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切切地暖进了心里。
不远处,几个保安气冲冲地赶来,训斥了几句怎么可以翻石栏。小镇的河水都不深,因此周围的安保人员不多,再加上有较高的石栏围着,保安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大冬天的下去捡东西。
季幕因为被顾远琛抱着,一张脸逐渐涨热,冷热交织下,他的思绪混乱。
唯听见顾远琛代替他向几个保安道了歉。
碰掉季幕手机的小孩和他妈妈紧紧跟着,小孩拿着季幕帮他捡回来的铃铛,小心地问:“哥哥你还好吗?”
季幕浑浑噩噩的,闷声:“没、没事。”他耳朵都红了。
顾远琛把季幕放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小孩的妈妈去一旁的饭馆里要了一杯热水来给季幕暖手。
紧接着,顾远琛半蹲下来:“把鞋脱了。”
季幕蒙了,听话地照做。才脱下这双鞋,就见顾远琛走到一旁,在路边的小摊位上买了一条披肩和一双非常花哨的袜子。景点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但顾远琛不在意这点钱。
“把脚擦干了,换上这双袜子。”末了,他道,“没有纯色的袜子,只有这么花的。”
季幕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长椅上,一双冻红的手拿着披肩生硬地擦了脚,匆匆换上袜子。他今天穿的是一双很旧了的运动鞋,被河水一浸,就像是烂掉了。
“你有多带一双鞋吗?”顾远琛觉得这双鞋实在是惨不忍睹,季幕作为季家的少爷,也太节俭了点。
季幕点头:“还带了一双运动鞋,在宾馆。”
话罢,顾远琛把季幕脱下的这双浸满冰水的鞋,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季幕一时着急,张了张嘴,想阻止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慌张地盯着自己只穿着袜子的脚,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走回宾馆。
他环顾四周,这附近好像没有鞋店。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顾远琛把他放在长椅上的手表和手链拿走了:“坐这等我一会儿。”
“学长!”
顾远琛径直走向汪锲,而汪锲身边的Beta男生已经怂了,刚才还对季幕嚣张的他,现下顿时不敢吭声。Alpha之间的信息素相互较量,顾远琛的气势明显更胜一筹,他光是走近一步,汪锲都能感到无形的压力。
徐风对信息素丝毫不敏感,他见顾远琛过来了,就往外走了两步,顺手买了根糖葫芦,轻松看戏。
顾远琛面色不动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汪锲身边的男生,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汪锲,话也是对汪锲说的:“东西掉了就自己捡,不该做的事情也不要再做。”
“你……”
“汪锲,别让我再三提醒你。”顾远琛道,“我的耐心并不多。”
汪锲背靠在石栏上,因为自己父亲的训诫,他不敢贸然反抗顾远琛。可一次次被顾远琛压下气势,丢尽脸面,汪锲也不甘心。他气急败坏,什么都不顾了:“顾远琛,是你们再三招惹我!”
“我们?”顾远琛颇为好笑地反问。
“季幕到底和你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我不管,但今天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听着汪锲的话,顾远琛眯了眯眼,觉得没有任何可信度。
汪锲自认倒霉:“我承认我看走了眼,追过他。但你以为季幕是什么温顺的兔子吗?他都是装的,只有你这个蠢货看不出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评论,好多人在等三年后的时间线。在作话里解释一下,这个目前还没发展到,因为前面还有一些重要剧情和感情戏要铺。实在是感觉不能删减,不然后面一些剧情可能就会变得很突兀~见谅。
第29章
顾远琛的眼神如冬日寒风,冷如冰棱。汪锲生硬地动了动嘴,一些冲动的话再次咽回了喉咙里。他的信息素根本压不过顾远琛,此刻的他,仿佛置身悬崖,背后无数利刃,每一把,都是顾远琛所造。
顾远琛沉思片刻。
他回身望了一眼,唯见长椅上的季幕可怜地朝向这边,遥遥望去,孤立无援。顾远琛看到的,是一个被汪锲他们欺负却不能反抗,一个什么话都放在心里的季幕。
“你的意思是,季幕自己跳进了水里,求着你们丢东西下去欺负他?”
“……”
“难以回答吗?”
