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对方后面说的话,更让他大跌眼界。什么叫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死了可以再生?
他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
见李风不以为然的样子,蒋红莲决定换个方向,说:“听说你是跟你爷爷长大的,而他前段时间过世了。”
刚刚的那一番话,导致李风已经无法对她保持对长辈的尊敬了,冷淡道:“是的,这与您没有关系吧?”
蒋红莲意味深长道:“做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她又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情况,人在脆弱的时候想找个依靠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爷爷知道,他的孙子因为自己过世了,就去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将来不结婚不生子。他在下面会不会责怪自己?”
谈到爷爷,李风的心情总是会不自觉的低落下去。
江年妈妈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记得,当时他曾经试探地问过爷爷,爷爷说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他跟江年在一起了。
蒋红莲认为这次自己的话真的奏效了,她继续道:“你看这样如何?在你大学毕业以前,你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阿姨来提供。你以后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为难,按照自己的心意找个女朋友,这样多好。”
李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还不够吗?蒋红莲有些气恼,但她随后想到,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生活水平自然是要高于普通人的,于是又道:“这样好了,所有的费用,阿姨给你两倍。假如你周围的人每个月有2000的生活费,阿姨就给你4000。你要是想读研读博,阿姨也会继续支持。”
李风这下子彻底弄明白了。
“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这样的狗血戏码,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更加离奇的是,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因为穷才决定跟江年谈恋爱的,换言之,自己现在是相当于被江年包养的存在!
这一刻,李风总算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脏话了。
哪怕眼前的人是江年的妈妈,他也真的很想很想骂对方一顿。
无奈于从没骂过人,脑袋里并没有储备相关词汇,于是李风咬牙切齿了一番,猛地站起身说:“阿姨,你恐怕有很大的误会。我感觉今天晚上的饭是没办法吃下去了。”
正要离开,江年刚好推门而入。
去楼下催鱼的时候,服务员非要带他去后厨一趟,他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此时看到包厢里诡异的气氛,李风难看的脸色,江年瞬间反应过来,他压着怒气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那些话,李风不想重复。
见状,江年拉起李风的手,说:“我们走。”
蒋红莲慌忙站起来大声喊:“年年!”
李风停下来看江年:“你真的不问一下前因后果吗?”
江年轻笑道:“没这个必要。”
这压根构不成选择题。
“儿子!”蒋红莲在身后叫道:“当初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离开你。可是你不能因此就不喜欢女人。”
闻言,江年停下脚步。
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她说的话,既然如此,他便不想再给对方一个眼神。只不过,蒋红莲刚刚的这句话实在过于荒谬,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个说明。
看到儿子不走了,蒋红莲心下一喜。
然而,江年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入地狱。
“蒋女士,请问您是有多大的自信心才能说出这句话呢?今日我便好心奉告,我喜不喜欢女人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令我心动。至于你——”
江年冷笑一声:“十年前,我就没有母亲了。先前之所以勉强愿意接受,是因为我想着,我喜欢的人是个内心温柔又宽容的人,既然如此,我也该学习着温柔宽容些,好叫他更喜欢我一些。倘若我真的按你想的跟他分了手,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彻底断绝关系。”
“还有,如果你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是我的生母,因此想要设法管教我,那么请直接冲我来。但我想提醒你的是,你没有资格让他做任何事情,也没有立场对他说一句重话。”
语毕,江年牵着李风的手离开包厢。
蒋红莲杵在原地,大脑里久久地回响着儿子的话,一脸呆滞。
第61章
从包厢出来后,李风忍不住道:“你刚刚好帅啊。”
江年挑了挑眉:“谢谢夸奖。”
前台的服务员看见他们出来很是奇怪:“江公子,那条鱼马上就上桌了。两位这是要……?”
李风差点没笑出来,江公子,他还从没听过周围有人这么称呼别人。
江年说:“你只管上便是,让她一个人慢慢吃吧。”
“这……你们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吗?要不然再考虑一下吧,蒋女士为了这顿餐真的准备了很久。”
江年却不再搭理她。
踏出酒店大门时,李风又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么走了,江年的母亲一定非常难过吧。想要讨好的儿子对她说出那么一番话,应当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让她伤心的了。
尽管蒋红莲对自己说那些话时,自己非常生气。但是这一刻,他对蒋红莲还是有一点同情的。
当然了,一点同情归一点同情,他又不是圣母,是不会主动表示原谅再反过来劝江年什么的。
江年说:“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都别听别信。”
李风笑道:“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啦,我不会当真的。”
见江年似乎还是不太放心,李风心想他未免太紧张了,如果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自己使动摇,那这感情也太脆弱了。
转念又感到开心,这是在意自己的体现呀。
于是,李风想了想,道:“其实她说了一大堆话,就一个意思,虽然咱俩现在感情好,但是要不了多久你跟她的感情就会更好了。你会选她放弃我。”
“嗯?”江年愈发不能理解蒋红莲的想法了。
“比如她说什么,”李风回忆道:“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但是亲妈只有一个。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江年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她就再生一个孩子吧。”
李风一愣,随后清咳两声:“好了,咱俩不要再说她了。”
“好。”
晚饭几乎没怎么吃,从酒店离开后,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
与此同时,蒋红莲拨通了江子枫的电话。
江子枫听完她的叙述,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赴约。
再次相见,蒋红莲已经完全没有了几小时前的盛气凌人。脸色微醺,似乎喝过酒。
江子枫望着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神色平静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可现在,我想弥补,难道就不行吗?”
