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余风之所以考虑到底要不要假装出去,去赴一场根本不存在的约会,无非是担心,要是他也在场,会令青年不自在罢了。
毕竟在他先前几次同青年的接触里,青年每次见到他,都是客气有礼地喊一声师哥,言行总是较为约束,远没有同旁人在一起时那样轻松自在。
现在,在有了青年这句话之后,余风怎么可能还舍得迈出这间屋子半步?
他的青年说,见到他很开心,不是么?
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余风维持着高冷的人设,煞有介事地道,“晚上是同人有约,但在你来之前,对方已经打来电话,行程临时取消了。”
季清:“……”
不愧是三料影帝,瞅瞅,这登峰造极的演技。
季清背着肖自南,给他哥手动比了个赞。
余风眉目淡淡,面上瞧不出半点异样。
服就一个字。
肖自南并未察觉兄弟二人的眼神交流,此刻,他的心正在被一股巨大的欢喜所包围着!
先前他就从季清的态度当中几乎能够确定,余风晚上应该并无外出的打算。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同人有约,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的行程临时取消。
那么,为什么大晚上的余风在家中穿得会这么隆重,答案已经太过明显——
就是为了他!
笑意跃上肖自南的眉眼,他弯了弯唇,“那真是太好了,我带了酒过来。师哥,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不醉不归!”
—
“今天晚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肯陪我喝酒。我干杯,你们随意。”
红酒季清先前就用开瓶器开好了。
餐桌上,肖自南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又分别给余风跟季清兄弟二人倒了一杯。
“南哥,这么说就见外了哈!”
季清极为给面子的一口干了。
轮到余风。
青年同季清都干了,余风自然不好浅尝辄止。
他也喝光了肖自南给他满上的红酒。
肖自南的眼睛闪了闪。
说好的一杯就倒呢?
之后,肖自南又以各种名目,轮流给兄弟两人敬酒。
季清年纪虽小,酒品却是极好,不管肖自南以什么名目敬酒,少年均一口闷了。
余风这个当哥哥的亦是一句也没劝。
后来,季清明显已经有些醉了,说话都大舌头了,肖自南不好意思,没再灌小季清酒。
事实上,真正令肖自南放过余家兄弟二人的,并不是他的良心,而是今晚他自己也喝得有点多,好不到哪里去。
脸颊发烫,体温升高,这些都是喝高了的表现之一。
反观他一开始要灌醉的对象,仍旧八风不动如仙人参禅似地坐在那里,眼神一派清明。
他不知道赵何如不仅在男女关系上不靠谱,就连嘴都这么靠不住。
他就不应该轻信那些道听途说。
社会教他做人系列。
什么一杯醉。
这人怕是千杯不醉吧?
谣言误我!
肖自南没有把余风灌醉,还险些把自己给赔进去。
只好把所有的战斗力,都转移到满桌的菜肴上。
余风行事妥帖。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猜想青年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便提前在一家私人菜馆订了菜,并且估算着肖自南到访的时间,特意将送餐时间订在一个小时后。
原本,余风担心青年会没什么胃口,一开始见他只顾着喝酒,眉头都是紧拧的。
见青年终于举筷,胃口瞧着还不错的模样,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唇角都噙着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余风唇边的笑容隐了下去。
因为他看见青年端起桌上的高脚杯,对着自己的弟弟言笑晏晏地道谢,“都是我爱吃的菜,小季清。谢谢你。”
前世,肖自南同余风的关系算不得多亲近。
纵然明知道这一桌子合胃口的菜究竟是谁点的,这个时候自然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季清这会儿也还是喝多了,他其实压根就没听清肖自南说的什么,听见对方对自己道谢,他便酡红着张脸蛋,大着舌头,“不,不客气,不客……啊!”
桌子下,脚被人踢了踢。
季清手里的酒杯都险些没能拿稳,部分红酒洒了出来,溅到了虎口处。
重色轻弟余大风,惨无人道余大风,踢的他小腿腿骨!
贼拉疼!
“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肖自南连忙抽了好几张纸巾,伸长手臂给小孩儿递过去,猜测,应该是当哥哥的对弟弟做了什么。
可男人眉目清冷,清风明月般地坐着,跟不沾烟火气的谪仙人似的,瞧着却是一点不像是会做出在桌子底下踢人这么幼稚的事情的人。
而且,他也实在想不出,无端端的,这人为什么要踹季清的脚。
对上男人平静的眼神,肖自南不由地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他想岔了?
季清忽然大叫,当真跟这人没关系?
要是换做平时,季清是断然不敢拆他哥的台,更不敢对他哥这么放肆的,这会儿不是多吃了几盘菜,喝得有点高呢么,酒劲上来了,就忘了他自己是谁了。
“有事!”
先是中气十足回了肖自南这么一句,少年转头,怒目瞠圆地对着他哥吼道,“哥,你干嘛踹我脚?!”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jpg.
第 6 章
一丝丝,一缕缕的尴尬在空气当中蔓延开来。
肖自南也想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可季清那一声掷地有声的质问,实在是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就算是他想要装成听而不闻都不成。
最为重要的是,肖自南同季清有着一样的疑问——
这人究竟为什么要踹小季清?
肖自南仔细回想了,在小季清被踹之前,到底有什么是他所忽略了的。
比如,似乎是在他在为这一桌子的菜肴向小季清道谢,小季清回以他不客气的时候,忽然“啊”地叫了一声。
难不成……
肖自南的心跳了跳。
难不成,这人是吃醋了?
