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扬估计笑累了,终于恢复了以往冷淡的表情,林聿言开心地哼了哼,跟着放松了不少。
虽然不能否认,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还放什么?”
“嗯?”
“配菜。”
林聿言说:“我要吃芦笋。”又问:“今天在俱乐部门口,听到他们说你是来当教练的?”
“嗯。”顾耀扬烧了点水,随手摸了摸裤兜,里面有一盒烟,掏出来一半又放了回去,拆开新鲜的芦笋扔进水里洗干净。
林聿言说:“为什么要选择当教练?不是有机会当选手吗?”
一般来讲,如果这种机会摆在眼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当职业选手,更何况顾耀扬还那么年轻,能力也强,他可以一路往上爬,直到站在职业圈的顶端,成为万众瞩目的格斗明星。反观教练就局限了很多,不能露面,只能做些幕后工作。
顾耀扬没说话,捞出焯好的芦笋,又对着菜谱过了一遍凉水,林聿言以为等不到答案了,过了许久,才听他说:“我配不上那样的高度。”
说这句话时,一直看着林聿言,像是对他说的。
也像是对着万众瞩目,光芒耀眼的拳台说的。
林聿言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丧气的话,瞬间就不知道怎么接了。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顾耀扬的心里应该藏着很沉重的往事,可能刚刚的问题戳到他的痛处,才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低落。
林聿言又想让他笑了,嘲笑的笑也行。
端着煎好的牛排找到了餐厅,懊悔地转了几圈。早知道就不问了,现在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突然看到墙角放着两瓶红酒,眼前一亮。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陪他喝点酒,是不是就能忘了伤心事?
对,就这么办!
顾耀扬又随便炒了一个菜,才从厨房出来,林聿言已经坐在餐桌旁准备好了,桌上多了两只红酒杯,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
顾耀扬问:“你要喝酒?”
林聿言郑重地点头:“庆祝我远道而来。”
顾耀扬问:“你会喝酒?”
林聿言说:“当然会啊,别小瞧人了。”他倒酒的姿势还挺专业,父母不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在远郊的别墅举行酒会,他其实只偷偷尝过一口,又苦又涩根本不甜。
但今天为了陪顾耀扬,准备豁出去,希望他能多喝一点,然后睡个好觉。
“干杯。”林聿言先给自己灌了一口,又急忙切了块牛排塞进嘴里,遮住了苦涩的口感。
顾耀扬晃了晃酒杯,看了他几秒,才说:“少喝,你还是个未成年。”
林聿言反驳:“你也刚成年没几天。”
有什么资格说我?
当然后半句没敢出声,默默留在心里了。
连着喝了几口,似乎习惯了酒的味道,渐渐地,还有能品出一点点甜味?
林聿言像是发现新大陆,眨了眨眼,又倒了一杯,喝着喝着就忘了初衷,歪着头想了想,想不起为什么跟顾耀扬碰杯了。
他酒量看起来真的不错,脸不红心不跳,还把牛排吃得干干净净,顾耀扬也就没再管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直到吃完饭,才察觉有些不对,他走到哪林聿言就跟到了哪,他端盘子,林聿言也跟着端盘子。
“今天先不洗了,早点休息。”
顾耀扬拿过他手里的碗筷放在橱柜上,看着林聿言迟钝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说:“晚安,那我去洗漱了。”
说完,抬手拧开了厨房的水龙头,一猛子把头扎了进去。
“诶!”顾耀扬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拉出来,又找了块干净的毛巾蒙在他头上帮他擦干。
林聿言看了看水龙头,又抬眼看着顾耀扬,委屈巴巴地说:“洗,洗澡水怎么这么凉啊……”
第25章
“这里不是洗澡的地方。”顾耀扬对上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喝多了,还以为真的酒量不错,结果只是倒酒的手法唬人。
“那,那洗澡的地方在哪里啊?”林聿言晕头转向地绕了一圈。
又被顾耀扬扣着脑袋,转了回来,带他一起上楼了。
楼上有两间客房,一间浴室,浴室要比文昌街的大出很多,还有一个巨大的浴缸,看起来非常舒适。
顾耀扬从来不用,林聿言却很感兴趣,还没放水呢,就直接躺了进去,被顾耀扬强行拎出来,还扒着浴缸边缘不撒手。
顾耀扬帮他放了热水,又怕他喝多了出事,一直站在门口没走。
林聿言的注意力被水流声吸引走了,乖乖地蹲在浴缸前,偶尔试试水温,看起来非常正常,等水快放满了,主动关上阀门,慢悠悠地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脱了半天没脱下来,一只手揪着领口,一只手对着空气扭来扭去,像是在解纽扣。
顾耀扬挑眉围观,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又随手点了一根烟,看他急得吭吭唧唧。
两分钟后,林聿言依旧没把衣服脱下来,扭头寻找救兵,看到顾耀扬,急忙跑过来说:“你可以帮我脱衣服吗?”
