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陆仓冷冷看着门外去而复返的男人。
“你们复合了?”
宋雪满笑了笑:“托你的福,是冬渔主动提出复合。”
陆仓牙关紧咬,冷笑道:“那又如何?如果这件事让伯父和伯母知道,你觉得他们会任由你和冬渔在一起吗?”
宋雪满眼神一厉,“你认为,他们阻止得了我吗?”
“他们或许阻止不了你,但阻止得了冬渔。”
“有我在,谁都阻止不了冬渔。”
陆仓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揉了下被冬渔打过的地方,嗤笑道:“谁知道呢?”
——
少时,两人回到大东市,正好赶上了周二最后一节汉语课。
刚回教室,宋雪满就被书记一通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宋雪满走后,许文关悄悄挪到他身边来,低声问道:“你问过宋哥没有,那篇帖子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冬渔扬了扬眉头,“是真的。”
“我去!宋哥太厉害了!”
冬渔哼了一声,软绵绵地往桌上一趴,准备睡一小会。
他刚把脑袋耷拉下去,就听见老师说:“冬渔,上周你身体不舒服,老师没机会问你,你写论文的时候,有什么特殊技巧吗?能不能和同学们分享一下?”
论文?
什么鬼技巧?
里面具体写了哪些东西冬渔都不记得了。
于是乎,冬渔半撑着胳膊抬起头来,眉头皱得死死的,声音虚弱:“老师您有所不知,我今天也不怎么舒服。”
齐老师:“……”
之后几天相处下来,冬渔发现了一件事,他们的相处模式根本和之前没有区别,证据就是许文关他们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比如冬渔吃东西的时候,宋雪满笑眯眯地尝了一口,他们毫不意外,甚至都不多看一眼;
再比如不认识的学姐给冬渔送零食,宋雪满把手搭在他肩上,意有所指地说“这些东西他不喜欢”,许文关他们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连平时看起来神经大条的老六都一点没觉得奇怪。
冬渔心里纳闷极了。
周末,宋雪满被拉去做某社团活动的主持人,趁其他人都在宿舍休息,冬渔捧着茶杯去了对门。
老三一如既往地不在,老二窝在床上玩手机,老四在看书。
冬渔在宿舍里晃了一圈,见两人都没搭理自己,故意轻咳了一声。
“嗓子不舒服?”老二盯了他一眼,老四直接扔给了冬渔一瓶润喉药。
“……”冬渔喝口水,压了压惊,“我和宋雪满在一起了。”
老二抬了下眼皮,反应平淡无奇,“哦。”
老四更加过分,压根就不感兴趣,一直在低头看书。
冬渔有些气馁,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他们只是对自己和宋雪满不感兴趣而已。
他刚要离开宿舍,床上的老二忽然道:“冬渔,你看过宋雪满的手机吗?”
冬渔摇了摇头,“没有。”
老二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可以看一看,或许会发现盲点。”
冬渔应了一声,旋即回到宿舍。
他照葫芦画瓢地在许文关三人面前提了提,许文关和老五的反应不大,反倒是戴着耳机玩游戏的老六反应最大。
老六取下耳机,皱着脸道:“你刚才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你再说一遍。”
冬渔道:“我和宋雪满在一起了。”
老六脸色一僵,“你说的‘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吗?”
他的反应和之前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冬渔不由有些期待。
“就是你想的那个‘在一起’,他是我的男朋友。”
老六哑然,“卧槽,你们……在一起?什么鬼啊?”
嗯,对,就是这个反应。
冬渔得偿所愿,没再多说,一溜烟爬回了床上。
晚饭后,冬渔打开宿舍门等宋雪满回来。
宋雪满走到门边,突然被冬渔叫住。
“宋雪满。”
“怎么了?晚饭吃了吗?”
冬渔点了下头,“吃了。”
旋即迫不及待地朝宋雪满摊出手掌心,宋雪满不明所以,把右手轻轻放上去,“这样?”
“不是,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宋雪满诧异地看着他,把手机放到他手里。
冬渔打开屏幕,愣了几秒,脸颊一片通红。
他猛地将手机塞回宋雪满手里,二话不说将宋雪满推到门外,怒道:“骗子!”