汪锲哑然,只好拿他在酒吧门口被揍的事情来说。顾远琛微微眯起眼,这次没有打断汪锲的话。
周围人流不断,他们的争吵微乎其微,已经不足以令人驻足。
季幕坐在长椅上,忐忑不安地攥紧自己的衣角。小孩的妈妈以为顾远琛是季幕的Alpha,不禁羡慕道:“他真的很关心你。”
季幕自嘲地否认:“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觉得你是麻烦。”并且,这件事都是因为她没有管好孩子,所以她满怀歉意,坚持要给季幕买个新手机。
可季幕看得出来,这对母子的生活并不富裕,光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知道。他还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妈妈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截与其他地方肤色不同的印记,这是脱掉常年戴着的婚戒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不知对方是离异还是如何,季幕没有多问,但他没有让她们赔付他手机的钱。
反正换手机的钱刷的是季家的卡。
再说了,这部手机季幕并不喜欢,它不防水。可惜的是他没有保存下顾远琛回复他的第一条短信。
“哥哥,给你这个。”小孩走时,往季幕手里塞了一颗草莓糖。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季幕只是在长椅上等了顾远琛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天色就已经暗了。
顾远琛过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季幕只穿着袜子,脚不敢落地。他不知道汪锲对顾远琛说了什么,但他知道顾远琛现下的脸色不太好。
徐风在一家馆子门口喊顾远琛,问他还吃不吃饭,馆子里头等着的,还有其余的几个大三的学长。
季幕瞄了一眼对面的垃圾桶,心想,一会儿等顾远琛去吃饭了,他就把鞋子捡出来。
可顾远琛就是不说要走,他在季幕身边坐了会儿,问:“饿吗?”
季幕下午吃的牛肉面还没消化,老实地摇摇头。
“你被你们系孤立了。”顾远琛也不打算兜圈子。
“……”
“所以这个旅行,你是故意跟着我来的。”
“不是的学长……”
顾远琛不留余地揭穿他:“其实你问别人买我课表的事情我知道,这次我们会凑巧在这里碰到,也是因为你买了我的旅游日程表,对吗。”他几乎是笃定的语气,不是问句。
季幕宛如被揪住了尾巴,卡住了嗓子,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他背脊发麻,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快点承认,诚恳地道歉。可他突然心生恐惧,不敢这样做。
他内心犹豫,化出一盏天平:想否认又怕顾远琛证据确凿,想承认又怕顾远琛再次对他嗤之以鼻。而顾远琛始终是在安静地等他说出一个答案来,时间缓慢地流逝,像是一场迟到的绞刑。
最终,是顾远琛赢了。季幕红了眼眶,像个做错事的学生:“对不起。”
听到他的承认,顾远琛沉声:“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行为。”
“……”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
季幕不停地道歉,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所有底气都被用尽:“下次不会了……”
顾远琛没有回答。
好在这个时候,徐风跑过来:“都点好菜了,进里头坐吧,外边不冷吗?”他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你俩干吗呢,气氛这么严肃?”
再一看,季幕没有鞋。
他看了眼不作声的顾远琛,不知道这人又在闹什么脾气。徐风一直觉得季幕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今天又看到他被同系生欺负的场景,本能地对他多了几分关照。
“季幕,我先背你进去吃饭吧?一会儿吃好了,我送你回宾馆。”徐风气顾远琛的漠然,主动蹲下来,“上来。”
季幕白着一张脸摇头:“不用,徐学长,我不饿,你们吃吧,况且我和学长们也不熟……”
“什么不熟啊,你老是定点定时地来听课,大家都认识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我们系的呢!”徐风这话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在这时候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季幕的心。
季幕明白,是他做的事情过于明显,想必顾远琛其实一早就猜到他买了课表的事情。
“徐风,你进去吃饭吧。”顾远琛及时开口,制止了他。
季幕却再也坐不住了,他在顾远琛面前永远是这副羞愧的模样。明明满心计划,却总是因为顾远琛的一句话就让他做不好任何事,只沦得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这种感觉,像极了他在季家孤立无援时的窘迫。
