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摁门铃等了好久,才听见里面传来拖拖拉拉的行走声,谷朗从内打开门,冲天的酒气冲着江山袭来,江山后退了一步,向房间看了一眼,沙发附近堆的满是酒瓶,在门口闹起来实在是不像话,江山一拳把谷朗打到房间里。
谷朗被这一拳打的清醒了不少,“江山?”
江山:“你知不知道司徒骞现在在戒毒所里。”江山一开始就没打算为司徒保守秘密,司徒是个隐忍的人,愿意为此忍受那些苦楚,但是在江山看来,痛苦的时候更要珍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才是。
谷朗:“你不要乱说,他说他回家报平安了,司徒怎么会吸毒,他不可能碰那种东西。”
江山踢开脚边的酒瓶,“是,司徒体谅你,你的家人相继入狱,但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为了你去西南卧底,为了你被桑知强制摄入毒品,还有当初,为了阻拦我查明真相,连给自己下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谷朗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给自己下毒’,“你说什么,什么叫给自己下毒,那次……”
江山:“当初许弋买给司徒和我的午饭里有内脏衰竭的毒药,因为司徒有哮喘,所以病症发作的早,才没有生命危险,当初许弋作为首要嫌疑人,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下毒的人,许弋却被限制了自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甚至当初我还一直怀疑是她那个男朋友,结果居然是司徒自己给自己下的,他居然想用自己的危险,换我的担心,来打消我彻查案件的心。”
江山继续说,“谷朗,你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你又知道司徒替你做了多少,他现在还躺在戒毒所的病床上,你如果想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就继续堕落吧。你已经失去了家人,还想继续失去司徒吗!”
江山走之前发给了谷朗司徒的位置,谷朗起身原本是想直接去的,但是出门之前经过了门口的穿衣镜,停下来看到镜子里一个穿着拖鞋,满脸胡茬,头发也乱糟糟,就连脸上也一副宿醉的样子,活脱脱是个不务正业的酒鬼。
谷朗心烦意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把自己乱糟糟的发型弄好,但显然是不行,谷朗蹲下身,在心里质问自己,自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日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没有生机的死水。
谷朗慢慢的拖着疲惫的身子,收拾了一地的垃圾,江山说的对,司徒做错了什么呢?他错在不该遇上自己,不该帮自己,不该喜欢自己。司徒带给了自己安全感,带给了自己无条件的支持,可自己带给司徒的只有伤害。
谷朗收拾完,慢慢清醒,去浴室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甚至在家里熬了一锅小米粥,用饭盒给司徒带过去。
司徒骞说是只让江山来替他的家属签个字,可江山看他的样子根本不敢离开,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就连案件的处理,文件的移送都是远程指挥林岸做的。
谷朗一进门,司徒骞看着江山,“不是说了替我保密吗?”
江山一副无赖的样子,“不知道啊,我没说啊。”
谷朗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保温桶,司徒骞这时候还有力气活跃气氛,“江山,你看看人家来的时候就知道带点儿吃的,你看看你,空着手也好意思的。”
江山拎着自己的东西,知道这里是没自己的位置了,“谁拿兄弟当人啊,有了那啥就忘了兄弟。”
江山走后,谷朗还是一言不发,司徒骞以为他是怪自己没有告诉他,“其实没什么大事儿,我想着没几天我就能出院了,你最近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让你再分心了。”
谷朗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司徒,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本来应该是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你本来应该和一个漂亮的姑娘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生活,而不是和我这种人缠在一起,承受不该你承受的这些事情。”
司徒没见过谷朗流泪,哪怕以前执行任务受伤,他也是嘻嘻哈哈的过去,司徒的手放在谷朗肩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慰他。
司徒骞慢慢的说着,“谷朗,每个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经历,我也是一样。人总是会以自己的逻辑去安排别人的人生,但那是不对的,我做的选择,是因为我预料的经历让我甘之如饴。”
司徒骞:“为你受罪那不叫受罪,那叫我乐意。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经历些苦难也不算什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感情不应该让人有压力,更不应该成为负担。我做的这些也不是要你感动,不是要你愧疚,我只是让自己安心。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为对方付出,不至于以后回想起来,自己所谓的感情只停留在嘴上说说的阶段,我这个年纪,不能允许自己靠花言巧语骗你的喜欢了。”
司徒的语气近乎哄孩子,谷朗听着却很受用,司徒继续低诉,“但你不必回应,因为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谷朗茫然的看着他,司徒骞从他一进门就看出他喝过酒了,也不准备再刺激他了,“你不是带了吃的给我吗,扶我起来吧,我饿了。”
谷朗乖巧的像是一个机器人,“好,我们吃饭。”
谷朗从西南回来之后,对待这些事情近乎是鸵鸟似的逃避,顾以宁也不联系,谷惠也不去看望,就连萧将从医院转到警队他也不打听,逼得顾以宁不得不从许弋那里探话,虽然许弋什么也不知道。
司徒骞不知道谷朗听进去了多少,但总算是比前几日自己没开始戒毒时候的,一安静下来就胡思乱想的那个谷朗好多了,也许江山是对的,让他照顾自己,在自己身边忙碌着,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林岸那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林岸:“喂,宁原市刑警大队,哪位?”
