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原久就这么坐着听,听陌生的曲子,还有小男孩低声的吟唱,苏原久看着小男孩的侧脸,还有黑暗里他耳朵下偶尔能看得见的痣,心情似乎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慰。
等他一首结束,苏原久开口问:“在练习吗?”
小男孩点头:“嗯,过几天班级要表演。”
苏原久:“表演什么?”
小男孩:“表演一个节目《倔强的刺猬》,我要给刺猬伴奏。”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苏原久听着笑了一声,问:“为什么不在家练习?”
小男孩说:“不想回家。”
苏原久想了想,问:“和家人吵架了?”
小男孩:“没有,不是,”他转头看苏原久,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要问。”
苏原久笑起来:“好,不问。”
小男孩继续弹,苏原久继续听。
等又一首结束,苏原久指着吉他,把他刚才憋着的话问了出来:“XYY,这是你自己刻的吗?”
小男孩先是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对,它其实是XY的,你看中间这个Y我画错了,就划了两刀重新来,”好像因为谈到了吉他,小男孩的心情变得很好:“这是我哥送给我的,我的生日礼物。”
苏原久啊了一声,顺着这个话问:“XY是你的名字?”
小男孩点头:“我名字的首字母大写。”
苏原久:“看不出来是刻意划掉的,我以为是你的创意。”
小男孩笑得很开心:“我哥也这么说的,他说反而变得更好看了,还叫我不要难过。”
不仅是小男孩的心情好了,苏原久的心情似乎也因为他而变得更好了起来。
很单纯的快乐,很纯真的眼睛,还有无忧无虑的年纪。
“确实很好看。”苏原久也夸奖。
小男孩高兴地拍了拍那三个字母,吉他因此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原久又说:“弹的也很好。”
小男孩转头对他笑:“谢谢。”
等到小男孩准备再来一次,苏原久突然开口了。
他发出了一个请求:“你可以给我唱一首歌吗?”
小男孩的手停了一下,先是哦了声,才点头说好。
不过在弹奏之前,小男孩问苏原久:“大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苏原久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大人都这样,”小男孩歪了一下脑袋,问苏原久:“为什么啊?”
苏原久说:“大哥哥生意失败了。”
小男孩突然安静下来,很久才嗯了一声。
毫无预兆,小男孩突然拨了一下琴弦,只几秒的前奏,接着他就唱道:“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小男孩的音色很好,因为他的歌声,苏原久好像获得了很短暂的平静。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小男孩最后弹一下,把手举了起来,对苏原久道:“谢谢。”
苏原久笑:“是我该谢谢你。”
小男孩笑了一下,说:“这首歌是唱给你的,希望大哥哥能开心,也希望大哥哥能像这只蜗牛一样,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能早日吃到自己想要的葡萄。”
苏原久承认,他因为小男孩的这段话,感动了很久。
不仅是今晚,还有未来的许多日子。
“谢谢你。”苏原久由心地对小男孩笑。
小男孩拍拍吉他:“不客气。”
苏原久看着小男孩手指下的三个字母,问他:“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男孩说:“今天啊。”
苏原久惊讶:“今天?”苏原久说着看了眼手机:“3月10日?”
小男孩摇头:“我过的是农历生日,是二月十八。”
苏原久笑了笑,点头:“好,”他又问:“可是为什么生日你一个人在外面?”
小男孩说:“我哥哥不在家。”
苏原久点点头,想着小男孩前面说的,不再过问。
但他好奇:“你有生日愿望吗?”
