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神坛。”温岳明好笑的看着他,无奈地说:“我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好,博爱和同情心本质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成全,严格意义上我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程见渝却不认为,既能看透本质,还能一如既往,这是很难得的大智慧,只不过温岳明身在局中,无法体会自己多么不同凡响,“温先生,我……”
他的话被推门而入的江衫打断了,江衫眼圈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看到程见渝,快速收敛情绪,挤出一丝生硬地笑,“见渝,你来了。”
程见渝心里一动,奇怪江衍去什么地方了,不动声色地问:“江衍呢”
江衫一手撩撩头发,看向温岳明,像是在征求意见,“莫科临时决定在国外办一场演唱会,江衍最近忙工作,是吧舅舅?”
温岳明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嗯,是的。”
程见渝觉得有点说不上的古怪,按照江衍的性格脾气,怎么会安心放他和温岳明独处,难不成江衍真的听进去他说的话,打算从此两清,放弃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也算一件好事。
温岳明的伤好的很快,工作在医院里,又精通医学知识,后续的拆线换药同科室的外科医生可以一手搞定,只不过免不了留道伤疤,某种意义来讲,这是一枚胸章。
看到安然无恙的温岳明,程见渝可以责无旁贷,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的汪洋大海中,元旦当天,《当你微笑时》迎来开机典礼,程见渝带着陈开和安安一同出席,作为西唐第一部 自制剧,迈出史诗级一步,高层领导非常看重,邀请各大媒体到场,势必要打响企业革命第一炮。
媒体记者聪明的像狐狸一样,嗅觉敏锐,除了关心西唐,心思在程见渝身上打转,王真爆料的事情发酵了好些天,一众大咖为程见渝站队,但这位当事人从未正面回应过此次潜规则时间,甚至……程见渝根本没有公微博账号。
但没人敢在西唐场子上,冲上来问程见渝的八卦,何况程见渝,看着不像一五一十倒豆子的主,他斜倚着椅子,偏头看向舞台,脸庞清瘦干净,眉眼削薄,肩颈线条因为坐姿缘故紧绷流畅,端正且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冷淡”“性感”这些词汇。
和江衍异曲同工,都不是好惹的主,一个是凶,一个是冷。
舞台上林照坐在无数镁光灯中,轮番接受记者采访,他太年轻了,喜怒哀乐全写在眉眼之间,尚未学会高深莫测的表情管理。
此时一位娱乐记者问道:“这是你出道第一部 作品,你最想感谢的是谁?”
“感谢编剧,感谢导演,感谢支持我的粉丝。”林照一本正经的背,不过顺序打了个颠倒。
“哇,编剧是第一个,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记者很鸡贼,潜台词再问“你们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程见渝眉头微皱,身旁陈开忍不住嘴里低声骂道:“什么记者,问的什么鬼问题,林照可千万别乱说。”
林照不是傻子,瞬间冷场后,迎接全场齐刷刷目光,他脸上神情难看,一字一顿地说:“非常好,我敬重他,为他的作品和人品折服,这有问题?”
又刚又烈,正面开怼,记者哑口无言,林照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你们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要恶意揣测他,人家是搞艺术的阳春白雪,别拿那些乌漆嘛黑的事情往他身上泼,你们自己想想,前男友是江衍,他连江衍都不要,还能看得上某个人?”
说的一气呵成,记者们大眼瞪小眼,没见过林照这样猛的采访对象,什么都敢说,不亏是西唐太子爷,有底气。
陈开不禁用双手比两个赞,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刚。
程见渝抱着手臂,朝着林照轻轻笑下,漫不经心低头,扣上衬衣袖扣扣子,“走了。”
“啊?真走啊?还没吃饭呢。”陈开依依不舍看着桌上美味佳肴。
程见渝拍一把他的后脑勺,双手抄进西装裤口袋,一脸平静,“请你和安安吃火锅。”
“走走走!”
