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黑色幽默!!!
考生们并没有因此就心情轻松到,反而心情更紧张复杂,一群人紧张复杂地站起来,开始和老师一起绕圈跑,又做了些拟物练习,完成考前放松。
一圈放松后,带放松运动的老师回去,考生们便随意坐到木地板上,开始三试。
“那这样。”坐在中间的主考也很轻松随意,“经过几轮考试,你我都认识了,不喊考号,我就喊名字了哈——来严肆,抽个题,下去朗诵。”
严肆骤然被cue,倒是也挺淡定地站起来,过去抽了个签,展开一看,莞尔一笑。
考官:“抽的谁?”
严肆把签条翻转,给考官看题目——《哪有你这样你》。
“又是木心?”考官也笑起来,“你们还挺有缘。”
严肆微微一笑,不和考官多说话,下一刻,就又听考官说,“既然都是同一个作者的,你也不需要准备了吧?直接朗诵吧。”
严肆:“……”
坑爹呢这是!!!
《歌词》和《哪有你这样你》的意境完全不一样,就因为是同一个作者就不需要准备了吗???
不过严肆倒也不会这样就慌了。
朗诵只要理解对了情感,普通话不出错就没有问题。
严肆轻吸了一口气,保持笑容,往考室中间的空地走去。
打时间差,他在走过去的时间里,调整气息,准备朗诵。
几十秒后,严肆站定考场中间,以一只脚为轴心,回头时,把纸条捏起来,按在自己的手中。
严肆吸一口气,低头,溢出一声长叹。
“十五年前,阴凉的晨,恍恍惚惚,清晰的诀别。”
虽然同为木心作品,《歌词》是热恋,《哪有你这样你》是失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
严肆气息处理到位,稳当的气息托着四句诗出来,直接将人带入了暮霭冷清的早晨。
“每夜,梦中的你。”严肆朗诵,“梦中是你,与枕巨醒,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扮演你入我梦中。”
这一句,严肆情感处理得非常好,木心的情感总是带着点隐忍,但大梦初醒,发现都是大梦一场的时候,恐怕还是有深切的哀痛的。
只是,倒也不全是哀痛。
最后一句,严肆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欢欣,有的人,即使分别多年,再也无法相见,可回忆起当年在一起的岁月,也是甜的。
“哪有你,你这样好。”严肆轻笑,发问,“哪有你,这样你?”
考场的其他考生抱着膝盖,仰头看着严肆,纷纷露出了佩服的眼神,老师们也听得有点晃神,最后,主考官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只说:“下一个,韩志高,你也来抽一个。”
被点到名的男生马上爬起来,赶紧过去抽签。
三试从氛围上面来说,其实异乎寻常的轻松,老师一边开玩笑一边听朗诵,是不是随手点兵点将,让人模仿一些电视机啊,小火车啊的奇怪东西。
总之,就这样把大家的朗诵和才艺七七八八都看了一圈后,主考官终于有点累了,拍了拍手,道:“那行吧,接下来派点正经活给你们干。”
……所以刚刚还不是正经活吗?
考官:“我们随机点几组,抽个题,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
刹那之间,整个考室的气氛瞬间就紧绷起来。
主考说得轻松,其实这却是整个考试之中的重中之重,两三人一组抽个题即兴发挥,只有几分钟准备,要想出彩,可想而知多难。
严肆对此做好了充分了准备,并不担心。
不过……
考官们陆续点组抽签表演,几轮表演下来,所有的考生都组合搭配过了。
只剩下了严肆。
刚才考完的考生们都或不动声色,或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目光往严肆那边集结,作为被遗忘的人,严肆只能露出一个八风不动的微笑——并在心里骂娘。
主考官清点人数,以自己从教二十几年的卓越表演能力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指指严肆:“你还没表演是吧?”
严肆微笑:“是的,考官。”
主考无辜:“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严肆再次微笑:“没关系,考官。”——你就是故意的!
主考狡黠:“就你一个了?”
