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柯阿姨是回来过年吗?”林与绵望着树枝上的成对的四只麻雀,忽然问道。
盛予说:“算是吧,年前要去北京参加一个学术活动。结束的早的话应该会回A国。”
树梢上的四只麻雀,一大一小两两依偎在一起,小的那只偶尔会用嘴巴去蹭大的那只,大的那只也不恼,躲着却也没有飞走。
“哦。”林与绵声音有些低,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你也要一起去吗?”
盛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次的学术会我还挺感兴趣。教授也在。”
林与绵不知道盛予所说的教授是谁,他想知道却又有些害怕知道。
盛予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教授的研讨方向,以及学术会会有哪些人参加,具体是做些什么,还提到了上次在A国参加的夏利营,林与绵听的半懂不懂,这才想到当时盛予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听到班里的人说过会有出国的打算。
他虽然问过盛远安,但却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柯静婉回来之后,盛予会不会跟柯静婉走呢。
而且盛予自己本身应该也是想要出国留学的吧。
“怎么?不想我去?”盛予看着林与绵有些失神,问道。
林与绵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是。
他有些不敢想盛予离开的话他该怎么办,但又不想盛予因为他改变自己的未来。
太阳彻底被遮住了,天色也忽然暗了下来,盛予揉了揉他的头发,玩笑似的说:“那不去了。”
林与绵却看了他半晌,忽然正色对他说:“哥,你有喜欢的方向,也有自己的目标,而且你也说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呢?”
盛予没说话,林与绵又继续说:“我希望哥你能开心,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出国留学的话,我也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不用你改变步调,可能会慢一点,但是我也会努力追上。”
盛予眉头跳了一下想开口,却又被林与绵打断,“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做出让步,或者是妥协,是我想要走到你身边,不想拖你后腿。”
说到后来越发委屈,嘴角也瞥了下去。
盛予被这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加情感宣言弄得有些懵,“谁说你拖我后腿了?”
林与绵委屈巴巴不说话,鼻子有些泛酸,说得好听,但心里也还是不想离开盛予。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国留学了?”盛予抬手捏住林与绵微微撅起的嘴唇,“你追哪儿去?”
林与绵被问得一愣,想开口却被盛予捏住了嘴,只能无意义的哼了两声,眨巴眨巴眼睛。
“北京去不去不重要,以后这种活动还多的是,只不过我妈这次顺便想带我一起去。”盛予扯了扯他嘟嘟的嘴唇,又道:“至于留学,还没高考,留什么学?就算要去也要等到高考之后吧。”
“再说了...”
“盛予?你在做什么?!”
盛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女声打断。
两人回头便看到柯静婉推着林晓在他们不远处,一闪而逝的讶异之后不相信似的问道:“你欺负你弟弟?”
盛予收回手,还没开口,林与绵就立刻站起身解释道:“没有,我哥没有欺负我,他跟我开玩笑。”
林晓看着两人笑了笑,“玩闹而已,小予对绵绵很照顾。”
柯静婉看了一眼盛予没再说话了,林与绵立刻跑过去从柯静婉手里接过轮椅扶手,向柯静婉说了谢谢。
柯静婉对林与绵的印象很好,听见他礼貌道谢,面上也露出个笑容,起了些风,几个人没在楼下逗留,转身回了室内。
林与绵推着林晓往室内走,俯身替她戴上帽子,又仔细的将毯子给她盖得严实,而推车的方向也恰好挡住的冷风。
柯静婉跟在身后想着:是个细心懂事的孩子,难怪能够和盛予相处的好。
她很久没有看到盛予那么放松的和别人玩笑亲近,就连在一起交往多年的朋友也要逊色一些。
又想着毕竟是亲兄弟,虽然隔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总归是要更亲密些。
作者有话说:
存稿没了,晚了点,抱歉。
上个月月底说争取2月底完结,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那争取3月能完结,好想写新文哦哦哦哦哦哦~
感谢观阅。
第79章 乖~
