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幕点了点头,他借机问起顾黔明的状况来:“父亲的身体好些了吗?我想明天再去医院看看他,等他出院了,要不接来这边一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渐渐地,随着顾黔明木讷迟钝的好意,季幕总算改口了,从“顾伯父”变成了“父亲”。
顾远琛一双手环着季幕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父亲不会想和我们一起住的。”
“好吧……”
“不过你放心,虽然父亲身体上的伤害已经不可逆了,但医生说有些副作用目前都可以用一些药物压下去,好好调理应该不会出差错。”
就是顾黔明大概后半辈子都离不开这些药了。
…………
也是在上个月,顾远琛才知道,原来顾黔明一直不配合医生的治疗。
盛秘书怎么劝说都没用,还被下令不准告诉陆秋远和顾远琛他们。
可不知怎么的,从某一天开始,顾黔明突然又想通了,还要求盛秘书给他预约国内在这一块最有权威的医生来诊治。
这让盛秘书哭笑不得,他告诉顾远琛:“陆先生出国前,不是和顾总吃了顿散伙饭吗?我想着顾总住院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就冒着被辞退的危险告诉了陆先生。没想到陆先生给顾总好一顿骂,当天晚上,顾总就联系我说要去住院了。”
自打陆秋远和顾黔明离婚后,盛秘书就懂规矩地把对陆秋远的称呼从“夫人”换成了“先生”,否则,是对陆秋远的一种不尊重。
但至于那顿散伙饭中,陆秋远和顾黔明还说了些什么,就不是顾远琛和季幕该去多问的事情了。
…………
季幕转过身来,一双手环在顾远琛的脖颈上,与之面对面。他的眼眸有琥珀色的光,像极了岁月长河中颤动的盈盈水波。
无比温柔,深情,却又清澈。
“哥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
“早晨和医生通过电话,她说我的腺体已经算是全部恢复了。也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起嘴角,“也许这个月就会有**期也不一定,因为我们是高契合度,会……会比之前的更猛烈些。她说如果我没做好准备的话,就先吃抑制剂。”
季幕凑过去,蜻蜓点水般主动亲了顾远琛的嘴角,以此掩饰自己的害羞。
“可我想了想,不打算吃了。”他眨了眨眼睛,脸颊微红,弱声问,“你会给我标记,对吗?”
顾远琛忍不住吻住了他,堵住了他佯装可怜的话语,随后慢条斯理地去品这朵栀子的甜美。
季幕的信息素很暖,没有一丝腻味,它与苦茶相互纠缠,融合在一起之后,变成了令彼此心悸的一份鼓舞。顾远琛止不住地心动,口中是刚喝了红茶后残留的清冽甘甜。
顾远琛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明知道我的答案。”
可以,愿意,以及——我想要标记你。
季幕撒娇般地蹭了蹭他:“可是哥哥,我想听。”
“我会。”
顾远琛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他继续吻着他,每一次都很漫长,像是一次次真挚的誓言宣读。
季幕仰头,唇齿因茶味生香。
他的唇被顾远琛吻得红润,像是饮了一杯酒,浑身都软绵绵地醉了。缠绵间,他的腺体隐隐作痒,身心跟着酥麻起来,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贴紧顾远琛,贪婪地索取对方的温度。
顾远琛索性抱起他,一起坐到了秋千上。玻璃花房被午后的阳光包围,除了栀子之外,枝头的粉色花朵也落下几瓣,随风飘到了一盏茶中。
绿叶繁茂,树影斑驳。季幕被温柔拥抱,一颗心都暖扑扑的,好像就此住进了一个太阳,灼烧干净了过往所有的灰暗。
一吻结束,他颤抖着睫毛,缓缓地睁开眼。
阳光下,顾远琛为季幕挡住了一方光芒。他的身躯周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转身就有万丈阳光袭来。
季幕痴迷地看着顾远琛,眼底,心里,全是他。
好暖。他在心中想。
于是,季幕突然问顾远琛:“小草莓就叫顾暖怎么样?”
