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兰廷心里一痛,截口道:"我明白......"
他说他明白,他真的明白,苏子鱼起码猜到了自己指使他离开的一部分理由,他明白苏子鱼并不像表面一般的一无所知。他也明白,那未出口的半句话是什麽,是尽量放过杨家。
所以他只说明白,并不说可以。j
两方的心思模棱两可,说得也就模棱两可。苏子鱼却好像放下心来,并不强求一个答案,两人伫立对视凝望,眼神中饱含了外人皆一眼能辨的浓情厚意。
从他莹玉的脸庞,细柔的眉看到秋水似的眼睛,苏子鱼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司马兰廷笑著点头,看著苏子鱼骑马的身姿,快速融入金色的阳光中,最後消失在视野里。
望著墨红色马匹消失的地方,他静立良久,直到唇角的笑意重新被冷漠覆盖,冰霜爬上眼睛。
十月初二,小雪。
洛阳都城依旧沈浸在太平盛世的风花雪月中。这日傍晚,静谧的洛阳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铁蹄声声。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应诏入朝。大晋萧墙之乱自此开始,神州大地拉开了血雨腥风的序幕。
番外篇 新年快乐
第二部现代背景番外:
(一)
12月27日。
清晨七点多,盛象湖才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冬季的萧索暗含在四周黑朦朦的一片中。室外温度只有五、六摄氏度。室内温度拜现代科技所赐,比春天还温暖。
床上被褥中隆起的身形蠕动了半晌,伸出一只手来,皮肤像黑瓷般泛著光泽。
那手向枕头上摸索,抓抓挪挪还是枕头。又向下摸索,抓抓挪挪只有空气。於是乎,修长的小腿向周边寻踢,整个KING SIZE的大床被他像八爪章鱼似的肢体动作翻找了一个遍,苏小哥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清身边确实空无一人,嘟囔两句继续埋头大睡。
司马兰廷都是根据工作空闲专门排出锻炼时间的,并不定时也很少出去晨跑。这个时候他正在书房对著几个下属发脾气。
原由是一份报纸,确切的说是报纸上明星周小玉的花边绯闻。
"周小玉与美男子现身度假山庄,行为暧昧"硕大的标题还配有几张鬼祟猥琐的照片。照片上面目不甚清晰的"美男子"赫然就是:司马兰廷。
今天早晨七点,司马兰廷在床头翻开熨烫好的报纸,冷不丁地就看到这条骇人听闻的娱乐版绯闻。头冒冷汗,小心翼翼的从苏子鱼身边翻身下床後火冒三丈赶到书房,召集属下做紧急处理。
"写稿记者、编辑和昨晚的当值主编马上给我撤掉,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我让《每日镜报》从此消声匿迹!"
也不怪这几个替罪羊倒霉,连"美男子"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敢往媒体上刊登。
奉毅、奉正一般散在书房四周打电话,一边听著司马兰廷对镜报总编大发雷霆。对那个可怜的老头有些幸灾乐祸,却不敢放松手底下的工作,一个回收今天所有还未发出的镜报,一个控制各大门户网站和报媒电子版的跟风报道。
"老板,"奉勇放下电话,给刚刚对镜报总编恐吓完毕的司马兰廷汇报到:"事情看来不关小周的事,他也是被狗仔队顺手逮著的。我们旗下的报业集团都没有收到同样的消息。"
奉正汇报:"老板,各大媒体网站和门户网站都不用担心。但是,恐怕那些自由论坛没办法控制......"
