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我一下[现代耽美]——BY:Paz

作者:Paz  录入:03-12

  
  卫和平一走,江淮稍稍抬头,抽了张纸巾,藏在兜帽底下擦了擦鼻子发酸淌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他周六感的冒。托主席的福,他不得不翻窗出去。薄渐房间窗户都朝南,底下就是薄渐家种花花草草树树木木的园圃。
  二楼没多高,江淮就直接跳下去了。
  
  然后在湿泞泞的草坪上滑了个屁股墩儿。
  自动喷水器正好转过头,又呲了江淮一脸水。
  
  他仰头,二楼窗边,薄渐低眼望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忘了和你说了,底下路滑,小心摔了。”
  
  江淮:“……”
  
  “上来吧,洗个澡……你书包也忘了拿了。”
  
  “……”
  
  回来的不是柯瑛,是薄贤。刚刚是保姆来敲的门。
  薄渐在卧室站了一两分钟。江淮在他浴室,细微的、湿漉漉的水声。薄渐拉门出去了。
  薄贤仅仅回家停留十来分钟,刚刚薄渐出门,领回一个摔了一身泥的男孩子的时候他没说话。薄渐下楼,他瞥向儿子:“朋友还是同学?”
  “都是。”薄渐说。
  父亲一向比母亲宽容许多……但在关键问题上也一针见血许多。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见儿子带人回家,薄贤笑了笑:“你喜欢他?”
  薄渐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薄贤起身,薄渐如今已经比他这个父亲长得还要高了。
  也比他年轻的时候优秀。
  “那就去追到手。”薄贤说,“别给你爸丢人……Alpha不做偷偷暗恋这种事。”
  
  -
  
  中午放学。
  江淮还趴在课桌上。班里同学争前恐后地冲出教室,桌椅板凳撞得哐哐响,走廊几乎掀起了风的声音。
  不消十分钟,就又重归安静。
  卫和平早发了条消息:“需要帮你带中午饭吗?”
  
  江淮慢腾腾坐起来,回:“不用了。”
  
  教室人差不多走干净了,只有几个勤学好敏的同学在前门门口问化学老师题。
  
  江淮从桌肚抽出一个牛皮纸袋,袋子里放着叠好了的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江淮起身,拎着纸袋过去,把纸袋又塞进了后桌的桌肚。
  但他刚刚直起腰,后门走进一个人:“你在做什么?”
  江淮扭头,薄渐。
  “还你衣服。”江淮瓮声瓮气地说,又把兜帽沿拉低了一些。
  “哦。”薄渐没去碰衣服。
  江淮说:“已经洗过了。”
  
  在薄渐家洗澡那天,江淮借了薄渐一身衣服。
  
  平常他不觉得薄渐高他多少,但穿上薄渐的衣服,就是没办法像薄渐一样把肩宽也撑起来,裤子还长一截。
  薄渐走过来,轻笑道:“你可以不用还我的。”
  想让你穿着我衣服亲你。
  
  江淮嗤了声:“不还你我留着你衣服干什么?”他插兜转头,“我先走了。”
  
  江淮难得去学校食堂吃了顿饭,吃饭十分钟,排队半小时。
  这效率还没有点外卖快。
  从食堂出来,江淮回了学礼楼,进了一楼活动室。薄渐给了他一把活动室的备用钥匙。
  
  但江淮没用得上这把钥匙,薄主席比他早到了。
  
  江淮进门,没多废话,把备用钥匙丢回给薄渐,开了薄渐的电脑:“密码是什么?”但刚说完,江淮皱了皱眉,改口,“你过来输一下……”
  薄渐说:“你生日后六位。”
  江淮抬头:“什么?”
  
  薄渐在接水,轻飘飘道:“刚改的,怕你早来用我电脑猜不着密码。”
  
  江淮:“……”
  
  江淮不想说话,低回头去,把录音文件拷贝到了薄渐电脑上。
  薄渐用一次性纸杯兑了杯温水递过去:“吃药了么?”
  “吃了。”江淮接了,“谢谢。”
  屋外阴雨连绵,但活动室门窗紧闭,还算暖和。江淮今天穿了个兜帽卫衣,始终带着帽子,帽沿很深,一低头,薄渐看不见他脸,更看不见他辫子。
  薄渐把江淮帽子拉了下来:“不挡视线么。”
  
  江淮似乎绷了下,没扭头,又迅速把帽子拉了回去……薄渐按住了江淮的帽子。江淮扭头,有点恼:“松手。”
  薄渐轻轻挑眉:“你哭了?”
  
