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接过东西,边吃边往小区方向走,两人说说笑笑,手臂都贴到了一起。
大雨滂沱都冲不走少年的愉快心情。
那男生撑着伞,微微偏过头,谢衍立刻会意,戳了个丸子喂过去。
两人就这么任性潇洒地在他面前走过,谢衍更是连余光都没有给他。
瞿铮远把伞往副驾一扔,觉得脑门上被敲上了一个大写加粗的——憨。
第25章 瞿铮远:“谁变态可不一定。”
瞿铮远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比谢衍晚一步到家。
门口的鞋柜上多了双陌生的阿迪,鞋码很大,都快赶上他的了。
边上就是谢衍的运动鞋,两双鞋靠得很近,就像刚才在雨中并肩行走时一样。
这可是他的家,他的鞋柜,这算是不明物体。
瞿铮远这么想着,学着虎子平常把水杯扒拉到地上的样子,心安理得地把那双跑步鞋往地上一掸,然后脱下自己的那双放上去。
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一大一小,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谢衍正准备上楼,看见他,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瞿铮远直接略过这个问题,看向楼梯边的陌生少年,语气不善:“他谁啊?”
“我们班同学啊,叫肖恒宇。”谢衍勾着肖恒宇的脖子介绍,“他叫瞿铮远,是我小表哥,未来的大明星,你也可以直接喊他哥哥。”
小表哥愣住,瞪大瞳仁用眼神逼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小表哥了?
谢衍挤眉弄眼地传递:帮帮忙吧,难不成说你是我大侄子吗?
“哥哥好!”
肖恒宇突然一个深鞠躬,搞得瞿铮远猝不及防,只好哼哼干笑,生硬地接了句:“你好,来我这儿干嘛?”
肖恒宇完全把瞿铮远当成了长辈,恭敬道:“跟谢衍一起写作业,让他教教我。”
瞿铮远站在玄关边,喷了点消毒水在手背上,漫不经心地问:“你自己不会吗?”
肖恒宇抓抓脑袋:“我成绩没他好,老师让我跟他多学学。”
瞿铮远啥都不行就是最会瞿平生那套:“学校都学不会到家里就能学会了?”
肖恒宇有些尴尬。
谢衍把书包往地毯上一撂,走过去推了他一掌:“你干嘛啊,阴阳怪气的。”
瞿铮远耸耸肩:“我是实事求是而已。”
谢衍没再搭理他,推着肖恒宇上楼了。
他从包里抽出一堆练习册和手机,开机后看见三条未接来电,都来自瞿铮远,微信也有小红点。
谢蔓问他安全到家了没有,他回复了个OK,还有一条是瞿铮远的。
——下来,我有话问你。
谢衍的屁股都已经捂热了,不情不愿下楼,推开卧室门:“找我干嘛?”
瞿铮远就站在墙边候着,此时双手抱胸,吊着眼梢看他:“谁准你把陌生人领回家了?”
“他又不是陌生人。”谢衍说,“你上回不是说过我可以把朋友带回家的吗?肖恒宇是我后桌兼舍友,熟得很,我连他内裤多少尺码都知道。”
瞿铮远惊诧到无以复加,嗓门吊得老高:“你连他内裤尺码都知道!?”
他想起江呈之前说过的那个厉害小0的故事,大脑已经擅自将谢衍的脸代入进去,闪过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
“啊,”偏偏某人还完全不知情地火上浇油,“我帮他洗过内裤。”
瞿铮远喉间一哽,合着谢衍不止给他洗过内裤,还给别的男生洗过,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好像突然发现虎子不仅爱吃他喂的零食,也特别爱吃陌生人喂的东西,毫无忠诚度可言。
心里不爽又没理由阻止。
“你是去上学的还是给人洗内裤的!?”瞿铮远眼里含刀,咆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就洗内裤!那么私密的东西能乱洗吗?”
谢衍抹掉一脸口水:“我们班在楼上,每次去食堂都抢不过那帮高一的,肖恒宇蹿得比兔子快,他帮我打饭做值日我就帮他洗下衣服咯,不过仅限里边的,外套裤子洗洗太麻烦。”
还仅限里边的。
瞿铮远细细地把这番话咀嚼透了。
明白过来了。
谢衍得不到他,就开始物色新的猎物了。
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谢衍的胸口,狠狠地戳了两下:“你真是不害臊。”
谢衍无语:“我又不是女的有什么可害臊的,我不是也帮你洗过么,而且你上回还进我浴室看我内裤上的化学公式呢,你忘了?”
