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再去买了个戒指,这次不是食指上的,而是无名指上的。从友情到爱情这条路,他们走了挺久。
自从他们复合以后,倒没有干菜烈火,一点就着。他们甚至没有做过,仿佛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纪图问顾宝,这恋爱谈得是这么回事?顾宝答曰,成年人这么可能只有恋爱需要忙。
纪图又说,你当年高三的时候,那么忙你们还天天见呢。
顾宝不是不想,实在是分身乏术。餐厅要经营,汤玉美要照顾,顾正的事还在走流程,他即使想跟裴廷见面,也只能挤一挤可怜的休息时间。
自从有次中午,顾宝在裴廷办公室睡得差点起不来后,裴廷就要求顾宝别再来了,现在不用着急见面,他又不会跑。
说这话的时候,裴廷的表情淡淡的,就像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气得顾宝在临走时,给裴廷的嘴唇留了个牙印。顾宝委屈道:“你现在都不想见我了?”
裴廷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往返这么累,没必要。”
顾宝觉得有必要,他当然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总要有人做蠢事,蠢事里又是满满的真心。
现在的顾宝也不是高中生了,能一天到晚闲着去裴廷公司楼下蹲等。
累不是重点,见面太少也不是主要。
顾宝真正难过的是裴廷不认同他这份努力,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经营这段感情。
顾宝把手从裴廷身上滑了下来,低着头:“那我走了。”
这是吴鸣山正好敲门进来,看见顾宝还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夸了句:“今天的蛋糕不错。”
顾宝勉强地笑了笑,快步走了。在裴廷这里受挫的后遗症就是,在餐厅里,客人们都没得到今日份来自老板的微笑。
纪图被打发着过来问情况,顾宝正洗樱桃,一颗颗装点在雪白的奶油上。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累了就放你一天假,回去休息吧?”纪图说。
顾宝转过身,忽然看见纪图脖子上的吻痕,不愉快的情绪成功跑偏:“你脖子怎么回事?”
纪图不心虚还没什么,可是纪图的脸立刻红了,还遮遮掩掩,不肯跟顾宝交代真实情况。被顾宝问得烦了,只随口一句:“我也有需求啊,解决需求而已。”
顾宝玩味道:“没人不给你解决需求,你急什么?”
纪图刚想说自己没急,他的话就消失在了嘴边,反击顾宝:“行了,我不问了,真正让你急的人来了。”
纪图身体让开,露出了门口正好撩开风铃,走进来的裴廷。那串风铃挂得高,不知哪位客人在上面缠了丝巾,正好垂下一缕,撩在了裴廷的眉宇上。
风铃和蛋糕的味道,与此时的画面,一同进入到了顾宝心里。
裴廷走过来,抓住了顾宝的手,把人带进了小厨房,很强势的,顾宝手上还粘着一点奶油。
他被裴廷圈在了厨桌边,烤炉嗡嗡地响着,裴廷垂眸看着顾宝,还未说话,嘴唇上就被抹了一撇奶油。
顾宝笑了,吻去了那抹奶油,主动开口:“我原谅你了。”
裴廷舔过嘴边的甜味:“什么原谅?”
顾宝:“你不是知道我不开心了,才来找我吗?”
裴廷却故意道:“你不开心了?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还要捉弄他,顾宝扯下裴廷的衣领,吻住了裴廷的嘴唇。直到此刻,那稍微不安的心,才终于慢慢地沉了下来,落到了实处。
自从复合以来,不自然的何止是裴廷,顾宝的过度追求,异常粘人,也充分地体现了他的不安。其实正常情况下,情侣之间实在见不了面,电话联系也可以,微信聊天照样能维持感情。
可顾宝就是不行,一定要见面,勉强自己也要做到,只要做不到,就会不安,就会胡思乱想。
但他又很好哄,比如说现在,裴廷只是来找他了,他就觉得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变得开心了。
在小厨房里黏糊了许久,直到其他人来敲门,顾宝才嘴红红,脸红红地从厨房里出来。
纪图用打趣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对裴廷说:“这位客人,不能独占我们的厨师哦。”
裴廷自在地就像这餐厅是他开的一样:“我有甜品的问题想要和厨师探讨,可以帮助改进你们餐厅的饮食质量。”
纪图撇嘴,我信你个鬼,探讨到我们顾大厨的嘴巴上了吗?
