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听了就停下脚步,掏出小包纸巾给他擦擦脸:“趁着还没走远,要不要回去给你妈妈买些珠宝首饰?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吗?”
他们站在银座和地上停车场之间的绿化丛中,身边零星有人经过,好奇地瞧毛非哼哧哼哧地拧鼻涕。
毛非摇头,嗡声道:“她要吓坏了的,不是跟你说过我妈是幼儿园老师嘛,成天和小毛毛们打交道,你给她送几本她没看过的童话书她就会很高兴的,转头就可以拿去哄孩子。”
庄周轻轻莞尔,捧着毛非的脸蛋认真道:“非非,是我撞了这么好的大运才遇见你。”
戒指冰凉的温度贴在脸颊上,毛非被深情地注视,整个人都沦陷在那双温柔的眼神里。
毛非又涌出泪来,骂他:“你好烦,在外面还惹我。”
庄周被骂得别提多舒坦,伺候他擦眼泪擦鼻涕:“什么时候回小伏都,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嗯,会的,我帮你选见面礼。”
“好,听你的。”
哭也是他,乐也是他,毛非黏在庄周胳膊上,顶个红鼻头问:“回家吗?”
庄周看看腕表,七点半,还早:“饿不饿?”
“有一丢丢。”
“那先忍忍,想不想去十六画看一看?”
当然是想!
十六画坐落在仙女路上,商业街,流量大,保时捷多绕了半圈才找到停车位。
毛非沿路猛瞧,没瞧见十六画,先瞧见了奶茶店,顿时馋得口水直流。
和男朋友一起点单的好处就是可以同时享用两种口味的奶茶,毛非用长勺挖冰淇淋奶球,人来人往的,没好意思喂给庄周,他含着满嘴甜感叹到:“快两个月了,第一次之后,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去跳尊巴了。”
在家都不乐意进健身房,就进过两三次,每次都发\/情,简直就是见不得流汗的美色。
庄周噙着笑,听他的乖宝贝巴巴地问:“庄啊,我是不是长胖了?比以前重了吧?”
庄周微微低下头,压低声道:“手感更好了。”
说罢又补充:“口感也更佳。”
毛非禁不住害臊,可又暗暗得意,暗不了几下就明目张胆地咧嘴乐屁了,又骂人:“你今晚好烦啊!”
打情骂俏不嫌路长,再一抬眼就瞧见了十六画甜点屋的海报围挡。
占姚女强人,踩一双细尖细尖的高跟鞋站在满地材料中,头上戴着安全帽,监工一屋子的装修师傅。
房间里灰尘大,毛非把奶茶盖子盖好,又系紧包装袋,没想到占姚会在,正好等会儿可以把庄周那杯还没开封的奶茶犒劳给她。
庄周叮嘱她:“当心崴脚。”
占姚诧异道:“您来了。”
接着又弯起唇和毛非打招呼:“嗨!”
毛非好奇地张望,乌糟糟的,啥都还没有,可他就是联想到了未来它漂亮如城堡的样子。
他对占姚笑道:“您辛苦了。”
“不辛苦,我刚刚在对面吃完寿司。”占姚走去小桌前把ipad拿出来呈给两人,“今天下午又有两个师傅给我发作品了,是西点学校的老师,还不错,和画稿吻合度很高。”
这是占姚寻找糕点师的第一步---海选,首先能把样子照搬下来,下一步就是筛选味道。
之前只要有作品发过来,庄周都会叫上毛非一起看,可无论毛非看过多少他的假想画实体化,他依旧满心雀跃,相册里的蛋糕被全方位角度拍摄,还有纵切图,或许是没开滤镜的原因,效果要比心中期望值稍低。
但毛非不嫌,他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话开心道:“又一朵!”
又一朵小桃花。
占姚:“嗯?”
庄周把他揽进臂弯里,看他一张小脸粉面桃花,笑道:“嗯,还会有一屋子。”
还会有一屋子的小桃花。
占姚合理怀疑这八成是某种亲密的情话,虽然她猜不透,但不妨碍她被璀璨的戒指闪成柠檬,她由衷道:“开业那天我是不是就能吃到喜糖了?”
喜糖的确得要等等,但是没关系,毛非不等庄周表态,跑去把奶茶捧过来递给占姚:“以茶代酒,先请你喝喜酒吧!”
装修到晚上八点钟结束,师傅收工,占姚着急回家,自从伺候过花旦和小生,她就荣幸成为一名新晋猫奴,在云泞租到房子后立刻当起了铲屎官。
“要去我家看看松仁儿吗?”