司马兰廷有点忧心忡忡的点点头。
上次他和一个女明星在美国报了点绯闻出来,他那宝贝弟弟就放言说,如果他真是喜欢和明星搞在一起,自己马上出道进演艺界。要知道,苏子鱼这个威胁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几个月时间他那个"仁者无敌"乐队已经红遍大江南北,现在各大媒体记者都在挖掘那首"今春无落花"的录唱者。
"大少爷,镜报发行量是13万份,能够扣押和回收6.4万份,其他的我们无能为力了。镜报後台惠尔集团已经承诺自认损失。"
司马兰廷冷笑一声:"布兰科难道还敢要我承担回收费不成。"
奉毅不敢回话,其实惠尔集团老总布兰科的意思就是司马兰廷太小题大做了,但鉴於政商界的"友谊"还是不便得罪司马公子,自认这笔损失。
"致电给胡卡山庄定房间,让机场马上准备出发。"
胡卡山庄,新西兰专侍接待皇室贵族的顶级场所,钓鱼人的天堂。选择这里绝对是因为苏子鱼那个半吊子的爱好。
睡得香甜的苏小弟让被子上突来的重量压进了柔软的床垫中,埋在被窝里的头抬都不抬,直接连踹带蹬,拱起腰肢上下翻腾。挣扎半晌,愣没挣脱身上人的搂抱,反而挣扎出司马兰廷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隔著不厚的丝被,苏子鱼已经感受到司马兰廷身上的灼热,终於伸出鸟窝头来,一眼便看到身上那人被情欲氲染的眼睛,全身也跟著喧嚣燥热,口里却抱怨到:"烦!一大早的发情。"
司马兰廷张口便吻住了他嘴。舌头带著咖啡的苦涩与香甜与苏子鱼的舌尖互相纠缠舔噬,喘息著,伸手摸进被褥里拉扯苏子鱼的睡裤。
苏子鱼的欲望完全升腾起来,却故意不大配合的磨蹭蠕动,拉出绞缠的舌头从司马兰廷的唇上一直舔吻向颈项,两手按住他哥在被褥下的动作。
"嗯......"司马兰廷扬起脖子,低吟一声。惹得苏子鱼情绪大好,一个翻身,连著被子把他哥骑在身下,胡乱抚摸胡乱亲吻。
趁苏子鱼意识不清,司马兰廷提出:"我们去新西兰过新年好不好?等下就走。"
鉴於前车之鉴太多,苏小弟一点不放松的压著他哥,用自己滚烫的身躯半覆住司马兰廷向来低温的身体,断断续续的问著:"为什麽突然要走?我......唔......跟朋友约好......嗯......"。司马兰廷一手钻进裤管延著小腿爬上大腿搓揉,一手隔著裤裆玩弄苏子鱼的勃起。
强烈的感官刺激沿著脊椎快速窜上苏子鱼的头顶,惹得全身一个颤栗,腰部跟著酥软下来。司马兰廷趁机将他推倒在床中央,狠狠压上去。
一个天翻地覆,苏子鱼的地位彻底改变,腿被变成跨在司马兰廷腰上,岔开得大大的。他气愤的叫著:"色狼!"
司马兰廷抿嘴一笑,故意用自己喧嚣的下体去蹭撞苏子鱼高翘起来的欲望,白玉一样的脸上带著情欲的微红。
苏小弟呼吸急促,仰视著他哥俊丽的眉眼喘息道:"不过,总算是个漂亮的色狼......"
闻言,司马兰廷媚眼横波,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把唇压在苏子鱼嘴上辗转热吻,手绕到两腰处急急剥下他的睡裤。只褪到一半,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抚慰苏子鱼的欲望,按揉他紧绷的臀瓣。
"哥──!"苏小弟高叫一声,彻底软腿放弃了压人的念头。
司马兰廷浓黑的眼里酝集著情色的风暴,他狠狠吸了两口苏子鱼口中的蜜液,终於放开那饱受蹂躏的双唇,转身去床头柜拿润滑剂。
身後,苏子鱼瞪著乌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哥的後颈,"咦"了一声。头还没转回来,苏子鱼的大手压到了他颈上,使劲擦了擦。
司马兰廷全身一硬,暗叫"不好!"转回头时,看到了苏子鱼热情全退的眼睛。
甚至连确认吻痕的念头都没有,迎著苏子鱼黑亮的眸子,司马兰廷没有掩饰坦言到:"只是接吻而已。"他本来想解释自己没有更出轨的举动,但听在苏小弟耳里还有一种接吻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意味。
苏子鱼气得血液倒冲,咬牙切齿的迸出几声干笑:"接吻而已?"他快速的跳起来,冲下床去拉开房门,踩著重重的脚步奔上走廊。
没过几秒锺时间,奉祥哇哇大叫著被他拽进房门,苏子鱼挑衅的看著他哥,在司马兰廷意识到他要做什麽前,拉下奉祥的脸一口吻上去。
司马兰廷眼中闪过一抹阴鹜,沈吟著没有动作。
嘴唇一碰,奉祥神力爆发,猛地将苏子鱼推开,惊惶失措得像面对强奸者的小媳妇。
苏子鱼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一点,盯著司马兰廷冷哼一声甩门而出。
司马兰廷姿态优雅的站起来,整了整衣衫,信步朝门外走去。路过门口惶惶不安的奉祥时,轻轻甩下一句:"去埃塞俄比亚考察两个月。立刻启程。"
(二)
司马兰廷走过苏子鱼紧闭的房门口时,只略微一顿便放弃了敲门的打算。他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他觉得自己把苏子鱼惯得太厉害,已经无法无天了。
苏子鱼在房间里闷半天,又突然醒悟过来,风风火火地跑到楼下吃早饭。凭什麽自己得挨饿躲他?自己又没错!