顾宝轻轻推裴廷,让人去阳光好的地方坐下,他一会过去。顾宝去做海鲜的后厨,充满私心地给裴廷点了好几个菜,连虾都要挑最大只的。
纪图随在他身后,啧啧道:“多说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都把娘家的东西往老公面前搬了。”
顾宝挑好虾,站直对纪图道:“放心,等杨扶风来了,我也会给他上最好的大虾。”
纪图差点跳起来,结巴道:“你、你说什么!关杨、杨扶风什么事!”
顾宝脱掉了手套:“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大概知道关他事了。”
纪图被顾宝诈出了解决需求的对象,一下子就蔫了。
顾宝:“你别扭什么,你就算和杨扶风睡了,我也不会觉得你有什么。我追裴廷追成什么样了,你也知道啊。图图,我只要你开心就好,就像你对我一样。”
纪图依然别扭道:“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不可能,现在被打脸了,我不要面子啊。”
顾宝哄他:“哎呀,面子一点都不重要,我们追妻的,从来都不要面子。”
纪图一下笑出声:“追妻?”
顾宝:“外面的可不就是我媳妇,帅吧,个还高,还有钱,床上也给力,简直完美。”
不等纪图说什么,顾宝就急匆匆地出厨房找妻去了。
主要是他知道纪图现在正尴尬,得留点空间给纪图缓缓。
走到裴廷落座的位置,顾宝就后悔自己给裴廷选了个这么好的座位了。
裴廷解开了西装扣,手里拿着手机,睫毛和头发都被太阳晕出好看的浅色,不远处的一桌女客还在偷拍。
顾宝快步走过去,然后拉开裴廷面前的椅子坐下了:“你公司不忙吗?现在跑过来?”
裴廷收了手机:“还好,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宝双手托腮:“下次别过来了。”
“怎么了?”裴廷奇怪道,他以为顾宝会高兴,毕竟今天走的时候,满脸都写着闹别扭,一副我不高兴,你来哄我,你不哄啊,那我就自己哄自己的模样。
裴廷到底没舍得让他自己哄自己,因为他知道,顾宝自己哄自己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顾宝依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媳妇儿太帅,不高兴让别人看见。”
裴廷没计较他嘴上占的便宜,顺着话道:“那以后都不来了?”
话音刚落,顾宝嘴巴就扁起来了,难受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裴廷哂然:“我怎么了?”
顾宝委屈巴巴:“不欺负我几句你就活不下去是吧。”
裴廷逗他:“你让我别来,我听你的,怎么就成我欺负你了,宝宝,什么时候学会不讲理这套了?”
顾宝伸手去逮裴廷的手,不管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满心只有男男之事:“不讲理才能追到你啊!”
上菜的速度快得惊人,不等顾宝再借机会发挥几句甜言蜜语,海鲜就端上来了。
顾宝撒了手,戴上手套,给裴廷剥虾。懂得疼媳妇的才是好男人,尤其这媳妇还来之不易。顾宝剥得快,裴廷也吃得快,就像今天来就是为了吃虾,不为别的。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纪图在不远处再痛心疾首也没用,好友情人眼里出西施已至晚期,没救了。
裴廷在顾宝的店里耗到了下午才走,走之前还对顾宝说:“晚上送你回家,等我。”
顾宝依依不舍地点头,裴廷上了车,没关门,从外套里递出一个丝绒盒子。
裴廷没多说,只把盒子塞进顾宝手里了,就关上车门离开。
顾宝打开盒子,没有意外的,那是一枚戒指。从盒子外观就看出来了,这是首饰盒。可让顾宝真正意外的是,这枚戒指的款式。
它和顾宝在五年多前送给裴廷的是同一款,并且从戒指的模样上来看,已经有一定时光。
这说明这个戒指存在的时间,比顾宝想象得要久。戒指上绑着一张小纸条,顾宝拆开一看,是四个数字,1029。
无需裴廷说,顾宝都知道了这个数字的意思,是门锁密码。顾宝眼皮热了,又忍不住笑,哭哭笑笑,表情一时间扭曲的厉害。
裴廷新家的密码,裴廷给他买的戒指,现在裴廷都交给他了。
他把戒指取出来,戴到无名指上,有点松,因为顾宝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而这个戒指,却是从前裴廷买给他,却一直没能送出来的。
顾宝含泪亲了亲戒指,这份晚到的礼物。
第100章
晚上裴廷过来送他回家,顾宝已经把戒指用项链串起来了,大剌剌地敞在领口外面。他爬上了后车座,挨近裴廷:“戒指什么时候买的呀,竟然藏得这么紧,我住你家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裴廷自然而然地搂着他的腰,把顾宝拉到自己怀里,用胳膊囚着,在顾宝腮边落了个吻。
顾宝都愣了,捂着脸眨巴着眼睛望着裴廷。裴廷见他这个傻样,笑道:“怎么?不能亲?”
