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个舒服法?”沈未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说不清楚,你自己摸摸不就得了?”
沈未等的就是这句话,顺势就往苏星芒头上摸了摸。
苏星芒猛地脖子一缩,头就开始往前躲。
沈未收回手,回味着刚才手上的触感,跟苏瑞霖说:“我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个舒服法,就是发质并不太软,但是特别……”他突然发现自己也词穷了。苏星芒的头发并不是特别柔顺,但就是说不出的手感很好,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摸第二遍第三遍。
“特别什么?”苏瑞霖还眨巴着眼睛等他的下文。
“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特别舒服。”
苏瑞霖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你刚刚还笑我,结果你自己也说不清楚吧。你再摸摸,多摸几遍,看你能不能说清楚是怎么个舒服法?”
“苏瑞霖!”苏星芒扭头吼他,“我头发是玩具吗?都不许摸了!”
“我就摸!”苏瑞霖不怕死地伸手又在苏星芒头上连摸了好几把,还嬉皮笑脸跟苏星芒“略略略略略”,然后跟沈未说:“我还是说不上来,该你了。”
“我不敢摸了。”沈未老实回答。
苏瑞霖夸张地叫:“我都敢摸你还不敢摸,你这么……这么……”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字,“你这么怂啊?”
他是怂。摸第一下苏星芒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了,还明确表示“都不许摸了”,他不想这次过了瘾却导致往后都没得摸了。
忍得了一时,才摸得了一世。
沈未在心里默念完这句话,坦率跟苏瑞霖承认:“我就是怂,他说不许摸了,我就不敢摸了。”
驾驶座的苏星芒这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安心开车。
到了苏家楼下,苏星芒跟沈未说:“去我家坐坐吧,等霖霖睡下了我跟你一起回公寓。”
沈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使劲点头。
苏星芒又说:“你在的话,我爸可能就不会对霖霖发脾气了,不然就霖霖饭桌上背的那两首诗,怕是要挨揍。”
懂了。沈未欣然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楼。
果然,一进屋就见苏世福没有好脸色,但碍于沈未在,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指着其中一个房间跟苏瑞霖说:“去,去你爸妈房间面壁思过去!看着你爸妈的照片好好反省反省!”
沈未心里一震。他来过苏家两次,这是第三次。那个房间一直是锁着的,从没见苏家的人进去过,现在一听这话,再蠢的人也能大概猜出是什么情况了。
“爸,其实霖霖背那两首诗也没什么,小孩子嘛闹着玩的……”
苏星芒话说到一半就被父亲打断了。
“你别替他说话!平时跟同学这么闹着玩瞎改瞎背也就算了,当着客人的面这样,还是在吃饭的时候,这像话吗?”
苏瑞霖埋着头噘着嘴就进了那个房间,门关上又打开,探出小脑袋问:“我要待多久?”
“看你表现,态度好的话半个小时,态度不好再加半个小时。”
苏瑞霖委屈巴巴地又关了门。
苏世福又转头叫儿子:“你去洗点儿水果给小沈吃啊,愣着干什么?”
苏星芒应了一声进了厨房,沈未也往厨房走:“我去帮个忙。”
“洗个水果有什么可帮忙的?”苏世福叫住他,“过来坐吧。”
沈未只好折返回去挨着老爷子坐下,没聊几句就见苏星芒已经端着水果盘子出来了,他赶紧上前接过,说:“我给霖霖也送一点儿进去吧。”
见苏家一家人都没表示明确的反对,沈未端着果盘就敲开了那扇让他好奇不已的门。
第28章
苏瑞霖秒速开了门, 显然在里面已经无聊至极, 直接就把沈未往屋里拽:“沈叔叔你快进来!”
沈未不敢造次,回头问苏世福:“叔叔我能进去吗?”
苏世福嗯了一声:“那是霖霖父母生前的卧室,现在他们的遗像也挂在里面, 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进去跟霖霖好好讲讲道理, 他好像很听你的, 而且他每次只在那个房间里才最老实。”
沈未当然不会介意, 领旨般进去了,墙上两张黑白遗照很是醒目,看得沈未心里一抽。
好一双璧人,却都已不在了, 任谁看到了都会惋惜不已。
尤其是遗照上的男人跟苏星芒一看就是哥俩,都帅得让人挪不开目光,只是两人眉形不同, 苏星芒的显得多了几分英气。
沈未搂过苏瑞霖, 声音不自觉放得很温柔:“这是你爸爸妈妈?你想他们吗?”