电话那头听声音是个中年男性,“江山在吗?”
“您找江队啊,稍等一下,我帮您转接。”林岸先是给江山打了电话,“江队,有您电话,我给您转过去,你接一下。”
江山一头雾水,“喂,哪位?”
“我是栾哲。”
第86章 真相
当初栾哲把朱临交给江山之后就消失了,江山以为关于张启江的具体死因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知晓了,不想栾哲竟然找上了他。
栾哲开门见山,“我想见见你,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江山:“好,你现在在哪儿。”
栾哲:“我订好了地方,你把手机哈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
江山挂掉电话,手机上显示了一个饭馆,栾哲也许不想在队里谈吧。
江山如期赴约,栾哲在饭店的包厢等他,江山推门进去,栾哲:“你来了,坐吧。”顺便告诉了一同进来的服务员上菜。
等服务员忙完离开之后,栾哲开了口,“关于案子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是不妨碍我给你讲个小故事。”
“多年前有两个警察一同被指派为一系列案件的卧底,只是分属不同的外围联系人,一条明线,一条暗线,各自都是单线联系,行动期间也是如此。其中暗线负责私密调查,明线则是用来声东击西的。”
“当时组织上只是怀疑上面有人保护,但一直调查无果,其中暗线的警察自请混入了这股势力之中,并且取得了一定的信任,
确实也得到了不少情报和消息,但其实手上并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但我们不知道的是,除了有上层的保护者,底层也有很多对方的眼线,整条暗线都暴露了,上级无奈,只能把暗线撤掉,紧急召回,暗线外围的联系人联系不上那个警察,便自行撤离了。”
“其实打入内部的警察并没有失联,只是因为已经找到了不少事情的苗头,不想就此放弃,冒着生命危险找出了上层的那个保护者,但联系人已经撤离,他没办法,自己已经是被对方势力追杀的人,如果自己知道的消息不能尽快送出去,那自己一旦遇险,多日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所以那个警察就放弃了寻找自己的联系人,转而去找到了那条明线的负责人。”
江山捋了一下思路,顺便回忆了一下之前栾哲曾经告诉过他的,方兴是被杀的前副厅长汪华的线人,张启江是栾哲的线人,张启江这条线是暗钱,汪华和方兴这条是明线,张启江联系不上栾哲,便自行前往了汪华的家中。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张启江会出现在汪华的家中。
江山问了一句,“所以,他们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
栾哲摇摇头,“根本没有,只是当时为了计划进行的更快速,而放出的风声,说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证据,打一个心理战罢了,一个让对方慌张而露出马脚的借口罢了。”
关于那起卷宗,江山仔仔细细的看过很多遍,死去的刁程,开枪的李唐,还有报案的崔毅成,还有那个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一直存在的心理专家朱临,有太多问题需要栾哲答疑。
栾哲继续说,“那个卧底警察找到了明线联络人的家中,应该是亲眼目睹了他被杀害的过程,而后对方杀害了联络人,故意留下时间让他逃跑,再找人去警察局报案,最后在围追堵截的过程中,名正言顺的开枪将他击毙。”
这和自己了解的也差不多,张启江当初到了汪华的家中,而后被顾门的人进入,汪华的死顺理成章的栽赃到张启江身上,崔毅成以线人的假身份给警队通风报信,围捕凶犯的过程中,李唐的那一枪把所有的事情都掩盖在了张启江的死之下。
而这起案件涉及的人,在结案之后的几年,陆陆续续成为了死人,案件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栾哲:“这起案件牵扯面积广,牵扯的事情有黑道势力,有枪支贩卖,还有上级保护主义,许是为了让案子成为无法翻身的铁案,最后的几年里,此案涉事的人陆陆续续需要被灭口,相关的人牵扯的案件,你也都一一接手,知道的只怕比我更详细。”
江山问了一句,“此后的这些年,确实每一起案子都和当年牵连不上,凶手更是与我们关注的案件风马牛不相及,但我不明白,这种迂回作案方式实在是太冒险了,每一场策划都不是一朝一夕。”
