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冬天有人会冻掉耳朵和鼻子,是真的吗?”
“我看网上有个帖子说,到了北方第一件事就要找个铁管舔一舔,为什么啊?”
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若厉橙平时上课时也这么好学的话,他考试绝对不可能只拿个位数。
吴教练被他骚扰到脑袋嗡嗡作响,厉橙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几乎吸引了半个飞机客舱旅客的注意,吴教练老脸一红,赶快扭过身子去,恨不得举个牌子,上书“我不认识这个没见识的臭小鬼”。
厉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他现在太兴奋了,若是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冲进雪地里打滚!
飞机落地后,又在机场跑道上行驶了很久,左绕绕、右绕绕、终于打开了舱门。厉橙和吴教练的位置在机身中后部,要等前面人都走完了才能下机。
吴教练从舷窗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飞机并没有直接停靠在航站楼,而是停靠在了远机位,需要所有乘客先从飞机里走到室外的地面上,再转乘摆渡车。
“糟了,”吴教练一拍脑袋,焦急地问厉橙,“你的行李我当时全部托运了,你有没有带随身的外套?”
因为是从华城起飞,厉橙身上还穿着短袖T恤和薄款牛仔裤,本来他打算抵达首都机场后再换冬装,哪里想到飞机居然停靠在了远机位!现在室外温度有零下十度,天空还飘着细雪,若厉橙就这样走出飞机,绝对要冻感冒。
感冒这种事可大可小,呼吸不畅、影响肺部功能,绝对会给他的水下训练带来负面影响。
厉橙一激灵,犹豫道:“飞机上的毛毯可以带走吗?我多披几条毛毯撑一撑。”
“带不走。”吴教练摇头,他的行李也托运了,但是他比厉橙多穿了一件外套,虽然很薄,但也能挡风,“这样吧,你一会儿就穿我的外套,我皮糙肉厚,冻一冻没事。”
“不行!”厉橙立刻否决,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恩师挨冻?而且吴教练年纪也不小了,生病很容易引发一系列后遗症。
两人只有一件外套,谁也不愿意让对方挨冻,互相推让。眼看前半机舱的乘客已经下机,就要轮到他们离开了,师徒两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就在此时,从他们后排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得极整齐,光是看这只手就能断定主人的身高绝对不矮。
那人手里拿着一件加厚加绒的帽衫卫衣,手指轻轻一松,那件卫衣就落在了厉橙的腿上。
“同学,你穿我的吧。”一道带着明显北方口音的男声从后排传来。
厉橙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后排坐了一个男alpha,他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即使坐着,脑袋也超过椅背很多,估计站起来身高要逼近一米九。他肩膀很宽,即使穿着宽松的外套,也能看出藏在衣服下的肌肉块儿。
见厉橙看向自己,那个alpha笑笑,爽朗地说:“抱歉,偷听了你们俩的对话。外面天冷,我看你只穿了一件T恤,我这里刚好有一件多余的,虽然比不上羽绒服,但至少比你身上的短袖要暖和。”
厉橙和这个alpha素未谋面,可他却主动伸出援手帮自己解燃眉之急,厉橙赶忙道谢,急急忙忙把那件厚帽衫套上。
厉橙比那个alpha矮了几厘米,好在衣服并不大,穿在身上刚刚好。帽衫里面是抓绒的,穿上去特别舒服,厉橙为了保暖,还把帽子扣上,拉紧绳子——虽然这样很丑,但作为运动员,不让自己生病才是第一位的。
直到这时厉橙才发现,这件卫衣胸口印着一所学校的校徽,旁边则是学校名字。
他倒着认字有些不方便,仔细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校名:首体附中。
首体附中,全称首都体育大学附属中学,是一所名震北方的体育类强校,厉橙不由得多看了那个alpha几眼,心中暗暗猜测对方练得是什么专项。
alpha身高将近一米九,打篮球稍微有些矮,有可能是跳高、击剑、跨栏……
吴教练也注意到了那个校徽,他比厉橙多了几分心思,寒暄着问:“小伙子,你也是体育生啊?我们是华城人,我是他教练,带他来首都参加集训……哦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姓吴,我身边这位是……”
出乎意料的,那名alpha顺畅自然的把话接了下去——“厉橙,来自华城一中,专项自由泳短程,在一个半月前的省赛上,拿到了100米、200米、和混合接力三枚金牌。”
厉橙:“……”这完全是意料不到的发展,“你认识我?”
