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也被设计成了古代廊腰缦回的样式,缠枝花壁纸,做旧的复古灯。
时光在这里好像都慢了下来。
你既是乌篷船内用餐之人的风景,灯火莹莹的乌篷船,亦是岸上包厢中人眼内的风景。
肖自南的老家就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上。
除却看中行香馆的私密性,最为重要的是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这也是他过去为什么经常来这家餐厅的原因。
“三位,这边请。”
身穿唐装的经理走在前面,肖自南一行三人走在其后,他时不时地,余光偷偷瞥向走在老板身边的那位肖先生。
老板在微信里又是预定包厢,后来又说要取消,最后又说留着,说是要是有一位肖先生打电话进来,就把包厢给对方。
经理不知道老板微信里提及的那位肖先生是什么人,想着那位肖先生应该跟老板私交匪浅,要不然老板也不会特地将包厢让给对方。
老板的朋友自是不能怠慢,故而听底下人说预定了老板包厢的那位肖先生到了,经理便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经理知道这位肖先生此行一共三人,可哪里想到,这三人当中还包括自家老板在内。
下意识地就要跟余风打招呼,被后者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经理更茫然了。
他们这家餐厅应该是合法的吧,艺人投资开餐厅也挺普遍的一事儿?
老板既然跟肖先生一起,为什么不直接用自己的名义订包厢已经够让人不解的了,怎么还忽然不允许员工跟他打招呼了?
肖自南对他人的目光非常地敏感。
一开始,他以为经理可能是认出了余风,又不确定什么的,才会频频往后看,还有意无意地走在余风的前面,挡住对方的身影。
后来发现,对方似乎是在……看他?
衣服被拽了拽。
余风低下头。
“师哥,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肖自南挨近余风,仰着脸,压低嗓音问道。
余风的视线掠过两人因为身子靠近而相贴的胳膊。
从心理学上而言,这样的距离,已经是远远超过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属于亲密距离的范畴。
不动声色地享受着青年不自觉表现出来的亲昵,余风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停下脚步。
下车之前,余风便戴上了口罩。
“我看看。”
透着口罩传出的声音有些低闷。
当然,依然很好听也就是了。
肖自南耳尖微红。
一双仅露在口罩外面的墨色眸子,光明正大地、克制而又恣意地凝睇着青年。
余风的眼睛很深,是那种四目交接,就极为容易沦陷地那种深邃。
肖自南耳尖的那抹微红,有逐渐转为殷红的趋势。
他让这人帮他看看脸上是不是有东西没错,可不是这种看法啊!
这种看法,谁能吃得消啊?
耳尖上的殷红有继续转深的趋势。
发现余风跟肖自南那两人没有跟上来的邵锦礼转过头,就看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
画面还诡异的有些美。
美,美个屁!
他一定是吃多了狗粮,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
两只手插兜,邵锦礼给余风递了个眼色。
差不多得了,收敛点。
人才刚离婚,这么早就暴露了心思,把人吓跑了,丢了媳妇别来找他哭。
余风周遭的气压低了低。
肖自南有些奇怪地看了余风一眼,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忽然不大高兴?
察觉到青年的眼神,余风收敛了身上的气场,还是那朵清清冷冷,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的娱乐圈高岭之花。
余风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方才青年的问题,“没有,怎么了?”
声音很稳。
很好。
“没有吗?”
肖自南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能是他太过敏感了?
肖自南暂时压下心底的那点疑窦。
经理在这个时候又悄悄地往肖自南这边打量,肖自南的身形恰好被余风给挡住了。
警告的眼神递了过去。
经理心里忽地抖了抖。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怎么觉着,老板这眼神,就跟刚生产完,护在猫崽边上的母猫似的,警备还透着锋利?
经理的眼神在余风跟肖自南两人之间转了转。
忽然福至心灵。
莫非……
不是,老板,你听我说,我真不好这一口啊!
解释是没办法解释的。
经理吓得连忙收敛了心神,不敢再乱瞟乱看。
在一扇精致的木门前停了下来,经理一只手推开包厢的门,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三位,包厢到了,里面请。”
—
肖自南做东,他让余风跟邵锦礼两人随意点,他什么都吃,不挑食。
行香馆是余风开的,邵锦礼往日里没少来。
心里清楚这顿饭最后肯定还是好友买单,是半点没心疼余老师的钱,点的全是最贵的,最好的
邵锦礼点完,菜单被交到余风的手里。
余风瞥了眼打勾的菜品,又勾了几样肖自南爱吃的。
最后,菜单被交到肖自南手里。
主菜尚未上桌。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莲步跹跹,端来上等的毛尖还有几样精致的冷盘小碟,以免顾客饿着肚子空等。
大小明星喜欢上这消费,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手执壶,肖自南先后替邵锦礼跟余风将茶满上,最后才给自己的杯子倒满。
肖自南站起身,左手执着杯沿,右手托着杯底,“邵律师,师哥。今天的事,谢谢你们。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他自己先一口喝了。
邵锦礼跟余风两人也随之起身,十分给面子地将茶饮尽。
三人相继落座。
点的菜陆陆续续被端上桌。
“小肖你点了这么多海鲜啊?哈哈。看来我今天很有口福嘛。不像某人~~~”
邵锦礼幸灾乐祸地看向余风。
肖自南好奇地道,“怎么了?师兄不喜欢吃海鲜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这个人,一碰海鲜就过……”
不经意间瞥见在用蟹钳专注从容地剥着蟹肉的老男人。
邵锦礼忽地上了嘴。
艹!
