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扬帮他擦着,又把他搂进怀里,林聿言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明明努力了这么久,可还是没有办法让他们接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顾耀扬说:“不是。”
林聿言说:“我真的很想你,我每天每天都想快点见到你,我知道你回去找过我,我怕你担心,怕你难过。我从来没在父亲面前妥协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
他似乎知道了,一直以来顾耀扬在担心什么,哭着安慰他别怕别担心,他已经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林聿言想表现的稍微坚强一点,但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怀抱,又想把这半年多受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颤颤巍巍地停不下来,眼睛都哭肿了。
顾耀扬站起来去洗了一块热毛巾,林聿言跟屁虫一样追到了浴室,没别的办法,只好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洗手台上。
“那你是怎么跑回来的?”
林聿言仰着脸,任由顾耀扬那双大手隔着热乎乎的毛巾帮他擦脸,“是卓航帮我的,他有个表哥刚好在那家医院上班,趁着父亲不在偷偷过来看我,还帮我偷了所有证件,办理出院的时候我就跑回来了。”
顾耀扬点头,帮他擦完又顺手把他抱回卧室。林聿言哭够了,躺在床上不好意思地滚了两圈,刚打算拉着顾耀扬睡觉,又突然看到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运动背包,包上挂着自己送他的娃娃,心里一甜,跑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娃娃有点变形,脖子歪歪扭扭的,上面还缝了一圈粗糙的线脚。
他又看了两眼,确认买来的时候不是这样,震惊地问:“我的脖子怎么断了呀?”
第45章
顾耀扬没理,拿过娃娃放进包里,克里斯已经为当初手贱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就不再计较了。娃娃脖子上的黑线是顾耀扬自己缝的,他得趁林聿言没反应过来让他把这件事忘了,强行把人拉到在床上,关灯睡觉。
第二天顾耀扬去了俱乐部,林聿言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打开了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还都是在医院时换洗用的。他跟顾耀扬说自己是偷跑回来的,但实际上撒了一点小慌。
人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梦想啊,或者爱情。
他以前觉得自己没这份胆量,后来发现也没什么难的。他喜欢画画,就是要去艺术学院。他喜欢顾耀扬,就是要待在他身边。哪怕父亲切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威胁他如果迈出医院一步,就跟林家没有半点关系,他都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不完全是为了顾耀扬,他还是想尝试的做一次自己,勇敢地为自己争取一回。
成功了也好,不成功也没白折腾,至少这些都是他想要的,而不是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林聿言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合上行李箱,拍了拍脸,也套上衣服,去了俱乐部。
黑人小姐看到他的时候,兴奋地跳了起来,从前台绕出来热情地跟他拥抱,“林!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林聿言笑着跟着她问好,又问:“曾先生在吗?”
黑人小姐说:“你不是来找G的呀?”她带林聿言去接待区坐着,又帮他倒了一杯咖啡。林聿言说:“我们已经见过了,早上才刚刚分开。”
“怪不得!”黑人小姐捂着胸口坐在他的对面,夸张地说:“今天G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就好像你在的时候。”
林聿言问:“我不在的时候……他怎么了?”
黑人小姐立刻露出悲伤的表情:“其实不了解他的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毕竟他总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但我是他最忠实的粉丝,我每天都在关注他的情绪。”说着揪出一朵放在花瓶里将近一周的太阳花,花瓣都掉光,蔫巴巴的,“你不在时他就像这样,好像头顶飘着一朵乌云,生人勿进,脾气很差,还很暴躁,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记者都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采访。”
“但今天的他是这样!”黑人小姐又从沙发旁边抱起了一束刚送来的鲜花,“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睛里是耀眼的光,特别帅气!”
林聿言听着黑人小姐的形容,隐隐有些心疼,他不知道顾耀扬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跟自己一样,可能比自己还要难熬。
闲聊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黑人小姐看了眼时间说:“老板和G的经济团队正在开会,对了,你知道G获得了WCE的总冠军吧?”