“……”瞿铮远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老脸一红,“那次不一样,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又,又没细看。”
“还有事儿吗?”谢衍问。
瞿铮远怕他们在楼上乱来,谨慎道:“把作业拿楼下来写吧。”
谢衍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为什么?”
瞿铮远脑子一热:“我约了个朋友打游戏,笔记本配置不够,我用台式的打。”
“好吧。”
江呈接到瞿铮远电话时正在咖啡馆内和一女总监相亲。
他捏着勺子轻轻搅拌,一脸茫然:“打游戏,打什么游戏,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
“你来不来?赶紧的,我还有大事儿跟你商讨。”
江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今天我有饭吃,我在外边跟人吃饭呢,下次吧。”
“没用的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
谢衍把练习卷和课本都搬到楼下。
靠近猫窝的位置有书桌,不过没楼上那么大,仅供两人使用,他和肖恒宇并肩坐着,开始认真写作业。
虎子在桌底下绕着谢衍的小腿转,时不时地蹭两下。
谢衍做题时全神贯注,被肖恒宇叫了以后才会偏一下头,耐心解释。
瞿铮远在卧室换了套衣服,把自己发射到松软的床垫上,身体还微微地回弹了两下。
他的卧室没用隔音板降噪,静下来还能听见谢衍说话的声音,偶尔和肖恒宇对骂,那是属于少年时期特有的一惊一乍。
谢衍笑得跟头鹅一样,也不知道傻乐个什么劲。
瞿铮远正想吼一嗓子,让他们轻点,却意外地听到关于自己的话题。
“对了,你说你表哥是明星,拍过什么戏啊,我怎么没见过。”
“未来的啦,还没拍戏。”
瞿铮远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贴着门背后偷听。
谢衍:“不过他参加了一档节目,叫《演员》,今晚首播,一会跟你一起看。”
笨。
连个名字都报不全,那分名叫《就是演员》。
不过听见谢衍在别人跟前安利自己,郁结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些。
“好啊,不过八点半开始播的话,看完都没公交了。”肖恒宇说。
瞿铮远好歹是混迹江湖的成年,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没公交这种都他妈是借口,就是想留宿。
谢衍想了想说:“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睡吧,反正明天休息。”
竟然主动勾引。
瞿铮远百感交集,倍感无力,顺着房门缓缓地滑到地上。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体会到为人父母担心孩子早恋时的心情了。
肖恒宇很少住别人家里,有些害羞:“要不要问问看你表哥同不同意啊?”
“嗯,”谢衍点点头,“不过他肯定没什么意见,他人很好的。”
好一记捧杀。
听见脚步声靠近,瞿铮远光速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向床,背靠着床头,摆出正在玩手机的姿势。
谢衍推开门,瞿铮远调动一身演技,抬眸问:“有事儿?”
谢衍扒着门框,嘿嘿一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我朋友晚上想跟我一起看你的那个综艺,但是看完估计很晚了,能让他住这儿吗?他跟我一起睡,保证不打扰你休息。”
瞿铮远双腿一叠,好整以暇地看他:“就这点小事啊?来不及回家就打车,我帮他叫。”
谢衍很快领悟过来,这是在委婉地拒绝。
“那好吧,谢谢你啊。”
“不客气。”
“哦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朋友打游戏吗,怎么还不打?”
“我……”
瞿铮远的手机屏忽然亮了起来,他才惊觉自己居然拿反了。
谢衍还在门口,他只好顺势接通,倒着贴到耳朵边:“喂?”
江呈:“是我。”
门口一个声音飘过来:“瞿铮远,你手机拿倒了。”
“……”
江呈的相亲失败了,全过程仅用了二十分钟。
理由是对方无法接受他没房没车月工资三千。
瞿铮远翻了个白眼:“既然是相亲,人家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有条件好的肯定挑条件好的,你都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了,心里没点数吗?快手看多了吧,还玩富二代装穷测真心那套?”
