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自作多情,她来看病,顺便来看看你。”谢衍边说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瞿铮远不光给他发了消息,还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通电话。
“你怎么了?”瞿铮远问谢蔓。
谢蔓:“就检查**体,开了点补气血的中药,你呢,好点没有?”
“好多了,准备回家了。”
瞿铮远不会像谢衍那样对谢蔓的话字斟句酌,寒暄几句就下楼结算挂号费了。
这一通折腾,到家已经是黄昏了,小区的腊梅悄然盛放,散发出缕缕清香。
剧组的工作人员发来消息,关心瞿铮远身体好转些了没,他一一回复,说明天可以回剧组拍摄。
“护士说让你明天再去挂两袋水。”谢衍提醒道。
瞿铮远收起手机:“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了解么,肚子都不疼了。”
谢衍有些担忧:“可你还有点低烧呢,明天拍戏再一受凉肯定更严重。”
“真不碍事,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好不容易有戏拍不能老耽误人家啊,回头再说我耍大牌。”
虎子似乎是能感知到主人今天精神欠佳,毛球和小玩具都不要了,屁颠屁颠地跟着瞿铮远进屋,蹦到床上。
谢衍拗不过他,站在门口问:“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想喝粥吗还是想吃鸡蛋面?”
瞿铮远撸着虎子的小脑袋,思考两秒:“粥吧。”
清粥太淡,谢衍切了些香菇丁和青菜丝,又将鱼片和虾仁解冻,清洗之后一起丢进去。
很快,电饭锅里飘出的香味就吸引了虎子,它从瞿铮远的床上蹦下去,扭着屁股来到厨房。
谢衍蹲下/身,喂了它两颗虾仁尝尝鲜:“味道咋样?”
虎子仰着脖颈瞪圆眼睛,表示还要。
谢衍挠挠它的下巴:“没多少虾仁,想吃找你爹撒娇去。”
瞿铮远已经脱衣服上床了,谢衍将虾仁粥端进他卧室,虎子也贼溜溜地跟进去。
瞿铮远的卧室没有电视机,不过有台投影仪直接投在墙上,这会刚连上手机,他正在挑选电影。
“你这儿有小桌子吗?”谢衍把粥放到床头柜上。
“没,我就直接端着吃吧反正我嘴也不漏。”
“不是嘴漏不漏的问题,是没有小桌子不方便吧,你平常都不在床上玩电脑吗?”
“老窝着容易驼背,对颈椎也不好。”瞿铮远说。
“你可真讲究。”谢衍说。
瞿铮远端起床头柜上的那碗热粥尝了一口,虎子坐在地毯上叫唤一声。
他舀一勺虎子就叫一声。
“你也想吃?”瞿铮远乐了。
回应他的还是绵软的猫叫。
现熬的粥略稠,用料十足,味道鲜美,大概是饿久了,瞿铮远吃得很快,赏了虎子一块鱼片,他感觉自己会一辈子铭记住这碗粥的味道,以及那个为他熬粥的人。
谢衍今天穿着件橡皮粉的圆领卫衣,黑色运动裤,显得稚嫩又干净。
虾仁粥暖了脾胃,瞿铮远心情极好,破天荒地清了清嗓子:“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谢衍说,“上次你不也陪我去看医生了么?”
瞿铮远的内心泛起小小的失落:“你是因为这个才陪我的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假如你没帮我,我还是会陪你的,一个人去医院看病心里一定不好受。”谢衍说。
瞿铮远的心尖一暖,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
他吃了片退烧药后,问:“你想看电影吗?上次说要陪你看《盲证》的。”
“哦,好啊。”
看悬疑电影需要一点氛围,瞿铮远把房间的灯全关了,窗帘是隔热遮光的,整个屋子只有虎子那对小眼睛泛着幽光。
“是恐怖电影吗?”谢衍问。
“不恐怖的,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血腥,你试试看吧,不行咱们就停下。”
“好。”谢衍和虎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房间开着地暖,并不冷,但瞿铮远还是惊呆了:“你坐地上干嘛啊?”
“你这又没椅子。”谢衍抬眸,透过荧幕的光亮看他。
“坐床上啊。”瞿铮远说。
谢衍起身后,习惯性地拍拍裤子,坐到床沿,但这样就得侧着脑袋看电影了,还不如坐地上。
瞿铮远有些无语,往边上挪了些,掀开被角拍了拍:“上床啊,你坐那能看清吗?”
