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鹏决定先表态,说:“十五,那事是我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
俞仲夏从衣兜里掏出RIO,不由分说,照着万鹏的脑袋就狠敲了上去。
“!”万鹏吓一跳,到底是个练田径的,反应极快地侧身一避,躲开了。
俞仲夏出手这下抡圆了胳膊,用上了八分力,被万鹏这么躲闪开,他的手臂惯性却收不住,那瓶子稳准狠地砸到了变速车的车把上。
砰!一声,玻璃瓶几乎是炸开了。
万鹏:“……”
俞仲夏:“……操!”
偷袭不成就算了,他自己倒被玻璃瓶爆裂那一下,弄得一手血。
便利店出来的学生,放学路上的学生,其他过路的行人,被声音吸引,都朝这边看。
万鹏过了刚开始那懵逼劲儿,看玻璃瓶碎成了渣,背后一凉,难以置信地说:“俞仲夏?你他妈是想要我命吗?”
俞仲夏把碎得只剩半拉的玻璃瓶扔了,道:“要你命怎么了?你不该死吗?我当你是兄弟,你搞我弟弟!你他妈…… ”
“我没有!”万鹏脸色都变了,道,“你小点声!”
俞仲夏冷笑道:“你个死变态,还要脸啊?”
万鹏说:“都跟你说了我没有……你手!你手流血了!没事吧?”
俞仲夏道:“滚蛋,少来猫哭耗子!”
他向旁边倒着走了几步,抬起没事的左手冲万鹏比了个中指,道:“你给老子等着!早晚neng死你!”
万鹏:“……”
俞仲夏转身离开的背影,气势还在。
其实一张脸扭曲得亲妈都快不认识:我屮艸芔茻!好他妈疼啊!!!
第4章
俞仲夏淌着一手血,打了辆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他拿纸巾把血擦了,借着车窗外的光,看到手指上被割出来好几道口子,手掌靠虎口附近也划了两道,都不算深,血倒是很快就止住。
到家进了门,客厅黑着灯,主卧门关着,门下透出一点光亮,还有几声男人和女人的说笑声。
俞仲夏在玄关换拖鞋,转身的时候没看到,把鞋架上的鞋盒撞了下来,啪一声。
主卧里的说笑声停顿了一下。
俞仲夏把受伤的右手揣在衣兜里。
主卧房门开,他爸爸俞明从里面探出半边身子,隔着客厅远远问:“回来了?吃夜宵吗?给你剩了两块披萨,你阿姨还买了车厘子,都在冰箱里,吃就自己拿。”
俞仲夏意识到自己藏右手的行为多此一举,应了声:“知道了。”
俞明道:“吃完早点睡。”
俞仲夏说:“好。”
俞明交代完就不管他了,退回房间去,关上门,继续和太太二人世界。
俞仲夏的房间在客厅这一头,只要都关上房门,谁也影响不到谁。
明明是在同一个家里,可他和俞明夫妻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基本上各过各的。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他都未必能和继母见上一面。
回到自己房间,他把手冲洗干净,十指连心真不是假的,疼得他呲牙咧嘴,这下澡也没法好好洗,只得举着右手脱了衣服,到淋浴头底下随便冲了一下,出来后,找出创可贴,笨手笨脚地给自己胡乱贴了满手。
就还是很疼。
费家。
费辛吃过饭,回自己房间去看书,专心当一个边实习边复习的考研狗。
刚看了两页书,房门被敲了敲,辛丽萍在外面说:“我敲门了啊,以后别诬赖我不敲门。”
“是是是,我跪请您速速进来。”费辛应声。
辛丽萍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说:“妨碍你不?”
费辛扬眉,说:“谁妨碍我你也不会妨碍我,有什么吩咐吗,辛女士?”
