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小子说什么?给一次机会?什么机会?让他跪在地上像只可怜虫一样求我们饶过他的机会吗?”
“哈哈哈哈,他妈笑死我。你们看见没,这小子还这么狂呢,老大,让我来,我今天直接废了这小子。”
吕淮认出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刚才吩咐同伴要搞偷袭的“二哥”。
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少年开了口,那些围着的人便开始嘲笑起来。
胸腔中升起一股怒火,透过这些人的面孔,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那些人。
如果没有谢安——
吕淮眼中闪过坚定,他握紧拳头,低头找寻一番,终于在垃圾桶边找到一根已经生锈的废弃钢管。
他弯腰,把钢管拿起,手中粗糙的质感让他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吕淮长呼出一口气,咬牙,用最大的力气,将手中的钢管朝着白墙上用力一敲。
发出的刺耳声让在场的人均是一愣,众人不由回头,看见了巷子口站着的那个,身型瘦小却无比勇敢的少年。
吕淮见自己唬住了这些人,心头的坚定更甚,他挺直身子朝那些人走去,像是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其他人都默契地为他让开一条道。
他终于站到少年面前,毫不犹豫地转身,挡住刀疤男生原本盯着黑发少年的视线。
——他想做别人的谢安。
所以——
“你们不准动他!不然,我会打你们!”
众人一怔,随即一个个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他们中的人,身高最低的也有170,165的吕淮在他们中间,跟个奶娃娃一样,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再加上吕淮的声线天生就软,饶是威胁的话,从他嘴里喊出来,跟撒娇没两样。
有人抬手抓住他的衣角,吕淮以为他在害怕,伸手附在那只手上,没有回头,依然瞪着那个凶巴巴的男生,开口软声安慰身后的人:“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脸色一黑,猛地抽回被碰到的手,正想站起来,但对方刚才耍诈使的那一脚的确致命,他稍微一动,就不受控制地又蹲了回去。
吕淮并不知道身后人此刻心里的想法,他看见前方的人朝自己逼近一分,喉结滚了滚,给自己打气一般地扬起头:“你不准过来!不然我真的打你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不假,吕淮朝着他挥了挥手中的钢管。
一阵微风从男生脸侧拂过,吹起他的碎发。
他一直没开口,看着吕淮的模样就跟逗猫一样,但吕淮的动作却是让他眼神一凛,一伸手,就抓住了他手中的钢管。
吕淮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握着一端猛地将钢管往地上一砸,咔擦,钢管直直裂成两段。
他咧嘴,笑得有些可怕:“这东西是这么玩的。”
吕淮一咬牙,朝着对方挥拳过去。
谢安教过他一些防身术,就是希望他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可以凭此脱身。
但吕淮不像谢安那般有力气,使出的拳打在毫无防备的人身上,只有一点痛意,影响不到什么。
再加上反应并不快,使出一拳后不会继续使出下一拳,所以等吕淮从那阵钝痛中收回思绪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提着衣领狠狠抵在了白墙上。
他的动作完全激怒了对方,男生一拳就要打过去,伸出的手在半路被人截住,少年的声音跟着响起:“看来我们是没谈拢了。”
他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迅雷不及掩耳间,一手肘狠狠顶在男生胸前。
男生吃痛,抓着吕淮的手不由松开,少年拉住他的手臂,也不再恋战,直接扯着人转身撒腿就跑。
四周的人一愣,接着一个个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艹,别让他跑了。”
“你们傻逼吗?眼皮底下的人都能给放跑了?”
少年轻车熟路地带着吕淮绕了好几条巷子,等终于将那批人甩开,才一把放开吕淮,背贴着墙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受着伤的膝盖更痛了。
感觉到边上还有另一道沉重的呼吸,抬头一看,吕淮正直直看着他。
他一脸不耐:“你怎么还没走,赶紧走。”
吕淮犹豫着说:“你下次别再跟这些人玩了,如果他们还来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会保护你的。”
神他妈保护我!
这他妈从哪儿出来的自带英雄主义的二货。
林远气急想笑:“刚才站我面前身子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还保护我?是想黄泉路上保护我?”
