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压力简直太大了呢。”
说完看了看姚暑雨的表情,赶紧又补上一句:
“我心疼你。”
姚暑雨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开了赖殷发来的压缩文件,解压到了“历史遗留问题”这个文件夹中。
苏祁寒拿牙签插了块哈密瓜喂进姚暑雨嘴里。
姚暑雨吧唧两口:
“还是你甜。”
然后他就在“神级UPs”里敲字,接上了金砺的那句“少说废话多做事”:
- 姚总不吃外卖:知道了[抱拳]
没过几秒,大家纷纷回复:
- Kim:人民英雄小上九,卑微UP感谢宁
- Lahne:不愧是姚总的反鸽粉大粉头@三九
- 野弟:虽然没有目睹,但没有祁寒,就没有开工的姚总
对官方摁头意见颇多的姚暑雨,就这样被一块哈密瓜给收买了。
苏祁寒憋着笑意,把姚暑雨的手从鼠标上提溜开,然后自己握住鼠标,点了三个表情:
- 姚总不吃外卖:[耶][耶][耶]
虽然他是直接将就姚暑雨的微信发送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微信对面已经换人了。
害,神级UPs之间,就是有这么默契。
其实不止野厨菌还没录视频,这个群里的五位“视频时长半分钟”UP主,都还拖拖拉拉的,没录。
姚暑雨逮住机会,以“坚决抵制双标风气”为由,洋洋洒洒地在群里发了篇小作文,把其他三人按头敲打一番,这才考虑了起来自己和苏祁寒该怎么录这个视频。
苏祁寒坐在转椅扶手上,身侧轻轻倚着姚暑雨的肩膀。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五个一块儿录吧?唔,就在A大录?”
姚暑雨一哂:“跟我待久了,你也越来越会偷懒了?”
苏祁寒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那不是给你省事吗?一起录的话,你就只用剪一个了。”
“我倒也想,”姚暑雨叹了口气,“社畜老莱出差了,野弟最近做农家菜的系列视频,也出门采风去了,剩下一个住B市的Kim,估计让他自己过来他也不乐意,带你去B市找他呢,你又要上课……所以这个加油视频吧,最多就我俩一块儿录。”
苏祁寒点点头:“我俩录也挺好,就在A大吧?”
第二天下午。
苏祁寒只有一节课,姚暑雨带着相机来接他下课,顺便捎上凑热闹凑习惯了的钱富金,五个人正一块儿往操场的方向走。
姚暑雨看着路上来往匆匆的人流,有点无奈地说:
“下午上课的人太多,连个空教室都找不到,拍不了在教室里的镜头,只能等操场上的镜头拍完,再趁着一会儿大部队去吃饭的时候给补上了。”
金锋满脸问号:“苏小四儿不是说你们一人就录半分钟?拍那么多镜头干嘛?用得上吗?”
姚暑雨挑眉,没回答金锋,反倒转头看向富成城。
富成城只能看向别处,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钱昊倒是没体会到这俩人之间“管管这沙雕”和“关我屁事”的气氛,老实巴交地附和:“对啊,得拍多少啊?”
“你俩刚才上课的时候把脑子和课堂作业一块儿交给老师了?”姚暑雨嗤笑一声,勉为其难解释,“祝福语虽然是一人半分钟,但是我这个视频里总不能就干巴巴地把一百个人的祝福语拼在一块儿吧?官方唯一指定的剪刀手工具人,不得渲染点文艺气氛?不得突出点名校情怀?不得把风格拍得跟微电影、MV似的?”
金锋和钱昊恍然大悟:“这就是亿万剪辑的难度系数吗?!”
富成城默默离远了些——又忘记提醒自己出门切忌携带沙雕,下次一定记得。
苏祁寒听完姚暑雨的排比句,没心没肺地笑了一阵,笑完建议说:
“实在等不到空教室就算了,除了操场,不是还安排了标志性建筑和雕塑的镜头吗?应该够了呢?”
姚暑雨见他高兴,即使是在笑自己,也仅仅只是扬了扬眉。
他把手里的相机重新挂回脖子上,流里流气地伸手揽住了苏祁寒的肩膀: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视频里有几个镜头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操场跑道和看台、校园风景和建筑、教室黑板和座位。”
富成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快抓住重点问:
“是我对姚总的粉丝情还不够浓厚?我怎么不记得你的投稿视频里有这种校园文艺范儿的?”
