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满把手机递给冬渔,又对夏亦道:“谢谢,不用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冬渔接过手机,看到论坛里的那篇帖子。
他进去快速浏览了一遍,一位匿名用户拍下了冬渔打开车门的画面,因拍摄角度的原因,正在交谈的两人更像是抱在一起。
经过前几件事后,冬渔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父母经营着几家书店只能算是中产家庭,而这种上千万的豪车根本不是中产家庭承担得起的。而且,照片里的女生是某跨国企业的千金,理应九月初前往国外赴学,她根本没有理由出现在津大。
“还好吗?”宋雪满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直到冬渔关掉手机,才开口问道。
冬渔嗓子有些干,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冬渔看完了,心里其实没什么波动,他的想法太简单,反正又不是真的,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想管也管不着。
见宋雪满如鲠在喉的模样,冬渔安慰道:“没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帖子里不是说夏亦已经澄清过了吗?”
宋雪满抿了抿薄唇,“被别人误会你们的关系也无所谓?”
冬渔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还有很多人误会我们俩的关系。”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走了。”
冬渔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此过了几天,生活一直风平浪静,用许文关的话来说,一切都是宋雪满的功劳。
在外人眼里自己就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又傻又憨,为了钱被包养几乎不可能,所以只能是被人骗了,亦或者两人是正常恋爱关系。
但网上始终争论不休,只是冬渔不爱上网,有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直到有天宋雪满找上了他。
“冬渔,你打算顺其自然吗?”
“嗯?”电脑已经送到了学校,冬渔正在玩游戏。言言
“洞仙歌前几天发了你把打赏还给歌迷的截图,现在歌迷一致认为你和夏亦是正常恋爱的关系。”
冬渔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在乎。”
“我在乎。”
冬渔睨了他一眼,心想这有什么好在乎?宋雪满不是很清楚这是假的吗?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和别人绑在一起。”宋雪满右手覆盖住冬渔握鼠标的手,放软声线说:“我能替你澄清一下吗?”
冬渔感觉手背被烫了一下,耳尖染上了红色,“别动我,还在游戏。”
宋雪满眸子微眯,劝解道:“冬渔,夏亦毕竟是女孩子,这种流言对她的负面影响很大。”
听此一言,冬渔陷入沉思中。
宋雪满说得没错,自己不喜欢上网,夏亦却不一定,她要是天天看到这些荒谬的言论,心理负担会很大。
就在冬渔思考该怎么澄清的时候,宋雪满笑容满面地说:“冬渔,我可以帮你。”
冬渔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泄了口气,说道:“怎么帮我?”
“如果你想夏亦以后都不用被牵连,就找个人代替她。”
“代替她?”
“可以理解为代替她成为你的‘绯闻交往对象’。”宋雪满眼睛弯成月牙状,“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冬渔半信半疑地问:“你想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微博用户名为“授我以渔”的网友发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位男生迎着阳光站在窗台边。
男生拿着一支黑色马克笔,半趴在另一人的肩上。
另一人神色宠溺,静静地注视着男生,任由男生在自己后颈处画上一个记号。
不久,“我不是铁憨憨”点赞此微博,并立即发博称:“手滑。”
微博热评是一位id为“正主逼我吃糖”用户,她发言称:“请看id。”
第六十一章
事情发生后, 冬渔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身边同学不约而同从未提起过此事。
汉语课上, 冬渔趴在桌上发呆,汉语老师是位年过半百的秃头大叔, 许文关经常在私底下调侃他。
“说真的, 不是学理科容易秃头么?齐老师不符合科学啊。”
冬渔懒洋洋地抬起眼睛, 兴致缺缺地说:“不符合哪条科学?”
“反正就是不符合。”
下课铃声响起, 齐老师道:“休息, 下节课跟大家说说关于上次的论文。”
一下课,宋雪满接到书记的电话,跟冬渔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冬渔拿出手机, 玩了两把单机游戏。
上课前,宋雪满回了教室, 手里拿着一瓶水,放到冬渔面前, 说:“怎么没精神?”