“我不希望他变成同性恋,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不要因为这种事被人指指点点。这有错吗?”
“我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
江子枫静静听着她说话,并不发表评论。
以蒋红莲的强势性格,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是已经醉了。
他原本不想过来,可是说到底,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源头在于他。
“你倒是说话啊。”蒋红莲苦笑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功成名就,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儿子也原谅你了,他喜欢的人还视你为偶像。”
“不像我,在国外待了这些年,别人羡慕,可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儿子现在还把我当仇人。”
江子枫说:“现在跟十几年前已经不同了。别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取向而否定他。”
“现在,他们相爱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么他便不可能接受你。若是你愿意接受,或许还有希望。”
希望?蒋红莲好笑地摇了摇头。
自己今天对李风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能不怨恨自己吗?
退一万步,说完了那些话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再愿意向他低头?这比要她死都难受。
对儿子低头是一回事,对外人低头又是另一回事。
她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之所以打给江子枫,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别人可以倾诉罢了。
不久后,江年收到了江子枫的短信。
“你母亲喝醉了,我今天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去。”
彼时,他跟李风已经吃完了饭,回到了李风的家里。
李风就坐在他旁边,不小心瞄到了短信的内容。
真的只是不小心。
李风总觉得这个短信的内容看起来怪怪的,忍不住道:“偶像,不会跟……复合吧?”
江年笑了:“怎么可能。”
“她早就结婚了,”江年顿了顿,说:“跟我父亲离婚不久,便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
“没几天?那他们……”
“没错,”江年证实了他的猜测,说:“当年她就是在婚内跟那个人建立了感情。”
“啊???”李风震惊了,他之前就看到有人说著名的江大作家当年被妻子戴了绿帽子,只不过他认为这纯粹是无中生有的事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要是这样,偶像为什么现在还会关心她呢?刚刚那条短信,看起来分明是要照顾她的意思。
江年看出了他的困惑,继续道:“要说戴绿帽倒也不至于,她是个把脸面看到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离婚之前应当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我父亲,他始终认为一切的过错都是自己的不负责任。”
李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一笔糊涂账吧,根本算不清。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都欠了江年。如果江年无论如何谁都不原谅,别人也是没有道理指责的。
不过,李风又想起一件事。
不管江年对亲情表现得有多无所谓,他记得刚认识江年那会儿,江年还画过他母亲教他弹钢琴的画。
画完没多久好像就给撕了。
他偏头望了望江年,江年仍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心里头不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吧。他觉得,只是蒋红莲让江年感到太失望,所以江年才选择不要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江年。
江年身体一僵,片刻后,他回身望着李风。
李风说:“两个孤单的人抱在一起,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江年的眸子先是如深海般幽邃,继而变得温柔起来。
他的小男孩,在安慰他呢。
他扬了扬嘴角,说:“嗯。”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咳咳,本文快完结了哈
第62章
周末小休结束,回学校以后,期中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这学期事情太多,李风上次月考就比上学期的最后一次大型考试退步了一些,这次期中考又比上次月考退步了一些。
总体而言,仍然比本一线高了很多,向来严厉的老莫都没说什么,但李风还是有些自责,暗下决心接下来要专心读书。
一旦心理上放松了,搞不好成绩就会直线下降,不可挽回。
期中考后自然是家长会,时间定在周三。
李风是语文课代表,要和其他班委一起帮忙招呼各位家长。F县的人普遍对教育十分重视,几乎没有家长会缺席孩子的家长会。
他的情况有些不同。历任班主任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基本都会特意告诉他不必让年迈的老人家过来。
以前是不必。而这一次,则是不能。
分发资料时,看见许多家长围在老莫旁边,询问自家孩子的近况,或焦急或自信,李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理还是不够强大。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爷爷不在了这个事实了,人总是会离开这个世界,不管是多么亲密的亲人、友人、爱人,都会有与他们分离的一天,而自己只是经历了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客观规律罢了。
但此时此刻,他好像没有办法保持理智地去看待这些。
没多久,江子枫也到了。
他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李风,李风心不在焉,倒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偶像。
江子枫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笑道:“想什么呢?”
李风恍惚了下,抬头摇头道:“没,江叔叔好。”
江子枫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去了。
等到莫景正式开始家长会,留下帮忙的班委们便可以散了。
李风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往操场的方向走。
“那边在打篮球赛,可精彩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很多人朝那边跑。
数学课代表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也一起过去看吧。”
其他人都说好。
校园时光里,打篮球看篮球,是大家最喜爱的事情之一。
全校都在开家长会,学生们全闲着,F中的篮球场竟被围得水泄不通,比任何时候观看的人都要多。
李风看到那么多人堵在那里,顿时感到头大。况且他本身对篮球这项运动也不感冒,便对同伴说:“你们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校草肯定也在哎,你不过去帮忙喊加油吗?”
“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干。”
“对啊,不然多无聊啊。家长会起码开一个多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