又拽着身上那件圆领的套头毛衣 苦着脸说:“我找不到纽扣了。”
顾耀扬没理。
林聿言就拉着他的手说:“求求你了,我想洗澡……”
顾耀扬缓缓嚼着烟嘴,眯眼看他。
良久,才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脱了毛衣,里面还有一件打底衬衫,又顺手帮他解了扣子,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林聿言没躲开,生生呛了一口,估计是酒壮了怂人胆,抬手就把顾耀扬嘴里的烟夺走了,严肃地说:“要少抽烟。”
顾耀扬瞥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烟头,笑着说:“管得倒挺宽。”
林聿言没时间反驳,把上半身脱得干干净净,又低着头研究了一会儿了,把裤子也给脱了,他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害羞,赤条条地就要往楼下跑。
顾耀扬抓着他问:“干什么去?”
林聿言说:“我的洗漱用品还在行李箱里。”
顾耀扬说:“你在这等着吧,我帮你拿。”
林聿言没有推辞,对他说了声谢谢,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左脚绊右脚,“啪”地一声,趴地上了。
“嘶……”
顾耀扬迈下两个台阶,听到动静又立刻跑了回来,一把将林聿言拽起来,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林聿言疼得双唇颤抖,还没忘了洗澡的事,眼巴巴地看着浴缸,想要跳进去。
顾耀扬只好把他横抱起来,先放进浴缸里,又叮嘱他不要乱动,才快步下楼拿了东西,又迅速回来,怕他倒在水里睡着了。
还好这次林聿言听话,始终乖巧的低着头,不吵不闹。
“腿疼吗?”顾耀扬拽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浴缸前,看到他的膝盖肿了一块,帮着揉了揉,又把林聿言的洗漱袋拿过来,往他身上倒了沐浴露。
林聿言说不疼,依旧低着头,隐隐带着哭腔,像是忍受着什么。
顾耀扬嘴上嫌弃他是个娇气包,手上的力度却明显轻了很多。但林聿言抽泣的更厉害了,似乎跟膝盖上的疼痛没多大关系,顾耀扬疑惑地问:“你哭什么?”
林聿言抬眼,指着双腿之间的某个小东西,呜咽地说:“它……它怎么这么小啊……”
顾耀扬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噗嗤”一声,爆笑出声。
林聿言心里难过,但不知为什么,听着他开怀大笑,又有点开心。
情绪复杂,大脑迟缓,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此时也不管是敌是友了,搂住顾耀扬的脖子寻找安慰,趴在他肩膀上说:“我都穿不了你的内裤,我,我穿着总掉……”
其实这件事也没给他造成多大影响,就是喝醉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抱着顾耀扬怎么都不松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想睡床,不想睡沙发,沙发又窄又小都不敢翻身。也不想睡地板,地板好硬啊,睡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疼,更不想看恐怖电影,蹭着他肩膀撒娇似的说,想要看一起爱情故事。
顾耀扬一边应着,一边把他洗干净,把他从水里抱出来,随手拽了一条浴巾。
林聿言哭够了,又想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总逗我啊?”
顾耀扬抱着他去了次卧,帮他擦了擦头发,“都说了没有理由。”
林聿言说:“肯定有。”想了想问:“你是讨厌我吗?”