两个人在小饭厅隔著餐桌对坐而食。这个小餐厅本来才换了冬季布置,桌椅吊灯甚至餐具都换了明亮而浓烈的颜色,可现在的气氛却和室外的气温一样冰冷,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司马兰廷一勺一勺的进食海鲜粥配著切成小卷的烙饼,从容淡定,只是时不时扫过苏子鱼的眼睛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苏子鱼不喜欢任何粥类,他大口大口的嚼著汉堡面包,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个劲的盯著面前的米乳,活像一只大青蛙。
司马兰廷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可能不愿对著自己太久。早前的一丝恼怒已经慢慢淡去,看著对面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他决定说点什麽示好。可苏子鱼没给他机会,端起那杯米乳一饮而尽,结束了他的早餐。
站起来离开的时候,习惯让他不经思索的说出:"我吃完了......"猛然想起自己不该这麽和蔼礼貌,恼怒的瞪了一眼他微笑著的哥哥,像不小心吞了一个苍蝇似的後悔不堪,急忙转身逃出饭厅去找奉勇送他回市区。
新西兰的钓鱼计划就此夭折。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是年终股东大会的最後一天,下午有个剧组也住进了度假山庄,就在香韵酒店,你知道那离香琴酒店非常近。"奉勇从後视镜里看了一眼苏子鱼,发现他不置可否的靠在椅背上,两眼始终盯著窗外,没显出多大兴趣。可他还是得解释下去,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奉祥。"结果他们晚餐的时候遇上了,哦,就是那个周小玉。"
苏子鱼脑海中迅速冒出一个干净俐落的人影,紧接著他看到了路旁的巨幅广告牌,一个楼盘的活动广告,上面的明星风度翩翩俊美优雅。正是周小玉,而这个楼盘的开发公司是北海实业。
奉勇也看到了这幅广告牌,於是他紧接著说:"他们早就认识,大老板帮过他一些小忙,小周一直比较感激。他们很久没见遇上了,昨天就在一起吃了顿饭,并没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你看到了?我猜他们吃饭是在包房吧。"苏子鱼心情越来越坏,似乎有一块生铁梗在心里。他本来以为只是一次逢场作戏的意外,现在看来却是一场老相好的幽会。
"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我想......"