顾宝赶紧道:“没有!给亲,你一天亲我十遍我都嫌少!”
裴廷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那你数数还有几遍!”
顾宝伸出双手,搂住裴廷的脖子,不顾车里的遮挡板还没升起,司机还在前边,反正现在谁也不能阻止他谈恋爱。
幸好司机识趣下车,留了空间给热恋的两人。
他叭叭地在裴廷的两颊,鼻子,额头,最后来到嘴唇,亲了数十遍,然后才说:“还有无数遍,都在我帐上了,你要亲好久好久。”
裴廷懒懒地嗯了一声,玩着顾宝的手指,在他的疤痕上一一抚过。顾宝忽然想起来个事,他把自己团吧团吧,四肢都蜷起来,塞进裴廷怀里,以防对方把自己丢出去。
顾宝说:“哥,你现在搬的这个家,是几室几厅的啊?”
裴廷揉顾宝小腿上的肉,软绵绵的:“两室一厅的,怎么了?”
顾宝轻声道:“那还有一个房间,能不能给我啊?”
他等了一会,裴廷没出声,顾宝还以为是自己过份了,忙说:“不能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顾宝刚刚腰还跟没了骨头一样,现在直愣愣的,要起身离开裴廷的怀抱。然后他再次被圈住了,裴廷胳膊搂紧了他,低声道:“宝宝,对不起。”
这个道歉让顾宝意外极了,他现在背对着裴廷,他扭了扭身子,想转回去,裴廷却不让,反而死死地箍住他。
顾宝只好说:“没关系啊,不就是一个房间吗,你别道歉,我没关系。”
裴廷呼吸有点急促:“你应该有关系。”
“啊?”顾宝迷茫地眨眼,裴廷圈着他的力道加重了:“宝宝,你可以在我这里拿你想要的一切,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在我答应你的那刻,过去的那些,就已经是过去了。我们都有错,所以我们才要重新开始。”
“我的房间,本来就应该属于你。”
“我早该发现,你到底怕成了什么样子……”
裴廷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哑。顾宝眼皮也酸得厉害,他没有哭,还倔着说:“我哪里有怕,我就想对你更好而已。”
“你好好的,就是对我好了。”裴廷亲了亲他耳垂。
“宝宝,我们都不要再别扭了,好不好。”裴廷叹息般道。
从此刻开始,顾宝才真正的获释了。他一直被不安和惶恐所束缚,时刻都谨记着自己犯下的过错,在裴廷面前,一直都以过错方的身份胆小慎微。
每一句话,每个想法,都会在脑子里过几遍才表达出来。就好像他们的关系是一段岌岌可危的桥,只需要轻轻的一下踩踏,就能崩断,坠入深渊。
现在裴廷一句话解开了顾宝的束缚,他才是真真正在,缓了过来。
顾宝抬手捂住脸,眼皮通红:“你不要再惹我哭了,你总是惹我哭。”
“我错了。”裴廷说。
顾宝不管不顾地宣泄出来:“我去你公司,你还赶我走。”
“那不是赶你走,是因为你休息不够的话,开车很危险。”裴廷试图跟他讲道理。
顾宝却蛮不讲理,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以前裴廷还会在他作起来的时候,适时掐灭他的气焰。
现在裴廷巴不得顾宝在他面前嚣张,于是纵容着,没有打断。
顾宝继续道:“你不许赶我走,以后都要吃我做的饭。”
“我给你做的小丸子,你都没有吃。”越说越委屈,顾宝释放天性般:“你还对我冷暴力,我最讨厌别人不理我了,你知道还这么做!”
顾宝转身瞪裴廷,却见裴廷在笑,他气死了:“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裴廷赶紧正色:“不好笑,都是我的错。不过当时你不是不想见我吗?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
裴廷指的是关起来的那段时间,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提那段过去,现在反而轻而易举能说出来了,就好像提起一段无关紧要的往事,这段回忆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不可触碰,互相折磨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