栾哲点点头,“确实,当初杀害那个卧底警员和联络人的手法,简单粗暴,但是人都会成长的,犯罪分子也是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沉睡的猛兽,单看你以什么样的手段去唤醒它。”
江山:“所以,就有了那个心理咨询师。”
栾哲没继续说,“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案件已经秘密审问,欠他们的清白也已经还了,我想你应该愿意知道这些。”
江山:“是,谢谢您。”
栾哲并没有把具体的细节透漏出去,对于江山而言,有这样的结局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
江山饭后去了一趟戒毒所,司徒恢复的不错,他原本就是警队的人,自控能力和毅力远比一般的瘾君子要好很多,谷朗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司徒,似乎是找到了新的精神支柱。
其实面对谷朗,江山的内心是复杂的,自己的父亲,自己原本和美的家庭,都是因为谷朗的整个家族,但江山也明白,这些事情归根结底和谷朗无关,江山的矛盾让他犹豫。
江山去的时候,谷朗和司徒正坐在在楼下的草地上闲聊,司徒骞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谷朗会和他聊着外面的事情,“周影不准备在警队干了,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工作,她准备租一间店铺,开一间酒吧,最近和褚艺一直忙活着选地段呢。”
司徒骞笑笑,“那很好啊。”
谷朗继续说,“是啊,以宁的生意一直做的不错,他和许弋的感情也一直很好,两个人可能也要计划结婚了吧。”
司徒骞问他,“那顾以宁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许弋,和你的关系呢?”司徒骞也是没想到顾以宁能瞒许弋到这种程度。
谷朗摇摇头,“我不想让许弋知道我们家这些破事儿,她就一辈子保持单纯,和以宁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就够了。”
司徒骞追问他,“那你呢,别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开始好好生活。”
谷朗没有说话,江山站在两人不远的身后,不忍心上前打扰,司徒骞回身看见江山,打了招呼,“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江山默默坐在两人对面,“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司徒骞摇摇头。
江山看着谷朗,“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说,西南的这次卧底行动已经结束了,审问也没花多少时间,案件卷宗我也已经整理好了,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三天后,所有的嫌疑犯就要移送法院,接受审判了。所以,谷朗,你要不要再去见见他们。”
司徒骞其实是希望谷朗去好好和过去的人生道个别,但是谷朗一直在司徒这里逃避。
江山犹豫了几秒,“说实话,当初知道你和顾门已经郑国强的关系的时候,我一直纠结过,甚至一度厌恶过你。”
司徒骞抬头,不知道江山怎么要说这些,江山看着司徒,“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来对谷朗发难的。”
江山继续说,“尤其是司徒要去西南追随你的时候,对你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顶峰,那时候我的想法就是你这种人,那样的家庭环境,怎么能配得上司徒。”
“江山!”司徒骞的表情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
江山也不在意司徒骞对他生气,“其实我内心也清楚,那些事和你并没有关系,我父亲出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杀父仇人死了,我的仇恨也需要一个转移的出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