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提前辞的职。”严子铮纠正道。
“也对,”由兆宇缓缓点头,“自己走总比被赶走要好,他那么聪明,他不会交出主动权的。”
程放接过话:“他让你回来后好好上学,听你爸的话,别惹祸。这是他说的,可不是我。”
“草,”由兆宇一拳砸在了走廊窗台上,“怎么听着跟遗嘱似的。”
程放:“先等等吧,过一段他应该会联系你的。”
“过一段是多久?我现在就想看到他,”由兆宇小声嘟囔道,“我想去他家找他。”
严子铮:“他不在那住了,搬走了。”
由兆宇没有开口去问邹景搬去了哪,而是选择了沉默。
现在的他,当真是画地为牢。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上下学车接车送,他爸估计是特意跟新班主任打了招呼,那女人盯他盯的紧。别说是逃课,就是去趟厕所都恨不得跟着,他现在知道邹景地址有什么用。
他爸已经给他放话了,要是知道他还跟邹景来往,就不会对邹景再客气了。
由兆宇明白这话的意思,以他爸的手段,指不定弄出点什么意外。他要是知道了地址,难免忍不住巴巴的找过去,这要是暴露了,他爸叫人把邹景磕了碰了的,岂不得不偿失。
这点时间他能忍,起码也要看看形势,等摸清具体解决办法再有所行动。他是真怕他的鲁莽坏了邹景的心细,他选择等待,就先站在原地哪都不去。
由兆宇和邹景之间事先毫无沟通就能达到的默契让严子铮羡慕,从在那个胡同跟林敬磊决裂后他是课上课下都心不在焉。
一想到林敬磊,旁边由兆宇跟程放说的话他就什么都没听,本来就没什么面部表情,阴沉情绪的助阵让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不可靠近。
“阿铮,你想什么呢,我说的你听见没,”由兆宇凑过来道,“你傻了啊。”
严子铮扭头道:“说什么了。”
“我说你千万别告诉我他的地址,我要是嘴欠的问,你就揍我。”
“揍你,”严子铮点头,“记住了。”
眼看着这人附和完就向班级前门走,由兆宇怼程放:“他咋了。”
程放耸耸肩:“应该是跟林敬磊闹掰了吧,这样好几天了,死气沉沉的。”
“不能够啊,”由兆宇纳闷道,“这俩货不是挺黏糊的么,咋回事。”
“我可不敢问。”
同样一件事,别说由兆宇第一感觉是不信,连从林敬磊口中亲口听到的唐善都先是表示质疑。
他趁着放学回家路上过来给林敬磊送东西,是严子铮下午大课间找到他让他给带过来的一个信封。
“啥?你俩完了?”
林敬磊将信封拿在手里看都没看就放进了衣服兜,对唐善的问题不予回答:“行了你回去吧。”
唐善一把揪住人:“你还没说清楚呢。”
“有什么好说清的,”林敬磊打掉唐善的手,“就是不在一块儿了,这件事呢,你那张大嘴巴可以放肆的去说了,免得我一个个解释。”
唐善错愕:“你来真的?”
“这还有假的?”
“主要是一开始你刚告诉我你们的事时比现在认真多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林敬磊深吸口气:“怎么着,我还得写个申请让你批一下?”
唐善干笑两声:“那倒不是,我还不是想深度确认一下,谁让咱俩关系好呢,我不是关心你么。”
“还有事么,”林敬磊扫了眼唐善,“没有我就走了。”
根本也没等唐善回答,他就直接走了,徒留唐善站在那小声道:“这脾气又他妈的回来了,真是没治了。”
林敬磊回身道:“你说什么?”