辛丽萍把水果放他桌边,道:“你爸说你不高兴,还不让我多管你,我跟他说,你才别管我。”
费辛边爆笑边说:“我没事儿啊,我这不是挺好吗?老费就爱瞎揣测我。”
辛丽萍看看摊在桌上的书,再看看已经长大成一个英俊青年模样的儿子,说:“你是个大人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有些事我们不是非要管,就是提个建议,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保研的机会难得……”
费辛做了个停!的手势,道:“我都决定的事,不会再后悔。况且实话说,我现在根本就看不上什么区区颍大研究生,等我今年考个北大,给你和老费长长脸,瞧好吧。”
他这就是根本不想聊这茬。
辛丽萍只好说:“行吧,要是哪天想聊聊天,或者想骂骂谁,随时找我。”
费辛抬手对她比心,说:“得嘞,爱您。”
俞仲夏磨磨蹭蹭搞好一切,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手上一阵阵疼,搞得他心情更加低落,禁不住悲从中来。
想他原本的生活,堂堂七中校园一霸,除了学习不太好,开心快乐没烦恼。
现在怎么会搞成这样?以前一起玩的那帮体育生都在18班,继续跟万鹏一伙,就剩他孤家寡人。
他俞仲夏,好惨一霸霸。
不是他非要和万鹏过不去,搞成这样,万鹏才是罪魁祸首1/2。
上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俞仲夏的亲妈叫他去那边吃午饭。
本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并没什么特别,他就去了。
结果在饭桌上一言不合,他妈知道他要学播音主持,很不满意,借题发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母子俩闹到差点上演全武行,从前也不是没打过。
他下午还要考试,不想耽搁,最后两门英语和化学如果缺考,以他其他科目的成绩,搞不好就得留级,本来他中考就已经比别人晚了一年,再留级他都要留老了。
于是他让了步,说放暑假再考虑考虑。
结果他妈不依不饶发起疯来,趁他上厕所,把他锁在卫生间里,自己带着钥匙去上班了,走前还说:“留级正好,多一年补补你那文化课!别去学什么破播音主持!”
他妈走后,他弟弟俞季阳在门外用螺丝刀撬了半天锁,笨得要死,愣是撬不开。
那门是向内开,俞仲夏撞也是白撞,让俞季阳在外面撞开。
俞季阳却说:“啊?这,这我怎么可能撞得开呀?”
能怎么地?摊上这么一朵娇花儿一样的弟弟。
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没辙,俞季阳去替考了。
俞仲夏和俞季阳,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兄弟。
父母在他俩刚六岁时就离异,哥哥俞仲夏跟了爸爸,弟弟俞季阳就留在妈妈身边。
哥俩像得不能再像了,别说别人,就是他俩自己都几乎挑不出对方哪儿跟自己长得有区别。
那天,俞仲夏在卫生间里思考了一下午人生,终于到晚上他妈下班回家,才把他放出去。
在这半天里,俞季阳去七中替他考了英语和化学,还认识了万鹏。
那之后,万鹏就有点不太对劲。
再后来,万鹏和俞季阳在万鹏家里……被俞仲夏目击了现场。
俞仲夏把俞季阳揍了个半死。
以前这弟弟娘们唧唧的也就算了,每个人的个性本来都不一样。
现在放着好好的男生不当,要当变态,不揍他揍谁?
俞仲夏揍完,还警告俞季阳:“再跟万鹏凑一块儿,我就告诉妈!现在没说,是给你回头的机会,给你留条命!懂吗?”
他妈战斗力爆表,打起人来没个轻重,要是知道俞季阳成了兔儿爷,真能打死他。
回头,俞仲夏也和万鹏约了架。
那时已是七月初,俞仲夏一个人蹲在篮球场上傻等,晒了快俩小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天的雨,像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一样大,像马尔泰若曦被罚跪那天一样大,像贝微微和公会网友面基那天一样大。
俞仲夏被淋得像个傻逼。
结果万鹏当天根本没去。
到了晚上,俞仲夏刷朋友圈,看见俞季阳发的照片,在万鹏家里打游戏机。
俞仲夏:……
我可去他妈的兄弟吧,一对死gay。
想到这里,俞仲夏一股怒火再次直冲天灵盖,恨不得这对狗男男就在他面前,他好对着本尊口吐芬芳。
放暑假以后,万鹏给他发过消息,向他道歉,还说自己和俞季阳不是那种关系,说俞季阳是变态,他不是。
俞仲夏看了更生气,这种事能他妈是一个人的责任?当我瞎还是当我傻?你俩都那样了,竟然还甩锅给我弟弟?敢做不敢当,万鹏你他妈的什么狗币玩意儿?