原本想跟踪程见渝,在室外拿独家采访的记者哪敢追他,平时在镜头前奶狗狗都会冲冠一怒为蓝颜了,再去程见渝乱七八糟的问题,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林照目程见渝他离去背影,摘下耳朵上挂麦,正要站起来追上去,一旁霍雁青及时摁住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林照张张嘴,深深叹口气。
程见渝不在意网上评价,不是生活在网上,亦不靠流量吃饭,任凭别人如何说,都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但林照刚出道,风头正劲,处在舆论旋涡之中,他不能成为林照黑点。
元旦的餐厅宾客爆满,三个人找家不那么挤的餐厅吃顿热气腾腾火锅,饭后程见渝开车将陈开和安安两人送回家,绕着繁华城市半圈,大街小巷挂起红灯笼,节日气氛浓厚。
小区门口孩子们追逐嬉戏,三三两两的情侣朋友来来往往,四处人间烟火升腾,程见渝计划回家喝杯红酒,给温岳明打一通祝福电话,然后可以看看跨年晚会,美美睡一觉。
地下车库中江衍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静静停在车位,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动过,车盖上落一层灰尘,程见渝路过瞥一眼,光线灰暗,看不清车内情况。
算起来自从江衍离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这个人了。
程见渝单手晃着大众钥匙,边走边想,突然一股浓郁刺鼻臭味钻进鼻子里,他下意识撇过头,看到梁柱阴影处,站了一个男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真,比起上次,王真如今形容萎靡,头发胡子拉碴,身上衣服一股发霉味,像是很久没洗过澡,又像是个难民。
“大编剧,你害的我好惨啊!”王真走到灯光下,原本英俊的面孔透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气息。
程见渝收起车钥匙,上下打量一遍他,皱眉说道:“你想干什么?”
王真阴不阴阳不阳地笑着,“因为我爆料你和林照,西唐和我解约,还给我发了律师函,我所有工作全黄了,你把我害成这样,是不是得给我一点补偿?”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怪不了别人。”程见渝轻描淡写地陈述。
王真死死瞪着他,眼珠里布满血丝,很是吓人,“不就是因为我不是西唐太子爷,我要是有钱,你还不是跪下来求我原谅你。”
程见渝听笑了,偏头不疾不徐地看着他,“你怎么敢把自己和林照比?”
光是论人品和德行,林照甩这个亚军一百条街,所以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投票是精准的,选择是正确的。
王真轻蔑地说道:“他不过就是有个好妈,会投胎而已,你们把我害成这样,我以后混不了娱乐圈,至少赔我五百万。”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钱?”程见渝笑着问他。
王真脸上神情怪异,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几下,递到程见渝眼前,背景是常见粗制滥造的gv现场,满屏白花花肉体,“凭这个。”
程见渝挑挑眉,王真划过照片,下一张被人压在身下的男人露出了头,高高仰着脸,满脸通红,神情痴迷陶醉,看着特别下贱。
“这个值不值五百万?”王真紧紧看着他。
程见渝目光停顿几秒,镇定自若地说:“这不是我。”
这是他的脸没错,眉眼都是他的,但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江衍虽然花样多,体力好,但没有录影的爱好。
王真得意洋洋,“我知道不是你,这是ai换脸的结果,有人给我这段视频和你的地址,让我来找你要五百万赔偿。”
程见渝慢慢活动手腕筋骨,有段日子没开过筋了,王真不胖不瘦,最多打三下能将王真送进医院,他边想边端量王真,琢磨第一下该打下颚还是肚子,怎么能一下让王真丧失反抗能力。
至于谁的手段那么卑劣,除了周觉青,程见渝想不出第二个人了,倒不是他心眼小,社交圈子太干净了,大众认可尊重他,除了周觉青,他没有其他树敌。
王真见他的模样要动手,嗤之以鼻,晃着手机,“你装什么纯!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你被江衍玩了好几年,五百万不会没有吧?你总不能让人白玩吧?”
刚说完这句,程见渝正确定要打他下颚,收拾收拾这张不干不净的嘴,王真突兀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护着腰背蹲下去,手机“啪叽”掉地上,嘴里不忘骂骂咧咧,“啊!谁打我!”
