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晴和盛月白还算淡定,白晚晴始终保持着温婉的微笑,盛月白也遵守着聂之鸿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只是偶尔帮聂之鸿倒一下酒,或者端一下汤,周围人见状,连忙夸盛月白贴心孝顺。
盛月白微微一笑,没有故作谦虚地邀功,视线却不经意地看向盛阳初。
盛阳初见盛月白如此眼神,便知道盛月白在暗暗挑衅自己,和盛月白一对比,他似乎落于下风了,就算他现在抢着给聂之鸿倒酒端汤,也只会显得他在跟风而已,争宠之心昭然若揭。
他觉得有点好笑,他本不想与盛月白正面争锋,但看到一旁笑容温婉的白晚晴,他顿了一下,忽然拿起公筷,给聂之鸿夹了一筷子菜。
周围人顿时愣住了,盛阳初这个败家子居然给聂之鸿夹菜了?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也知道要在聂之鸿面前刷存在感了?
盛月白却笑道:“哥哥,外公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你忘了吗?”
盛擎天也点了点头:“是啊,阳初,外公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让外公自己夹吧。”
其他人也见过聂之鸿拒绝别人给他夹菜的场景,纷纷点头附和,如果不是聂之鸿不喜欢,他们早就争着抢着要给聂之鸿夹菜了,哪里还轮得到盛阳初!
盛阳初眨了眨眼道:“外公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但我又不是别人,我可是外公的小秋裤啊!”
话音刚落,他看向了聂之鸿,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外公,你说是吧?”
聂之鸿深深地看了盛阳初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绝世罕见的笑容,他笑呵呵道:“当然,阳阳怎么会是外人呢?”
说着,他便夹起了盛阳初给他夹的菜,乐呵呵地吃了下去。
盛月白顿了一下,其他人也愣住了,聂之鸿居然会吃其他人夹的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盛擎天见状,连忙用胳膊肘挨了盛月白一下:“快,给你外公夹菜!”
盛月白勉强一笑,如果他给聂之鸿夹菜了,跟风的人就变成他了,但如果不夹,他就落在盛阳初后面了,就在他拿起筷子准备给聂之鸿夹菜时,聂之鸿却放下了碗筷,拿起餐巾缓缓擦拭嘴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盛月白脸色微微泛白,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下子,除了聂之鸿之外,其他人都吃得有点不是滋味。
盛阳初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唯一令他有些不自在的是晏星沉那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仿佛时不时就要撩他一下,令他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不过当盛阳初瞪向晏星沉时,晏星沉却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高冷男神模样,仿佛无事发生。
然而每当他以为只是错觉的时候,那隐隐约约的信息素便又出现了。
吃完饭之后,众人围着聂之鸿寒暄了一番,直到快要到聂之鸿晚上的休息时间了,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盛月白礼貌地和聂之鸿道别,正要随着盛擎天白晚晴离开,盛擎天有心想追问盛阳初刚才的事,便叫起了盛阳初:“盛阳初,我们快走吧,别打扰你外公休息。”
盛阳初却眨了眨眼,笑着开口道:“我今天晚上要留在外公这里睡。”
盛擎天愣了一下,连忙斥道:“胡闹!你外公最讨厌小孩子留宿打扰他休息了,快跟我们一起走,不要任性!”
白晚晴也语气温婉地劝道:“阳初,外公喜欢安静,我们一起回家吧。”
盛阳初却看向了盛月白,忽然来了一句:“刚才是你吗?”
盛月白微蹙眉头,似乎听不懂盛阳初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盛阳初看了看盛擎天和白晚晴,笑了笑道:“没什么……我想留下来住,外公好不好?”
出乎盛月白等人的意料,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聂之鸿竟然点了点头:“阳阳今晚就留下来吧。”
盛月白咬了咬唇,忽然开口道:“外公,那我……”
聂之鸿沉声道:“你们就回去吧,太晚了,路上小心。”
盛月白沉默了几秒,轻声道:“好,外公好好休息。”
就在此时,还没离开的晏星沉忽然抬头看向盛阳初,轻轻一笑道:“我的外套好像落在房间里了,你带我去找找吧?”