水是柠檬味,冬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无精打采地说:“陆仓缠着我聊了一晚, 我不理他就一直打电话。”
“没睡觉?”
“睡了两小时。”
宋雪满许久没说话,有点反常, 冬渔将下巴磕在桌边,扭头看了看,宋雪满盯着桌面上的书,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渔打着哈欠挪开视线,眼角溢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他用手抹去。
两分钟后上课铃打响,齐老师调整好扩音器,徐徐道:“你们交的作业我花一周时间全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是为了完成作业滥竽充数,我不点名字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齐老师的声音非常特别,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起伏,像几十年前经常当机的黑白电视发出的声音,频率十分规律,像舒缓的催眠曲,变化出一只小手,轻轻拉住冬渔的眼皮、盖住冬渔的耳朵。
冬渔的意识在临界点上飘荡,身体慢慢放松,脑袋往旁边一偏,似乎靠在了谁的身上。
“我今天要特别表扬一位学生,能看出来他对这篇论文极其用心。”
“冬渔,你起来跟大家说一说,你这篇论文里的内容。”
“冬渔?人呢?”
冬渔酣然入睡,任何外界因素都无法干扰。
“老师。”宋雪满举起右手,由于冬渔靠在他的左臂上熟睡,他没法起身,“老师,对不起,冬渔有点不舒服,刚才睡着了。”
齐老师走到最后几排,关掉扩音器,似乎怕吵醒冬渔。
“怎么了?要不要带他去医务室?”
宋雪满道:“谢谢老师,让他睡一会儿就好了,下午可能要请假,您回办公室碰见书记就麻烦您转告一声。”
“好。”齐老师走回讲台,把冬渔提交的论文给大家总结了一遍。
冬渔睡得极沉,放学被宋雪满喊了好几声才悠悠醒转。
“冬渔,下课了。”宋雪满摇了摇他的肩膀。
冬渔缓缓睁开眼睛,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脖子又酸又疼,他扭了一下,痛苦地皱起眉头。
宋雪满呼吸一沉,左手轻轻地在他脖子上揉捏着,语气责备:“以后不许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我都困死了,他一直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不关机?”
“……”冬渔没有回答。
宋雪满手上动作顿了下来,眸光下压,气氛莫名地压抑,追问道:“为什么?”
冬渔垂下眼眸,说:“他说关机就绝交。”
宋雪满屏住呼吸,窗外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教室中。
饶是冬渔,也察觉出此时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气氛。
他清澈的眼眸看向旁边,宋雪满绷紧唇线,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很烦恼。
冬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问道:“怎么了?”
宋雪满抬眸凝视着他,说:“很想和他做朋友?”
冬渔不自在地说:“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绝交。”
“小事?”宋雪满语气嘲弄,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好些吗?回宿舍吧,今天下午好好休息,我替你请了假。”
宋雪满起身便走,冬渔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此后几日,宋雪满没再提起此事,久而久之,冬渔也忘记了。
周五毛概课上,宋雪满把手机放下,对冬渔道:“周日社团要参加临海市的一个义演活动。”
冬渔一下来了精神:“轻音社?”
“嗯。我和社长联系过了,一共两场,准备了七首歌。”
“七首?”冬渔诧异地说。
“主办方是七中的老师,他听说你要去就把消息散布出去了,来的人可能比较多。”
“哪七首歌?”
“曲谱我会发给你。我看了一下他们之前的活动,曲风偏严肃,你照常发挥就行了。”
“好,谢谢你。”
毛概课老师几乎照着课本读,特别没意思,许文关坐在冬渔左手边,穷极无聊地刷着微博。
冬渔正在看曲谱,心中默默练习,他虽不像宋雪满一样聪明,但在乐曲方面他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十分超群,看了几遍就能全记住。
许文关对着手机傻乐,胳膊碰了冬渔一下,说:“冬渔,我问你一个问题。”
冬渔放下手机,狐疑地问:“什么问题?”
“在有颜值和有钱两个选项里,你选哪个?”
冬渔对这两个都不感兴趣,反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两个选项?”