“但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没房没车工资三千,车子是我爸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妈的名字。”江呈感慨,“还是学生时期的恋爱最单纯,喜欢就是喜欢。”
瞿铮远怔然,也挺认同这个观点。
晚餐叫了外卖,雨天湿滑,外卖员姗姗来迟。
门铃一响谢衍便跑去开门,向浑身湿透的外卖小哥递去纸巾,道了声谢。
四菜一汤都没洒,饭菜温温的。
谢衍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东西一并端到茶几边,打开电视。
“瞿铮远,哪个台?”
瞿铮远报了个数。
谢衍都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打开过电视机了,连遥控器都不会用,胡乱地按了一个扭,屏幕亮了一下,又黑了。
“瞿铮远,电视不出来。”
沉沉的嗓音飘出来:“那你进去呗。”
“你快过来看看!”谢衍冲着房门嚷嚷。
“等会。”
“别等了,快过来调一下!时间快到了。”
瞿铮远无语:“我在解决人生大事。”
“那你快点!饭都要凉了!吃个饭都磨磨唧唧。”
肖恒宇岔开腿坐着,一手支着腮帮子,嘟囔:“你两嚷嚷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爸妈。”
谢衍一愣,揭开餐盒:“那我像你爸还是像你妈啊?”
“像我妈。”肖恒宇说,“她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就是喊‘肖振——’而不是自己想着解决问题。”
谢衍受了点刺激,只好自己研究遥控器,整半天还是没画面。
瞿铮远不急不慢地走出来,见屏幕还是黑的,叹了口气,从他手里夺过遥控器,且赏了个“笨”字。
谢衍敏感地问:“你洗手没,怎么手是干的?”
“我擦干了啊!”瞿铮远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感受感受,是不是凉的?”
谢衍立马抽回自己的手:“变态。”
瞿铮远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了,谢衍的新欢就在眼前,哪能和他这个“旧爱”暧昧不明。
刚才那算是举止轻浮,怕人瞧见了吃醋吧。
他轻哼一声,意有所指:“谁变态可不一定。”
电视荧幕总算亮了出来,一段冗长的开场介绍后,嘉宾评委陆续登场,咖位一个比一个大,有一线演员、编剧和导演。
评委席的C位留给了一位著名导演兼编剧。
瞿铮远点餐时选了份葱油鸡,半只一份,只有一个鸡翅,一般都是他让给谢衍。
今天却被肖恒宇捷足先登,他正想撺掇谢衍赶紧去抢食儿,没想到肖恒宇竟然直接将鸡翅搁在谢衍的饭碗上。
谢衍嘿嘿一笑:“谢啦。”
瞿铮远低头扒饭。
节目流程挺简单,抽签组合,四组对抗,两组晋级一组待定一组淘汰。
主持人背后的大荧幕上亮出了参赛演员的相关资料,许多都是十多年前的一线,看脸就能叫出名来。
新人排在最后。
瞿铮远的照片亮出来时,谢衍激动地拍了拍他后背:“我靠!真的是你欸!”
瞿铮远捞了块鱼片,斜睨着他:“不然呢,还能是克隆的?”
“我好激动!”
身边的人出现在电视荧幕里是一种挺神奇的感觉,感叹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为他骄傲。
谢衍咧着嘴,碗里的鸡翅越嚼越香。
画面总算从演播厅切到了后台,但镜头对准的几乎都是那几位老演员。
谢衍紧盯屏幕,茶几上的饭菜渐渐凉了。
摄影机终于捕捉到了瞿铮远的镜头,他再次激动到拍大腿:“是你欸!”
“……”瞿铮远箸尖上的虾仁给他拍掉了,弯腰拾起扔进垃圾桶,“旁边就是真人,你老对着电视机瞎激动个什么劲。”
“真人没电视上那么有感觉嘛。”谢衍说。
瞿铮远问:“你想要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反正和你本人不太一样。”
电视里,瞿铮远穿着套平驳领的黑色西服,挺阔修身,内搭是白衬衣,金属胸针镶着钻,熠熠生辉,熨烫妥帖的西裤将双腿比例拉得更长了。
微卷的刘海遮住三分之二的额头,发型一看就是手抓出来的,乱中有型,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的黑金边眼镜,说话时嘴角都带着和风细雨的笑意。
谢衍很少见他穿正装,也很少见他笑,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斯文败类气息扑面而来。
“你近视吗?”谢衍转头问。
瞿铮远摇头:“不啊。”
“那你为啥要戴眼镜?”
“装逼呗,现在小女生就喜欢这种,正经中透着点不正经,长得好看却又坏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