王真龇牙咧嘴转过头,先看到一根明晃晃的棍子,合金材质,泛着寒光,往上一截才看清这是一根拐杖,再往上是一个凌厉利落的男人,头发剃成板寸,五官像刀锋,一双眼睛像热带森林的冷血动物,看的人胆战心惊。
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青一片,紫一片,鬓角一道淡粉伤痕,看似拆线愈合不久,像是刚拍完战场戏。
江衍朝他伸出手,声音冷的如同西伯利亚的天气,“手机给我。”
“这……这是我的手机。”王真赶紧捡起手机,双手抱在怀里,后半辈子的快活钱都在这部手机里了。
江衍盯着他看几秒,似猛兽在审视吃进嘴里的猎物,“手机。”
“不行……这是……”王真话还没说完,江衍突然撂了手中拐杖,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气势汹汹的冲上去,一把揪住王真衣领,仅用蛮力硬生生将手脚瘫软的王真从地上拽起来,左右开弓,没有留余力,连贯两个巴掌打的王真鼻青脸肿,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江衍轻而易举从王真手中夺过手机,揣进卫衣口袋,顺势一拳结结实实砸在王真肚子上,肉体发出沉闷响声,王真尖叫一嗓子,和虾米一样供着腰,保护人体重部位,“别别……别打了。”
“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江衍双手提着他衣领,狠狠摁在墙柱上,森森盯着他。
王真剧烈咳嗽几声,又怕又怂,程见渝看起来不好接触,但让人觉得是个好人,相比江衍,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哥,我错了,你别打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和他这样说话?!”江衍脸色阴沉,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不可。
程见渝站旁边看了半响,扫过王真颤抖的双腿,慢条斯理地说:“别打他了,报警吧。”
江衍气头上,回头瞥了他一眼,眉眼之间蕴着勃发火气,显得那双眼睛更为凶戾,慢慢松开手,王真无力顺着柱子滑座下去,畏惧的看着他。
江衍居高临下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哑,一字一句地说:“你该感谢他,我答应他要改脾气,不然我要你的命。”
王真往后缩缩肩膀,竭力和他拉开距离,眼神躲闪,不敢看江衍。
“你们以为拿几张莫须有的照片就能威胁到他,会让他害怕?”江衍单手摁摁激烈跳动的太阳穴血管,头向后仰,深吸一口气,“你们也太小看他了。”
第57章
王真紧紧贴着墙,双手捂着脸,面无血色,这副没出息的样,程见渝觉得活该,年纪轻轻不走正道,受人蛊惑敲诈勒索,他干脆利落打电话报警,该蹲几年号子清醒清醒,免得日后祸害他人。
待程见渝挂断电话,江衍揉揉手腕筋骨,盯着地上的王真,“你先回去,手机在我这。”
程见渝静静凝视他硬朗的后脑勺,淡声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我在意。”江衍慢慢弯下腰,一条腿刚拆石膏没几天,骨头任未完全愈合,不能任意弯曲,好在他手脚修长,轻易捞起地上拐架,勉强站直身体。
即使没有看见照片,凭借程见渝与王真的对话和反应,他能猜出是多恶心的东西,王真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待程见渝,如果不是程见渝在场,他真想拿把锤子把王真嘴里的牙挨个敲下来,丢进抽水马桶冲走。
他无法忍受任何人看到这些照片,即使是假的,但只要被人看到,程见渝的裸体就会储存在大脑里,在茶余饭后闲聊的八卦里,在各式各样香艳的爆料里,他不敢想象这样事情发生,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见渝正要说话,江衍转过身,直勾勾看着他,“我留下来做笔录,你回家里等我。”
“你可以吗?”程见渝有点不乐意,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拐架。
江衍一侧嘴角勾起,反问道:“我再打他两拳,给你证明证明?”
程见渝眯着眼睛看着他,江衍眼神里漆黑凝重化,却笑着戏谑问他:“警察会问很多问题,包括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那么想回答,就留下陪我吧。”
涉及这种案件,录口供免不了盘问,他不愿意程见渝第二次看照片,还要回答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程见渝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轻轻“嗯”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待他背影消失于拐角,江衍向后靠,身体重量交给车前盖,一只手垂下,轻轻摁揉生痛的腿骨,仰着头,疼的嘶嘶地抽气。
警察出警及时,江衍一起跟着去趟警局,路上给张律师打通电话,原原本本告诉张律师,张律师胆战心惊,张律师的律师事务所,从上到下四十来号人,不止是给江衍打官司,主要是服务江家在国内业务,偶尔给江家的亲戚断断官司。
江衍受伤的事张律师听人说了,江家的少爷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落个后遗症,他的日子不好过,王真的日子更不好过。
笔录过程很快,江衍展示手机里的照片,只不过被勒索的人从程见渝变成了他,他和程见渝的关系人尽皆知,那首《原来》广为流传,警察颇为同情他,但凡是男人,只要有血性,谁遇上这样的事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