“顾暖?”
“温暖的暖,我希望他能和太阳一样,用不着去照亮别人,但至少自己的每一天,都是温暖快乐的。”
就像现在这样,就和你一样。
顾远琛笑了:“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大概会有四个番外陆续放出,更新时间待定:①父辈的,②陆泽安和肖承的,③季幕带娃日常的,④季幕和顾远琛的标记的(后两个是免费章,到时候应该会先放微博,等结束了一起搬来这边。)不确定会不会写小剧场,小草莓的小番外可能会随便写点,这些应该都放微博。这段时间,谢谢大家了,祝假期愉快。
第113章 父辈番外-【茉莉】
W国,八月初。
陆秋远在下班前收到一个盆栽茉莉,它的枝头鼓着花苞,大抵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能看到它开花。
身侧金发碧眼的同事起哄:“你的追求者很坚持,是个Alpha吗?”
陆秋远思考了下:“不是。”
“Beta?天啊,那很可惜。”
陆秋远对于同事的惊呼,略微无语。
同事是个对信息素要求极为严苛的Omega,他对所有Beta的求爱都视而不见,在他的观念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是天作之合,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此,他不知趣地补充:“你可是个优质Omega,必须要好好享受信息素带来的快乐,和Beta在一起太可惜了。”
陆秋远却并不这样想,他讨厌用信息素捆绑的“爱情”,信息素也从未给他带来过快乐。
他和同事观念不同,多说无益。陆秋远顾自抱起这个盆栽茉莉,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因为研究所给他租的公寓没有花园,所以陆秋远索性在这里买了一套地段较为合适,且带个小院子的房子。
到了家中,他照旧把盆栽茉莉放到了阳台上。细数了一下,从五月开始,他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盆。这些盆栽茉莉已经快堆满他宽大的阳台了。
茉莉的花期不短,它们总是争先恐后地绽开。
陆秋远不讨厌茉莉的花香,因为它们和自己的信息素一样淡雅。
他弯腰,从茉莉的绿叶中抽出一张窄窄的卡片。
上面写着——“明日花开时,可以来见你吗?我想来见你。”
娟秀的字迹令人心情舒畅,他回到屋中,看到钟点工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陆秋远没什么食欲,他泡了一杯咖啡,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一条信息:[等花开了。]
忽而,他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光景。
大概是五月十五号,他和顾黔明办完离婚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顾黔明给了他一张门禁卡:“下周四晚上六点,永恒大厦二十七楼,我会准备好你喜欢吃的菜式。”
而周五,陆秋远就将前往W国任职。
顾黔明温和着语气:“秋远,谢谢你愿意和我吃这顿饭。”
陆秋远神情复杂,他发现顾黔明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信息素了。
在顾黔明转身离开前,他忍不住问:“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你近些年来一直在服用抑制剂,还打了信息素休眠针。远琛也和我说过,他说你的信息素貌似已经被消除了?信息素对Alpha来说,至关重要,你、你的身体……”
顾黔明看到陆秋远主动关心他,心下一暖,生疏地笑了起来,骗了他,“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信息素只是因为用抑制剂暂时压制住了,平时多休息就能好了。”
陆秋远听了,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他把手插到了外衣口袋里,离婚证搁的他生疼。
他说:“不要再吃抑制剂了,Alpha用的抑制剂和Omega的不一样,它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副作用。”
“好。”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
“你……”陆秋远把话重新咽了下去,“下周四晚上见。”
顾黔明说:“好。”他目送陆秋远离开,随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刚才在离婚处,不少夫妻都是板着脸埋着恨,甚至还有现场吵起来的。唯有他们两个,神色淡定。顾黔明看到陆秋远的后颈上,已经去除了自己的标记。在他无法参与的时间里,陆秋远总是一个人走在远方。
十多年里,他被名为信息素的锁链困住,寸步难行。如今这条铁链终于被自己蛮横地扯断了,却是迎来了这样的一天。
他也许再也追不上陆秋远的脚步了。
不过也好……顾黔明心想。
这张证件,是他们多年来内心堵着的一口气。
陆秋远终于舒坦了。
……
而在周四赴约的那一天,陆秋远接到了来自盛秘书的电话。
盛秘书告诉陆秋远:“陆先生,您能帮忙劝劝顾总吗?让他去住院,去配合医生的治疗。他的身体状况要是再拖下去,我怕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医生说了,要是再不重视,真的也没几年可活了。”
“……你在说什么?”