谢衍不知道瞿铮远这会穿没穿裤子,迟滞地转过身,单膝跪在床沿。
瞿铮远见状,立刻命令道:“把裤子脱了。”
“啊?”谢衍愣住。
瞿铮远理直气壮:“啊什么啊,你裤子进过医院不晓得沾了多少细菌还想进我被窝?”
谢衍扭捏起来:“全脱吗?”
瞿铮远忍俊不禁,他本来也就想让谢衍把外裤脱了,但既然对方都这么问了,他就忍不住想逗人。
“是啊,都得脱,我也脱了。”
“太、太奇怪了吧!”谢衍的耳尖飞速蹿红,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有什么奇怪的?”瞿铮远一副成熟稳重毫无顾虑的样子,“大家都是男人,我总不能占你便宜吧?”
怎么不能?
小电影里都那么演了!
“我不太习惯裸着……”谢衍很庆幸这个昏暗的房间掩盖了他面颊的红晕,“我还是坐地上吧。”
瞿铮远笑着拍拍床垫:“逗你呢,进来吧,内裤保留着就行。”
谢衍松了口气,脱掉外裤和卫衣,仅留下一件薄薄的内搭,爬进松软的被窝。他的这个位置是瞿铮远躺过的,里面还有一点温热残存。
不光如此,床单和被套上都沾染了瞿铮远身上的味道,深邃悠长的木制香调融合了清新活力的柑橘果香,淡淡的,闻一次就难以忘怀。
瞿铮远把身后的靠垫抽出来塞到谢衍的背后:“一个够不够?不够衣柜里还有。”
谢衍像是一只受宠若惊的兔子,贴着床头说:“够了,还挺舒服的。”
“那就行。”瞿铮远点开视频。
一段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声在人耳边炸响,电影的色调昏暗,暴力阴暗又有点血腥。
瞿铮远记得开头就有个车祸的镜头,女主角的弟弟满头是血,他自觉地当起了人形高能弹幕,提醒谢衍。
随着影片的播放,房间里忽明忽暗,谢衍提心吊胆地往被窝里缩,只露出鼻子换气。
瞿铮远斜眼睨他,嘴巴在黑暗中张开了合上,合了又张开……
纠结程度堪比上回进厕所“偷”内裤。
最后还是破罐破摔地清清嗓子,偏过头,蓄着一腔柔情说:“其实有点恐怖,你要害怕的话,可以靠过来一点。”
第39章 瞿铮远:“我可不是那种人。”
谢衍先伸出一条小腿在危险边缘试探,碰到的并不是光溜溜的皮肤,而是柔滑的面料。
“你骗人,你说你没穿裤子的。”他梗着脖子说。
“那要不然我现在就脱了?”瞿铮远伸手抓住裤腰。
谢衍赶紧拦住:“大可不必。”
瞿铮远乐得胸口起起伏伏:“你怎么这么可爱。”
谢衍感觉自己像是被玩弄了一样,小脸涨红,还是那句感慨——真不愧是渣男,这种若即若离、点到即止的暧昧试探玩得游刃有余。
换作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肯定被他这种时而温柔时而臭不要脸的把戏拿捏得死死的。
可他搞不懂的是瞿铮远为什么要这么逗他?
“砰——”
一辆飞驰的卡车撞向警车,车头抵着警车的地盘,将车子撞出好一段距离,如蜘蛛网一样的挡风玻璃被再次震碎,落了一地。
女主角的弟弟在车内高声呼救,血淋淋的液体从他的额角滑落。
瞿铮远无暇顾及电影里的血腥镜头,全程像个红外线监控摄像头似的在暗中盯着谢衍。
怕他又一次气虚胸闷喘不过气,怕他紧张到休克,不过瞿铮远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谢衍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因此受伤。
在一片混乱中,他揪着被套,调整呼吸。
恐惧没有像往常那样席卷他的胸肺与神经,他在黑暗中大口喘息,凝视着那摊血迹。
镜头结束,切换到了几年后,画面连同卧室,一下亮了起来。
“有反胃的感觉吗?”瞿铮远关心道。
“有一点。”谢衍的四肢略微有些酸软,像是被人打了麻药,这是晕血症发作的征兆,他大口吸氧,调整呼吸,小腿一点点恢复知觉,“但我能控制住。”
“那就好。”瞿铮远伸手剥开他前额的头发摸了摸,有点凉意,估计是出了点虚汗,不过这情况比去年夏天发作时好很多。
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女主原是一位实习警察,在一场车祸中,她双目失明,但失去了双眼之后,其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许多。
一个暴雨夜,她误以为自己乘坐上一辆出租车,但其实司机却是个变态杀人狂。
司机想要引诱她喝下兑有安眠类药物的咖啡,她并没有喝,推搡间,车子撞到了一个人。
司机知道她是瞎子,明目张胆地将尸体装进后备箱,只说自己撞到了一条狗,但女主异常敏锐的嗅觉与听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之后她向警方说出自己当晚的经历。
刚开始并没有人在意一个瞎子所说的话,但很快,又出现了少女失踪案。
电影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一段是那变态给女主打电话说:“你看得见我吗?而我能无时不刻地看着你。”
他甚至潜进了女主角的家里,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沙发上抽烟,女主闻到烟味的那一霎那,毛骨悚然。
电影色调凝重而昏暗,镜头感强烈,谢衍被特效吓得寒毛直竖,把虎子抱在怀里,裹紧被子。
瞿铮远从床头柜上摸到一个橘子,剥开尝了两瓤,汁水充足,甘甜解渴,他撕下白色的经络,把剩下的橘子喂到谢衍嘴边。
“什么东西?”谢衍十分慎重地垂眸扫了一眼。
“张嘴,”瞿铮远把橘子藏于掌心,“我还能毒死你吗?”