小男孩突然笑了一下,声音也变得小了:“我想去建市的大剧院弹钢琴。”
不知道是因为聊得开了,还是因为不认识苏原久,所以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的树洞,小男孩看起来很愿意分享。
“我小时候看电视,其他小朋友在那边表演,我也想去,”他笑了笑:“不过我谁都没有说,我只告诉你。”
苏原久被逗得笑了起来:“你也会得到你的葡萄的。”
小男孩没想到苏原久把他的话还了回去,低头笑了起来:“好啊。”
时间不早了,苏原久手机里也收到了朋友发来的见面消息。
再听一次小男孩的练习,苏原久就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苏原久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点头:“大哥哥再见。”
苏原久笑了笑:“祝你生日快乐。”
小男孩:“谢谢。”
苏原久想了想,又说:“我欠你一份生日礼物,以后如果我们能再见,我一定补上。”
小男孩点头:“好啊,一言为定。”
苏原久:“一言为定。”
第55章
苏原久的这个故事讲得不是很久, 可能就只有十分钟, 但也正是这短短的十分钟,让许昱的鸡皮疙瘩越来越严重。
他确实记得自己初二时, 在学校操场遇见了一个很帅的大哥哥。
他也记得他给这个大哥哥弹了一首歌。
不过仅此而已。
他弹了什么,和大哥哥说了什么话,为什么会在操场, 他全不记得了。
“那时候忘了问你名字, 也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苏原久说。
许昱缓缓地笑起来,并缓缓地把抱枕举起来,先是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好像还不够,他又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他开始回想今年和苏原久的那次见面,苏原久一下子就站在了他面前,并同他搭讪。
拙劣先生其实并不拙劣。
许昱把抱枕放下一些,仍旧只露一双眼睛,他问苏原久:“所以你在那个走廊上, 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苏原久想了一下:“不能说马上认出来,所以我才想问你的名字, ”苏原久叹了声:“小朋友好高冷啊。”
许昱笑了声:“是你的伎俩太俗套了。”
苏原久扬眉:“是嘛。”
苏原久继续解释:“至于潘伟说的,我家人都知道你, ”苏原久点头:“是事实。”
许昱:“你跟他们提我了?”
苏原久点头:“我和我爸妈说我遇见了小天使。”
许昱又把枕头往上挪了一点。
苏原久:“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 小天使又降落在我身边, ”苏原久点点头:“白月光也没有错。”
许昱躲在枕头后面偷笑。
所以。
这。
苏原久的白月光真的是他?
竟然是他?
不过话说回来, 许昱又想到了一件事。
“苏原久,”许昱把枕头拿下来一点:“你是不是抄袭我的创意,XYY和JSS。”
苏原久突然笑起来:“糟了。”
许昱:“是不是!”
苏原久:“我明天让公司的人联系你。”
许昱:“啊?干什么?”
“版权问题,”苏原久说:“你尽量多要点钱,不要跟他客气。”
许昱被逗得笑起来:“不需要,赏给你了。”
苏原久摸了一下许昱的头:“果然是我的小天使。”
许昱又问:“我的XY是许昱的意思,你的JSS什么意思?”
苏原久说:“我妈妈姓简。”
许昱哦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潘伟姓潘啊。”
苏原久:“我妈随我外婆姓。”
许昱又哦了一声,接着笑起来:“苏苏哦。”
苏原久皱眉重复:“苏苏?”
许昱抓着抱枕乱笑:“对啊,苏苏。”
怪可爱的。
不过苏原久不是很同意,他嫌弃地摇摇头:“不要。”
许昱把抱枕放下:“苏苏苏苏苏苏苏苏苏。”
苏原久笑起来:“糟了。”
不得不说,许昱非常吃苏原久这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的方式。
多轻松,效率多高,这才不到一小时,许昱的坏心情全部被苏原久一扫而空。
“苏苏,”许昱对苏原久说:“明天你生日。”
苏原久听着无奈地笑起来,很嫌弃地问:“能不能不叫苏苏?”
许昱:“不能。”
非常难得的,许昱调戏到了苏原久,并看到了苏原久无法接受的表情。
苏原久轻轻叹一声,好像是不喜欢也拿许昱没办法,只是先问:“我生日,然后呢?”