宋雪满莞尔一笑,“你不喜欢?要不要我换一张?”
冬渔脸更红,“你还有?!”
“嗯,还有很多。”
“不准!全删掉!”
宋雪满笑容可掬地看了他一眼,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最后放到冬渔面前,说:“你主动亲我一次,我就删一张照片。”
冬渔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足足三千多张照片,这他妈得亲多少次?
他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宋雪满俯下身,唇瓣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下。
“骗你的,一张都不会删。”
第六十六章
快到期末, 学校组织了几场讲座,每晚七点半开始, 坐到九点半。
冬渔通常听不了一会儿就要悄悄从后门离开,但宋雪满是学生会主席, 要负责维持教室纪律, 学校还专门找了一个公告栏放讲座的照片, 所以整晚下来, 宋雪满抱着照相机一直站在通道里拍照片。
“快走!”
许文关在后面催促了一声, 冬渔猫着腰冷不防地撞到桌角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咔擦——”
不远处响起拍照的声音,冬渔抬眸一看, 宋雪满就站在门边,拿这个相机对着自己。
“不准拍!”冬渔低声喊道。
继照片一事后, 冬渔发现宋雪满变本加厉起来,以前都是趁他睡着或者喝醉之后拍, 现在动不动就拿起手机拍一张,手机、电脑桌面天天换一张都不带重样的。
宋雪满放下相机,眼角带着点意味不明地笑意, 上前一不来,挡在座位的出口处。
冬渔拍了下他的腿, 气急败坏道:“你快让开。”
宋雪满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拿起相机东拍一张、西拍一张。
许文关等人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坐起来,只好认命地蹲在座位下面。
“你不等我了?”上头传来宋雪满轻飘飘的声音。
“我回宿舍等你。”
宋雪满低头看了一眼, 把右手伸到冬渔面前,一字一顿道:“告别吻。”
冬渔:“……”
许文关等人一脸惊恐,宋哥怎么越来越骚了?
冬渔磨了磨牙,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下,最后张牙舞爪地说:“让开!”
宋雪满笑了一声,“脾气真大。”
随后侧开身子,让开了路,正好又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离开教室,众人舒了口气。
老六像吞了只苍蝇似的看着冬渔,“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宋哥也这样?”
冬渔不知所云,“什么也这样?”
“会问你要一些告别吻之类的东西?”
冬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会,以前连牵一下手,他都问我可不可以。”
老六瘪嘴,竖了个大拇指,“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分手了。”
冬渔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你知道个屁。”
八点多,天早已黑了下来。
几人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偶遇路边数位男生在破口大骂,冬渔起初并未在意,快要走远时,突然听见其中一人说:“咱还是别去了吧?我听说学生会会长不是有男朋友吗?”
“我呸,有男朋友还和我女朋友混在一起?前两天我就看到他俩在一起吃饭。”
冬渔驻足,阴恻恻地看了过去。
“谁和你女朋友混在一起?”
男生怒气冲冲地说:“还能有谁?学生会会长呗。”
“敢问你女朋友是哪位?”
“学生会副会长。”
冬渔被他气笑了,直接问:“你们刚刚说要找他干什么?”
男生本来坐在斜坡上,一下站了起来,朝冬渔走近,凶神恶煞地说:“还能干什么?求他放我女朋友一马,不要社团里有什么事都让我女朋友去处理,我和她好久都没在一块吃过饭了!”
男生越说越委屈,“什么人嘛,好不容易追到手,结果三天两头往社团跑,还让不让人谈恋爱了!”
“……”冬渔懵了一下,气氛顿时尴尬极了,他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哦,那你去吧。”
原本剑弩拔张的气息软和下来。
“干什么呢你们?不准聚众斗殴不知道吗?”
远处传来中年男人的怒吼声,吓得众人一激灵,定睛一看,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身体雄壮的中年人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
“卧槽,戴冬?快跑!”许文关喊道。
戴冬是他们的体育老师,以前是拳击选手,打人特别疼。
冬渔鄙夷道:“我们又没打架,怕什么?”