顾耀扬让他躺下,又扯过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敲着他的鼻头说:“是喜欢你。”
林聿言说:“我才不信呢。”
“嗯。”顾耀扬随口应着,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又听着林聿言说了会儿胡话,等他安稳地睡过去,才把没剩几格电的手机拿起来,上面有几个未接,都是玲姐打来的。
玲姐过来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又溜达到机场准备回国,顺便跟顾耀扬说一声:“我让邵征也留下了,让他在这当个陪练,有什么事你们互相照应。”
顾耀扬心情不错,少见地回应了几句。
玲姐说:“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停了几秒,又八卦道:“我挺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答应来正规俱乐部的。”
不管是做选手还是当教练,最起码是走上了一条像样的路,她心里其实有个答案,但还是恶趣味地想听顾耀扬亲口说说。
“为了耳钉。”
“嗯?”
顾耀扬站在次卧门口,久久没动,看着床上翻来覆去的小酒鬼说:“毕竟这么漂亮的东西,不应该插在烂泥里。”
得给它换个地方,才配得上他用心。
第26章
第二天,林聿言准时醒了。
睁开眼睛不知身在何处,房间里一片陌生,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抬手拉开窗帘,隐约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但记忆比较模糊,零零散散的不太连贯,他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踩着拖鞋走出房门。
又在二楼转了几圈,对昨晚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印象,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换的睡衣。
只记得昨天喝了点酒,嗓子不太舒服,心想,难道是喝多了?
顾耀扬已经走了,对面的卧室开着门,林聿言趴门口往里瞅了瞅,又去浴室刷牙洗脸,换了身衣服。
他来得过于仓促,也没做单人的旅游计划,虽然重点不是来玩,但顾耀扬不在家的时候,还是想去附近逛逛。
刚一下楼,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袋吐司,还有一个小型的面包机。
昨天还没有,估计是顾耀扬今天早上拿出来的,让林聿言自己解决早饭问题。
这个简单,林小少爷动手能力再差,对着说明书烤几片面包还是手到擒来,虽然第一片烤糊了,但勉强能吃。昨天去超市还买了点牛奶,打开一盒放在热水里温了温,他以前不喜欢喝牛奶,自从文昌街回来,每天都会喝一杯,毕竟还在长身体。
林聿言吃完,接到了顾耀扬的电话,问他:“酒醒了?”
果然……
林聿言有点尴尬:“昨晚,没给你添麻烦吧?”
顾耀扬说:“没有。”
“那,那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虽然记不清了,但他知道有些人喝多了会撒酒疯,又哭又闹更有甚者还会裸奔。
“没有。”
“真的吗?”
顾耀扬说:“你酒品不错。”
林聿言瞬间放松下来,想挂电话,顾耀扬又淡淡说道:“就是又哭又闹,还光着屁股到处乱晃。”
……
“轰隆”一声,林聿言头晕目眩,觉得天塌了。
他独自缓了一会儿,又不太相信,毕竟顾耀扬总是骗他,这次说不定也是逗他玩的?
想了想不太放心,临近下午的时候,穿上外套拿着背包,去了俱乐部。
light3每年只接收五十名选手进行特训,除了拳击之外还有柔道、散打、跆拳道等一系列其他格斗项目。
林聿言昨天没机会进来参观,今天站在一楼大厅看了看,竟然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本以为这种地方多是钢筋水泥的铁艺设计,却没想到墙壁上挂着许多风格迥异的浪漫油画,画风还有些眼熟,让他想起前不久刚刚见过的曾毅先生,但又不是完全相同,仔细看还有一点差别。
还想再仔细看看,前台漂亮的黑人小姐就露着一口整齐的白牙,对他说:“G在三楼,电梯在左手边,你直接上就可以了。”
林聿言跟她道谢,又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油画,上了电梯。
三楼面积很大,有四五个小型擂台,周围挂着一些沙袋和柔软的橡胶垫,应该是防止选手摔伤。
顾耀扬正在给选手上课,依旧是那件贴身的跨栏背心,工装裤加黑色半靴。
林聿言没上前打扰,脱了外套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细数下来,他已经见过顾耀扬很多面了,但这么严肃正经的感觉却还是第一次。
他看起来真的很凶,虽然面无表情,但一个眼神就能让选手唯唯诺诺地不敢出声,林聿言也经历过一次,但还是觉得比这种温和很多。
他想了想,学着顾耀扬的表情瞥了眼墙上的镜子,还没把别人震慑到呢,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训练场正在进行一对一背摔,突然,一个高壮的选手走到顾耀扬面前,向他发起挑衅。
那名选择手将近两米,身宽是顾耀扬的两倍,二话不说,直接冲他挥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