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符朗无言地看着他,他又恨恨地磨了磨牙,忽然发现筷子上残留的酸酸甜甜的酱汁还挺好吃的,便伸出舌头,把那些酱汁舔了个干净。
他清晰地看见符朗的瞳孔骤然扩大,深沉的眸黑得像个黑洞,仿佛随时都能把他吸进去。
梁易澄吓得连忙松口,老老实实地缩回座位上。
他已经无暇顾及一旁的小姐姐了,因为符朗的眼神太可怕了。
他就像一只被猛兽盯上的小羊羔,凭着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却只能不知所措地发抖。
符朗看了他好一会,才移开了视线。
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感觉顿时消失了,梁易澄悄悄松了口气。
只见符朗把那定在空中的筷子收了回去,戳进烧开的汤锅里,故意一脸嫌弃地涮了半分钟。
梁易澄:“……”
这个该死的洁癖!
刚才把舌头伸他嘴里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弃了?!
符朗尽责地扮演好了他的洁癖,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筷子再也没有越过汤锅,连给梁易澄捞肉的时候用的都是公用的漏勺。
梁易澄气得不轻,坚决不肯吃符朗捞的鸡肉,闷着头塞了满嘴的椰子片,恨恨地咬得嘎嘣作响。
符朗无可奈何,夹了块鸡肉,递到他嘴边,说:“别闹了,吃点鸡吧。”
梁易澄啃椰子的动作忽然停下了,鼓着腮帮子,震惊地看着他。
符朗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想什么,无奈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鸡肉。”
两人正自僵持,不知何时出现的服务员小姐姐忽然轻咳一声,问:“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问你们还需要加单吗?”
符朗面无表情地把鸡肉塞进梁易澄的碗里,一字一句地说:“请帮我们加一份,鸡,肉。”
梁易澄依然瞪着他,也一字一顿地,可惜嘴里塞满了椰子渣,只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加一份波波肠。”
那顿饭梁易澄吃得有点撑。符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开车的时候都有点呆滞了,好几次都差点闯红灯。
符朗第二天就要上病房的早班,梁易澄自知睡相不好,没敢再去打扰符朗休息,老老实实地回了学校。
好在符朗暂时结束了CCU的排班,回复了病房的三班倒作息,虽然依然很忙,但他好歹能插空和符朗待在一起。
虽说能见面,但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十分短暂。
两人似乎都对出门提不起兴趣,因此他们大多数见面的时间都是一个模式的。
符朗为他做饭,他替符朗喂猫铲屎,最后两人懒洋洋地抱着猫,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有很偶然的机会,在无聊的广告时间里,两人的视线会交缠在一起,然后接一个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浅吻。
说是浅吻,还真是只是浅吻,因为符朗的舌头一直都规矩得不可思议。
不管他怎么努力舔符朗,符朗都只会用闭紧着唇把他不老实的唇舌堵回去,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一亲,然后礼貌地退开。
梁易澄很憋屈。
每次只要亲上符朗那两片饱满的唇,他就遏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尤其是在他体验过符朗的唇舌给他的充实感之后,那浅尝辄止的轻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梁易澄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地饥渴。
他思来想去,觉得符朗应该是太累了。
每天可能都睡不足六个小时,下班回来还要打起精神给他做饭。换作是他,恐怕下班就直接瘫在路上了。
梁易澄看着符朗疲倦的侧脸,忽然灵机一动。
作者有话说:
橙: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摸我的屁股?【bushi 不管了 短小就短小了 不咕已经是奇迹了不是吗!
