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回到宿舍,顾宝逃避心理地跟谢安打了几把游戏。谢安太菜,一人拖累了全队,顾宝药都嗑完了,龙还没打下来,气得他从椅子上伸脚踢谢安屁股。
谢安嗷了一声,说男人的尊严,屁股不可侵犯,说着就裹着顾宝滚到了床上,嘻嘻哈哈地打闹。
复明在床上看剧,嫌他们吵,飞了个拖鞋过来,正中谢安金贵的屁股。
谢安转身就去跟宿舍老大纠缠,企图挑战权威,被大佬掀翻在床,狠搓屁股,糟践其尊严。
顾宝在床上笑到肚子痛,只是他心里有事,连笑的时间都没平常久。
消磨上足够的时间,顾宝拿上手机,提了水壶,走到打热水的地方拨出电话。
隔壁女生宿舍楼跟男生宿舍是连着的建筑物,中间有个过道,男生这边的门锁起,平日里总能看见小情侣在半透明的门前依依不舍,仿若牛郎织女,中间那道门是王母娘娘划开的银河。
时间正是傍晚,小情侣都没出来依依不舍。
这块地方信号最好,总能瞧见夜晚对面有女生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深夜电话,大约是给异地的男友。
遇到分手了,哭得男生宿舍楼都听得见。
顾宝也喜欢打电话,不是给范娇,而是给裴廷。
范娇在国外,常用视频聊天,给裴廷打电话,是裴廷给他养出来的习惯。
虽然裴廷的原话是说,有急事打电话,不急微信联系,顾宝却在那以后,经常给裴廷打电话,一个月里,套餐送的三百分钟国内电话都不够顾宝用的。
通常裴廷会接,如果不接,会直接挂断,微信上解释一句。
这次久久没接,一通两通,三四通都没接。
这是让顾宝进宫面圣,龙颜大怒了。
顾宝垂死挣扎,切入微信聊天,发了个聊五块钱天的表情包,再打个红包。
可可爱爱,乖巧伶俐。
裴廷没点开红宝,反而发了个压缩包过来。
代课帮顾宝上了五天课,裴廷另花一笔钱,请人记好课堂笔记,做成文件,拷下老师的课件内容,一并发给顾宝。
顾宝又感动有害怕,小心试探了句哥,你真好。
裴廷还是没说话。
顾宝诚恳认错,并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了。
裴廷冷淡道:“陪女友重要,考试和前途哪里比得上女朋友。”
“以后你出社会,面试官看的是你恋爱战绩,不是专业能力。”
顾宝觉得没那么严重,裴廷实在大题小作。再说了,他以后不会去应聘其他公司,他只会继承家业。
说实话,他自认为在富二代里,他也算有出息,没有酒后驾驶,更无不良嗜好,还考上了重本大学,还要他怎么样,不过逃个课而已。
更何况,一个礼拜的课,补补就回来了。
这大概是家庭富裕,被娇宠孩子的通病,太有底气,只因无论如何,都有家底在后面撑着,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太上心,活得懒散,随遇而安,毫无危机感。
裴廷同人相处这么久,顾宝的臭毛病一眼可知。
这事不是因为顾宝为了女友逃课一个礼拜,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顾宝对自己的学业不算在乎,往更深处去理解,这人没有要培养自己能力的意识。
这么多日了,才发现自己给他请了代课,说明这些时日,他从未问过学业的事情。
不用想,他也知道顾宝心里在念叨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过份严厉,对他严苛。表面听话知错,实际转头就忘。
要是裴廷再狠心些,他可以宠着顾宝,把人教养成金丝鸟,经不起外面任何风吹雨打。
也许等到顾家不能护着他的那天,他可以将人折在手中,藏在怀里,做属于他裴廷的宝。
裴廷到底没舍得。
他在适当的时候,提醒顾宝,教育顾宝,希望人走上正道,过得顺遂。
可惜他身份尴尬,说重了顾宝嫌他无趣,同他疏远,
分明是无法拥有,肆意去爱的对象,却比养儿子还费心,真是造孽。
再看操心的对象,没心没肺地约他明天见面,他发现一家真人cs,好像很好玩,宿舍的人都去,还要在外过夜。
问裴廷去不去。
裴廷说不去,撂下手机,没空陪孩子过家家,忙去了。