吕淮解释:“我没有帕金森,我就是有点害怕,但我会尽我最大能力保护你的。嗯…如果我们一起死的话,我黄泉路上也会保护你的。”
“……”
“那说好了,以后我保护你啊。”
林远看傻逼一样地看着他:“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吕淮这一刻笑得像是个刚被戴上红领巾的小学生,他拍拍自己的胸膛,铿锵有力地自我介绍:“学弟你好,我是你的学长,高二四班的吕淮。你呢,你叫什么?”
林远翻了个白眼:“我姓林,单名一个霸,你可以叫我霸霸。”
吕淮:“你好,霸霸。”
“……”傻逼。
第41章
“不过霸霸不好听, 我以后叫你阿霸好了,可以吗?”
“你可以管自己离开了吗?”
吕淮不放心地盯着他:“不行, 那些人可能还会找过来,我得保护你。”
林远有些抓狂:“谁要你保护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他的开心同林远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我想保护你呀。以前都是别人保护我, 现在我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了, 如果谢安知道, 他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 吕淮弯腰, 在他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虽然我不会打人, 但是你别怕,只要有我在, 我一定会不让他们欺负你的。”
摸头动作很快,不等林远反抗手就已经收了回去, 林远脸色变差,嗤笑一声:“保护这两字,你以为这么简单?”
吕淮没听出他的嘲讽, 他认真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是我第一个碰到的真正可以被我保护的人,我知道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给你看的。”
林霸是他碰到的人中,唯一一个是被他需要的,他会永远记住自己刚才那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举动, 这是他将会成为像谢安那样的人的第一步,而林霸,正是可以证明这一刻的人。
只有继续保护好他,自己才可以继续坚定地走这条路,因为对他来说,林霸既是他勇敢过的证明,也将成为他迈向成功的第一个起步点。
人总是对第一次有着复杂的感情,吕淮也不例外,林霸正是他的“第一次”。所以,保护好他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
林远明白自己和他是说不清了,干脆顺着他的话说:“行行行,你爱咋地咋地,再不回去,你那个什么谢安是不是该着急了?所以,你可以麻溜地从我视线里离开了吗?”
“我送你回家。”
“……”
吕淮最后没能送成,因为吕尧的电话正好打过来,问他怎么还没买好东西,他还不想把自己成了英雄的事告诉吕尧,最后只能把林远扔在这里。
尽管林远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吕淮还是觉得很愧疚,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别着的校牌,连忙取下来塞到林远怀中:“你一个人如果坚持不下去了,就看着这个校牌,你不是孤独的,还有我陪着你,所以你千万别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林远等人消失不见,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他碰到的是什么深井冰,还他妈是一个学校的?希望这傻逼过了今晚就能把这件事忘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在学校里当众行凶。
接着,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铃声才响一声就被接通了。
他直截了当道:“带点人过来,刘宇那小子死定了。”
迟松很快就带着人来了,看见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远哥,你没事吧?”
林远脸上挂起残忍的笑,他扶着墙站起身,冷声道:“今晚把腿给他废了。”
怀里的校牌掉到地上,林远低头看了眼,抬脚踩上去,校牌上笑着的人,从中间被踩裂开。
……
吕淮摸了摸隐隐发痛的后脑,若是以前,他估计已经叫了出来。
但是现在,他成了别人的保护使者,所以他一声未吭,就算遭了吕尧的又一顿骂,好心情也没消失过。
一直到家,上扬的嘴角都没放下。
吕尧把人抱进房,顺便催他:“傻站着笑什么,去把澡给我洗了,下次你们再随便喝酒,我直接把你们赶马路上睡去!”
吕淮很厚道,没有出卖兄弟:“爸,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让谢安喝酒了。”
“快去洗澡,一身酒气!”
