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陆云言和魏部不爽好久了。
可是宋延止把宋延宁推下去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唯一存在的,就是恨。
然后,变成了狠。
他要弄死他们,他要摧毁他们的一切,他要他们看着他们为止做尽坏事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
他要他们痛苦万分。
不然怎么补偿宋延宁的疼啊。
他的宁宁,他护在心尖上的宁宁,被他们视如草芥。
他受不了。
他曾经自己走过那么泥泞的过去,如今终于看见日光璀璨,却得到了一地血色。
他要他们陪着他痛苦疼痛。
华苑说,他这种狠辣劲儿,深入骨髓,他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他本来就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他也不想做什么大事,他从小就没什么大志向。
他想跟自己的爸爸好好过日子,结果没了爸爸;他想跟宋延宁好好的过一辈子,结果宋延宁进了手术室。
他要的,如果全都得不到,那那些罪魁祸首,也别想好过。
知象集团疯狂攻击陆氏集团。
猛烈的,不计后果的攻击,在钦州前所未有。
几乎是一夜之间,陆家败了,与陆家同气连枝的宋家也败落了。
宋家除了宋绘给宋延止留出来的产业和钱,其他全都赔的一干二净。
同时,钦州一夜之间,满是对于陆氏集团进行人类实验的批判和谴责,以及陆氏集团总裁陆墨暗地买卖控制Omega的药物的唾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程妄联合江域干的这件事,无疑是给陆墨火上浇油。
陆墨自顾不暇,早就把宋家丢到九霄云外,丢弃了宋家和其他小家族还不算,为了自保,甚至试图操控舆论反咬一口,咬到魏家那里去。
第二天,就出现了魏家才是暗中参与操纵人类实验的罪魁祸首的新闻。
程妄默许了,红眼睛邪气满满,笑道:“我最喜欢狗咬狗。”
魏怅然也是这个意思。
反正他陆家和魏家一个也不喜欢。
魏部也是个能耐人,当下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在魏怅然身上,他找到了魏怅然,坦白道:“别攻击魏家,我就把向知还给你。”
“下次起名字,别这么明显。”魏部说,“向知,知象,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
魏怅然满眼血丝,良久,哑着嗓子说道:“……可以。”
第三天,事情再次出现了反转,有物证表明,是陆墨一手操纵,并且试图摸黑魏家。
陆家再次回到风口浪尖之上。
事情愈发不可控制,陆家的股票暴跌,不仅知象集团在收购,就连魏家和陆云言,都在收购陆家的股票。
白木急匆匆跑进医院,冲到手术室门外,最后在楼梯间里找到了魏怅然。
魏怅然一直没换衣服,西服皱皱巴巴的,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垂下来,遮住眼眸。
他坐在楼梯间,一只手伸直了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夹着烟,脚边一堆烟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白木试图把魏怅然拽起来,可是没能把他拽起来,“在这么下去,咱们多年经营的知象集团也得玩完!”
一直以来,魏家和陆家和平相处的原因,就是谁也不愿意做这个马前卒。
一旦触发攻击,陆家落败,那么攻击陆家的也不会有足够的财力继续支撑,之后的局势,就是其他家族攻击那个触发攻击的人,然后墙倒众人推,一次一次的循环,最终的获益者,一定是最后的黄雀。
也就是陆云言和魏部。
不管怎么算,知象集团的处境都危险。
魏怅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我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白木,你去找华苑吧,阿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行,我做不到。”魏怅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不能想,我现在……我现在,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白木松开了手,良久,带着哭腔道:“医生说什么?你是医生,宁宁情况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吧!”
魏怅然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哽咽道:“宁宁摔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护住了自己的腹部,撞到了头。”
“要,要开颅。”魏怅然十岁以后第一次泣不成声。
“可能,可能是本能吧,他就,他就护住了自己的腹部。”魏怅然说,“都是我不好,我干嘛要瞒着他啊!不要就不要,他本来就不想要,是我瞒着他……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瞒着他啊!”