夜色渐深,手机一早没了电,裴廷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文件。
父亲最近给他换了个部门,给他升职,叫他管了一批人。
当然有人不服,觉得他凭关系上位。越是叫人不服,就越要做出成绩。知道父亲有意磨练,裴廷更要认真工作,彻底了解公司上下的运作,到时才不容易被人糊弄。
他忙起来是真的忙,一天恨不得有四十五个小时。
眼睛注视电脑太久,疲惫不堪。
玻璃门被人敲了几下,倒霉孩子提着日式料理和珍珠奶茶,被保安提溜进来。
原来是顾宝在公司大楼底下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保安见他深夜在这徘徊,想要抓他去公安局。
顾宝反抗时摔破了一杯奶茶,湿了半管裤子,委委屈屈地报出裴廷大名,说自己是他弟弟,不是贼。
敬职敬守的保安就把人带上来了,叫裴廷认一认。
得知裴廷真的认识此人,保安还惶恐不安,鞠躬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的,生怕裴廷迁怒。
裴廷客客气气送走了保安,还给人塞了一包烟,说辛苦了。
顾宝在旁边看完全程,更委屈了。
刚才保安动作粗暴,扭得他胳膊生疼,衣服扣子都被扯坏了一枚。
不指望裴廷为他说话,也不必这么顺着保安吧,简直就像在夸人干得漂亮,把他收拾了一顿似的。
第34章
送走保安,再一转头,裴廷觉出顾宝眼中的深深委屈,解释道:“前阵子这座办公楼进了小偷,所以保安比较敏感。”
顾宝浑身散发着奶茶味,揉了揉肩膀,低落地哦了声。
他这番动作,当然是做给裴廷看了,裴廷心知肚明,却依然如顾宝所愿,问道:“怎么了,你这裤子怎么回事?”
顾宝添油加醋,把保安捉拿他的画面,描述得跟电影的惊险现场般,还把自己被扯落扣子的衣服指给裴廷看。
裴廷目光在他锁骨与小半片白皙的胸膛掠过,问:“伤到了吗?”
“胳膊有点痛,可能扭到了。”顾宝没那么气了,他本来就只是想裴廷关心他,既然关心到位,那点不高兴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觉得保安这么无礼的举动,也情有可原。
要不然,他真是坏人怎么办,裴廷经常独自一人在这加班呢,多危险啊。
裴廷皱眉,叫顾宝过去,抓着胳膊试探性地掰了几下,问他痛不痛。顾宝笑了:“你好像许叔哦。”
许叔就是他们常去的那家理疗店的店长,给人整骨经验丰富。
裴廷说:“就是跟许叔学的。”又掐了几个位置:“疼吗?”
顾宝嘻嘻笑,说痒。
裴廷明白了,刚才说疼是跟他装可怜呢,保安是特意找来的退伍军人,真认真跟顾宝动粗,怕也轮不到顾宝上来同他相认,更无法娇气地跟他喊疼。
确认这人是在做戏,裴廷松了手,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被他气得想笑。
坐回椅子上,重新翻弄文件,裴廷说:“你来做什么?”
发觉裴廷冷了下来,宣告着苦肉计失效。顾宝把日式料理放在裴廷桌上,也不急着凑上去说话,转身去找洗手间,先洗掉裤子上的粘腻再说。
裴廷以为顾宝受不住冷遇,发脾气要走。他强忍着没去拦,顾宝犯得是原则性问题,这次不能轻易叫人过关。
可人真走了,裴廷更无法专心公事。推开文件,他扶额长叹一声,打开食物袋子,是他爱去的那家料理店。
一年多的相处,何止是他对顾宝增加了许多了解,反过来也同样,顾宝记住裴廷许多喜好,只是不知道裴廷最喜欢的,是他自己。
料理可怜地挤在透明盒中,沙拉糊得到处都是。
洗手间里,顾宝一边清理裤子,一边乱七八糟地替裴廷庆幸,起码他不会找裴廷麻烦。
顾宝没说谎,他的确跟保安撕扯了番。幸好是他遇到了这种事,要是来的是大老板,被这样弄了,还合不合作了。
果然还是要提醒裴廷,和保安说说,别急赤白脸,对人动粗。
不过顾宝也不想想,哪个大老板会三更半夜来这边,搞办公室激情吗。
顾宝回忆起裴廷的脸色,本想揣摩圣意,注意力却成功跑偏。
他发现裴廷的黑眼圈很重,年纪轻轻的,这么呕心沥血做什么。
裴家那么有钱,裴叔叔看起来也很祥和,怎么就对独生子这么严厉。
再操劳下去,裴廷会不会秃头啊?