“啊,我是问你过几天我们参加那个音乐节你会不会去捧场。”
“不去。”
唐善哀嚎:“磊子,你就去吧,我们粉丝可少了。”
林敬磊头也不回的抬手:“有时间就去。”
唐善欣喜:“那我回头把时间地点发你。”
这段时间林敬磊都是住在戚以宽的私人会馆里,有个楼层不对外开放就是供自己人消遣的,经常有些人不愿回家在这借宿,这群无业游民的小年轻,抽烟喝酒和赖床,在这快活自在。
林敬磊当时挑了个最边上相对安静的房间住下,工作室不用再去,他的时间大部分都用在了催债上。
同城的几个大学每天都要跑两遍,光是拿催上来钱款的提成,他都已攒了个小金库。
唐善捎带过来的那个信封里装着的是他之前放到严子铮那的钱,他没有张口要,那人就已自动撇清界线的悉数奉还,一刻不等。
整齐的钱张张重叠,遗留的都是整理的人挥之不去的强迫感。林敬磊嘴角勾起又慢慢放下,捏着那沓钱像扬纸钱似的一抛,落在了洁白床单上红花花一片。
当天下午他舅妈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林敬磊本来是说回去的,结果戚以宽组织了聚餐,说是有新的变动要饭桌上谈。
林泰接到电话听他说又回不去了,紧着问:“哥,你在外面都干什么呀?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林敬磊:“你别管那么多了,就跟妈说一声,也别让她惦记,我过几天就回去。”
“哥,”林泰欲言又止道,“你是不是跟那个谁吵架了,他前两天来找你好几次呢,看起来特着急......”
“行了,我知道了,”林敬磊打断道,“没事我先挂了。”
他是不想听到关于严子铮的事,他对他的狠心残忍没有绝对的自信,他怕他留恋那份温存让体面的分手溃不成军。
能怎样,没有严子铮之前他也是他,不就跟现在一样么。
太过骄傲的人不适合服软。乞讨,认错或是自我否定都太难进行,非要走进条没有退路的死胡同,让放声歌唱和肆意咒骂都只给自己听。
林敬磊就是这样的人,连最开始对严子铮心生爱意他都是在等,在等对方先出兵。他认为先表达的不应该是他,先伸出手,会显得主动。到最后放手时,他也不想被落下,后说出口,会显得被动。
哪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可他也想占尽上风。
从没学会堆砌安全感的他,得到的也不敢奢求长久,打娘胎里来他就是被抛弃的那个。骨子里嵌进去的惧怕,让他很晚才会说话。
就像他对严子铮的感情,一点点的山体滑坡都会让他惊恐,尽管是他看花了眼,他也要选择先狂奔逃开。
缺爱的人,就是这么可悲。
文理分科后再次迎来家长会,整个下午除了在球场就是在小卖铺。喝了两大瓶水了还没想去厕所,水分都化成了汗。站在垃圾桶不远处,空水瓶三投三不进,由兆宇一脚就把那破瓶子踹扁。
见前面走的俩人没等他,他刚要去追,视线就被吸引到了别处去。
程放停下脚步示意严子铮:“兆宇像个蜘蛛似的那是干啥呢?”
失恋的心情特敏感,听到个蜘蛛两字严子铮都能溜号到林敬磊那去。他随着程放视线望,站在宣传栏旁的由兆宇正用两只手遮住阳光看着什么。
这人马上撒欢了似的跑过来:“卧槽,我看那上面贴着个海报,有个什么音乐节,就在下周五晚上的集星广场,咱们一去玩吧!”
严子铮毫无心情参与任何娱乐项目,一口回绝:“你懂个屁的音乐,不去。”
程放附和道:“就是,你又不懂音乐。”
“你们是不是傻,”由兆宇叹气,“我当然是想用这个当幌子了。”
程放大悟:“你不是要去找......”
由兆宇用力一拍程放肩膀给予肯定眼神:“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别说出来,顺风有耳。”
“啧,”严子铮瞥了由兆宇一眼,“中二病啊你,这么吵谁能听见,你不说出来怎么能明了。”
由兆宇单手叉腰指着严子铮鼻尖叹气:“你的智商是不是被林敬磊带走了,这都没猜出来我是要干啥。”
严子铮是懒得猜罢了,他耐心的听完程放解释后提出了关键性问题:“你爸能让你去?”
“对哦,”程放看向由兆宇,“肯定不让去。”
“所以才需要你们,”由兆宇继续道,“能贴在学校宣传栏里的活动他基本都不会反对,他又不懂,他连那上面的英文都不知啥意思,稍加忽悠定能成事。到时候你们也在,就算他找人跟着,你想想那可是音乐节,又吵又噪人又多,找不到我就是他们跟丢了的锅。”
严子铮不轻不重点头:“看来邹老师走之前是把智商给你留下了。”
由兆宇:“废话少说,票我来搞定,你们就说去不去。”
程放积极响应:“去!”
“那就去,”严子铮同意的有气无力,而后哼道,“就像你知道他住哪一样。”
由兆宇立马:“住哪啊?快告诉我。”
见严子铮无情的转身走,他便去问程放:“放放,你知道的吧?”