严肆保持微笑:“是的考官。”
“那怎么办呢。”主考佯装思考,片刻后,一阵轻咳,挥了挥手,“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单独表演吧。”
我的娘诶……
在场所有的考生霎时都对严肆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
严肆这真的是被考官针对了!
单独表演比双人小品还难很多——毕竟双人小品好歹还有个思考讨论时间,而单人即兴,考官命了题马上演,全靠临场应变。
严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当场弃考,只能保持微笑,非常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考室中间去,主考官看了一眼刚才带队放松的老师,说:“来,云老师给出个题目吧?”
“那就这个吧。”云老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给严肆出题,“和老婆吵架后,你被赶出了家门——”
严肆:“……”
和谢执吵架了,还被赶出,这种下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演出来???
它具备合理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云老师: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
围观同学: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第101章
谢执……什么时候会和自己吵架?应该不会是太大了这个问题, 或者是太多了?
但是……那个时候还会有体力把自己赶出家门吗?
总之,不管从什么方面衡量,自己都不太可能被谢执赶出去。
不过哄老婆还是会的。
严肆随便往地上一蹲,以一个蹲马路牙子的姿势, 单手托腮, 感慨万千地回头,往上看了一下——很明显, 刚刚被赶出家门, 只能蹲在门口, 无比惆怅地看着自家的家。
严肆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家,把重心放到自己的左边腿上, 做了一个掏包拿手机的动作。
无实物表演——严肆按开手机,找到微信,往上面打了两行字, 想了想,又删除, 改变成发语音。
“老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严肆语气很真诚。
“我昏头了, 跟你吵架,你在家里乖乖的, 我去买蛋糕回来给你吃。”
严肆发完这两条语音,把手机一收,站起来的时候, 一改刚才蹲着的窝囊状态,从另一个包里摸出车钥匙,在虚空中一转,坐进汽车中,开车出去。
严肆开着车,在城里面兜风几圈,几圈后,他左手多了一捧花,右手多了一盒蛋糕,还有一串能看出来是钥匙的东西。
驱车回到自己刚才蹲着的马路牙子旁边,严肆开门下车,不忘从副驾拿走花朵和蛋糕,提着,拾级而上。
几步楼梯后,严肆把蛋糕和花放在同一只手上,侧过身,敲敲门。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门里面毫无动静。
严肆倒是锲而不舍,转哄为卖惨:“老婆,我错了,外面下雨了,快被淋湿了。”
严肆可怜兮兮,吸了吸鼻子:“好大的雨啊,感觉都要淋感冒了……”
下一刻,严肆笑嘻嘻地往前了一步,做了个挤进门的动作,然后用脚把门踹上。
严肆捧着花,往虚空一举,大献殷勤:“宝贝,这是我给你买的花。”
严肆那捧花被人接过去,但接他花那个人可能也把头扭过去了,严肆一步跨到另一侧,把蛋糕也提上来,展示在那人面前。
“蛋糕。”严肆笑道,“也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虚拟的人可能不理严肆,严肆摸了摸头,最后只道:“别生气啦,你看看花蕊里头呢?”
严肆一边说,一边从花蕊中心,勾出了他刚才拿过来那一串不知用途的钥匙,捏在手里,晃了晃。
“宝贝宝贝。别哭了,我全部家的钥匙都在这里了,你都收着。”严肆说,“以后我再做错了事,你就让我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好不好?”
出题的老师压住嘴唇,挡住自己的笑容——这种有钱的花花公子处理起吵架来都这么不一般,直接把家里所有的房产都交了,让对方随时能轰自己出去。
不管怎么说,发散出来的这套形象是立住了。
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严肆转向考官席,笑道:“各位考官,我的表演就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
老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些没有表情的眼神后,出题的云老师还是没忍住,转向严肆时,笑了一下。
主考冲严肆挥挥手,高深莫测:“挺好的,下去吧。”
严肆鞠了一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云老师重新起来,说了几句成绩未来公布,无论如何,大家实力优秀,祝前程远大的说辞,然后就把考生们放了出去。
一排人鱼贯而出,大家在外面穿好羽绒服,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始和严肆搭话了。
“你好厉害啊。”刚才考试全程坐在严肆旁边的人说,“是按照一个花花公子演的吗?”