“都是我不好。”魏怅然抓紧了白木的裤腿,“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白木仰着头,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不是的,不是你的错,魏怅然……不是你的错,宁宁会没事的,真的,你相信我。”
“阿苑说了算,但是我,我只有一个要求。”魏怅然手指收紧,说道,“宋延止,不可以放过。”
“你走吧,你去找阿苑。”魏怅然摆了摆手,再不说话。
白木转身离开,可没过一会儿,白木又跑了回来。
“老大!”白木脸上还带着泪痕,“医生,医生出来了!”
白木拽着魏怅然就往外跑。
魏怅然害怕的抓住了门框,死命的抓紧了门框,死活不松手。
“我,我害怕。”魏怅然红着眼睛拼命的往后躲,“我不敢,我害怕,白木,我害怕……”
“我不行。”魏怅然蹲在地上,“我真的不行,我害怕。”
白木认识魏怅然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他说——
我害怕。
我害怕死亡。
我害怕失去。
我害怕……失去光芒的世界。
第78章 生两个
宋延宁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幼年时的家。
家里有乳白色柔软的窗帘,风和日光纠缠的时候,纱帘温柔得如同梦呓。
他养了很多郁郁葱葱的吊兰,木质的家具有木头的清香,魏怅然喜欢的书零零散散摊开在沙发和木地板上。阳光落在一旁的钢琴上,黑黑白白,阳光璀璨,漂亮得无法言语。
宋延宁习惯性的把魏怅然的书整理好,然后突然想到:这不是他小时候的家吗?
宋延宁再次抬头,望向一旁的钢琴。
那是魏怅然特意给他买的。
这不是他小时候的家,这是他和魏怅然的家。
好奇怪啊。宋延宁想,傻乎乎的哈士奇大傻和尚未发福的橘猫小胖哪儿去了?
前些天华裳和关筱还回来了啊。
宋延宁正奇怪的时候,门开了,宋延宁回头去看,看见魏怅然抱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进了门。
男孩子大概七八岁,一双桃花眼像极了宋延宁,他搂着魏怅然的脖子,温温柔柔的冲着宋延宁喊了声“爸爸”。
“宁宁?”魏怅然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吧台上,“我们买了猫粮和狗粮,还有小家伙需要的奶粉。”
奶粉?
宋延宁疑惑皱眉,他有点儿茫然。
魏怅然看到他皱眉,笑道:“什么啊,怎么又在愣神呀?难道真的一孕傻三年?”
宋延宁傻傻的看着那个温柔的男孩子,然后缓缓打开卧室的门,他看到了一个婴儿床以及……床内咿咿呀呀的小孩子。
“诶——!!!”宋延宁惊叫一声,“魏怅然!!!”
“谁要生两个了啊!!!”
魏怅然在病房外询问注意事项的时候,宋延宁刚好被自己吓醒。
魏怅然猛地往回跑,脚底打滑,手脚并用的摔进了门。
“宁宁!”魏怅然狼狈的冲到病床前,然后直直的站在病床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宋延宁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宋延宁仰头望向魏怅然,笑了。
“怎么了?”宋延宁笑着朝魏怅然伸出双手,“要抱抱吗?”
魏怅然呼吸急促,良久,紧紧的抱住了宋延宁。
“你吓死我了。”魏怅然把脸埋进宋延宁的颈窝里,“不许再这样。没有下次,再也不许了。”
宋延宁被他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宋绘推下去了。
宋延宁这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魏怅然性子狠绝,一旦有人惹到了他,不斩草除根,魏怅然决不罢休。
魏怅然做了太多年的杀手,狠绝凶恶深入骨髓。
“魏怅然!你没把宋绘怎么样吧!”宋延宁紧张的推开魏怅然,“你别做什么傻事啊!”
魏怅然看了看宋延宁推开自己的手,执拗的再次抱紧了宋延宁,不情不愿道:“我把宋延止和宋绘都关起来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就让他们陪葬。”
宋延宁抖了个机灵,再次推开魏怅然道:“你赶紧放了人家啊!我又没什么事,你别,总之你别这样啊!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对人对己都不好啊!”