苏瑞霖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怎么想。”
想起苏瑞霖似乎从未见过自己妈妈, 大概父母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还体会不了亲人离别之恸,但沈未还是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你爸爸妈妈走了很多年了吧?”
“嗯, 爷爷说我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走了。”
“苏星芒是你亲叔叔?”
“是我小爸。”苏瑞霖回答。
在有些地方, 叔叔是可以被称作小爸的。沈未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总叫他爸?”
“小爸也是爸啊!”
沈未竟无法反驳,想起老爷子的叮嘱,他又搂着苏瑞霖聊了一会儿, 先是表示“你饭桌上念的那两首诗真是太逗了要不是你爷爷在旁边我一定哈哈哈哈哈停不下来”,继而又指出“但你在不熟悉的亲戚面前,在饭桌上背这种诗确实也不太恰当”……
苏瑞霖不服:“谁让他们没完没了的?一会儿要考考我,一会儿要我表演节目,烦不烦啊?”
“他们是不够尊重你的意愿,但你是个好孩子,还是得尊重客人的。我个人是站你这边的,但你也要想想你爷爷他们是不是能接受……”沈未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改聊了一些小男孩感兴趣的内容。
苏瑞霖果然兴致勃勃跟沈未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困意袭来。
沈未扛起眼皮都快抬不起来的苏瑞霖出了房间,跟苏星芒说:“让他洗洗睡吧。”
苏瑞霖迷迷糊糊洗漱完毕,一爬上自己的小床就秒睡。苏星芒这才和跟沈未一起下了楼,准备回公寓。
这次两人各开各车,在楼下停好车之后,沈未拉住正要上楼的苏星芒:“找个地方喝点儿东西吧,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苏星芒不想让他破费。
沈未坚持:“不行,必须我请。”
“理由呢?”
“没有理由。”
“那我就不接受邀请。”
沈未想了想:“今天你爸爸生日,你愿意邀请我,我……我高兴,所以就想请你。”
苏星芒愣了愣,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跟我聊我哥哥嫂子的事儿呢。”
“不能聊吗?”沈未反问。
苏星芒停顿一下:“能。”
“那你是接受我的邀请了吗?”
“可以。”苏星芒说,“但不去酒吧之类的,咱去便利店买几瓶啤酒,去小花园里坐坐吧。”
“小花园里那么冷,这大冬天的要冻死谁啊?你真不用老想着替我省钱,我……”
“那就回家吧,回家喝。”苏星芒不由分说拉着沈未就去便利店买啤酒,然后优哉游哉上了楼。
两人就在小公寓的落地窗前坐着,守着两只狗和一群猫,慢条斯理喝着啤酒,连一点儿下酒菜都没有,倒也喝得有滋有味。
沈未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助理肖润博发过来的消息,说好几年前星阅艺术曾经在夏令营的时候发生过意外。查到的最详尽的报道是说,那年暑假,星阅艺术在郊区一所私立学校租了场地搞夏令营,但私立学校里一位校工突然发狂,持刀冲向了正在教室里学琴的孩子们。
当时是一位姓柳的女老师在教课,为了保护孩子们,她被那位发狂的校工连捅了好几刀,刀刀致命。
在附近的其他老师听到呼救声立刻赶过去施救,第一个赶到的是一位姓苏的男老师,在制服那个校工的过程中也受了重伤,却强撑着和随后赶到的其他老师以及保安合力将那人制住。
女老师当场身亡,男老师被送往医院后也抢救无效去世,而参加夏令营的所有孩子虽然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却无人受伤。
沈未扒拉着肖润博发来的消息,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苏星芒先提起了自己的哥嫂。
“我哥我嫂子走的时候,霖霖才半岁,还没断奶。”
沈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开办夏令营的时候碰上有人行凶,为了让孩子们不受伤,我哥我嫂子都……这也是我们的培训机构到现在都不敢再办夏令营冬令营的原因,有阴影。”苏星芒叹口气。
“我记得好几年前好像看过类似的报道,不会说的就是你哥你嫂子吧?”沈未状似刚想起来。
“应该是吧,那事儿当时社会反响挺强烈的。”
沈未又问:“你们那个培训机构是叫星阅艺术吗?”
“是,你怎么知道?”
