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面对他逼人的语气,安庚毫不退让,一口答应下来。
时隔一个月,李墨西再一次住进安庚家中,却与以往天差地别。
王琴没在家里,这段时间她一直请假,堆了不少工作要处理,虽然现在学校已经放假,但她还是到学校加班去了。
“这个是你的房间。”安庚带着李墨西认门。
李墨西看起来对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并不感兴趣, 正眼都没瞧一眼,把东西放下后就转过头看着安庚:“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不要浪费时间,把账算清了早点告诉我。”
“哦。”安庚虽然嘴上应着,但脚下却没动,他看着李墨西,“你现在有钱还吗?”
“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李墨西冷漠道。
安庚脸色如常:“我就是问问,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偿还。”
“不该问的不要问。”李墨西转过身,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放进衣柜。
安庚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之前,眼前的人好像还是那个会温柔看着他,满眼都是柔情的李墨西。
他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身材也没有变化,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除了头发没了,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变化。
可还是变了,变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余地。
李墨西挂好衣服,回过头看见安庚还在原地站着,皱起眉,“你怎么还没走?”
安庚抬眼看了眼他脑袋上的纱布,“什么时候去医院换药?”
李墨西抱胸看着他,眼神带着审视,“你现在这种行为已经属于骚扰了。”
“麻烦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态度放客气点。”安庚毫不心虚地看着李墨西,堂堂正正道:“我只是出于对债务人的关心。我得确保你的身体是健全的,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债务。”
李墨西皱眉看着安庚。
安庚又说:“当初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让家里人同意收留你,让你住在这里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躺在那破郊区的草地上归天了,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对我这么不客气的说话,应该感谢我明白吗?”
说完,他以居高临下的气势看了李墨西一眼,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庚这几天算是想明白了,其实恢复记忆和失忆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比较难搞,另一个则超级难搞。
管他失忆不失忆,就算变成朵花他也还是李墨西。只要是李墨西,他就不怕。
失忆的李墨西他都能搞定,现在还能怕了他恢复记忆?
就当之前的进度条清零,直接跨级挑战SSS级的怪兽呗。
谁怕谁。
而且撇开这些不说,从他看到李墨西的新年愿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坚定了想法。
就算李墨西不属于他的生活,他也不允许他就这么走了,强留也要把他留下来。
-希望我们永远互相陪伴。
如果他的李墨西现在没办法完成这个愿望,那么他就来替他完成。
他要他们永远互相陪伴,所以他不能放走李墨西。
当晚安庚便把账单明细做了出来,杂七杂八加在一起,他自作主张四舍五入了一下,总计十万元。
当然,四舍五入得比较大胆及夸张,但他赌李墨西不会说什么。
虽然和恢复了记忆的李墨西碰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每一次还都不欢而散,但他已经摸清李墨西这个人自尊心极高,对于失忆期间受到安庚家帮助的这段过往,只要不是喊出过分离谱的天价,他都会全盘接受。
所以他也就大胆放心地把账单发给了李墨西。
李墨西很快就回复过来两个字。
-好的。
安庚满意地看了眼手机,放心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其实他还赌了另外一点,他赌李墨西现在没办法拿出十万来。
今天在病房的时候他试探了几句,结果如他所料,李墨西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凡有个稳定的居住点,他都不可能同意来这里住。
安庚不知道李墨西的过往究竟藏着什么隐情,为什么他会光天化日出现在草坪里,并且一身重伤。
为什么他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以外什么都没有,就连警察去查,也如同隐形人一样查不出任何信息。
不仅如此,他还没有任何家人和朋友,即便失忆了也没有人去报案找他。
李墨西的过往,全是谜团。
不过安庚并不着急,慢慢来,他还有很多时间来一一解开这些谜团。
第75章
王琴深夜才到家,看到玄关处的鞋子,愣了一下。
安庚听到声响走出来,见到她,向她解释:“李墨西出院了,暂时没住的地方,我就带他回来了。”
“哦。”王琴点了点头,很快便接受了,“那就让墨西继续住着吧,他之前的房间也没收拾,一直给他留着呢。如果他要走就送他走,不走的话,留在咱家也可以。”
“嗯。”安庚应了声。
第二天清晨,安庚很早起了床,王琴已经去了学校,客厅里没有人。
他看了看关着门的小房间,坐在客厅里,用电视开始放敦煌的纪录片。
放了一会儿,家中没什么反应,他又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些。
直到他都津津有味看完两集后,李墨西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按了暂停,起身走到房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他又敲了下,等了几秒,直接推门走进去。
房间里是空的,李墨西不在。
安庚走进去看到李墨西的手机还放在桌上,转身打开衣柜,衣服也都还在里面挂着。
还好还好,至少不是溜走了。
他在小房间里确认了一圈,又关上门坐回客厅,继续看起了纪录片。
一直到很晚李墨西才回家,他在楼下按了门铃,安庚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按门铃的是李墨西。
等李墨西上来,安庚对他说:“我给你一把钥匙吧,省得以后你进出不方便。”
“不用。”李墨西一口拒绝,“我在这里待不长。”
“....”安庚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问他,“你今天出门一天都干嘛去了?”
李墨西没有回答他,直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安庚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后又问他:“你是去筹钱了吗?你头发都还没长出来,别太拼了,不然万一哪天倒在路边又失忆了怎么办...”
李墨西直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安庚关在门外。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安庚眨了下眼,叹了声没有人听到的叹息。
之后的几天李墨西一直早出晚归,经常在安庚还没起床前就已经不见了身影,安庚根本逮不着他。
直到一天,李墨西破天荒地中午就回了家,安庚刚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外卖,就听到家中门铃响了。
在对讲门禁中,安庚只能看到李墨西的半张脸,等他上楼后,安庚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口。
手中还未解开的外卖立马被扔到一旁,安庚看着李墨西脸上的淤青,以及身上有些脏乱的衣服,瞪大眼睛,“你又挨揍了?”