  江淮眼梢发红,湿漉漉地带着点泪痕和没干的泪水。尽管江淮绷着脸……可这样看上去还是像是被欺负哭了一样可怜。
  
  “没。”薄渐稍一松手,江淮就迅速地把帽子拉回去了,“感冒了,鼻子酸。”
  薄渐俯下身:“那你哭过吗?”
  “没。”强者没有泪腺。
  “真的?”
  江淮不耐烦地皱眉:“我哭不哭,关你屁事,你站远点,感冒传染。”
  
  薄渐勾了勾唇角,没有再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等江淮把文件拷贝下来,江淮听见薄渐问:“宋俊是双性恋么?”
  对于ABO的双性恋界定比较模糊,因为一个Omega,无论喜欢Alpha还是Beta都是正常的,一个Alpha,喜欢Omega和Beta也是正常的……双性恋界定不像同性恋一样清晰,同性恋是Alpha喜欢Alpha,Omega喜欢Omega,也被称为“反信息素恋”,是有悖人类繁殖天性的。
  如果一个Omega,既是AO恋,又是OO恋,这才算作真正的“双性恋”。
  
  江淮没有回答。
  
  许久,他说:“宋俊不是双性恋,只是纯垃圾。”
  
  江淮点击了录音文件。
  录音只有短短的十三四秒,夹杂着模糊的碰撞的声音、和一些难辨的哭声和挣扎声。人声显得已经不太清晰。
  “……都是Omega,我又标记不了你……张开,让我爽爽,别动!再动一下我踹死你!”
  
  江淮挑开嘴角,却很冷地说:“和喜不喜欢没关系的事,和双性恋有什么关系?”
  
  录音已经开始自动第二遍播放,江淮关了它。
  他说:“Omega十八岁才进入发情期,没有发情期和信息素的影响……宋俊对Omega来说,和Beta有什么区别?”
  
  有时弱者的弱,会充当他身上的掩护色。
  
  薄渐默了半晌。他没再说别的:“这段录音还需要降噪处理一下,杂音太多了,很多字听不清楚。”
  江淮神情冷漠,看着电脑:“嗯。”
  
  活动室门“笃笃笃”轻轻敲了几声。
  薄渐望向江淮。
  江淮起身:“倪黎来了,我去开门。”
  
  门口站着倪黎。她微微低着头,穿着校服,手背在背后,绞在一起。开口时,倪黎声音发抖:“江、江淮。”
  倪黎害怕,但不是怕江淮。
  她不喜欢活动室这个地方。上学期,宋俊也是这样,约她在活动室见面。有一段时间,她连从一楼活动室门口走过去,都腿脚发软。
  
  “进来吧。”江淮说
  倪黎手指头绞在一起,低着头说:“好。”
  她进门时,才在活动室看见了坐在长桌旁的学生会主席。倪黎当然认识薄渐,但她想薄渐并不会认识她,倪黎忐忑地看了眼江淮:“今天是有什么事么?”
  
  江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倪黎开口了,他深呼一口气,拉开一把椅子:“先坐吧。”
  
  倪黎不安地看着江淮,犹犹豫豫地问:“是……和我有关系吗?”
  
  江淮含糊其辞:“差不多。”
  他一面想该怎么开口,一面把薄主席刚刚接的,他还没动的水随手推给倪黎:“喝水。”
  
  薄主席瞥了江淮一眼。
  
  倪黎联想到什么,脸色发白。
  薄渐起身,推给倪黎一张纸。
  纸上印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的个人信息,还有一张女生的三寸照片,和她是同龄人。倪黎惊疑不定:“这是什么?”
  薄渐微一笑,开门见山:“宋俊的下个强-暴对象。”
  
  倪黎一下子碰翻了手边的纸杯,脸色苍白。
  
  “时间在这周周末。”薄渐的嗓音清润而和缓,像是在安抚人,“宋俊约了她星期天单独出来见面……我想宋俊下手的几率很大。”
  倪黎木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薄渐说:“宋俊大概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以这次在校外,我想他得手的几率也很大。”
  
  江淮起身:“薄渐,你别……”
  来找倪黎是为了问她能不能愿意到时候配合警察调查,承认宋俊猥亵过她的这件事……薄渐在这儿说这个干嘛??
  