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一道满是愤怒,一道纯是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余风终于动了。
他起身,扶起季清,对肖自南道,“阿清喝醉了,我送他回房。”
喝醉了酒,狗胆都膨胀了的不少季清完全不配合,他狗胆包天地甩开了他哥的手,“我没醉!我不回去!哥你说清楚,你刚刚为什么要踹我?那些菜是你点的怎么了?它们还都是我端……唔,唔。”
余风叫的私人菜馆的外送,因为菜品有点多,是季清帮着一起拿进来的。
将季清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肖自南,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哪怕之前多少猜到了各种缘由,猜测被证实,肖自南还是颇为意外。
所以,这人当真是因为他对季清的那声谢谢,吃醋了?
为了避免从季清这张狗嘴里,再吐出什么令人窒息的话语来,余风直接动上了手。
他捂住了季清的嘴巴,强行架着人离开。
离开前,还对肖自南欠了欠身,“失陪。”
态度那叫一个彬彬有礼,语气那叫一个温文尔雅。
季清就这么被架着上了楼。
男人背影清冷,身上仿佛自带黑团煞气特效。
瞧着小季清挣扎的弧度,有那么一瞬间,肖自南怀疑,会不会被直接给灭口了。
当然,这是一个法治社会,想来他这位师哥应当不至于以身试法。
—
兄弟二人都上楼去了,餐厅便只剩肖自南一个。
肖自南不好在主人不在的时候胡乱走动,便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刚才吃了不少的菜,这会儿有点饱了,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肖自南品着红酒,思绪却不由地想起里对余风这个角色的描述。
对余风着墨并不多,但只要是这个人出场,作者都会用各种各样堆砌的辞藻来描写这个人有多完美——
出身名门,三料影帝加持,颜值逆天,是清风明月般的存在,也是当中最为完美的角色。
在当中,余风是一个类似NPC,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角色,关于他的戏份自然没有多少,对他感情戏上的描写更是几笔带过。
但当中,确实是提及了余风这个人物对他的情感的。
没有直接描写余风喜欢他,只是通过几个细节的描述,隐晦地暗示了余风对他的喜欢。
最明显的,也就是他出车祸去世,余风在他的墓碑前揍了沈柏舟那一段。
作者仿佛就是想要通过余风这条隐晦的感情线,不遗余力地来衬托身为万人迷男主的沈柏舟的魅力——
余风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角色暗恋他,可他却为沈柏舟死心塌地。
还有比这更能突出身为万人迷男主沈柏舟的魅力的吗?
怕是不能了。
如果肖自南不是这本当中的角色,还是一个炮灰角色,他怕是也得为这个作者鼓几声掌。
如此这般神来之笔,身为编剧的肖自南也唯有甘拜下风的份!
他们或许的确是某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可他们到底不仅仅只是构建在作者创作里的没有生命的角色。
他们也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思考,不可能完全按照书里所描述的那样去发展。
比如他的死而复生。
比如,在书中,他被描写成了一个卑微地深爱着沈柏舟的炮灰男配。
上辈子,他爱沈柏舟不假,可他从未爱沈柏舟爱到卑微的地步。
如同他这个人物同书中描写的肖自南有偏差,他这位自带谪仙人气质,被作者着力刻画成翩然贵公子的师哥好像更是如此?
想到方才小季清挣扎不已,男人冷情冷面的模样,肖自南唇边便不由弯起昳丽的弧度。
他这位师哥,似乎比他认知当中的还要更为有趣一些?
—
余风从楼上下来,见到的便是青年端着酒杯,懒懒地靠着椅背,勾唇浅笑的画面。
太招人了。
滚烫的视线,落在在青年因沾了酒渍而格外湿润、殷红的唇瓣。
余风的目光太过侵略。
青年像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余风眼底的侵略藏了个干净。
见了人,青年眉眼弯起似月泉的弧度,“师哥。”
甜腻、软糯,像泡了酒的酒酿丸子。
未尝人已醉。
心脏宣告罢工。
停止心跳的余风,木然地操纵着躯壳,来到青年的面前 。
“季清怎么样了?还好吗?”
青年的唇瓣一张一合。
难为余风这个时候还能一心两用,声音略微低沉暗哑地道,“睡了。”
不愧是作者最为偏爱的NPC角色,这声音,忒特么好听了!
“那就好。”
微凉的指尖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耳尖。
肖自南拿起酒瓶,在手中晃了晃,仰起脸,笑,“还有噢~~~师哥要陪我喝完它吗?”
吃到七分饱最佳,酒饮至三分醉即可。
贪杯伤身。
余风从来克制。
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 “喝。”
什么原则,只要能哄得眼前之人开心,拼却一醉又何妨?
青年笑容扩大,拿了余风桌上的空酒杯,满上,递给他,“好。今晚,让我们不醉不归!”
“铛——”地一声。
两个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击声。
—
在发现谣言误人,余风根本不是传闻中的一杯倒。
不但如此,这人酒量还深不见底,肖自南便彻底歇了要灌醉对方的念头。
《越人歌》什么的,怕是听不成了。
“可惜了……”
肖自南近乎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余风耳力好,听见了,抬眼觑向青年,“可惜什么?”
肖自南还惦记着能那首《越人歌》呢。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摇晃地,站起身。
余风目露困惑,看着青年步伐有些踉跄地绕过方桌,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
“自然是可惜……”
肖自南笑了笑,一个没有站稳,往前栽去。
余风及时扶住,捞住了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