"我不想听。"苏子鱼口气不善的打断他,奉勇意识到自己的解释也许给司马兰廷带来了更多麻烦,也开始闭口不言。
在东商业区苏子鱼要求下车:"到这里就可以了。"
奉勇在他拉开车门时侧身一把拉住他,目光诚恳,语重心长:"你知道,他不可能爱上别的什麽人。"
苏子鱼皱著眉,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烦躁的甩门下车,站在路旁为这段话做总结:"再见,勇哥。"
奉勇暗叹一口气,在苏子鱼的注视下开车离去。看样子,这几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苏子鱼身边没几个朋友,他一直接受家庭教育,直到13岁时和司马兰廷一起进入STF大学,司马兰廷攻读MBA和法律,他读生物和环境化学。在学习上他有著连司马兰廷也自叹弗如的吸收能力,但狭窄的生活空间和过度的保护使他的朋友圈非常不具可观性,仅仅限制在司马家的亲戚和司马家的下属中间。
独自在英国生活的两年,大大拓展了他的人际交往,苏子鱼纯真爽朗的个性让他在朋友交往中无往不利,几乎在一夕之间他发现了世界的广阔。Milstein就是他在英国的两年间认识的,後来他又通过Milstein认识了现在的"仁者无敌"乐队成员。
"你以为现在是几点?" Milstein不可思议的望著门外扬著大大笑脸的苏子鱼,再回头看看客厅里的挂锺。
苏子鱼努力的把手伸进门缝里,身体跟著往里挤,很多时候他有一种让人恨不起来的无赖精神。
Milstein只得提著裤子开门放他进来,他不安的朝卧室方向看了几眼,很想跟这个不速之客说说道理:"你知道我们昨晚几点才上床麽?"
苏子鱼窝进沙发里面,懒洋洋的调侃道"你是说上床还是说睡觉?"
看他有安营扎寨的趋向,Milstein无可奈何的叹道:"好吧,随便你,我进去再睡会儿。"
可心里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的苏小哥抱怨道:"我觉得你对清晨上门来看望你的朋友不太友好。"
"谁都会对清晨上门来的朋友不友好!" Milstein气得瞌睡清醒了一大半,转过头却看到苏子鱼委屈著脸慢慢垂低了头。
Milstein有些惊讶,在确信这不是表演後坐到了苏子鱼身旁:"说说,怎麽回事。"
盯著Milstein卧室的门思索半晌,苏子鱼犹豫著问Milstein:"如果,如果你在小陆身上发现不属於你的吻痕......你会怎麽办?"
小陆是乐队的鼓手,也是Milstein的爱人同志。
Milstein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笑道:"原来是这样。你的REX开小差了?"他的态度充满戏谑意味,几乎让苏子鱼不悦。可他下一句话把苏子鱼吓了一大跳:"算了吧,你哥对你够好了。别太斤斤计较。"
苏子鱼瞪著大眼睛,"呼"的站起来,看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态度又讪讪坐回去:"你知道了?你们都知道了?"
Milstein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你有做过隐瞒的措施麽?我还以为你巴不得大家都知道。"
苏子鱼傻笑两声,他是没刻意隐瞒过这种惊世骇俗的关系,主要是他压根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不是他坦荡无畏,也不是他思想独立而前卫,只是司马兰廷的保护,让他心安理得的忘记了一切世俗眼光。他抓抓头,随即又想起眼前让自己心烦的事,笑容渐渐隐下去。
Milstein摇摇头,抓起茶几上的香烟,抖出一根点燃开始吞云吐雾。看样子他的补眠计划短期内无法实施了,Milstein看向紧闭的房门,开始嫉妒还躺在被窝里的那个人。
"你信不信,没有他,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苏子鱼锁著眉,非常认真的说。
Milstein看著语气和神态都充满小孩子赌气意味的苏子鱼。
"就像你在英国的那两年麽?当然。"他们都明白,苏子鱼物质欲望很少,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支付他那些少得可怜的消费,他哥哥那些亿万家产在他身上简直无用武之地,可过得好并不只针对物质。"那时候你看起来也很开心,但是一种有限度的开心。过得好不好,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算了吧,别说好听的。如果是你,你能忍受不忠诚的出轨行为?"苏子鱼十分不满Milstein随意给他定性,活像他很了解自己。
"我吗?" Milstein缓缓舒展开自己修长健美的四肢,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的说:"当然不能。可是,基於必要的信任,我会弄清楚是否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出轨'行为。如果有,是身体出轨还是心理出轨,或者两者都有。"
"那又怎麽样?"苏子鱼的不满在升温,他觉得听Milstein的意见其实是在浪费时间。
"分清楚後,我会行动。如果只是前者我会和他打一架,这样可以平息我的怒火。如果是後两者......" Milstein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因为考虑到这个让人遗憾的可能性而正经很多,然後他说:"我会努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