松仁儿是一只奶油色的淡黄橘猫,已然霸占了占姚的朋友圈。
庄周犹豫一瞬,轻笑着朝毛非看去:“下次吧,我听见他肚子叫唤了,我们还没吃晚饭。”
毛非难为情地嘟囔一声“没有”,贼没面子,才说完,肚子当即咕咕叫。
占姚被逗笑,踩着高跟鞋和毛非差不多高,她故意贼兮兮道:“非非,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生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秘密谁不爱听?
占姚说:“老板曾经养过两只海南八哥,很聪明,学舌特别快。”
毛非“啊”一声:“让我猜猜看,它们学会了叫‘花旦小生’,还学会了喵喵叫,是吗?”
“不止如此,”占姚瞄一眼庄周,见他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神神秘秘道,“它们学会了唱一首歌。”
“一首歌?”毛非扭头问庄周,“什么歌啊你这么喜欢?是你唱得太多了,还是故意教它们的?”
庄周不知该如何作答,搪塞道:“唱太多了,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歌?我听过吗?”
庄周无奈,继续胡诌,“听过。”说着就唱起来了,“离家十年多,今天下火车---”
“你打住!”毛非抓狂,一点也不想再被洗脑一遍,好奇全线成崩溃,“我算是知道了,真的,换成我是八哥我也能学会!”
占姚吸溜着以茶代酒的喜茶闷闷地坏笑,她想,真满足。
于停车场里分别,保时捷驶上地面。
毛非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问:“庄啊。”
庄周了然:“想吃什么?”
“回家了就要做作业,不想回家。”毛非歪歪着脑袋犯拖延症,“我们在外面吃,行吗?”
“行。”庄周趁等红灯rua他一把,“想去哪儿?”
“就...还去江滩的红帐篷里恰烧烤,意下如何?”
初夏的好天气,小龙虾早早上市了,江滩大排档几乎被坐了个满满当当,别说红帐篷里面了,就是露天吹江风的都快没有位置。
两人坐在最边边上,塑料凳,方正折叠小桌,质量不咋滴的透明桌布。
毛非就喜欢这种撸起袖子放荡不羁的感觉,他上面拿铅笔勾着菜单,下面拿脚尖勾着庄周,他可惜道:“你开车不能喝酒,不然我们可以干一杯。”
庄周低笑:“交一杯。”
毛非一下子没听懂:“交?”
随后目光就被闪到,来自钻石的熠熠光辉,瞬间就叫他闹明白了。
脚尖仿佛化成他的尾巴,在庄周的小腿上来回狂蹭:“回去的,开一瓶82年的红酒,我跟你交!”
庄周眼里尽是纵容和宠溺,让毛非看得有些痴。
这种眼神他其实再熟悉不过了,可每一次他都会觉得好心动。
一心动,就想被宠,想被揉,想被疼爱,想把自己全数交出。
毛非低下头,继续在菜单上打对勾,心猿意马没注意,先勾了一份烤羊蛋,紧挨着又勾了一份烤牛鞭。
他在想别的,想交杯,想交杯之后还可以交融,交融时还可以这样交,也可以那样交。
毛非缩缩屁股,要正儿八经的说,他其实挺害怕自己有一天因为过于浪荡贪心而精尽人亡了。
菜单和铅笔一并递给对面。
庄周垂着头浏览,添了一份黄金小馒头配乳酪,上次毛非喂他吃过,他念念不忘。
“非非啊,”庄周一边抬手招来围裙小妹,一边笑叹,“是嫌韭菜不够补么?”
直到那两盘毛非见都没见过的烤蛋和烤鞭端上来,直到他拿筷子夹起来端详,一边奇怪这是啥一边往嘴里塞的时候,庄周才淡定地告诉他:“吃啥补啥。”
羊蛋就在唇边,毛非听罢又拿远点,再次打量道:“这好像不是烤脑花?”
庄周拄在桌边笑得轻颤,问:“点单的时候想什么呢?”
毛非不明所以,犹犹豫豫的,说:“...想你呢。”
庄周爱他爱得直叹气。
“要不是怕你吃完了不理人,我真想---”
“干嘛欲言又止的,真想干嘛?”
庄周看他已经有炸毛趋势了,笑道:“真想看你吃下去之后的表情,肯定是边嚼边对我说,‘庄啊,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毛非立马放下筷子:“这到底是啥!”
“羊蛋。”
“...羊蛋?!”