这一桌子的海鲜哪里是呛口小辣椒点的,分明是这老男人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你看这电灯泡,他又大又亮。
邵锦礼:“……是我不配,打扰了。”
余风:“嗯。”
肖自南:“……”
第 16 章
“师兄你对海鲜过敏?”
邵锦礼方才那句话没说完。
肖自南联系邵锦礼方才幸灾乐祸的语气,以及前后的语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余风用蟹钳剥着蟹肉的动作一顿,淡声道,“嗯。不是太严重。”
邵锦礼拿起一个大闸蟹,掰开蟹壳,点头附和,“嗯,是不严重,就是只要碰一口蟹黄或者是蟹肉,就会浑身长红点,呼吸急促。当然了,只要抢救及时,还是能救得回来的。”
余风:“……”
肖自南吃了一惊,“这么严重?”
手腕被握住,手中的蟹钳被拿走,青年面色严肃,“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师哥,不要贪口腹之欲。”
啧。
贪口腹之欲?
这个世界上,怕是再没有人比老余更自律的了。
邵锦礼伸手,欲要端走余风桌前,满满一小碟的蟹肉,坏笑,“对。老余,命要紧。这些蟹肉,我就帮你代劳了。”
指尖堪堪触碰到碗碟,一只修长的手先他一步,端走了桌上青花的碟盏。
余风手执碟盏,将碟中白色的、新嫩的蟹肉,悉数倒进青年的碟中,语气自然,“多谢师弟关心。”
邵锦礼:“!!!”
—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肖自南出去结账。
行香馆声名在外,又是会员制,肖自南去结账的时候,竟然不到四位数。
疑心会不会是餐厅工作人员算错了。
经理将肖自南递过来的小票双手恭敬地又给递了回去,面带微笑,“是这个消费金额没有弄错,肖先生。因为今天是老板生日,所以今日前来用餐的顾客一律五折。”
肖自南点点头。
原来是东家有喜。
他由衷地道,“祝你们老板生日快乐。”
经理微笑,“好的,肖先生。我们一定会替您转达。”
“今天是老板生日?经理,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啊?”
“而且我们餐厅最大的优惠力度不是才7.8折吗?以前从来没有过打五折的先例呀。”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谁能那么大面子,给打五折的。经理,这位肖先生跟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大家就好奇地就围了过来。
经理面色拉长,“是工作量太少了是吧?闲得只能靠聊八卦打发时间了是吧?不如今天晚上,给我集体加班到……”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围成一堆的人,顿时一窝蜂地散了。
经理面色严肃。
深藏功与名。
—
肖自南他们所在的这个包厢,是仿的水榭的设计。
除却有一条回廊连接餐厅走廊,三面环水,僻静清幽。
推开窗户,外头就是泛着涟漪的水面和灯火莹莹的乌篷船。
肖自南回到包厢,看见的就是余风倚窗而立,在讲电话的模样。
包厢内,窗户位置设计的十分巧妙。
里头用餐的人能够清楚地瞧见外面,除非包厢的人站到窗边,否则外面是看不清用餐的人的。
窗户位置偏低,又隔着一定的距离,余风就是站在窗边,也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从外头看,应该至多只能瞧见男人的胸膛,以及喉结部分而已。
相比之下,身在包厢里头的他,福利要好得太多了。
不同于昨晚在家中深色质感西装、西裤,一袭盛装,又或者是今早T恤、休闲裤的休闲打扮。
男人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宽松毛衣,下身是同样黑色的长裤,黑色皮带的金属扣泛着金属哑光的质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腰以下全是腿。
背景,是不远处乌篷船莹莹的灯火。
灯火、乌篷船,模糊了白天、黑夜,空间、地域的概念。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肖自南的脑海里,倏地浮现出东坡居士的这首《水调歌头》。
明月当空,转过朱阁,照在雕花的门窗,庭院暗香浮动。
却回头,忽见有一人长身玉立,立于月光之下。
照无眠?
有佳人如斯,有绝色当前。
还睡什么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吱吱:摔!别把想要对你男人耍流氓说得如此清醒脱俗!!!
南南:噢。
老余:我可。
吱吱:大佬你矜持点啊啊啊!!!
第 17 章
肖自南盯着余风看了多久,邵锦礼就盯着肖自南看了多久。
身为律师,每天都要跟形形色色的委托人打交道。
还要学会去辨别委托人所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以免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的委托人给坑了。
这也导致了每一位律师都生生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青年望着余风时,眼底的那份倾慕之情太过明显。
邵锦礼被惊讶到了。
讲道理,如果不是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老余一个人单相思暗恋,根本连向青年表白都没有过,他真的要以为老余早就拐了呛口小辣椒,两人一起绿了沈柏舟。
肖自南当阿飘的时间太长了。
鬼魂没有实体。
他曾经在余风洗澡的时候,就坐在浴缸边沿看美男出浴图,也曾在余风睡觉的时候,□□地就跟人并肩躺到一张床上去。
很是有恃无恐。
邵锦礼还在包厢。
当肖自南猛地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个阿飘的形态,他就这么盯着余风看,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心思给暴露了。
已是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