许昱顿住了。
其实他只是提一提而已,虽然他确实是准备了礼物,但其实他没空。
“那个,”许昱露出假笑:“我明天有工作。”
苏原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没关系,我也有工作。”
因为刚才被苏原久安慰了一番,许昱此刻特别不舍得苏原久走,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活动。
“苏苏,”许昱问:“你会掰手腕吗?”
苏原久再次因为苏苏这个称呼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他问:“想和我掰手腕?”
许昱扬眉:“玩玩?”
许昱表情非常自信,苏原久顿时想到当初看的那个视频,许昱的朋友们说,掰手腕这个活动,没人能掰得过许昱。
“来。”苏原久应战。
许昱家有个高度适合的小桌子,他把桌子从阳台般了进来,放在客厅,并对苏原久招手。
苏原久在他对面站着,并把手放上去。
许昱也放上去,和苏原久的手握在了一起。
不过在比赛前,许昱说:“我们下个赌注吧,不然好无聊。”
苏原久抬头看全程都在自信的许昱,问:“赌什么?”
许昱说:“我赢的话,”许昱笑起来:“你的苏苏随我叫。”
苏原久无奈:“你难道没有叫?”
许昱说:“本来是只想叫几句就不叫了的。”
苏原久点头,也说:“如果我赢了,你再也不许再叫苏苏。”
许昱同意地点头:“可以。”
许昱活动活动筋骨,数了三二一就开始。
但没想到,才刚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苏原久就把他的手压在了桌上。
许昱表演一个当场愣住。
“我赢了。”苏原久站好:“以后不许叫苏苏。”
许昱缓缓抬头看苏原久,并眨了一下眼睛。
“不行,”许昱不服:“我刚刚没有准备好,我们再来一局。”
苏原久笑了一下:“下一局赌注呢?”
许昱想了想:“我赢了你给我唱首歌,”许昱说着自己就点头了:“可以,就这个,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苏原久没意见,也说:“我赢了你给我跳舞。”
许昱顿住:“啊?”
苏原久:“我记得你说过,你会跳的。”
许昱:“已经很久没有跳了。”
苏原久:“你觉得你会输?”
许昱:“不会!”
许昱说完立马喊开始。
然后。
两秒。
这次他坚持了两秒。
然后手又被苏原久压在了桌上。
许昱:“……”
等等。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不是他夸张,这么多年,他掰手腕从来没输过。
苏原久笑着站好:“跳吧。”
许昱:“……”
许昱突然的有点不开心了:“想看什么?”
苏原久随口就说:“《up》。”
许昱声音超大:“什么?”
苏原久:“愿赌服输。”
许昱:“……”
许昱咬牙站在了客厅的空地上,可怕的是,他才站好,苏原久就拿出手机,十分配合地放出了音乐。
春天的微笑,是一首他跳起来非常可爱的歌。
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从来没专业地学过跳舞吧,同样是这首歌,当初参加节目的那么多人,他们都跳得很帅,唯独他,把这首歌跳得可爱。
这对于硬汉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许昱愿赌服输,接下来的一分钟,用一个非常不情愿的表情跳完了,还因为很多地方不记得,瞎舞了好几下。
苏原久真是好样的,看得可开心了。
“跳完了。”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许昱立马走到桌子边上。
苏原久笑着问:“还玩吗?”
许昱语气淡淡:“不玩了。”
苏原久用手刮了一下许昱的下巴:“怎么了?不服气?”
许昱:“哼!”
苏原久又笑起来。
许昱:“你等着,我肯定是因为最近工作忙,锻炼少了,所以才输的。”
苏原久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好好,我等着。”
许昱:“……”
苏苏不能喊了,还搭上一段舞。
许昱觉得特别亏。
但因为这个活动是他提起的,怎么亏也只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然后偷偷骂苏原久,怎么回事啊!也不会让让他!
时间不早了,苏原久再待一会儿,就和许昱道别回家去了。
等人走了,客厅只剩下许昱一个人时,他拿起刚才抱着的抱枕发了很长的呆。
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