“您不是知道的吗?顾总一直在吃抑制剂的事情。”
陆秋远一时不知道盛秘书要表达什么,困惑地回答:“他和我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信息素也还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
“……”盛秘书着实无语,“陆先生,顾总是骗您的!他的身体不大好,您难道没发现他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了吗?什么抑制剂能把一个Alpha的信息素藏地这么滴水不漏?”
顾黔明是刮干净,剜心似得剜足了。连骨头上的一点都不落下,削的利落。
顾黔明成了一个Beta,可他却骗着陆秋远。
陆秋远不解,更是不明白。
盛秘书也无法回答他,只说:“虽然您和顾总离婚了,但他真的只听您的,您劝劝他吧。”说到最后,盛秘书无奈地叹气,挂了电话。他是曾经受过顾黔明的恩惠,否则,一个上司是死是活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陆秋远放下手机,坐上车,茫然地望着一个红绿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到了永恒大厦门口。
他用门禁卡径直上了二十七楼。
此时,六点整。
公寓内,桌子上已经有了四五个家常菜,都是陆秋远喜欢吃的。顾黔明正在亲自放餐具,他给陆秋远的玻璃杯中倒满了柠檬水。
他是头也不回地说:“来了?先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住在这间公寓中,今日只是陆秋远下班回家的一个普通的日子罢了。
顾黔明见他不动,恍然道:“洗手间在这边。”他领着陆秋远过去,对这间偌大的公寓熟门熟路。
而公寓内,明显有着生活的痕迹,不多,但至少可以知道,顾黔明应该是经常过来。
陆秋远听他的话,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顾黔明主动给他夹菜,结果他一口没动。因此,顾黔明稍稍尴尬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喉咙:“都是你爱吃的菜,这么些年,你的口味一直没变。不过这些不是张嫂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陆秋远抿了一口柠檬水:“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想过来看看,就会来一下。”顾黔明微声催促,“你快尝尝。”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陆秋远试一试这些菜,因为这些菜都是他做的。但他不会告诉陆秋远,他怕说出口后,就会毁了这个难得的夜晚。
陆秋远低头吃了几口饭菜,味道不错,可惜他没什么心思吃,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顾黔明紧张地问他:“是太咸了吗?”
“不是,很好吃。”陆秋远客气道。
顾黔明却当真了,他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自己也动筷子夹了两口,味道还过得去。
陆秋远望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后,开门见山:“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才是这顿饭的意义。
“边吃边说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那些该说的话,无非也就是曾经陆秋远不愿意听顾黔明说的话。他娓娓道来,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平静。十六年的时间,让彼此的情绪都沉淀,回过头去看,过往宛如一场旧电影,此刻正要散场。
结束后的字幕缓缓地在屏幕上流动,一行又一行地消失。
而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了。
平常人家普通温馨的一顿晚餐,在顾黔明看来就是一个奢望。
他的声音很温和,落幕了一场闹剧之后,他很感谢陆秋远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这些。但唯独有一件事,他还是骗了陆秋远。
在这些过往里,顾黔明隐瞒了抑制剂和休眠针带来的副作用,也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换了一个说法,试图圆过这个谎言,试图让这些事情有一个连接口:“长期服用的抑制剂起了效果,刘冬彦的信息素已经无法影响我了,我用何志旬的孩子威胁他去了标记。但现在……他大概下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
他交代了这些年的所有,陆秋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停顿了一下:“眼下我们已经离婚,这些解释,或许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但是秋远,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没有别人,我没有说谎。”
仅此一点,是顾黔明今日要告诉陆秋远的全部。
他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