“你傻啊?我们班里面正开讲座呢!”
冬渔一下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在几人身后往宿舍楼方向跑,男生及他身后众人一脸懵逼,下意识跟着跑起来。
路灯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桥边十几位少年纵情奔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位壮汉。
冬渔觉得特刺激,边跑边往回看,却没注意前面,所有人都绕开了前几天倒塌的路灯,只有冬渔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嗯——”冬渔闷哼一声,路灯杆断开处划伤了冬渔的膝盖,鲜血汩汩流动。
奈何人多眼杂,冬渔又跑在最后,前面压根没人回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嘿,小东西,抓到你了。”戴冬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一把揪住冬渔衣服,“跑,你再跑啊?”
冬渔咬紧牙关,往后退了一步,锋利的铁皮在膝盖留下一道几寸长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冬渔几乎站不住脚,慢慢蹲了下去。
“老师,我腿疼。”
路灯下,冬渔的脸一片惨白,额头渗出汗珠,嘴唇青乌。
戴冬打开手机电筒照了一下,见鲜血已经染红了裤子,正在往地面滴落,顿时,他脸色严肃起来,问道:“还能走吗?”
冬渔当然想走,可是动一下就疼得不行,他咬牙摇了摇头,“太疼了。”
戴冬脸一黑,“你们跑什么跑?我能吃了你?”
冬渔尴尬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着急上厕所。”
“……”戴冬白了他一眼,“我送你去医务室。”
“谢谢老师。”
戴冬把他扶到医务室,医生看了两眼,二话没说开始止血,期间冬渔为了转移注意力,拿起手机看了看。
许文关已经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冬渔回拨过去。
“喂?”
“你在哪儿呢?怎么跑着跑着人没了?”
“撞路灯杆子上了。”
“噗——”许文关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怎么样?人没事吧?”
冬渔气得差点挂了电话,不耐道:“没事,开了一条口子。”
“那你给宋哥打个电话吧,他刚问你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冬渔犹豫再三,还是打给了宋雪满。
“喂。”
宋雪满默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问:“你在哪?”
“嗯……”冬渔四下看了看,莫名地有点心虚,“我饿了,在外面吃饭呢。”
“哪家饭馆?”
“我刚吃完,马上要回去——嘶。”
医生用沾满酒精的棉签为他的伤口消毒,刺痛感像蚂蚁咬破头皮,疼得冬渔倒抽一口凉气。
宋雪满声音顿时沉了下来:“冬渔。”
冬渔泄气地垂下脑袋,嘀咕道:“我没事。”
医生抬头盯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这么长一条口子,还没事呢?合着您是身经百战了?”
戴冬也说:“你朋友?你叫他过来吧,我还有点事要先走,明天把你们打架的人的名字告诉我。”
冬渔抗拒道:“没打架。”
“你们十多个人聚在那里干什么?跳舞吗?”
冬渔硬着头皮说:“你看错了,不就我一个人吗。”
“……”
看到医务室门口出现的身影,冬渔硬气的表情垮了下去。
宋雪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戴冬道:“老师,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戴冬在宋雪满显得有些局促,搞得像宋雪满才是老师一样。
“他们聚众斗殴,被我发现就一窝蜂往前跑,结果他不看路,一头撞路灯杆子上。”
冬渔辩解道:“真没打架,我们就是闹着玩,怕你以为我们逃讲座才跑的。”
宋雪满垂眸睨了他一眼,又对戴冬说:“谢谢老师送他来医务室,您如果有事就先走吧。”
“那行,明天我再找你们。”
戴冬一走,宋雪满笑容一下收敛起来。
冬渔有心活跃气氛,问道:“你不是在听讲座吗?”
宋雪满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许文关说你可能被老师抓住了。我来的路上听说有人撞到了路灯杆,被老师送到医务室了。”
“哦。”
医生为他包扎好伤口,宋雪满付了钱,向医生道过谢之后,扶着冬渔离开了医务室。
到门外,宋雪满弯下腰,“上来。”
“谢谢。”冬渔顺从地趴到他背上,宋雪满一言不发,背起冬渔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