他大半夜刷屏式地回了万鹏几百条散发着汉语言上下五千年酝酿之精华香气的消息。
第二天一看,万鹏拉黑了他。
俞仲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jpg
暑假里他被俞明送去上播音专业课,零基础从头开始,每天练发音基本功练得死去活来,没时间去找万鹏麻烦。
直到今天新学期开了学,他还没找到机会把万鹏揍一顿。
在学校动手不合适,他并不想把万鹏是个变态的事大肆宣扬。
回头还是再找个时间,校外再约一架。
还要等手好了再说。
……妈的,要疼死了。
他翻个身,把右手搭在床边,有一丢丢想哭,横竖没人看见,哭了也不丢脸。
然而挤了挤眼泪,没挤出来。
之后就迷迷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把他叫醒,他睡一觉忘记自己手受了伤,爬起来一甩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铁血男儿俞仲夏跪坐在床上,流下两道宽面条泪,对变态同性恋的仇恨值又增加了10000点。
高中七点上早读,而俞明夫妻两个上班族九点才上班,还关着房门在睡觉。
俞仲夏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披萨,懒得再去加热,就那么凑合吃得了,啃着披萨出门,上学去了。
七点一刻才到校门口,俞仲夏学生生涯中平平无奇的一次迟到。
校门口还有十来个迟到的学生,值班老师在那里记名字,问俞仲夏:“叫什么?哪个班的?”
俞仲夏看那老师面生,糊弄人地说:“王小明,高二(1)班的。”
那老师看看他,说:“巧了,我是你的班主任。”
俞仲夏:“……老师你听错了,我是高二(11)班的。”
化学老师不必上早读课,但费辛怕堵车,早早地出门,早早地就到了学校。
他在校门旁的车位上停车,看见校门外一群迟到学生被放了进去。
门外值班老师面前,就只还剩下一个男生。
值班老师:“王小明,你到底哪个班的?”
俞仲夏路上吃了块难吃到直击灵魂的冷披萨,右手疼得要命,撒个小谎还撞到枪口上,想自己花样年华七中一霸,一大早就被生活苛待成这样,一瞬间沧桑得不得了,决定向命运低头,悲怆道:“老师,我不叫王小明。”
“他今天叫顾北城。”费辛背着单肩包,从旁边走过来,说,“李老师,他是我的课代表。”
值班李老师在费辛暑假来学校试讲时就见过,与他简略打了招呼,就让他带俞仲夏进去,还说:“小顾,明天不能迟到了。”
俞仲夏:“小顾尽量。”
那意思分明就是:还敢。
费辛带着他进校门后,问了句:“你右手又怎么了?”
他贴了一手扭七歪八的创可贴,足有七八个。
俞仲夏张嘴就来:“没怎么,撸多了,杰宝长倒刺。”
费辛:“??????”
费辛:“!!!!!!”
费辛:“………………”
俞仲夏在老师面前说这种离谱的话,还面不改色,全然不把费辛放在眼里。
费辛一大早被个高中生这么不礼貌,也不太愉快,说:“课代表,我怎么也算是帮过你,你怎么对我这种态度?”
他说的是暑假里那次。
俞仲夏以为他说的是刚才在门口,不以为然,道:“怎么了?我顾北城,就这态度。”
费辛感觉跟个孩子置气没必要,还是收了脾气,说:“顾北城,我可是你的老师。”
俞仲夏道:“老师好,老师再见。”
他大步进教学楼,跑着上楼进了教室。
费辛站在楼下,满腹莫名其妙,这孩子到底什么毛病?昨天就阴阳怪气,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俞仲夏对他岂止有意见,那意见可大了去。
这个姓费的化学老师,昨天上午在办公室里跟他一说话,他就知道是认错了人,他从小被错认成俞季阳,没一千也八百回了。
费老师认识俞季阳,但不熟,不然不会连名字和学校都弄不清楚。
可据这姓费的亲口说,俞季阳从他家里穿走了什么衣服。
什么情况?又是什么关系?一个人会从不太熟的人家里穿走衣服?
世上有种东西,叫419。
两个月前的俞仲夏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现在的他,丰富了没用的阅历,增长了奇怪的知识,对男男关系敏感得一比。
特别是和俞季阳扯上关系的男的,统统被他潜意识里不由分说先盖个“此人变态”的章。
人世间真是无比险恶,为什么他身边有这么多变态?
俞季阳,万鹏,姓费的,有一个算一个,这一群变态。
昨天他居心叵测对费辛冒认了自己就是俞季阳,学俞季阳说话,还学俞季阳不自觉的内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