魏怅然事情总是做得太绝。
华苑也说过他的毛病,可是他就是改不了,他有病,他隐藏起来的那部分心啊,极端且阴仄。
宋延宁害怕魏怅然不听他的,赶紧哄他道:“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真的!我只是睡了一觉,我还做了个梦呢!”
宋延宁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魏怅然的后背,凑在魏怅然耳边说:“我梦见咱们有了一个小男孩,很可爱,而且……”
宋延宁看魏怅然依旧不松口,只好说道:“而且还有一个宝宝。”
魏怅然不依不饶的抱紧了他,哽咽道:“你先答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宋延宁抚了抚魏怅然的后背,总觉得自己在哄小孩。
魏怅然把眼泪都抹在宋延宁的肩膀上:“你答应的太快了,没诚意。”
宋延宁叹了口气,再次拍了拍魏怅然后背,说道:“我宋延宁对魏怅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魏怅然特别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说道:“叫老公我就相信。”
宋延宁:“……老公。”
魏怅然得寸进尺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生气我就信。”
宋延宁抽了抽嘴角,说道:“魏怅然,你再不起来就给我去睡书房。”
魏怅然一秒钟坐直。
魏怅然依旧紧紧的握着宋延宁的手,说道:“宁宁,你说你做了个梦,什么梦来着?”
宋延宁知道魏怅然担心他,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他微微红了脸,低头道:“你跟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魏怅然接着问:“然后呢?”
宋延宁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一个宝宝。”
魏怅然面露喜色,兴奋道:“那宁宁,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宋延宁愣愣的看着他,良久,难以置信道:“……我不会……我不会怀孕了吧?”
魏怅然再次抱住他,捧着他的脸,对着他嘴唇啄了一口道:“对啊!宁宁你高兴吗?!”
魏怅然心里慌得不行。
毕竟宋延宁之前说不想要,他不过是强作镇定,装糊涂试图糊弄过去。
然而还真叫他糊弄过去了。
宋延宁愣了好久,这才慌张的仰头问道:“那,那我摔下去了,孩子,孩子没事吧?!”
慌张了。
说明有门!
魏怅然赶紧道:“没事没事,宁宁你喜欢孩子吗?!”
“为什么不喜欢?这是你跟我的孩子啊。”宋延宁理所当然的摸上自己的腹部,然后猛然惊觉,“你,你不会不喜欢孩子吧?!”
“不是不是!”魏怅然连连摇头,“只要是跟你的孩子,我都喜欢!我还想生两个呢!”
宋延宁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梦,当下红着脸喊道:“魏怅然!谁要跟你生两个啊!”
“你烦死了——!”
门外,白木跟华苑互相望了望,彼此拍了拍彼此的肩膀,说道:“这回可算能放心了。宋绘和宋延止也放了吧。”
能让魏怅然冷静下来的,只有宋延宁了。
一旁的程妄嫌弃的撇了撇嘴,推了推墨镜道:“这么快就结束了,无聊。”
华苑搭住他肩膀把他搂进怀里,说道:“看到你弟弟生活幸福,你不高兴?”
“我还没怎么认真,他们就输了,多没意思。”程妄把墨镜推上去,红眼睛满是恼火,“难得从澄州出来一次,结果还是伸展不开手脚。”
“伸展手脚?”华苑把他的墨镜拉回来,笑道,“咱们也生两个?”
“滚!”程妄推开华苑,语气冷漠,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烟,“老子没原谅你。”
华苑黯淡了眸子,转头冲着白木笑道:“之后的事情,还得靠咱们两个人。”
白木点了点头,试探问道:“程妄这是……”
“程妄命不好。”华苑轻描淡写道,“没遇上全心全意待他的人,我也算不上。”
白木急忙转移话题道:“还是要给陆墨的产业留一口气,让他苟延残喘。”
华苑一愣,苦笑道:“是啊,必须如此。不然知象集团也得跟着完蛋。”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羡慕然哥这狠绝的性子。”华苑回头望向病房里的魏怅然和宋延宁,“不考虑什么大事,只在乎心上人,容不得那人受一点儿委屈,眼里容不得沙子。”
白木轻笑道:“他从前体会不到感情,反而比我们这些懂感情的,更执着更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