金锋立马接嘴:“是啊,你哪儿来的经验?”
钱昊赶紧跟着点头。
苏祁寒偏偏脑袋,抬脸看向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姚暑雨,不假思索地猜道:
“投在经理或者莱恩的ID里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形象了?不是活跃在别人直播间就是活跃在别人ID里……”
姚暑雨回折手臂,在苏祁寒脑袋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唔,那是为什……”苏祁寒曲起食指,在姚暑雨刚刚弹过的地方蹭了蹭,动作却忽然顿住,同时浅浅皱了皱眉,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儿……姚总,你以前是不是给学校拍过什么……唔,类似宣传片?”
钱富金好奇:“我们学校?”
苏祁寒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学校,是C大。”
这回钱富金总算是统一了战线,个个脸上都画满了问号。
可苏祁寒也把姚暑雨一并给说愣了。
他回忆了半天苏祁寒说的是什么宣传片,终于灵光一闪,把遥远的记忆盒子掀起了一个盖角来。
“……啊,”姚暑雨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百年校庆?”
苏祁寒神色略显兴奋地回看了姚暑雨一眼,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一样。
姚暑雨见他这个小模样,心里喜欢,嘴上便忍不住打趣:“这么古早的事儿,现在心里还记着呢?”
苏祁寒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得的经历嘛……”
姚暑雨整个人泡在钱富金的好奇目光里,只好把当年的故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C大各学院的新媒体部门年年招兵买马,浑水摸鱼的人招来了一批又一批,今年总算捞到了一个可堪重用的人才。
这人是个大一的师弟,名字叫姚暑雨。
他还未曾与部门里学生干部谋面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已经在部内上上下下广为流传了。
原因无他——这人的入部申请,写得实在是太嚣张了些。
新媒体部门和其他学生组织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的日常工作需要与宣传、组织部门配合,负责大大小小校内活动的实时报道,一般院级的小活动会由院上的新媒体部门自己负责,但类似于军训、校迎新会、各类校园大赛的这些重大活动,就得由校级的新媒体部门出面负责了。
活动前的宣传、活动中的拍摄、活动后的整理,并把所有内容最终呈现在学校官方网站上——这些繁琐的事情,都得有他们的参与。
所以相应的,“会门手艺”就成了部门成员必须具有的素质要求。
网站的制作与设计、微信公众号与微博官方号的宣传管理、摄影摄像设备的使用、以及图片影像处理软件的运用等等,这些技能里只要会一门,就相当于有了一块加入部门的敲门砖。
院级的或许条件没那么严,但校级的一定非常严苛,面试都有二轮,首先就得把能够证明自己“手艺”的相关资料和入部申请表一起发送到部门工作邮箱里,初筛过了,再通知二轮面试。
姚暑雨还顶着“新生”帽子的时候,做人勉强还算谦虚。
——他的入部申请表,是投递给他们理学院新媒体部门的,并没有一来就往校上递。
有点真本事的人不多,年年都被校上部门一锅端了,底下的院级为了凑够人头,只能自降门槛,“擅长摄影”的要求变成了“爱好摄影”,“精于图片处理技术”的要求也变成了“平时爱用美图秀秀”,可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人家招募简章上明确写着:填写入部申请需附上个人相关资料或作品。
但这个新生姚暑雨谦虚得实在有些勉强,他在申请表“相关资料与作品”那栏就只潇潇洒洒地写了一句话——
“详情请登录Fire UP视频弹幕网,搜索ID姚总。”
当时负责初筛的师兄嗤笑一声,揣着“我倒要看看这人搞什么名堂”的心情,登了F站,戳进了“姚总”的个人主页。
……从此他就以师兄的身份,成为了这位坐拥五百万粉丝的UP主的小迷弟。
这事没传多久就在部门里传了个遍,二轮面试最终名单都还没定下来,就已经炸出了一大票的“五百万分之一”。
十个人里头就有一半看过他的视频。
后来姚暑雨就被他这群还没见过面的小粉丝儿坑进了校上的新媒体部门。
倒不是院里上赶着要把姚暑雨往校上送,他们巴不得姚暑雨留在院里,但是好不容易捞到个人才,还是个大网红,怎么着也得在校级部员面前得瑟一下不是?