“不止是认识。厉橙选手,我关注你很久了。”alpha的目光落在厉橙身上,他向他伸出手,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战意,“我是周尖,专项800自、1500自。我很期待在未来两个月里,能够和你并肩作战。”
作者有话要说:
是滴,一名强势男N闪亮登场!
(萧以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75章 萧以恒觉得自己的头顶隐隐有些发绿。
这次集训是把各省十八岁以下的冠军运动员聚集在一起, 再从中选出最拔尖的,组成一支“梦之队”去参加国际中学生运动会。厉橙和周尖虽然都是自由泳选手,但他们一个是短距离、一个是长距离, 构不成竞争关系。
周尖主动释放善意,对厉橙说“久仰大名”。
厉橙怪不好意思的:“那什么, 你的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厉橙见周尖一直举着手, 赶忙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两人手掌交叠, 上下摇了摇。
机舱里的人已经下了大半, 空姐催促他们赶快下机。吴教练提起自己随身的小包, 招呼两个年轻人往外走。
厉橙对北方的冬天毫无概念,他刚走近机舱口,就听见飞机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啸声。
厉橙茫然地问:“有人在外面吹哨?”
“呵, 不是。”走在他身后的alpha忍笑解释,“那是风声。”
“……风声?”
厉橙踏出舱门,呼啸而至的北风夹杂着雪片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他身上,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团白雾,同时热情好客的北风又给他强灌了一肚子的冷空气。
……这tm比他想象中的北方还要北方!!
因为下雪, 舷梯有些滑, 厉橙脚下一个趔趄,幸亏周尖从后面架住了他, 才让他没有一屁股滑下去。
“小心。”周尖叮嘱。
“谢了啊兄弟!”厉橙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为了保持平衡,他还外八字岔开腿,像是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幸亏他身上有那件长袖帽衫, 否则他绝对会被冻成冰雕。
吴教练也被冻得直哆嗦,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师徒俩赶快冲上了摆渡车, 凑到空调暖气孔旁边取暖。
周尖慢了一步,上车时被人流冲到了另一个方向,他们之间隔了不少人。
吴教练压低声音,数落厉橙:“你小子有没有点脑子?”
厉橙满头问号:“我又怎么了?”
吴教练:“人家对你说‘久仰大名’,你说‘我没听过你的名字’,幸亏那个周尖性格不错,这要换一个人,保准要把借给你的衣服拿回去。”
“……”厉橙两手一摊,“可我真的没听过他的名字啊,你不能让我撒谎吧。”他看向吴旭,问,“教练,你听过这个人吗?”
作为教练,吴旭会有意识的关注这个圈子里的好苗子,他回答:“‘周尖’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但我刚才联络了一下我认识的几个教练,我才想起来,那小子改过名。”
“改名?他以前叫什么?”
“叫周尖儿。”
厉橙:“……”
厉橙:“我只听说女明星取名叫‘祖儿’‘采儿’的,头一次听说男生取名带‘儿’的。”
吴教练:“不是,你搞错了。不是‘尖而’的发音——是‘尖er’。”
“……北儿方儿人儿都这么浮夸的吗,取名还要带儿化音???”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吴教练没忍住分享八卦,“在北方有些地区,管扑克牌里的A称之为‘尖儿’,比如两个A,他们就叫‘对尖儿’。听说周尖儿……咳,周尖同学,他家里生了好几个孩子,分别叫盼尖儿、招尖儿、迎尖儿、来尖儿……结果分化时两个beta两个omega,后来他家里人去算命,说第五个孩子绝对是alpha,于是就给他取名叫周尖儿,果然年纪一到,分化成了alpha。”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厉橙都想为周尖的父母起立鼓起掌了。
这是什么样可歌可泣的精神啊,不生到尖儿不罢休。幸亏科技发展普及了人造子宫,要不然他父母一把年纪还造人,多给医院添麻烦啊。
厉橙是omega,他从不觉得omega有什么比不上alpha的,相反,他在赛场上的表现足以把绝大部分alpha踩在脚下,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视alpha为支柱的家庭。
不过转念一想,他男朋友萧以恒家里不也是这样吗,父母绞尽脑汁非要生个alpha出来,还到处标榜“三A家庭”……哦不对,以后得改口叫“三尖儿家庭”了。
厉橙兀自乐了一会儿,打算找机会把这个趣闻分享给萧以恒听。
他随口问道:“不过现在不都提倡少子家庭嘛,周尖他们家一口气生五个孩子,家里有矿啊?”