盛月白笑着开口道:“我带你去吧,哥哥好久没来了,对这里可能不太熟了。”
晏星沉淡淡道:“不用了,阳阳带我去就可以了。”
盛月白沉默地看着晏星沉和盛阳初,似乎有些不甘心,但盛阳初却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会不认路?”
盛月白一顿,便眼睁睁看着晏星沉和盛阳初离开了大厅,他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目光猛地一沉。
盛阳初扭头问晏星沉:“你外套放在哪里了?”
晏星沉挑了挑眉:“一间挂了牡丹图的客房。”
盛阳初歪头想了想:“应该是前面第二间客房。”
说着,他便带着晏星沉走进了那间客房,进入客房之后,果然在床上看到了一件灰色外套。
盛阳初刚刚帮晏星沉拿起外套,晏星沉便斜倚在门口问:“你怀疑的人,就是盛月白?”
盛阳初顿了一下,不答反问:“你相信我吗?”
晏星沉挑了挑眉:“他在我们来之前才刚刚到。”
盛阳初心下微微一沉,哼了一声:“你不信就算了。”
晏星沉轻轻一笑,盛阳初忽然意识到他刚刚好像在撒娇,他明知道晏星沉是个只相信证据的理性至上者,却因为晏星沉没有无条件信任他而感到郁闷,甚至试图通过撒娇的方式让晏星沉和他统一阵营。
这有点不对,他和晏星沉明明还没熟到这个份上……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每个Omega被临时标记后会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心理上的依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可不能被临时标记影响!
盛阳初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通过短暂的刺痛控制了一下他对晏星沉泛滥的感性情绪,努力保持冷静道:“我现在的确还没有证据,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我也没有指望你能无条件相信我。”
晏星沉垂眸看着盛阳初,忽然轻轻一笑:“谁说我不信你?”
盛阳初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相信?”
晏星沉朝盛阳初伸出手,盛阳初眨了眨眼没有躲,晏星沉的手便探过他的肩膀,落在了他的后脖子上,轻轻捏住了他的后颈。
“我当然相信你,毕竟你是我……”晏星沉顿了一下,“临时标记过的Omega。”
盛阳初的心顿时一阵砰砰直跳,被晏星沉捏住的后颈一片滚烫,不过他还是努力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晏星沉也只是被临时标记影响了而已!每个Alpha都会对自己临时标记过的Omega心生占有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晏星沉摩挲了两下盛阳初后颈的草莓创口贴,才松开手收了回来:“好了,我该走了,你明天回盛家吗?”
“不回,”盛阳初顿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明天要去盛家?”
晏星沉看着盛阳初,笑了笑:“不去了。”
盛阳初眨了眨眼:“可是刚才盛月白说……”
晏星沉轻声道:“那是刚才,现在不去了。”
盛阳初愣了一会儿,便听到晏星沉说:“我该走了,学校见。”
见晏星沉转身要走,盛阳初看着怀里的外套,连忙叫住了他:“你的外套还没拿呢!”
晏星沉回头看着盛阳初,淡淡道:“今天晚上你可能需要它。”
盛阳初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今天被人为勾起了发情热,虽然被晏星沉的临时标记压了下去,但这几天信息素恐怕都会不太稳定,所以他很需要晏星沉的信息素,而这件外套……
上面沾满了晏星沉的信息素。
“后天学校见……对了,你的新发型很好看。”
晏星沉轻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盛阳初眨了眨眼,虽然他剪了个新发型,但今天晚上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又或者他们注意到了却并不在意,难道他们会在意隔壁邻居家的狗有没有剃过毛吗?
只有晏星沉注意到他剪了新发型,而且觉得他的新发型很好看。
晏星沉看着怀里的外套,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嗅了一下,果然闻到了淡淡的海岩焦糖牛奶味,味道并不浓烈,十分浅浅淡淡,他闻着闻着,不禁脸颊发热。
……难道他今天晚上就要抱着晏星沉这件外套睡觉?
不不不!他才不会抱着晏星沉的外套睡觉呢!
就算他死在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会抱着晏星沉的外套睡觉!