盛予到北京的第二天就开始后悔,原因是林晓在前一夜呼吸骤停被推进了抢救室。
自他上次跟柯静婉一起去看过林晓之后,林晓的精神一直不错,甚至前天还在盛远安和林与绵的陪同下去看了著名后现代画家杨烨先生在B市举办的画展。
票是盛远安送来的,林晓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杨烨先生,收藏了许许多多杨烨先生的画册,一直都很像去看一场杨烨先生的画展。
那时候的杨烨不过二十多岁,才华横溢,虽是美籍华裔,在国人圈子里也是颇具盛名,如今经过近二十年的岁月打磨与沉炼,作品更是声名远赫。
杨烨先生在国内总共办过两次画展,一次是十八年前,一次就是现在。十八年前的那次画展林晓因为精神恍惚错过了,这次却又因为病痛被迫止步,似乎也是上天垂怜,画展开始那几天,林晓状态很不错,林与绵征得医生的同意便带着林晓去看画展。
原本盛予打算看完画展之后再飞北京,但因为接下来几天的会有雨雪,柯静婉担心飞北京的航班会受影响,因此将机票改签到前一天,林与绵也就没有去送机。
B市飞北京不过3个小时,盛予起飞的时候他们刚进展厅,林与绵拍了几张画发给盛予,还说其实他看不懂,问盛予能不能看懂。
杨烨的画风有些灰暗,盛予虽然不懂画,但是连续看了好几副照片,最直接的感觉就是“破碎”,是平静湖面被打碎,是汹涌海水被斩断,更是沉闷山海之间的跳出的艳阳。
盛予看着那几副画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但是再看到有一张照片偶然入境的林晓和盛远安,两人脸上都是放松愉快的笑容,再回首身侧的柯静婉,垂眸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专业书。随着飞机起飞,穿过灰蒙蒙的云层,盛予的心情也见到了阳光。
时间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一切在时光荏苒中面目全非,又能让一切岁月静好的恰如其分。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直接入住主办方提供的酒店,盛予跟着柯静婉去办了手续,又去拜访了教授,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洗漱完躺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新的一天,林与绵给他发了不少照片,他一一看过,最新的消息是3个小时前问他下没下飞机,到了没有。
盛予当时正在跟教授说话,也没注意手机的消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下了飞机忘记告诉林与绵,他回了消息问他睡了没。
林与绵似乎是在等他消息,下一秒便没回了“没有。”
盛予: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林与绵:等你,跟你说晚安。
果然在等他,盛予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盛予:下次不用等了,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林与绵握着手机笑了笑,他们一起熬夜做题的时候,往往都是林与绵睡了之后盛予还挂着电话继续刷题。熬夜几乎是常态。
林与绵:哥,我给你打电话吧。
盛予考虑到林与绵在医院,并没有直接拨过去,却没想没一会儿林与绵的电话直接拨了过来。
盛予喂了两声,电话那边的林与绵声音很低,细若蚊吟的喊了声哥哥。
在寂静的夜晚像是春天的猫咪,盛予眼睛眯了一下,屈起膝盖换了个姿势躺下,“做贼呢?不方便说话干嘛还要打电话?”
林与绵回答:“没有不方便,我在外面,没吵着我妈。”
盛予皱眉:“进去躺着,夜里降温了。”
他落地的时候北京就已经开始下雪,B市夜里降温,明天必然也是一场大雪。
林与绵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让盛予不要挂电话,自己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动。
盛予没说话,似乎是知道林与绵不听话,沉默了一会儿,林与绵努了努嘴巴,只好回了房间里爬上床躺下。
盛予听见脚步声,没一会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林与绵用气音说:“我躺下啦~”
盛予笑了一声,“乖~”
林与绵躺好,瞧着林晓睡得很熟,但也没再继续说话,盛予也没挂电话,没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林与绵给他发了消息。
哥哥,你还在吗?
盛予“嗯。”了一声。
小醋包:你跟我说说话。
盛予问:“说什么?”
听见手机那边传来敲击屏幕的声音,没一会儿小醋包发了消息过来。
小醋包:说说北京是什么样的?坐飞机是什么感觉,像飞起来一样吗?