季幕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麻。不等顾远琛说什么,他直接站在了地上,袜子一旦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也就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顾远琛惊讶地看着他,却发现季幕的眼里兜满了泪水。
那是顾远琛从未在季幕脸上见过的表情,除了无穷无尽的可怜,还有那么一丝不甘和懊悔。但那只是一瞬,很快,季幕哀愁的情绪就盖过了所有。
他总是和一朵脆弱的花儿一样,在风吹雨打中凋零,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玫瑰之所以是玫瑰,就是因为他应该在温室之中,受不了一丁点委屈。
“抱歉……我先回去了。”季幕连鞋子都忘记从垃圾桶里捡出来,一路朝前跑,跌跌撞撞地差点碰到别人,地面的石子将他的脚底硌得生疼。
顾远琛二话不说就追上去,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季幕的手腕,将他桎梏在自己的前面:“冷静点。”
季幕咬牙,眼泪一直掉,楚楚可怜的面容令人心生动摇。
顾远琛怔然,将他扯近了一步。苦茶信息素给予他安抚与安定,将颤抖的季幕团团围住。
“我送你回去。”顾远琛道。
一路上风很大,小镇的道路旁有着一条长长的河。
人来人往间,多的是闲碎的人语声。街巷中随风传出阵阵菜香,不到六点的时间,早早地将人们推入温软的旧梦里。
河面上有撑船的人,在船头挂起暖色的灯笼,一盏一盏,像是绵绵的絮语。
顾远琛背着季幕,在人流中缓慢前行。
季幕没有反抗,他乖巧地趴在顾远琛的背上,眼泪悄悄打湿了顾远琛的外套。为此,季幕用手背垫着脸,不让眼泪继续流到顾远琛的衣服上。
“别哭了。”顾远琛背对着他,只说了一遍。
季幕哽咽道:“课表和行程,我都会删掉的。”
顾远琛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他稍稍侧身护住了季幕,然后找了条小道走,风声开始隐秘,灯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脚步声在冬日的沉静里,显得厚重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买的。”季幕抿唇,泪珠是滚烫的,在寒冬里似是要冒一股热气,“我怕我总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记得我了。”
顾远琛无言,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季幕,都记了八年了。再说了,一个人的记性得差到什么程度,才会那么快忘掉一个自己曾经非常喜欢的人。
“有事你可以直接问我,既然答应了你一年时间,我就会说到做到。”顾远琛听到古色古香的小酒楼中传出悠扬的戏曲声,心里的烦躁不禁被抚平了,“还有……”
还有。
“下次不可以再那样做了。”
“哪样?”
“看电影那次。”顾远琛有一说一,旧账还是要算,他说的正是季幕那个唐突的吻。
季幕猛地涨红了脸,显然没想到顾远琛会提起这件事。
“我们不是情侣。”顾远琛想不到合适的解释。
季幕被风吹得有些失神,傻傻地问:“那、那变成情侣后就可以了,对吗?”
“……”
“我是说一年后,如果……如果学长喜欢我了,我们就是情侣了。”季幕面对顾远琛,一紧张就说不好话,他认错,“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学长。”
“知道说错了就打住。”
“……”
约莫半个小时,顾远琛背着季幕,总算走到了这间破旧的宾馆。碍于季幕没有穿鞋,顾远琛一直将他送到房门口。
“你们系住这么差的地方?”
顾远琛对季幕的住宿环境十分纳闷,但仔细一想,说不定他们系压根就没给他订房间。景点的住宿都要提前一个多月预定,只有临时订房,才会落到住这种宾馆的地步。
季幕心虚地找借口:“我们系订迟了。”
顾远琛看他闪躲的眼神,知道心里猜想得**不离十。他看到季幕的眼角还是红的,应该是刚才他用力揉眼睛擦眼泪的缘故。
本来,顾远琛是想问问季幕关于汪锲说的那些话的,可或许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间,顾远琛没办法对一个刚被欺凌过,又哭了许久的人去质问那些不知真假的事情。
他站在季幕面前,慢慢地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季幕软糯温和的性格。
今天,顾远琛看到季幕给孩子捡铃铛,也知道季幕一次都没跟他告状过汪锲的过分之处。即使他和季幕有着一年前的误会,但那毕竟是彼此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而非这些的对错。
通过曾经的邮件,顾远琛早就知道季幕是一个温柔、善良又语笨的人。
所以顾远琛始终不愿相信季幕是汪锲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也不相信季幕会私下去报复汪锲。他思虑再三,决定自己去调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