盛阳初抱着外套回到客厅的时候,聂之鸿竟然还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端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等他。
他走上前去,轻声打招呼:“外公。”
聂之鸿抬头看向盛阳初,语气竟微微有些颤抖:“阳阳,是你回来了吗?”
盛阳初没想到聂之鸿竟然一眼看穿了一切,虽然他刚刚和聂之鸿暗示了一句话——他小时候曾经因为“贴心小棉袄”这个梗而对聂之鸿说过他是外公的“贴心小秋裤”。
包括他亲手做的绿茶酥,也是他“别有用心”的暗示,因为他小时候经常给外公做绿茶酥吃,所以他希望外公能够吃出他亲手做出的绿茶酥的味道……不过当然了,他并没有指望外公能在时隔多年后一下子吃出他做出的绿茶酥还是当年的味道,毕竟这有点过于一厢情愿了。
与其说是一个暗示,不如说是一个试探,盛阳初自然不可能直接对聂之鸿说出他被穿书者抢走身体三年的事,毕竟这种事情太过玄幻了,如果他不是当事人本人,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更别说他这位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的外公了。
盛阳初打算小心翼翼地试探,一步一步来,慢慢让聂之鸿相信并接受这件事,但他没有想到,聂之鸿居然一上来就看穿了一切!
他不敢相信,他一向不苟言笑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外公,竟然会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外公……”盛阳初的眼眶渐渐红了,“你、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聂之鸿深深地看着盛阳初,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人人都说你分化成Omega之后性格大变,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我知道,那不是你,那不是我的阳阳……”
泪水逐渐模糊眼眶,盛阳初咬住了下唇:“对,那不是我……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外公。”
聂之鸿一把将盛阳初搂入怀里,声音微微颤抖:“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盛阳初的情绪一直很平静,仿佛他那被抢走的三年人生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直到现在,他才全然释放出了自己的情绪,趴在外公的肩膀上红着眼眶流泪。
片刻之后,盛阳初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才哽咽着对聂之鸿说起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
聂之鸿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听到盛阳初说的灵魂夺舍后,他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沉默着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似乎才接受了盛阳初的说法,有些怒不可遏地问:“那个抢走你身体的家伙跑去哪里了?”
盛阳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去投胎了吧……”
聂之鸿面色一沉:“这种只会用邪门歪道的家伙,如果让我抓到,我一定要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盛阳初连忙反过来安慰聂之鸿:“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们的。”
聂之鸿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盛阳初的头:“这几年委屈你了……以后记得常常回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盛阳初乖乖点头:“嗯!”
聂之鸿沉声问:“听盛擎天说,下次一中分班考试他不打算让你留在一班了,你想留在一班吗?”
盛阳初顿了一下,开口道:“我想留在一班,但不用外公你帮我,我可以自己通过分班考试留在一班。”
聂之鸿微微皱眉,略显担忧:“你才刚刚回到你的身体,三年没学习过,你成绩跟得上吗?”
盛阳初一脸认真地说:“没有身体的时候,我也有好好学习,我一定能留在一班的。”
聂之鸿面露欣慰:“好,不愧是我聂之鸿的孙子,有志气!”
他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一点真像你妈。”
想起了早早去世的母亲,盛阳初也陷入了沉默。
爷孙俩彻夜长谈,直到管家三番两次来催聂之鸿睡觉,聂之鸿一个老人家也实在有些精神不济,盛阳初见状,也连忙催外公快点去休息。
聂之鸿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休息了,临睡前叮嘱管家好好招待盛阳初。
“是,老爷。”
等聂之鸿上楼后,管家便领着盛阳初来到了一间尘封已久的房间,这是盛阳初小时候住在这里时的房间,但这三年来随着穿书者和聂之鸿关系逐渐恶化,穿书者已经很久没有在聂家别墅过夜了,因此这个房间也被搁置了许久。
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风景,盛阳初不由恍惚了一下,仿佛梦回十年前。
很快,他便发现这个房间明明被搁置了许久,却依然一尘不染,干净如初,仿佛他从未离开这个家,就像小时候一样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睡。
管家轻声道:“老爷每天都让人打扫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