严肆:“那倒不是。”
同学:“那是?”
“是老婆如果真的和自己生气了。”严肆莞尔一笑,“就准备这么哄他。”
同学:“哦哦。”
同学明白过来——感情人家那就是本色出演,有钱人真的是招人恨……
……等等。
同学背着书包,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地方不太对头——刚才严肆说什么?老婆生气就这么哄他???
严肆有老婆了吗?!
严肆当然有老婆。
严肆考完一身轻松,哼着歌,轻车熟路地换了几个地方,先把记者甩掉,然后往自己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前,甚至还对着反光的玻璃车窗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自己很帅,边想——谢执会和自己生气?下辈子也没有这种可能性好吗?
撩完头发的严肆拉开车门,刚准备钻进去,就看到谢执抬头,尖着下巴,脸色苍白地把他盯着。
“还紧张?”严肆嘴角微翘,坐上车,拉上车门,“你老公我应对得当,完全没有——谢执?”
严肆话还没说完,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不确定地看着谢执额角的冷汗。
刚刚在车下还不觉得,一爬上来,这才发现——谢执的脸色苍白得像一片纸,额角渗满了冷汗。
什么紧张可以让人变成这样。
严肆蹙眉伸手,去碰了碰谢执的额头。
触手一片湿冷,唯一的好处是没有发烧。
“怎么回事?”严肆声音严肃。
“……就是,胃有点疼。”谢执按着抽疼的胃部,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严肆本意是带谢执去医院,但谢执执意回家,说是家里都有常备药,现在去医院反而折腾。
明天就要考试,谢执胃疼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也确实有药,严肆不想折腾谢执,把他带回家,冲了冲剂,让他喝了先去休息。
夜晚十点。
谢执蜷缩在床上,冰凉的指尖压在胃部,略长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后有点无助地散在枕头上,发出一声于事无补的喘息。
床头灯光是亮着的,谢执听到一声脚步,然后是放东西的声音,最后有人拉板凳,坐到他的身边。
“谢执。”严肆的声音在谢执脑袋上面响起来。
谢执费力地睁开半只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严肆。
“起来喝点粥。”严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谢执从床上抱起来,让他歪在一个枕头上。
严肆熬的是青菜粥,青菜切得非常细,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但是谢执闻到只觉得有点恶心。
一勺温热的粥递到谢执的嘴唇边。
谢执不想让严肆担心,小口抿了一口,吞咽下去。
粥毕竟很软,吞下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
“还好吗?”严肆担忧问,“还吃一口?”
“好。”
严肆看到谢执这么回答,稍稍放心一点,立刻又舀了一勺,放到谢执的嘴唇边。
谢执伸出舌头,舔了勺子一下,把青菜粥卷进嘴里。
下一刻,谢执脸色一变,按在胃部的手慌忙地举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唇。
严肆下意识放下碗,把床边的垃圾桶拿起来,谢执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先趴在垃圾桶边,刚刚吃的两口粥,连同之前吃的药,一起吐了进去。
本来被药压下去了一点的疼痛感再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谢执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倒在枕头上,咬牙忍着。
“这样下去不行。”
谢执忍着痛,晕乎乎的没听清严肆说什么,一分钟后,他感觉自己被严肆推了起来,严肆轻手轻脚地往他身上套了件羽绒服,又帮他把拉链拉好。
然后,谢执的被子被严肆掀开,谢执身体一轻,下一刻,他就打横地躺在了严肆怀中。
“严肆……?”
“我们去医院。”严肆抱着谢执,走到卧室门口,一脚踹开门,大步往楼下走。
“别……”谢执揪着严肆的衣服,疼得喘气,还要和他据理力争,“等会儿你被拍到了……”
“拍到就拍到。”
“可是……”
大半夜严肆送谢执去医院,但凡被拍到哪怕一张照片,明天什么谣言谢执都能替八卦杂志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