第29章
符朗看着下个月的新排班表,悄悄松了一口气。
新的一批实习生即将到达,符朗虽然多了一个带实习生的任务,但也因此排上了更多的早班。
他终于能有时间好好陪一陪他的小男朋友了。
和梁易澄交往的这半个月里,符朗总是抱着歉意。
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合格的恋人。而梁易澄,虽然有时候有点蠢,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极为细心体贴的爱人。
梁易澄像是所有刚陷入热恋的小男生一样粘人,却从来不会在他刚值完夜班的日子出现,也从不提出要留下过夜。哪怕只是一个亲吻,只要他不配合,梁易澄也只会撇着嘴委屈地缩成一团,从来不会再去纠缠,再去索要什么。
并不是无所求。
梁易澄只是不敢对他有所求。
像是在害怕自己的任性会成为压垮摇摇欲坠的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易澄总是小心翼翼的。
可在符朗眼里,梁易澄又何尝不是一件易碎品。
漆黑的鹿眼好似晶莹剔透的墨玉,却不懂得好好珍藏,总是那样毫无保留地注视着自己,大方,坦荡,炙热而纯粹的情感一览无遗,时时让符朗产生玷污它们的冲动。
可符朗仍然记得那场大雨里的那个身影。
单薄而脆弱。
烈日可以很轻易地把梁易澄白皙的皮肤晒成通红的模样。
支离破碎的他,或许也会不经意地让梁易澄受伤。
他不得不犹豫。
病房交班前的查房总是状况百出,等到符朗离开医院,天色已经暗了。
哪怕是昼长夜短的夏日,符朗也很少能在夕阳下山前回到家。
过去,他不会去在意这些。那个漆黑寂静的屋子于他而言,与黑灯瞎火的街道,死气沉沉的医院,都没有多大区别。
符朗停好车,走到家楼下时,不经意间,他抬起头。
淡黄的灯光从他家的窗户中透出。柔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他怀念的,家的感觉。
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雀跃感驱使他加快了脚步,电梯却很不配合地停在了高层。符朗想也不想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像一个急切归家的孩童,大步大步地跨上了楼梯。
站在家门口,符朗放轻了呼吸,缓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那是他少年时代最常做的恶作剧,因为他最爱看到等待他回家的人那意外的表情。
可大门真正打开之后,意外的人是他。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屋子里还传来了炒菜的声音。
如同过去无数个还有家的日子那样,寻常而平静。
此刻他却只想落泪。
符朗在玄关处站了好一会,才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进屋。
“喵——喵——喵——!”
没走两步,屋里的小白猫就听见了动静,兴奋地叫着跑了出来。
符朗见自己被猫发现了,有点懊恼,但又听见屋里的人还在炒着菜,似乎还没察觉,连忙捞起还在喵喵叫着的白狼,把它关进了书房。
“喵!喵!喵——!”
隔了一扇门的小白猫的微弱叫声很快就被滋滋作响的油锅淹没,符朗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
梁易澄正穿着他的居家服,围着他的黑色围裙,聚精会神地盯着锅里,一脸严肃地举着锅铲,不时威胁似的戳一戳那些明显还没熟的鸡翅。
炉子的火开得很大,锅里的温度很高,不时有油溅出。梁易澄如临大敌,皱着眉东躲西闪,眼睛却一刻都不肯离开锅里的鸡翅,仿佛他一转眼鸡翅就能扑腾着飞走一样。
认真做饭的梁易澄,也太可爱了。
符朗没忍住,快步溜到梁易澄身后,把丝毫没察觉的人拥进怀里。
“哇啊啊!”
梁易澄吓得不轻,锅铲都掉进了锅里,符朗连忙伸出一手把煤气炉关上,才又把人抱紧。
梁易澄起初还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便安静地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才小声地问:“朗哥?”
“嗯。”
“你吓死我了……”梁易澄又轻轻地挣了挣,说:“你饿吗?让我煎完这个鸡翅,马上开饭了。”
符朗这才松开了手,却不走开,杵在那看着梁易澄。
他靠得很近,梁易澄明显不大自然,像只被天敌盯上的小动物,无处躲藏,只能瑟瑟缩缩地为他料理食物。
梁易澄这顿饭做得很艰辛。
虽然他厨艺不如符朗,但在宿舍住久了,简单的饭菜他还是会做的。
端上饭桌的前几道菜都还算正常,但是,在符朗的“监视”下煎完的鸡翅则有点惨不忍睹。
符朗似乎毫不介意,拿起筷子第一时间就夹走了一只的焦黑的鸡翅,梁易澄急了:“哎,朗哥,别吃那个了,吃别的吧……”
符朗却不理会,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去掉焦黑的皮,露出里头白嫩的鸡肉,才放进梁易澄的碗里。
梁易澄登时被感动了,抬头看向符朗。
符朗也正看着他。
对上视线后,符朗很轻地笑了,英俊的脸温柔极了。
这一刻,梁易澄只想扑上去亲他一顿。
可他刚一起身,符朗就把他按了回去,懒洋洋地说:“快试试,看看有没有毒。”
梁易澄:“……”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梁易澄能看得出,符朗的心情很好。
兴许是不用再费心思在做饭上,符朗的精神状态也比平时要好。
不枉他忍着小白猫的骚扰做完了这顿饭!