他绕着李墨西看了一圈,想撩开他的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但手刚碰到衣角就被打开了。
李墨西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安庚收回手,看了眼他破了的嘴角,“不疼吗?你头上的伤口没事吧?”
李墨西摇了摇头,回房间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
安庚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确认他身上除了一些淤青外没有其他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总是挨揍?”
李墨西忍无可忍,回头看了他一眼,“谁说我挨揍了?”
“那你身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还有嘴角的伤口,你让人给揍脸上了?”安庚看着他,有点生气,“你就不能好好爱惜你的身体吗?你以为两次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很容易?”
李墨西看着眼前的安庚突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一下,拿起脱下的脏衣服,问他:“洗衣机在哪?”
安庚抬头看他,鼓着气转身指了下阳台,“在阳台上。”
李墨西拿着脏衣服走到阳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打开坑槽,倒进洗衣液。
安庚站在客厅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想起之前失忆的李墨西第一次用洗衣机。
当时他站在洗衣机前研究了半天才研究明白洗衣机上繁多的按键都各是什么用处,好不容易把衣服放进去顺利开始清洗,但最后洗出来的衣服却并不干净,很多污渍根本没有洗净。
他拿着甩干的衣服沉思了半天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后还是王琴走过去看了眼,问他是不是没放洗衣液,李墨西这才一脸茫然地问她,洗衣液应该倒在哪里?
这件事让安庚一直嘲笑了他半个月才够,每一次提起时李墨西都会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不想他再提但又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的模样。
现在看来果真是不一样了啊,恢复记忆以后生活技能直接从零分变成了满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之后两天李墨西都没有出门,安静待在房间里。安庚几次去敲门问他要不要吃饭,都没有人回应他。
“你是仙子吗?靠露水生活的?”安庚站在门口出言询问。
房间里没有动静,他又道:“可是房间里也没有露水啊?”
房间门终于被打开,李墨西站在里面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安庚,“什么事?”
安庚一脸无辜看着他,“吃饭吗?我点了外卖。”
“不吃。”说完李墨西就又要关门。
“等等。”安庚伸手将门把住。
李墨西皱眉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安庚眨了眨眼,看了眼他头上的纱布,“你是不是该换药了?我陪你去换药吧。”
“不用。”李墨西直接拒绝了他。
“哦。”安庚有些悻悻然地收回手。
李墨西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有了要说的话,转身关上了门。
因为小房间里的仙子靠露水就能生活,身为凡人安庚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外卖,不料餐盒都还没打开,就先接到了钟一的电话。
“你最近都在干嘛呢?怎么都不出来找我玩啊。”钟一在电话里不满地抱怨着。
“在家待着,哪都没去。”安庚说。
“墨西呢,他出院没有?”
“嗯。”
“那他好点了吗,我要不要去看看他?”钟一又问。
“不用...”安庚刚想拒绝,不知想到什么,又改了口风,“你要想过来就来吧。”
“真的?那我收拾收拾就过去。你吃饭没有?用不用我带点吃的?”
安庚看了眼桌上两个人吃都绰绰有余的外卖,“不用了,有吃的,你带点酒上来就行。”
“行。”钟一爽快答应。
没过一会儿钟一就提着一兜子酒上来,他费力地把酒放在餐桌上,喘了两口粗气后问安庚:“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买点。”
安庚看着桌上十几瓶酒,扭头看他:“你买这么多酒干什么?”
“你不是要喝酒吗?”钟一坐下,在袋子里找到启瓶器。
“我说让你带点酒,没说让你买这么多啊。”安庚看着酒头都大了。
“慢慢喝,喝不了剩着下次喝嘛。”钟一大喇喇地打开一瓶酒,把酒放在安庚面前后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他转过头看了眼客厅,问安庚,“墨西呢?不在家?”
“在房间里。”安庚说。
“叫他一起出来吃点啊。”钟一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两份干锅,夹起一只虾尝了一口,“挺好吃,是不是楼下那家干锅?”
“他不吃,咱俩吃就行。”安庚拿起酒瓶喝了口酒,也拿起筷子。
钟一的父母昨天又出差去了,留他一人在家,所以无聊至极到来安庚家找安庚消遣。
他先吃了几口虾和排骨安抚了下下空了一天的肚子,随后才抬头有功夫问安庚李墨西的事,“墨西到底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脑袋做了点手术。”安庚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后就放下筷子,默默喝着酒。
“这么严重?”钟一长大嘴巴,“那他手术做得怎么样,成功吗?”
安庚捧着酒瓶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成功。”
钟一看着安庚,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手术成功的模样,倒像是手术失败了。
他见安庚情绪不好,便识趣地没再多问,陪他一起喝着酒。
两人一直从傍晚喝到深夜,桌上的酒喝没了便又点了一箱让人送过来,还又另外点了一堆下酒的卤味。
钟一没再问安庚李墨西的事,随意跟他唠着嗑,讲述自己寒假这段时间在家受到的各种摧残。
这中间李墨西一直在房间里都没出来过,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到最后钟一甚至都怀疑他到底在不在家中。
这场酒一直喝到半夜3点,安庚先倒下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钟一也已经醉到不行,连看眼前的安庚都能看出五个出来。
他勉强站起来,动作缓慢地将已经醉倒的安庚扶起,然后磕磕绊绊地扶着他走回房间。
一路上他们历经坎坷,在路过沙发时还绊了一跤,差点双双摔倒在地上。
等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钟一将安庚扔到床上后,自己也拖鞋上了床,闭眼没一秒就睡了过去,连房间门都忘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