程放诚实回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靠,”由兆宇紧着去追严子铮,“阿铮,你快告诉我!”
严子铮头也不回的说:“谁嘱咐我只要他开口问地址就揍他来着?”
由兆宇停住脚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妈的,怎么死循环了呢。”
程放拍着球路过,云淡风轻道:“要不你就让揍一顿得了,兴许阿铮能被感动呢。”
“那也行,别打脸就行,”由兆宇嘿嘿笑,“毕竟人家是要去见心上人了。”
严子铮悠悠的声音飘过来:“你想得美。”
第94章 理不直而气却壮
林敬磊在两天后回到了堂和区,冒着初夏的第一场雨,他是顶着雨跑回来的。
佟玉莹边埋怨边扔过来干毛巾:“你这孩子,下雨也不知打个伞,擦干头发,把衣服换了,还有一个菜炒好就开饭。”
林敬磊应下来后回到房间,吹了两声口哨想引起他弟的注意都没成功。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林泰越发表现出书呆子的本质。
打开衣柜快速往出拽替换衣物的林敬磊说着:“学吧,总有天你学傻了。”
林泰哼唧道:“这不快考试了么。”
“以你的实力还愁考不好?”
“哥,你根本不懂,得分这东西它上瘾,当然是越多越好。”
林敬磊撇撇嘴没作声,本是想去床上换衣服,结果不知怎么,绕了圈改了路线出去了。
也许是从他跟男生好了的那刻起,很多东西就潜移默化的变了,像是什么洗澡,换衣服之类的私密事,他好像再也不能当着除严子铮之外其他同性的面做了,连他弟也不行。
他一路畅的到了隔壁房间,推开虚掩的门后吓了一跳,真的跳起来,手臂上搭着的裤子都掉地上了。
椅子上看杂志的人淡然自若的抬头扫了他一眼:“还知道回家呢。”
林敬磊将门关上后大步回到了房间,一屁股坐他弟床上:“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周多了。”
“一直在这住了?”
“嗯,睡你的床。”
林敬磊炸毛:“凭什么睡我的床!”
林泰耸耸肩:“说我们不跟他回去就在这不走,他可是我爸,我们能赶他出去么,顶多就是进不去我妈的屋呗,正好你不在,床空着他就睡了。”
“那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妈是想不想回去。”
“她不想回去住那个房子,说她恶心,”林泰继续道,“我爸就把那房子卖了,买了新的,可她又说在这住习惯了不想动了。我爸也很无奈,这些天就在这赖着了。”
林敬磊哼道:“她就是还气不过呢。”
“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林敬磊坏笑:“反正今天我回来了,让他老人家跟麦穗睡地板吧。”
“哥,小猫还没起名呢,每次我都叫它麦穗的儿子,也太不方便了。”
林敬磊甩甩手:“不起了,我都已答应送出去了。”
最后一只小猫林敬磊也不想留了,他没时间喂养,不如换个人情。
又或者说,好像除了麦穗,他对全世界的猫都不感兴趣,这种专一程度还是不容小觑的,换成麦穗的骨肉他也没觉得亲密多少,稀罕是一时的,最后还不是都处理了。
前天去燃点,闲聊时说起猫的事,冷辉听麦穗生了小猫,话里话外透着喜欢,林敬磊就说将最后一只给送去。
一直以来他在冷辉那吃是吃喝是喝玩是玩的,没少占便宜。辉哥向来对他们几个够意思,给一只猫也不是什么大事。
把猫抱去正好是星期五下午,顺便过去跟唐善去那个什么高校音乐会。
不搞音乐可能永远不知道音乐会的意味,那四位大将紧张的饭不吃水不喝,说是怕影响发挥。
林敬磊左耳听右耳冒,出发前他怕耽误他吃晚饭,就叫了外卖一个人坐在练习室椅子上吃。对那四个热衷临阵磨枪的小子说的最多的两句就是。
“你们真不吃?”
“再不吃没有了啊。”
到了会场他以乐队成员身份跟着走的工作人员通道,特殊权限的开启让他少了去跟那一堆排着长队等着检票入场的挤。
“磊子,一会儿开场了你就坐舞台斜前方,那片都是卡卡和阿浪他们班女生,基本是总动员了。”唐善嘱咐道。
林敬磊吃惊:“全是女的?”
唐善点头:“对。”
林敬磊泄气:“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