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飞神情难看,冷笑:“真是像你想的那样吗?如果真要说谁教会了我杀人的快感,那也是你!他不喜欢别人参与他的杀人过程,一直只是让我看着,我真正第一次动手,是你想淹死他,我帮了你!”
应深撑在床沿的手一僵,联想到了梦境,一切画面这才有了连贯的解释。
因为第一次杀人,是他们合作完成的,应深就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无比特殊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他一直很憎恨这个父亲,因为他是母亲被强.奸生下的,母亲极端厌恶他,原本该得到的疼爱,全都成了谩骂虐待。当那个所谓的恶魔父亲偷偷带他走的时候,他终于有点理解母亲的恨意,他也巴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但对方太过强壮,他无法对抗。直到后来,应深出现,一个白皙瘦弱完全没被当回事的男孩,却在路上突然爆发,抓住了方向盘猛地一扯,车子直直的往湖里冲去。男人毫无防备,头撞到车门,晕晕沉沉中暴怒,要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出去,却被一双手死死按住头部。
他埋在水中,因无法呼吸而剧烈挣扎,没想到那弱小的家伙竟然敢妄想杀他。他想到了折磨男孩的各种方法。一个小孩而已,就算他脑子眩晕,力气也不可能敌过他。但很快的,另一双手也跟着按了下来……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样的事,在那之后,应深又失忆,茫然之中看到他,称呼他为哥哥。那一瞬间,他觉得应深是自己在世上唯一剩下的特别联系,从他清澈的眼里得到了被需要感。他的感情日渐扭曲,把应深视为己有,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他,想要掌控他。
此时,应飞忽的笑了,“你说他是我的父亲,你都失忆了,你知道什么。是,他曾经跟我这么说过,但我就要相信么。那人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应深的语气异常冷漠,和对面人此时的神情竟同出一辙,“我理解你恨他,你抓我来也可以,但有必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吗?”
“终于还是说到他了?沈文钦……是吧?我看你和他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应飞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当然不一般。”
就在应深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道沙哑的男声强势插.入他们的对话,勾着嘴角,笑得肆意。
“自恋狂先生,游戏结束,很可惜你输了。”沈文钦破门而入,用枪直直指着应飞,随时都能要他死,而应深,也似早有所料,迅速和应飞拉开距离。
应飞看向他们,没有恐慌,反而摆出了恍然的神色,盯着应深说:“所以,刚才你是在拖延时间,套我的话么?现在外面都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所以……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我打到你趴下再铐住你呢?”沈文钦身上衣服有些破坏,唇角的一抹笑意,却不显狼狈,反倒有种不羁的洒脱。光线落下来,照射在他脸上,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特警部队。
就这样的状况,还没等应飞把枪举起,在场的警察就能把他射成筛子。
应飞很识相的把枪扔到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无害。特警十分警惕地快速上前,把他双手牢牢铐住押着。
等人真正被控制住了,沈文钦才能稍微松口气,大踏步走到应深身边,抬手一把抱住了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乱七八糟的闹剧,就因为一个人的自恋妄想,把他们拉入剧本里,强迫他们陪他游戏,打乱他原本精心准备好的计划。
沈文钦眼底暗沉如墨,内心波浪滔天,几乎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恨不得手撕了那神经病。
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原本他们前天就该在水天一色的海滩度假,享受着徐徐吹来的海风,欣赏着碧蓝的天空,郑重其事地表达他的心意!
沈文钦紧紧抱着应深,带着失而复得的恐慌和庆幸,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意。
应深有点愣住,但温暖的怀抱终于让他不安的心慢慢平稳下来,感觉到久违的宁静,好像只有沈文钦在他身边,才会这样。他抬手,轻轻回抱住了沈文钦。
这里是郊外山上的库房,这山头本是被某个富商买下了,准备开发建一个度假村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工,倒是方便了应飞。
押着应飞下山,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但他们都低估了应飞疯的程度。
没走多久,他不知怎么的逃脱了特警的压制,不要命似的狂奔,茂盛的树木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一时之间,特警竟无法射中他。
急促的脚步声,灌木丛摩擦的簌簌声,在幽静的山林里平添了几分诡异恐怖。
不知是他过于惶急,还是故意的,他竟然逃到了一处断崖,站在边缘,碎石跌落下去也没有听到丝毫落地的声响。
通过警用耳麦,应深和沈文钦那边也知道了情况,正往这边赶来。
只有应深能说服他。
按照应飞犯下的重罪,死刑是肯定的,但按照程序来说,除非发生危险情况不得不开枪,警方一般是需要把人活着带回去的。
在场的警察都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主动寻死,认为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手段。
等应深走近了,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应飞这才开口,“应深,你觉得你赢了吗?我只不过是在让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永远都抓不住我的。”
他抬头望向天,笑得满足而畅快,然后不顾一切向后仰,放任自己跌落悬崖。
“疯子。”
不知是哪个同僚忍不住说了句。
但不得不说,吐槽得很精辟,正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做任何一切事情都随心所欲,连自己的命都能算计进去,就是不让别人赢得哪怕一分。
最后,他们一行人坐上警车准备返程。
有人问:“他从那里跳下去,是死了吧。”
“当然,那么高。”
“不过,还是找到尸体才能真正确认。”
收尾工作还在进行,因为应深和沈文钦在这里待了几天,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医疗人员替他们处理了伤,嘱咐两句后,才转身离开。
应深和沈文钦坐在车尾箱上,喝着迟来的热水,干涩的喉咙这才得到了些许滋润。
坐在硬实的车尾,脸边吹来林间微带青草气味的风,橘红色的霞光洒落下来,让人不自觉有种恍惚感。
应深感觉到来自身旁的注视,沈文钦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了。他疑惑地偏头,刚想问他怎么了。
沈文钦却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拘谨,高大的个子,头几乎要碰到车顶,圈着杯子的手指收紧,神情忐忑。
他说:“这里虽然不是海滩,我的计划也没办法用上,但我不想再等。”
沈文钦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
一阵轻快的音乐声响起来,是沈文钦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沈文钦脸色一变,想忽视掉它,但不按掉根本就不停。
应深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忍笑说:“先接一下吧,说不定有急事。”
沈文钦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简迪。他捏着手机瞪了两秒,还是接通,还没等他开口,简迪倒先激动喊开了:“我听说你们没事了!太好了!对了,你的计划怎么办,就这么倒霉刚好遇上那个天杀的混蛋!”
沈文钦扯出一抹再虚假不过的微笑:“你是在骂你自己吗?你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刚好被你打断了?”
简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这么急啊,emmm……对不起嘛,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拜拜!”
妨碍别人谈恋爱可是非常不道德,她飞快地挂了电话。
沈文钦放下手机时,表情相当无奈。
应深嘴角含笑看着他。沈文钦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等再对视上的时候,两人却都忍不住地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