吕尧一将人放下,原本安分窝在他怀中的人,顺势往边上一卷,堆在一旁的被子被他卷成了团。
谢安第一次喝醉的时候,吕尧不耐烦地把人往吕淮床上一扔,就直接撇下走了。
这次他却没走,而是单膝跪到床上,将人从被子里释放出来,刚把外套的拉链拉下,床上红着脸的人不满地嘤喃:“冷。”
他重新帮人把拉链拉上,起身去把门关了,又将屋里的暖气打开,等室内温度稳定下来,才走回床边。
谢安重新将自己裹回了被子里,吕尧显得格外有耐心,将他再次和被子分开后,仔细小心地将衣服给他脱下。
沾着酒气和烧烤味的衣服,男人替他里里外外换了个遍。
吕尧凑下脑袋,在他身上闻了闻,是干净的味道。
刚要起身,谢安突然张嘴,一阵覆着酒气的呼吸,钻进头还埋在他胸前的吕尧鼻腔里。
吕尧蹙眉,望向来源地,随后,头靠了过去。
他喜欢干净的味道,现在,还有一个地方,味道还没散去。
一根细指按上少年毫无防备的唇瓣,细细碾压一阵,才舍得松开。
屋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男人终是什么也没做,帮人将被子盖好,关灯合上门离开。
……
吕尧睡得并不安稳,等一具身体已经颇为熟练地翻身爬上来躺到他身边时,他道:“谢安?”
自然没人回答。
来人安分没多久,开始不满足现状。
一边往他身边凑,一边将自己那边的被子压在自己屁股下,像个抢占领地的小野猫。
吕尧感受到他紧贴的身子传来的温度,他缓缓侧身,盯着黑暗中闭目的少年。
少年翻过身,一侧的手,顺势缠上他的腰侧。
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啪一声在脑中断开。
他伸手,探到少年柔软的脑后,按住了,自己往前凑,直到两人的鼻端毫无间隙地抵在一起。
他还在靠近,伴着一声似无奈似放纵的轻喃:“本想放过你的。”
音落,他轻柔地吻了上去。
那阵缥缈虚无的酒气,终于被他用该有的方式,吞咽得干干净净。
……
谢安醒来的时候只有脑子痛,上次全身阵痛的感觉,这一次倒是完全没体会到。
清醒的地点与上次无差,都是吕尧的房间。
他没像第一次那样惊慌失措,揉着太阳穴走下床,先是到洗手间洗漱一番,才转去厨房。
吕淮在吃包子,听见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关心地看过去,开口就问:“谢安,你这次身子痛吗?”
谢安摇头,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就头疼,这次身子倒是不痛。”
他松了口气:“是不是因为酒的牌子不一样,所以带来的后遗症也不一样啊?”
“嗯……可能?”
吕淮起身把锅里热着的醒酒茶端过来:“我爸叫你起床后就把这个喝了,喝了再吃早饭。”
谢安乖乖喝下。
“我爸还说,以后你不能再喝酒了,不然被他知道,我们都要被扫地出门。”
他一脸委屈,谢安顿感一阵愧疚:“那我以后不喝了,这样可以吧?”
吕淮点点头,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激动道:“谢安!我要跟你说件事!”
谢安开始吃包子,点头示意他管自己说,一边拿过豆浆喝了一口。
“我也有可以保护的人啦!我以后,也可以像你一样,去保护别人啦!”
“嗯?”
吕淮没有先提昨晚的事,而是高兴地跟他说了自己未来的畅想——一个如何落实保护别人的自我改变计划。
谢安很是欣慰,虽然不明白吕淮到底发生了啥,也不知道是谁需要吕淮保护,但看他这样,的确是为他开心的。
“那以后,就要拜托你好好保护人家了。”
“嗯嗯!我会的!他好像挺可怜的,一堆人想要打他,但是没有关系,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打他!”
谢安神色一顿:“打他?”
吕淮直觉说出昨晚的事情会有不好的后果,所以他躲闪着眼神,撒了在谢安面前的第一个谎:“就是一些小孩子,我用你教我的方法,把他们都赶跑了!不信你看,我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我没有受伤,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小孩子这三个字从吕淮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好笑,谢安缓了神色:“我知道你没有受伤,吕淮,你想保护别人这件事,我很替你开心。但是你要记住,去保护别人的前提是,你自己不能受伤,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不准去保护别人,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