沈未随口胡诌:“印象中当时那个报道里说过机构名称,我当时对这个名字还印象深刻,因为一个艺术培训中心用‘阅’字命名,就让我觉得这是一家很有文化底蕴的机构。”
苏星芒抿了一口啤酒,说:“那是因为我嫂子名字里有个阅字。”
沈未又问:“也就是说,你哥你嫂子当时是星阅艺术的老板,这培训机构就是以他俩的名字命名的?”
“对,我哥叫苏星言。”
“那他们去世之后,星阅艺术的法人就换成你了是吗?”
“不是,法人一直是我爸,从来没变过。”
“为什么你哥你嫂子创办的公司,要让你爸当法人?”沈未有些好奇。
“我哥在开星阅艺术之前也开过一家小店,但那次创业失败了,他想把那个店注销了,但注销一家公司的流程特别繁琐特别麻烦,我哥就没管它了,结果就被吊销执照进工商黑名单了,没多久他就想开培训,但已经不能再担任法人了。”
“那可以让你嫂子当法人啊。”
“那会儿他俩正在热恋期还没结婚,我嫂子可能觉得自己当法人不太适合,她主动提出用我爸的名字注册公司。”
沈未说:“那你嫂子真的挺信任你们的,要换了别人,可能会担心自己和未婚夫合力创办的公司由未来公公当法人,万一公公或者小叔子打自己公司的主意怎么办?”
“她人真的挺好的,跟我哥感情也非常非常好,但她死得特别惨。”苏星芒红了眼圈,“我哥冲进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后来我哥被送到医院抢救,急救手术本来都已经成功了,后来他还醒了还能跟我们说说话,但两天以后突然就各种指标都急转直下,然后就陷入昏迷再也没醒过来,连医生都说,本来以为他能挺过去的,没想到……后来我觉得,他肯定是想去找我嫂子继续过日子,因为他中间勉强清醒的时候,断断续续不成句地说过,他最难过的就是没能早一点儿听到动静冲进去,没能保护好我嫂子,甚至都没能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可能……怕我嫂子继续受伤害,要追过去保护她吧……”
沈未伸出手拍了拍苏星芒肩膀,安慰道:“他俩现在小日子应该过得挺好的,而且你把星阅艺术搞得这么好,把霖霖也照顾得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很欣慰的。”
苏星芒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背在自己眼睛上蹭了蹭。
沈未不想让他继续回忆当时的情景,又不想立马将话题扯远显得太突兀,于是问他:“所以你后来就把霖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了,让他叫你爸爸?”
“我们那儿管叔叔叫小爸,小孩子刚学说话的时候是叫不清楚小爸的,只会叫爸或者爸爸。等他大一点儿会发出小爸这样的音了,他就有时候叫小爸,有时候叫爸,但他知道我不是他爸爸。他既然心里明白,我们就没必要老刻意纠正他的称呼。后来他上幼儿园了,有一次我去接他,接了之后他说要到后面的小操场玩,碰上好几个同班的小朋友。结果几个孩子玩着玩着就打起来了,起因是有一个孩子说他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他哭着跑过来就拉我过去,大声跟那些孩子说‘谁说我没有爸爸了?这就是我爸爸!’有个孩子也高声反驳他‘我知道那是你小爸,不是你爸!’他更大声地吼了回去‘小爸也是爸!他就是我爸爸!’我当时就特别坚决地告诉那些孩子我就是苏瑞霖的爸爸。”
“所以你后来就对外都说霖霖是你儿子了?”
苏星芒一怔:“我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我儿子啊,我都说的是我家孩子或者我们苏家的孩子。”
沈未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苏星芒提起苏瑞霖,从来没说过“我儿子”如何如何,而苏瑞霖虽然老“爸爸爸”的叫,但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是我爸爸”这一类的话。
“我儿子”和“我家孩子”一般情况下能划等号,但在苏星芒这儿,还是有区别的。
沈未有些失笑,跟苏星芒说:“我一直以为你俩是父子,而且我不止一次跟霖霖说‘你爸爸会抽你削你’之类的话,他也没有纠正我。”
“霖霖知道我不是他爸爸,但他内心里很愿意把我当爸爸,所以他每次对着我叫爸的时候我都会欣然接受。”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苏星芒没有说出口。
哥嫂离世之后,随着星阅艺术越做越大,对苏星芒表白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不少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家的事儿,但依然有很多人误以为他和苏瑞霖是父子,他也正好借着这误会让那些女人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