉来的更加重要。
“怎么选择权利在你,况且……就算你选了少爷,他也未必会和你相认。”周林又在泼他的冷水。
“我知道该怎么选择。”冯定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季博衍,以前和他相处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地方上来说他和自己很相像,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季博衍苏醒过来得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的不是陆凌远,而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站在他床边的冯定远,此时此刻,冯定远正看着他出神,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被吓了一跳,本能的移开视线。“你醒了。”冯定远没有发现自己说起话来是有多么的不自在?
“嗯。”季博衍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里怪我,可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此时的冯定远,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在路上乞讨的老人,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多看他一眼。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季博衍闭上眼睛,声音虚弱无力。
第135章 付出代价
冯定远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陆凌远走了进来。
看到冯定远站在季博衍的身边,他的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媳妇儿,你醒了。”他走过去,握住季博衍的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着。
“还死不了。”季博衍看了他一眼之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很累是不是,吃了东西再睡。”陆凌远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了餐盒,又把餐具仔仔细细的擦过之后,把季博衍扶了起来。
“吃点东西吧。”他拿起餐盒舀了一勺小米粥放到他嘴边。“吃吧。”
“我伤的是肚子,又不是手。”季博衍并没有张嘴去接,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媳妇儿我错了成吗?我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了。”陆凌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上次已经跟我保证过了,可是你的保证跟放屁一样。”他是真的很生气,甚至暴起了粗口,这和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些不搭。
“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如果不是我擅作主张,偷偷跑来首都,你也不会因为我而受伤。”对于这个,陆凌远可以说是相当内疚,他更后悔自己错认了一个小人,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
“你以为我生气的是这个吗?”季博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尽管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还是不难看出此刻的他有多生气。“陆凌远,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拿我当自己人,难道这样重要的事,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么!如果不是我从张副官那里得到的消息,恐怕我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媳妇儿,你该明白,我这么做,也是怕你受到伤害。”陆凌远和声和气的说着,生怕他会生气。
“放屁!你看我什么时候怕事过,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就不该瞒着我。”季博衍心里的怒火依旧没有办法消除。
“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又怎么可能再让你涉险。”即使明知道季博衍会因此生气,他也不可能让季博衍再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还差点就死掉。
“孩子,我是你爹,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这时候,冯定远在一旁开口,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十分没底。
“陆凌远,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季博衍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完全不去想那些死去的人呢。
“去哪?”陆凌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季博衍对冯定远的心里充满厌恶,甚至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孩子,你别这样,我是你爹呀。”冯定远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语气里充满了无助。
“我爹?”听到这两个字,季博衍觉得莫名的好笑。“你见过哪个当爹的会一心想要杀了自己的儿子,我爹是季明,他早就死了。”季博衍挖苦起人来也是相当不留情面的,他这样的话让冯定远一时间后悔不已。
“孩子,我当时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如果我知道,又怎么那么对你。”冯定远很清楚,眼下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可是他还是贪心的想要听他叫自己一声爹,就算只有一声,他就满足了。
“你说的真轻松,那是不是只要不是你的儿子,他们都该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孩子的人,他们的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家。”季博衍此时对这个所谓的爹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可是做大事必须要有牺牲,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冯定远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很长,自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抱歉,我没你那么伟大的报复,既然你想要去追求你所谓的权利,那就去吧,至于我们之间,从前不会有任何关系,以后更不会有。”季博衍抬手指着门口。“走吧。”
“孩子。”冯定远还想说什么,季博衍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季博衍说着就要下床。
“别!”冯定远赶忙伸手扶住他。“我走,我现在就走,你才刚刚手完术,需要好好的养着。”
“还不走!”陆凌远对着他喊到。
冯定远怕他拉扯到伤口,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周林紧随其后跟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冯定远背靠着墙壁在那里抹眼泪,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
“你这是干什么?”看着他这样,周林的心里也不好受。
“那孩子他那么优秀,以前和我打交道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总觉得他跟我像是有一种莫名的缘分,而且他那么优秀,可是我们之间为什么走到这一步,难道这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吗。”冯定远的声音在颤抖,即使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也在低声啜泣,这种想见却不能相认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周林毫不犹豫的扔给他一句话,冯定远听了却只能露出无比苦涩的笑。
“你也这么说我。”他摇了摇头,除了无奈再无其他。
“有些时候,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承受结果,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周林继续说道。
“是啊,我现在在这里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冯定远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去处理一些事,帮我照顾好我儿子。”
“他是我家少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他。”周林淡淡的说着。
“好,那我先走了。”冯定远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病房里,陆凌远看着这样的季博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
“明日咱们就走吧。”季博衍沉默了一阵,开口说到。
“怎么这么急,你的伤还没有好,晚走两日也是来得及的。”陆凌远不希望他再这种情况下赶路,毕竟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好了。
“我想尽快离开。”实际上,季博衍是不想要面对冯定远,面对这段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对于他来说,这段所谓的亲情更像是负累,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沉重。
“好,全听你的。”见他执意坚持,陆凌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要他高兴,那便由着他又能如何。
“在那之前,我想去处理一件事。”季博衍虚弱的说道。
“你说陈玄礼。”陆凌远的眸子暗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意让我动他。”看到他的表情,季博衍完全曲解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不,只是你刚受了枪伤,这的时候,实在不宜乱动。”陆凌远还是在心疼自家媳妇。
“不过是在身上开了个窟窿,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季博衍根本就不在意,毕竟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种事情也不是经历了一回两回了,可是陆凌远看着他的伤,远比自己受伤要疼上千百倍,他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不管呢。
“我知道如果不是陈玄礼,季家也不会被灭门,我也知道,这件事你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我想报仇的话,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不过现在你必须好好休息。”陆凌远担心的,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这是我的事,我必须自己和他做个了断。”季博衍的态度不容置疑。
“你非要去。”陆凌远知道自己拗不过他。
“非去不可。”季博衍十分坚定的说着。
“那好,你去吧,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陆凌远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按照他的意思办。
于是在当天中午,他和季博衍一起来到了冯定远的府上。
听到自己的儿子过来,冯定远高兴坏了,一出门就看到陆凌远抱着季博衍站在门口。
“放我下来吧。”看见冯定远走出来,季博衍对着陆凌远说道。
“好。”陆凌远把他放下,不忘用手搀扶着他。
“你来了。”冯定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嗯。”季博衍点了点头,态度格外的冷淡。
“快点进去吧,外边冷。”冯定远紧张的说着,不管季博衍认不认他他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这里多呆一会,也能让自己多看他几眼。
“我要陈玄礼。”季博衍不想与他多说什么,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咱们之间就没有别的可聊了吗?”冯定远握了握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只要陈玄礼。”他又说了一遍。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跟我进来吧。”冯定远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他们进去了。
陈玄礼被绑在偏房里,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已,早已经没有了昨晚那般嚣张的气焰。
“你来了。”像是知道季博衍会来,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意外。
“是,我来了。”季博衍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杀了季家满门,该为此付出代价。”
“你要杀就杀,不要那么多废话。”陈玄礼也是难得的硬气。
“这是你自找的。”季博衍转头看了一眼冯定远。“把这个人交给我。”
第136章 大结局
“好,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冯定远激动的点了点头,既然他愿意跟自己开口,那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人我带走了。”季博衍淡淡的说完,转身往外走,甚至没有多停留片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