“你别问,你先回答我,非让你选一个,你选什么。”
冬渔认真思考,如果二者中硬要选一个,他应该会选后者。毕竟颜值不能当饭吃,但钱可以买饭吃。
“有钱。”冬渔道。
“果然,我就说嘛。”许文关眉开眼笑地拿出手机,冬渔凑上前想看,他一下把手机捂得更紧,“不给你看。”
冬渔扒拉了他一下,两人距离很近,“给我看看!”
“嘘!你小点声,老师还在讲课。”
“快点。”
冬渔硬去掰他的手,还是没把手机抢过来。
“好了。”宋雪满把他拉回原来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文关,意思非常明显。
“不行!”许文关猛地摇头,“绝对不行。”
这关乎性命,他才不敢当着宋雪满的面给冬渔看。
“啥啊?一破手机你心虚什么?”
“老六——别!”
许文关没来得及阻止,老六已经从胳肢窝地下把手机抢走了。
“我看看啊——‘在有颜值的帅锅锅和既有钱又有颜值的小姐姐之间,你觉得飞鱼会选哪一个?’,噫,什么鬼问题?你小子还选了小姐姐?”
冬渔:“……”
他瞪了许文关一眼,骂道:“傻逼。”
许文关顾不上冬渔,干笑地看着似怒非怒的宋雪满,解释道:“宋哥,我这是客观的看法,我相信冬渔一定会选择有颜值的小哥哥!一定会!”
冬渔瘪了瘪嘴,“傻逼。”
宋雪满笑意更甚,眼睛里跟藏了刀似的,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文关慌得要命,在心里把老六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有七万人选择了小姐姐,只有三万多人选择了男的。”老六对许文关地处境浑然不知,甚至点开了评论,“评论里说换谁都选小姐姐,有财有貌,据说还在什么国际排名前五的学校念书,和飞鱼正好般配。”
冬渔不以为然,右手却被宋雪满按住,他转头看去,宋雪满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眉宇间颇有几分神伤。
他忽然觉得有点内疚。
七中公布成绩的机制因为宋雪满而产生了变化,学生只能知道自己的分数和排名,所以高考没人知道宋雪满的分数。不过以冬渔对宋雪满的了解,他的成绩想去首都大学绝对不成问题,结果因为自己选择了远离首都的津洲,回想起来,冬渔不免有些触动。
冬渔不知该怎么安慰宋雪满,便低下头,嗫嚅道:“我不喜欢她,你不是知道吗?”
宋雪满单手撑住下颚,没看冬渔,眼神落在桌面的课本上,不咸不淡地说:“可别人不知道。”
干嘛非要让别人知道?
冬渔拧起眉头非常不解,他探究地看了看宋雪满,靠近一些,低声问:“你在生气?”
宋雪满眸光落向冬渔,淡淡的,没有情绪。
“没有。”
“哦。”冬渔放下心来,消除了心中疑虑,心无旁骛地默习曲子。
下午两节课宋雪满都没来,冬渔扯了个谎,说他学生会有事,老师听后没有再多问。
冬渔摸出手机给宋雪满发了一条微信,晚上七点多他才回复。
a宋:“我回家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回家?
冬渔:“你回家做什么?”
a宋:“拿东西。”
冬渔没多想,他去群里问了下轻音社的人,宣传部部长告诉他:“社长今天下午就去了临海市。”
冬渔傻眼:“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部长:“你男朋友说你家就在临海市,你俩要单独回去。”
冬渔渐渐习惯了“男朋友”这个称呼,并未反驳,只是暗自呢喃道:“宋雪满要干什么?”
周六上午九点半,冬渔接到了宋雪满的电话。
“起了吗?”
冬渔打着哈欠爬下床,“刚起。”
“好,你先洗漱,我在学校正门口等你。”
冬渔洗漱时,听到床上的许文关发出一声惊叹。
“我去!什么鬼?”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老六的床帘,“咱们学校有比你更大款的富二代?”
老六被他吵醒,一脚踹了过去,险些把手机给他踹掉。
“迈巴赫landaulet啊!我爸想买都买不着的一款车!全球限量20台!我去,咱们学校有这种富豪吗?这车可不是单凭钱就买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