谢衍乖乖张嘴。
镜头忽然暗了下去,让整个氛围变得更加暧昧,瞿铮远略微羞涩地别开脸,把手里的橘子推向对方的嘴唇。
不料下一秒谢衍就嗷嗷直叫:“那是我鼻子!”
瞿铮远:“……”
影片播放结束,谢衍不仅没吐,还有些意犹未尽,当然了,期间的一些高能镜头他都是闭眼看的。
“你说人要是没了眼睛,其他的感官神经真的会变得更加敏锐么?”
瞿铮远笑笑:“你要不要试试看?”
谢衍揉着虎子的后背:“不要,我可不想变成瞎子。”
“没让你真瞎。”瞿铮远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蒸汽眼罩丢给他,“戴上感受感受。”
纯黑色的棉质眼罩,摸起来软软的,谢衍刚挂到耳朵上就听见旁边的人说:“戴反了弟弟。”
“啊?”他傻愣愣地取下,又眼含笑意地戴回去。
虽说面料遮光,但也并不能完全贴合皮肤,戴上之后还是能感觉到荧幕上的微光。
没有真正失去光明的人,恐怕永远也无法真情实感地体会到那种钻心的恐惧。
瞿铮远随便挑了部新上线的喜剧电影,他看东西很杂,大多时候看的并不是剧情和演员的对白,而是细细揣摩演员的动作与神情。
有些经验老到的演员并不会局限于一类角色当中,能演欢脱的喜剧、家庭伦理剧,同时还能演动作大片,演什么像什么,就好像与角色相融合,这点令他钦佩羡慕。
不过他心态还算乐观,想着只要肯下功夫钻研,自己十年后肯定也会修炼到这样的水准。
“还想吃橘子吗?”
旁边的人没有回音。
“问你呢,要……”瞿铮远转过头的刹那收音了。
虎子已经开始打鼾,谢衍侧身正对着他,也睡着了,鼻息均匀,睡相尤为安稳。
瞿铮远立刻将音量调至最小。
虎子就挤在两个枕头中央的缝隙里,瞿铮远一掌拍在它屁股上将它弄醒,犀利的眼刀扫射过去。
虎子瞅了他一眼,蔫了吧唧地从谢衍的脑袋与床头的空隙里挤出去,蹦到地毯上,舔舔屁/股,在舔舔尾巴毛,故作轻松坦然但其实十分委屈地蜷缩成一个肉蒲团。
两只眼珠滴溜溜地望向瞿铮远。
它有些不解,为啥谢衍上床不用挨揍,而它不行,以及他为什么要死盯着一张睡着的脸傻笑。
那样子就像楼下追求它的大黄一样憨。
谢衍的双掌交叠塞在枕头底下,身体微微蜷缩,半截锁骨从领口钻出来,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瞿铮远侧过身与他正对着,单手支着脑袋,被谢衍乖顺的睡相给萌坏了,多巴胺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来,心脏有力地砰跳着。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什么原因,对谢衍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或许是在每个日落黄昏,推门进屋看见厨房里那抹晃动的身影,内心涌过的一阵暖意;
或许是谢衍哭着说“像我这样的人,无牵无挂的最适合当卧底”时,对他造成的心理冲击;
或许是谢衍为了准备校庆节目在他面前扭腰摆臀时的羞涩;
或许是在那个鹅毛纷飞的雪夜,谢衍将雪球掷向他胸口的一刹那绽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