庄周看他眼睛瞪得溜圆儿,有多有趣,就有多庆幸自己半道儿拦截,挽救了一场乌龙闹剧。
一顿烧烤吃到尾声,江风吹拂,吹来一丝淡淡的香烟味。
大排档,喧嚣热闹,总有人抽烟。
毛非打着孜然味的嗝儿,回忆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等你洗澡出来,我当时怕得要命,点了一支烟。”
“记得。”工作日,庄周穿西装衬衫,西装和领带早一步丢在保时捷里,此时衬衫松扣,露着锁骨,“我喂了你一口,你呛得眼泪直流。”
毛非胡乱摆摆手:“别提!我是想说,好像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你抽烟了,是特意背着我吗?”
“不是,我本来就很少抽,很累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点一根。”
毛非得意起来:“那你和我在一起都没抽过,说明你开心。”
“嗯,当我说做梦笑醒是假话么?”
吃饱喝足,情话动听,毛非不想回家做作业,想黏人,他的脚尖再次变作讨好工具:“庄啊,我们去走跨江大桥好吗?就当消消食。”
庄周看穿他:“回了家自己关书房里写作业。”
毛非答应:“关关关,我这次一定不耍赖。”
第61章 你是我的,生姜找别人两情相悦去
“那两只八哥呢?”
“被我爸要走了,说比他的鹦鹉聪明。”
“啊!是拿去让八哥教鹦鹉说话吗?”
“或者拿去给他的那些鸟友炫耀。”
站在跨江大桥的正中央眺望江流夜景,扑面一种天地磅礴而自身渺小的辽阔感。
毛非又把自己折成小于号,扒着防护栏畅想道:“如果它们还在你这里的话,那我们就有花有草,有猫有鸟。而且它们俩肯定也会学舌,那岂不是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庄啊’。”
庄周被他惹得失笑,刚要打趣一句时手机响了,来自太平洋对岸的宋语松。
毛非伸长脖子佯装偷听,庄周索性就点开免提,听宋语松严肃道:“老周。”
按平时庄周会回复个语气词,或者也招呼一声“老宋”,但今天,庄周调侃道:“松仁儿。”
宋语松愣住一秒,稀奇到:“嘿,怎么今儿这么亲切?想我啦?”
毛非也愣住一秒,不可置信地冲庄周眨眼:这是真的吗?!
“那是因为你和我助理的猫重名了,”庄周笑道,“是只曼赤肯,你腿比它长。”
宋语松嫌他一句“滚蛋”:“亏我还惦记你。那谁好像已经回去了,你当心。”
庄周“嗯”一声:“多谢关心,已经过招一回合了。”
“什么!”宋语松惊讶地提高了八度音,“快说说!”
“懒得说,你不用担心,非非护着我呢。”
“...操,我耳朵瞎了。”
庄周笑起来,把毛非拥进怀里,压低声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磨牙。”
“你没听错,”毛非用脑袋蹭他脸颊,嘀咕,“提起来就好气!”
两人的小话没能逃过宋耳瞎,他艰难哽道:“不是...你、你们俩...你们...毛非也在啊?”
江风都吹不散毛非脸蛋上的热度,他乖巧道:“宋老师好。”
宋语松:“......”
庄周从沉默中品出了发小的一言难尽,指不定在心里被骂成了什么样:“行了,你快些回来吧,免得他真闹到学校来,不好收场。”
“就快了。”宋语松拖长音,看来是彻底抛弃身为老师在学生面前的端庄正经了,他哀怨道,“托你哥的福,我现在天天被我爹念叨,说我二十七八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让我也赶紧麻溜儿的。我抓抓紧月底回,应该正好能赶上。”
“等会儿,”庄周发觉自己在状况外,他抓住重点,“什么叫托我哥的福?又正好赶上什么?”
“...你亲大哥的订婚宴,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庄周感觉怀里的人僵硬成一团,直觉要糟糕,他应付两句后挂断电话,先搂紧毛非哄道:“不怕,我这就问问我哥。”
今晚所有的激动和开怀在这一刻都变成惊慌,毛非转过身捉在庄周的衬衫上,急得嘴唇张合却说不出话来,满心都是他的小裴哥知道吗?
电话接通,那边庄穆似是舒了口气:“说。”
庄周还是开的免提,他问:“在哪?”
“爸这儿呢,下棋连输三盘,不下了不下了。”
“那就别下了,我问问你,你要订婚了?时间地点人物我怎么一个都不知道?”
庄穆笑道:“你忙着和你那小朋友谈恋爱,跟你说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已经快筹备好了,过几天放个新闻,你就有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