一得瑟就坏事儿了,大三的部长亲自请示了协助管理的老师,把人直接调到了校上。
院里的部员们:“……”
姚暑雨不知道这里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在收到一封校级新媒体部门二轮面试通知邮件的时候,有一点点懵逼。
……人人都要网上冲浪的时代,说马甲果然比说大名还好使。
他才在校上的部门里混迹了半学期,大一下半期,学校就敢把录制校庆宣传片这种艰巨的任务扔给他负责。
学校的地皮还没踩得多热乎,倒是先把宣传组织部负责老师的心给暖热乎了。
既有组织力又有号召力还有真本事的优质免费劳动力,谁不爱呢?
要不是大一生“谋权篡位”不合规矩,他们部长的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开始采集镜头之前,部里成员还对姚暑雨旁敲侧击,力图让他把总经理大人和莱恩给招揽过来,给他们当外援。
姚暑雨眉毛一挑,疑惑地问:“……是我千万剪辑拿不动刀了?”
部员们立马噤声安静如鸡,跟各大UP主面基这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过正式拍的时候,姚暑雨还真的带了根小尾巴一起去。
不是别人,正是他最近刚在学校里捡的“便宜儿子”。
——当年只有十三四岁大的苏祁寒。
☆、番外合集五
C大校庆时间在劳动节后,正是将入炎夏。
拍完一个场景,姚暑雨这把懒骨头就已经不想动弹了。趁着部员去买水的空档,他带着小祁寒在树荫底下休息。
度过一个隆冬,姚暑雨很快恢复成了原本较白的肤色,虽然他自己还挺喜欢打球晒出来的阳光小麦色。
小孩儿艰难地仰头,眉眼还未完全长开,此时更是纠结地皱在一起,他犹豫了半天,像是憋了老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一样,盯着姚暑雨的脸问:
“哥、哥哥,接下来的宣传片要……要把你也拍进去吗?”
姚暑雨见他仰头仰得累,索性再次半蹲下来,左手撑住自己的膝盖,与他平视:
“校庆宣传片,拍我做什么?”
他顺着小孩儿的思路想了想,补充说:“哦,虽然一会儿也有拍人的镜头,学生代表、教师代表什么的……但我不去,我给他们拍。”
小孩儿抿着嘴,眉毛依旧打着结。
姚暑雨没忍住手欠,在人家软软嫩嫩的脸上戳了戳:“你想问什么?”
小孩儿抬眼看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小小少年用脆生生的声音问:
“那、那哥哥今天怎么化妆了呢?”
姚暑雨愣了半晌,没懂小孩儿什么意思。他把戳在小孩儿脸上的手指转过来指向自己:
“我?化妆?化什么妆?”
小孩儿使劲瞪着眼睛,又往姚暑雨跟前凑了凑,还犹犹豫豫地伸出小手,想往姚暑雨脸上蹭。
姚暑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小孩儿原本就有些紧张,他这一退,小孩儿悬在半空中的手立马抖了抖,就要往回收。
姚暑雨一个心软,虽然不知道小孩儿打算干什么,但还是赶紧把脸贴了过去。
得到允许,小孩儿大胆了些,重新把指腹覆在了姚暑雨脸上。
一道比自己更高的体温窸窸窣窣地透过皮肤,姚暑雨不习惯这种触碰,一时间还有点僵硬。
没想到小孩儿接下来说的话却更加让他僵硬:
“没、没有擦粉呀……?那、那就是哥哥真的变、变白了……”
姚暑雨:“……”
算了,这是别人家的小孩儿,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所以姚暑雨感到自己被“冒犯”之后,仅仅只是瞪了小孩儿一眼。
小孩儿把手揣回衣兜里:“唔。”
小手指藏在衣兜里头悄悄捻了捻。
姚暑雨重新站直,结果越想越气,又伸手在小孩儿脑门上补了一个脑瓜崩。
——他和这小孩儿有很久没见过了,今天还是从去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回。
天冷,他不爱动,去打球的次数小于等于上体育课的次数,而小孩儿呢,估计也不会大冷天儿的坐在水池旁边写作业。
可好几个月没见,小孩儿身上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很小一只,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要小个一两岁。
姚暑雨从没跟小孩儿聊过家住哪里、在哪儿读书之类的话题,他心里默认小孩儿可能是学校教职工的儿子,放课后或放假后习惯来学校里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