“咦,说起来,小白呢?”
“呃。”符朗轻咳一声,“在书房里。”
“怎么突然跑到书房里了?还一晚上不出来了,刚刚做饭的时候它还一直缠着我讨吃的……”
梁易澄嘟囔着站起身,腿上忽然一阵刺痛,也没在意,正要去书房找猫,却被符朗拉住了。
“朗哥?”
梁易澄奇怪地转头,符朗正皱紧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裤子。
“这是怎么回事?”
梁易澄低下头,浅灰色的居家裤的大腿部位有几道长长的暗红色的血痕,血迹在薄薄的棉质裤上晕开了,显得清晰而狰狞。
“呃,我刚刚蒸鱼的时候,小白挂我腿上了,当时只是有点疼,我没想到还出血了……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裤子,这血迹能洗掉吗……”
梁易澄垂头丧气地说着,符朗的脸色却更黑了,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像是要去找小白猫麻烦。
梁易澄连忙拉住他,说:“朗哥,你别生气!小白不是故意的!它只是不知道自己指甲比以前长了,自己也比以前重了,你别生它的气……”
符朗沉默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梁易澄不敢吱声,却依然紧紧地抓着符朗。
最后,符朗叹了一口气,说:“放手,我去拿药箱。”
符朗冷眼看着走路一瘸一拐还要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梁易澄。
说梁易澄傻吧,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到符朗的怒气,讨好地黏着他。
说他不傻吧,他却一脸忐忑,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放心符朗只是骗他要拿药箱,一转头说不定就会跑去揍白狼一顿。
这傻子压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符朗拎着医药箱,板着脸回到客厅。梁易澄明显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符朗倒好碘酒和酒精,又备了几个棉球,才淡淡地扫了梁易澄一眼,说:“脱裤子。”
梁易澄的脸唰地红了。
符朗愣了。每日面对众多的病人,他对这句话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了。可梁易澄的反应真是太新鲜了。
梁易澄哆哆嗦嗦地解开松紧带,犹犹豫豫地褪下了长裤,躺在沙发上,又扭扭捏捏地扯住偏长的上衣,盖住了自己那条浅蓝色的四角内裤。
符朗微微勾起唇,但一看清那几道狰狞血痕,他的脸又黑了下去。
梁易澄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见他皱眉,立即说:“朗哥,我真的没事的,不疼……”
符朗冷冷地瞥了梁易澄一眼,梁易澄登时闭上了嘴。
那几道猫抓痕确实不算深,却很长,还分布在两边大腿的内侧。梁易澄大腿的皮肤又白又嫩,深红色的抓痕显得极为突出。
符朗的动作放得很轻,可酒精触碰伤口的疼痛却不会随之减轻。冰凉的酒精棉球刚沾上梁易澄左腿的伤口,他就猛地一颤,却抿紧唇,疼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吱声。
符朗心软了,叹了一口气,安抚地轻轻揉捏着那紧绷起来的大腿肌肉,说:“放松,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疼就叫出来。”
梁易澄低低地应了一声。
符朗再次夹起酒精棉球,轻轻消毒着伤口。
梁易澄的大腿不住发抖,却没有喊疼,两只鹿眼定定地看着符朗。
符朗原本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现在却被他看得呼吸有点急,只好不再看他,埋头专心消毒。
梁易澄右侧大腿的伤口位置很靠上,他扯下的衣摆刚好盖住了一部分,符朗伸出一手轻轻把衣服下摆和内裤的裤脚一同撩起。
符朗的手一碰到那白皙的腿根,梁易澄登时一缩,脸上更红了。
符朗没有察觉到,只看到梁易澄那白净的大腿绷得很紧,还不住颤抖着。
他有点奇怪,右侧的伤口很浅,照理说应该不会有多疼。但他也知道梁易澄很怕疼,没有多想,认真地消完毒,还拿起干净的棉球轻轻地为他擦去伤口周围的多余的消毒液。
头顶却传来了一声极为克制的低喘。
符朗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