林聿言点了点头。
黑人小姐说:“G现在很红,你如果关注格斗新闻就会知道他有多么成功,他简直是无数格斗者心中的神,前些天还有粉丝过来堵着俱乐部的门口,根本赶不走。”
林聿言没怎么关注新闻,但住院的时候,趁着照顾他的阿姨打电话的空挡,趴在隔壁病房的窗户上看完了整场决赛,隔壁病房住着一位中年大叔,刚缝合的伤口,随着顾耀扬获胜,又崩开了。
这时,前台的电话响了起来,黑人小姐示意他稍等一会儿,回到了工作岗位。
半个小时后,曾先生忙完了,林聿言上楼找他,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看到了顾耀扬。顾耀扬也看见他了,想走出来,林聿言却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先忙,自己跟老师说点事情。
顾耀扬点头,继续跟经纪人谈着工作。经纪人三十出头,第一次带势头这么猛的新星还有点应接不暇,手上的合作案邀请赛一个接着一个,要是全接了,未来两年都没有任何空闲。
“还是做一些取舍吧,虽然哪一个合作都很有分量,会让你在圈内越来越红,但你的身体肯定会超负荷,我知道你现在还年轻,不怕这些,但是……”
顾耀扬摇头,看着林聿言的身影,淡淡地说:“没事。”
经纪人不止提过一次,但每次都是这样的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顾耀扬忙到晚上八点多,回去的时候林聿言已经叫了简单的外卖,等他一起吃饭。厨房还煲着汤,这段时间没办法学,依旧是他最拿手的。
“回来了?”林聿言趴在餐桌上没有起身,顾耀扬应了一声,换着鞋问:“今天找曾毅说什么了?”
林聿言拿着一支笔,正埋头在新买来的报纸上写写画画:“我想申请本地的大学,跟老师了解了一下情况。”
莫斯汀有一所小有名气的艺术类学校,留学生很多,林聿言以前就考虑过这里,虽然不算一流,但整体还算不错。
“怎么样?”
“嗯……需要国内那边开一些证明,再参加三个月后的招生考试就可以了。”
三个月应该养得差不多了。顾耀扬应了一声,走过来从背后抱了抱他,刚准备跟他一起吃饭,瞥了眼报纸上的内容,皱了皱眉。
林聿言正蹭着他的脸亲他,笔还没抬起来,报纸就被抢走了。
顾耀扬站直身体翻了几页,问道:“你要打工?”
林聿言说:“怎么了?”他手上没什么钱了,肯定要去打工,虽然他什么都没干过,但有手有脚又不是废物,应该问题不大。莫斯汀的学费不是很贵,三个月应该可以赚一些,今天也查了申请补助的事项,如果成绩很好,还可以减免很多,如果还是不够,再想别的办法。但大学肯定是要上的。
顾耀扬说:“不行。”
林聿言问:“什么不行?”
顾耀扬说:“打工。”
林聿言问:“为什么?”
顾耀扬说:“哪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这三个月你好好休息,准备考试。”
林聿言说:“我在医院已经休息很久了,就算准备考试,也可以去打工赚钱啊。”
顾耀扬抬眼,似乎猜到了他的处境:“林致远冻了你的卡?”
林聿言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所以才要自己打工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顾耀扬说:“没有为什么,短期内绝对不行,如果真的想去,先长二十斤肉。”
林聿言眨了眨眼,他住院这段时间也没瘦二十公斤,怎么可能长得回去?
顾耀扬态度强硬,还想把报纸藏起来,林聿言围着他抢了半天,直到他恶劣地垫着脚把报纸举到半空,才气喘吁吁地控诉,“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这么霸道独裁。你,你这种行为跟林致远有什么区别?”
顾耀扬挑眉,林致远已经成了骂人的代名词了?
“现在发现了?”
林聿言重重地点头。
“晚了。”顾耀扬说:“这段时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为什么?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而且就算你要反对,也要有个恰当的理由吧?”
顾耀扬抬手把报纸扔到沙发上,看着他说:“什么是恰当的理由?”
“想养着你,行不行?”