  倪黎没有说话。
  
  薄渐微笑道:“假如她也和你一样保持沉默,那就只能等第三个受害人主动开口了。”
  他慢慢地说:“或者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倪黎低着头,肩膀垮了下去。
  江淮站着,继续说也不是,回去坐着不说话也不是。站了半晌,他拉了拉兜帽帽沿。
  
  薄渐并没有说他,他不见动容地说:“沉默的人有权沉默。但最终他们沉默的代价,都需要替他们出声的人承担。倪黎,你没有权利让别人替你承受任何事。”
  
  江淮愣了下,皱起眉。
  他原本只想问问倪黎愿不愿意作证,如果不愿意,他努力劝劝倪黎……但如果倪黎坚持拒绝,那他拿她也没办法。但薄渐这么说,就相当于剥夺了倪黎拒绝的权利。
  
  江淮说不出这种话,也没资格让薄渐换个温和的说法。
  头疼。
  
  倪黎仍旧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白。
  
  江淮没有听出来,但薄渐的弦外之音,倪黎听出来了。
  沉默的代价,需要出声的人承担——
  既在指责如果她不作证,就要让这个就要被侵害的Omega为她的粉饰太平承担代价,甚至还有更多的Omega,要为前面不肯说话的人承担代价……也在指责她让江淮替她背了所有的担子。
  
  许久。倪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那就不用考虑我了。”
  她站起身,低着头把椅子推了回去:“我会和我家人说一声的……我家人可能会让我转学,所以你们也不用多担心。”
  她向江淮鞠了一躬,声音发抖:“谢谢……对不起。”
  
  江淮懵了下:“转学?”
  倪黎低着头,手指绞得发疼:“我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
  江淮皱眉:“……连去派出所录口供都不让吗?”
  倪黎抬头:“??”
  
  她局促地看了眼薄渐,更不安了,她不知道江淮和薄渐说了多少……也可能都说了。“宋俊可能,可能会把我的……”
  
  江淮这才想起来,到底要做什么事都没和倪黎说明白。倪黎一进来,薄主席就先恐吓了她一通,江淮差点被薄渐这人给带跑偏。
  不就他妈去录个口供吗?有这么麻烦?
  
  江淮:“……没。你误会了。”
  
  江淮把计划和倪黎讲了个大概。倪黎的神色从惶恐绝望,慢慢变得有点古怪。
  倪黎问:“所以……我去录个口供就好了吗?”
  “可能警察也有别的要求。”
  “但……就这些?”
  江淮:“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宋俊进去后的事了。”
  
  “……”
  倪黎瞟了一眼薄主席。
  
  薄主席翻着书页,岁月静好。
  
  倪黎小幅度地扯了扯江淮的衣角,心里愧疚,但又不得不小声问:“江淮,那个……你还和别人提起过我的事么?”
  薄主席耳朵灵敏,他合上书,不冷不热道:“不是江淮说的。”
  倪黎又被吓一哆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薄渐看着,她连扯扯江淮衣角都不敢。
  
  薄主席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厚厚的书本放在膝盖上:“江淮,过来一下好么?”
  江淮:“?”
  “你怎么不过来?”他问。
  薄主席:“你过来。”
  “……”
  江淮想把薄主席扔到窗外去。半分钟,他低头,脸色仿如送葬:“有屁快放。”
  
  活动室那边还站着不知所措,不时偷偷瞟两眼的倪黎。
  
  薄主席起身,江淮从低头,到抬头,到稍有仰视。薄渐离他很近,一只手把江淮的帽兜兜往后拉了拉,露出江淮的脸,垂下的手碰了碰江淮的,小指轻轻勾缠在他小指上:“去门口等等我好么?”
  江淮按住了兜帽,又抽出了手:“操,你……”
  “拉勾,两分钟。”薄渐说。
  江淮被堵住:“……”
  
  门又合上。
  
  倪黎僵硬地站着。她有些害怕薄渐……薄渐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温和礼貌,她反而觉得薄渐压迫性很强。这种压迫性无关Alpha的性别。
  薄渐没有向她走过来,也没有看向她,只是侧身把书放回了书柜上。
  
  放好书,薄渐迈脚向活动室门走来。
  他在倪黎肩旁稍一停顿,轻声道:“别缠着江淮,他凭什么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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