“嗯,”吴教练应声,“他家里是做煤矿生意的,你也听说过?”
“……”厉橙无言以对,“我没听说过。”
他算是懂了,原来周尖家里有王位等待继承啊。
“就算你们不是对手,你也不要对他掉以轻心。”吴教练叮嘱,“他家里有钱,从小就跟着国外名师训练,他主动向你示好,这不正常,估计没那么简单。”
厉橙想,有什么“不正常”“不简单”的?肯定是因为自己身上带着王霸之气、冠军之相,所以周尖才会拜在自己的校服裤下吧。
……
摆渡车摇摇晃晃开到航站楼,厉橙拿到行李之后,当场拉开行李箱拿出了自己的御寒棉外套。
华城没有冬天,也根本不卖冬天的衣服,厉橙这次北上带上了自己所有的长袖秋装,一层又一层的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就算这样,北风一吹依旧透心凉。
集训队的工作人员提前等候在接机大厅,一手举着牌子,一手拿着附有照片的队员名单,厉橙和周尖过去签了到,工作人员说:“两位同学,你们先站在这里等一会儿,接机车是两小时一班,下一班半个小时之后出发。”
吴教练溜达着去上厕所;周尖转身走向咖啡店,临走前,问厉橙要不要带一杯。
厉橙摇头:“不了不了,我对咖啡反应大,现在喝一杯,晚上都睡不着觉。”
周尖和吴教练离开后,厉橙一个人呆在那里无所事事,虽然旁边还有其他从不同省份飞过来的选手,但因为专项不一样,厉橙和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他耐不住寂寞,掏出手机,准备骚扰一下还在上课的萧以恒。
粒粒橙:天空一阵巨响,你的男朋友闪~亮~登~场~
粒粒橙:[霹雳][霹雳][酷][酷]
粒粒橙:[震了你一下]
萧以恒的消息回得极快。
持之以恒:飞机落地了?
持之以恒:一路上还顺利吗?
粒粒橙:挺顺利的!
粒粒橙:不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你就不怕被老师没收手机?
持之以恒:我说我要去洗手间,老师就放我出来了。
粒粒橙: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
持之以恒:嗯。
厉橙眼睛一亮,立刻播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alpha清俊的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之中,虽然是死亡角度外加死亡前置摄像头,而且通话背景还是在厕所隔间内,但是厉橙的眼睛自带十米厚的滤镜,不论怎么看萧以恒都是最好看的。
因为机场噪音太多,厉橙特意带上了耳机。
萧以恒问他首都冷不冷,厉橙立刻手舞足蹈地给他形容了一番自己被北风追着跑的样子,漫天的雪花、呼啸的寒风,厉橙谈起这些,眼神闪闪发亮。
“你穿的是不是有点少?”萧以恒关切地问,“天这么冷,别人都穿羽绒服,你怎么还在穿牛仔夹克?你出发去首都前,没有买厚衣服吗?”
“害,我看通知上写,选手集训期间衣食住行都由队里提供,所有的衣服,小到泳裤、大到羽绒服都要穿统一的,我不想买重了,就没单独买。”厉橙怕他担心,赶快解释,“而且我真的不冷,我穿了好几件呢!我把所有长袖衣服都带上了,你看,牛仔外套里有一件衬衣,两件衬衣,三件衬衣,一件帽衫,帽衫里面还有一件短袖T恤。”
厉橙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起衣领给萧以恒看。
敏锐的萧以恒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身上那件帽衫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
“帽衫?”厉橙低头看向自己,“哦,你说黑色这件?”
他大咧咧解开扣子,露出藏在下面的帽衫,胸口正中央印着首体附中的校徽和校名。
厉橙不以为意地说:“运气不好,飞机停在远机位,需要先下机转乘摆渡车。我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行李又托运了,坐我后排的一个哥们见我穿得少,就借了我一件帽衫。”
“……既然是人家借你穿的衣服,你拿到行李后,不该第一时间脱下来还给他吗?”
“这事说起来特别巧!”厉橙兴奋地说,“那个兄弟也是去集训的,而且专项也是自由泳!他说衣服不急着还,等到宿舍了再给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