秃头就算了,要是过劳了怎么办,不行,下次跟裴叔叔下棋的时候,得拐弯抹角地提一下。
顾宝心里愁着裴廷,把半个裤脚都打湿了,勉强拧干,走回办公室。
走廊上的声控灯闪缩着,一下一下,顾宝加速了步伐,拐角就是办公楼的入口。
哪知道办公室灯都关了,硕大的办公室蓝幽幽的,只有应急通道的指示灯还亮着。
顾宝推门而入,不敢相信裴廷真的丢下他了。
难道是故意恶搞他?顾宝加大音量:“哥,你在哪?”
叮咚,不知是谁的电脑亮了起来,蓝光打到顾宝身上,他冷汗都出来了,脑子里闪过各种办公室相关的恐怖电影,从电脑里爬出来的女人,而那提示声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急促,跟催命一样。
裴廷去哪了?
刚刚不是还在这吗?
难道他见到的不是裴廷本人?
三个质疑快将顾宝的小胆吓破了,他转身想走出去,胳膊却碰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那东西砸了出去,滚在了地上,咕噜噜的,就像一颗人的脑袋。
顾宝腿都软了,他下意识往后退,腰部撞上了椅子,毛绒绒的东西,碰在了他手上,还有丝丝的凉意,蹿进了他脖子里。
他被吓哭了,脚软成了虾米,人在受惊过度的时候,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
昏暗的视野里,那颗圆形的玩意就像颗脑袋,直直地盯着他。
楼下的裴廷,提着袋子,走向了保安们,言简意骇地交代,以后即使有怀疑的对象,也该问清楚,不要随便动手。
那个保安没想到裴廷竟然还秋后算账,一边抹汗,一边尴尬地笑了笑。
他哪知裴廷是冷酷老派的家长款,孩子是要教训,但不能真被欺负了。
保安本来就已经后悔今晚的冲动,好在裴廷也没有过多谴责的意思,甚至说完后,表示支持他们的工作,一会就有夜宵送来,吃了守夜,肚子不空,人会暖点。
裴廷说完打算离开,脚步一停,他问保安:“刚才那个小孩,就是我弟弟。他走的时候,看起来是不是很不高兴?”
保安茫然地看他:“裴先生,你弟弟没下来啊?”
裴廷一愣,明白过来,他转身大步朝电梯走去。顾宝就是个胆小的,还爱看鬼片,又极容易被鬼片吓到。
拖着他一起看时,常常吓得小脸苍白。弄得裴廷知道他要看哪部,会提前把那部电影看完,等到了恐怖刺激的地方,给顾宝预警,捂人眼睛。
电梯今日下来得格外缓慢,虽说心里觉得顾宝不太可能被吓到,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裴廷重重地按了几下电梯键,最后脚下一旋,快步迈向楼梯,手上解开西装外套,挽在臂中,三步并做两步,一口气跑上三楼。
办公室里很暗,有个职工经常不关电脑就下班,此时那台电脑亮着,办公室里却没人。
难道是保安弄错了,顾宝已经走了?
裴廷打开灯,大声道:“顾宝?!”
他看到地上有颗篮球,公司注重职员的身心健康,有专门的食堂,也有健身房,还有篮球场,职工们下班以后,都会去打打球放松一下。
裴廷捡起那个球,放回桌上,转过拐角,终于发现顾宝。
顾宝蹲在地上,脑袋埋在手臂里,缩成一团,吓成鹌鹑。
裴廷放轻脚步,小声道:“顾宝,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宝哆哆嗦嗦地抬头,双眸水润,战战兢兢:“你去哪了?”
裴廷走过去,想拉人起来:“我以为你走了,所以准备下班。”
顾宝起不来,腿还软着,被裴廷一拉,撞进人怀里,被抱了个满怀。
他红着眼说:“吓死我了。”
扭头一看,那仿佛是头发的可疑物品,是件外套,朋克的皮衣,很多流苏。
再望那台电脑,正常屏幕,没有奇怪的事物。还有那颗被裴廷放在桌上的篮球,误会一个个解开,顾宝才觉得周身暖了过来。
回神后,才发现裴廷一直把他抱着,手在他背心上一下下捋。
顾宝立刻弹开,别扭地解释:“那什么,我就,嗯……果然还是受了内伤,所以蹲在这里,你们保安,管一管。”
说完又觉得把这锅推给保安不太好:“算了,不必教训了,我觉得他今晚应该会反省自己。”
裴廷看他吓得一脑袋冷汗,也不拆穿,把外套递给他:“穿上。”
顾宝推开裴廷的手,男生死要面子,他想证明自己没事,却忘了人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被绊倒的那刻,顾宝终于醒悟过来,他今夜不宜出门,出门必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