盛予说:“北京....和B市没什么区别,我刚到也就去见了教授。还没见过北京的真面目,飞机上倒是看了个大概,但是什么也没看到,以后可以带你一起过来,坐飞机,你自己飞一次就知道什么感觉了。”
盛予絮絮叨叨的说这话,大多都是些无聊的琐事,没一会儿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开始变得平缓,盛予抬手关了床头的灯,将手机放在了枕头下。
跟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夜半的时候盛予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林与绵颤声喊了两句妈妈,没一会儿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盛予又像是回到了飞机上,看着窗外越来越像线路图的城市,渐渐被云层遮住,然后玻璃窗被敲了两下,“叩叩”,带着兔耳朵的林与绵从窗外探出头,冲他笑的可爱,盛予的心跳的很快,上扬的狭长眼尾忽然放大,意识到林与绵是在机舱外忽然惊醒。
睁开眼睛看到酒店天花上的璀璨吊灯才反应过来刚做了个梦,门外的“叩叩”声依旧不停,盛予起床拉开门便看到柯静婉站在门前。
“该起床了。”
盛予愣了片刻,有一种久违的时空交错感,上一次被柯静婉叫起床已经没有了记忆,他嗯了一声便回房间洗漱。
没一会儿酒店送来早餐,盛予咬着三明治瞧着蒙了层浅雾的落地窗,他们住的是位于酒店顶楼的套房,可以直接看见窗外错落有致的高楼,昨夜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已经领略到属于北京灯火闪耀的夜景,盛予感叹着赞助商是真的有钱。
手机上的通话在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被挂断,林与绵每天早晨晨昏定省似的给他发早安晚安,盛予估摸着这个时间林与绵或许还在休息,他便先给林与绵发了早安,顺便提了一句今天降温,让他多穿些衣服。
北京下了一夜的雪,道路两色的绿植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灰色的天空飘下的大片的雪花像是染了脏污,盛予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压抑不安。
进入活动场地内,柯静婉作为教授的助理始终在忙碌,而盛予也跟着一刻没闲下来,只有半场休息的时候才有空看了两眼手机。
微信里的消息大多都是群消息,意外的是从昨晚电话意外挂断之后,林与绵一直没有回他消息,盛予又发了两条消息,问他在做什么,林阿姨今天的状态如何。
林与绵依旧没回,虽然不过半天时间,但盛予却莫名的有些不安,他语音通话,一直到手机提示对方手机或许不在身边也无人应答。
盛予眉头蹙的更深,从宴会厅走了出来给林与绵拨了电话,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像是撕扯不均匀的棉花兜头罩下,耳边机械女声提示音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会场内女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了过来,盛予很崇拜的一位学者接下来将要发言,盛予却没有半点想听的心思,一遍一遍的拨打电话,等到舞台上的学者发言完毕,场内掌声雷动,电话终于接通。
“哥?”
盛予满身烦躁听见这一声才堪堪平复,语气平静的问:“怎么不接电话?”
“刚睡着了,没听见手机响。”林与绵的声音很低,鼻音浓厚,的确很像是刚睡醒的。
但盛予还是听出来他嗓音不自然的嘶哑,“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嗓子有些干,我喝点水就好了。”林与绵似乎不想让盛予担心,于是换了个话题:“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很想你。”
却没想到盛予下一句就是直白的发问,“为什么哭?”
林与绵愣了片刻,下意识想否认,却又听盛予柔声问他:“告诉哥哥为什么哭?”
林与绵的鼻头泛酸,笼罩他半夜的无力感又卷土重来,他看着躺在ICU里的林晓,用手背蹭了蹭眼尾,“没哭,我没事。”
林晓突然病危,林与绵几乎是瞬间丢了魂,一直到早晨林晓的情况稳定下来,他悬了半夜的心才堪堪回落。他无法形容看着林晓便推进急救室的感受,但却记得第一时间切断电话以免吵醒盛予。
他真的很爱盛予。
所以不希望盛予在北京还要为他担心。
盛予有些着急,忽然想打昨天夜里隐约听到的动静,“林阿姨怎么样了?”
林与绵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但为什么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这么的难过,眼泪控制不住的蕴结,滑落。
压抑的哭声回档在空旷的走廊,被玻璃阻挡,躺在病床上的人浑然不觉。
盛予不是第一次听到林与绵哭,从初见时林与绵就总是在他面前哭,害怕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会哭,就连动情的时候也会哽咽着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