第46章
林聿言被他直白的理由噎了一下,脸倏地红了,慌慌张张地去厨房把火关了,又盛了两碗汤,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我,我已经成年,不需要你养着……”他顺手拿了一双筷子递给顾耀扬,坐下之后脸还是有点烧,明明俩个人早就确认了关系,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听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是觉得害羞。
顾耀扬接过筷子看了眼今天的晚餐,意面披萨还有两份蔬菜沙拉,把筷子放在一旁,用手拿起了一块披萨。目光又随意落在林聿言的手上,看他先喝了一口汤,拿起叉子戳了一块披萨放在盘子里,想用刀切成小块,结果饼皮太厚了,切了半天没切下来,嫌麻烦地把刀叉放在一边,跟顾耀扬一样换了手,才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吃意面的时候也没用叉子。
刀叉这种东西偶尔用用还行,时间久了,还是不习惯。
顾耀扬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桌上的外卖。如果不亲自下厨,这里真的没什么可吃。接上之前的话题:“我没有完全阻止你去打工,所以跟林致远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林聿言小声嘟囔:“差不多。”
“差很多。”顾耀扬说:“我大概看了你圈起来的工作,家教和面包店店员也就算了,仓库管理员你是怎么想的?”
林聿言无知地说:“工资多呀。”他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也不知道仓库管理员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负责仓库管理,清点一些货物吧?
顾耀扬说:“清点货物只能算其中一项,不出意外的话,你还需要经常搬运几十公斤的物品。”又问:“你搬得动吗?”
林聿言思考几秒,不愿承认地摇了摇头。
“而且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还想申请求学补助。”顾耀扬又咬了一口披萨:“艺术院校应该不怎么看重文化成绩吧?你能确保你的绘画成绩,可以顺利通过?”
不能……
林聿言眨了眨眼,有些慌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顾耀扬说:“当然是去找曾毅补习。”
“可是我……”
顾耀扬知道他犹豫什么,说道:“你可以记账。”
“嗯?”
顾耀扬递给他一张卡,里面都是这段时间下发的奖金以及各个邀请赛的出场费,“每支出一笔你都记着,如果不想用我养,就等以后赚了钱还给我。”
林聿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张卡还是犹豫。
顾耀扬吃完披萨,单手开了一罐啤酒,靠在餐椅上说:“既然我可以帮你,你就要懂得接受。你想当画家,而不是想当搬运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接受,哪怕我们是恋人。
“但这种时候的自尊或者是没用的坚持,都可以放在后面。等你哪天实现了梦想,有的是机会捡起来。”接着话锋一转,又调笑着说:“但喜欢我必须放在首位,这一点我不能妥协。”
林聿言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桌上的卡片拿了起来,又目不转睛地看了顾耀扬好一会儿,问道:“我上辈子是做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嗯?”
“所以这辈子才有资格认识你,才有机会喜欢你。”
上辈子的事情没人知道,但这辈子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在一起了。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哪怕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分别,但并没有影响彼此的感情,甚至更加珍惜对方了。
林聿言的身体没那么快恢复如初,虽然最嘴上说好了好了,但瘦巴巴的也瞒不住。顾耀扬偶尔抱着他亲吻,捏着他纤细的腰身,还得觉得要再养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未来几个月都会很忙,再待着两天就要走了。
林聿言知道他有工作,虽然舍不得,也没表现的过于明显,他怕自己胡闹惹得顾耀扬分心,不能认真比赛就糟糕了。
“老师。”
“嗯?”
曾先生的工作室已经装修好了,二楼有一扇非常宽敞的落地窗,林聿言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问:“职业选手,都像顾耀扬这么忙吗?”
曾先生正站在他身后指点技法,两撇小胡子全都染成了白色,带个眼镜看起来像个老学究,怕这位小家属上门找事,赶紧撇清关系:“当然不是,工作全都是他自己接的,我可没有强迫他啊。”
昨天,林聿言偶然看了一眼顾耀扬的行程单,从下周开始直到他考试结束,都没有时间回来。
曾先生说:“你不用管他,他向来有分寸,眼下这种工作强度对他来说不算了。他有自己想法,别人是管不了的。”
林聿言知道,所以只是不停地让顾耀扬比赛的时候多加小心,并没有说过多余的话。但他有些想不通,顾耀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赶行程?刚得冠军,完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