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啊!”回答他的是一个穿着粉蓝色公主裙的少女,她笑嘻嘻道,“表嫂,表哥是想你以后帮他打领带。”
裴允一怔,原来是秦昼表妹,剩下人应该也是秦昼的亲戚。
电光石火间,裴允明白了什么。
秦家的窗户纸,不止覆盖在其他别有用心的对手那,也把亲戚卷了进去。
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笑道:“那以后再教我啊。”
秦昼看了他一眼。
裴允向他眨眨眼,“我学不会,下次继续教吧。”
秦昼清冷的双眸中漾开了一抹笑意,冰雪初融,“好。”
系好领带,秦昼便松了手。
裴允不自然地握了握拳,仿佛手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表妹搓了搓胳膊,“真肉麻。”
她又踢了一个人一脚,“喂,你还觉得他们没有感情吗?”
被踢的少年沉默不语,审视地看着裴允。
他跟秦昼有三分相似,年岁也仿佛,气质却天差地别。
少年穿得很嘻哈,一顶帽子倒扣在头顶,露出几根黄色的头发。
秦昼好像终于想起了他们,对裴允说:“表妹,方可心。堂弟,秦玉成。”
“我们呢?”有人不满。
秦昼:“不重要。”
其他人:“???”
裴允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哥真的很强。
“你们好,我叫裴允。”
“你好啊,话说A市有姓裴的权贵吗?”刚刚发问的男生嘲道,“好像没听说过。”
秦昼眉毛一皱,正要说话,就听裴允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男生:“当然啊。”
裴允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真遗憾。”
男生:“???”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啊!
方可心白了他一眼,“薛恺,孤陋寡闻不要出来现了。”
薛恺有一点动摇了,因为裴允和方可心太理直气壮了。
他这次过来就是嘲笑秦昼那么早结婚,就选了个不知哪来的野鸡。
薛恺满腹狐疑,裴允又开口了,“你没出过A市吗?”
薛恺:“没有,怎么了吗?”
裴允又丢给他一个自信体会的眼神,“哦。”
方可心配合地嗤笑一声。
论装逼,裴允没怯场过。
有队友简直事半功倍。
薛恺磨了磨牙,“你是哪里人?”
秦昼不耐地打断了他,“现在是我秦家人,你还有问题吗?”
薛恺不说话了。
想放几句难听话,却对上秦昼警告的眼神。
薛恺莫名心底一寒,什么话都吞了回去。
最后薛恺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气跑了。
他站起来走了以后,沙发上几个没怎么说话的人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一同离开。
裴允装完逼,跟方可心击了个掌,又戳了戳秦昼,“这又是你谁?”
秦昼说:“表弟,不用理他。”
裴允咂舌:“这么多性格丰富的弟弟,你的童年一定很辛苦。”
秦昼沉默片刻,“我不跟他们来往。”
“哦。”裴允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到秦玉成冷冷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以后我跟你玩,不理他们。”
秦玉成:“哼。”
……
婚礼主题是星空下的森林。
这是秦夫人的私心,她请了最顶尖的团队设计,今天凌晨才完全交付。
一进入宴会厅,像是进入精灵的后花园,满屋的鲜花与绿植,散发着浅淡的花香,淡雅清新。
空地上摆满了木桌木椅,周围花朵围绕,并不会显得突兀。
柱子上树藤缠绕,在头顶蔓延开,设计师精心搭配的花草攀附其上,期间隐藏了一个个水晶灯。
大灯的灯光柔和如轻纱,当仪式开始,关掉大灯时,水晶灯洒下满屋清辉,宛如置身星空之下。
裴允站在门外,隐约听见里面司仪的声音,第一次紧张到呼吸困难。
他几乎无法思考,紧紧抓着钟兰心的手。
钟兰心被搞得也有点紧张,“你你你放松放松,就当演习了。”
裴允抓了一会儿,“你是不是瘦了?”
钟兰心很开心:“对啊,因为出去走太耗体力了,就瘦了。”
裴允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命转移话题,“瘦了多少?”
钟兰心想了想,“有五斤呢。”
裴允:“我失去了五斤的你。”
钟兰心乐了,“哟,不愧是要结婚的人啊,这么甜呢。”
裴允:“……”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兰心拍拍他的胳膊,“没事的,妈陪你。秦昼已经进去了,你也快了。”
裴允:“…………别说得像要坐牢。”
钟兰心感慨:“爱情的牢笼在像你招手。”
裴允感觉更紧张了。
没过多久,裴允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轮到你了。”
裴允定了定神,推开了门。
他扶着钟兰心,踩上高台,往前走去。
他能够感觉很多人在看他,但他谁也看不见。
因为秦昼也向他走来。
他今天精神很好,褪去了一身病气,容色逼人。
裴允有一秒钟,觉得秦昼确实比他帅一点点。
因为流程极度精简过,秦昼把他从钟兰心手中带走后,就到了宣誓和交换戒指的环节。
下面宾客总觉得这场婚礼好像按了快进键。
那么快的吗?
没有父母致辞,没有哭得稀里哗啦吗?你们的相爱过程呢?
等等,宣誓都那么短吗?就一句对对方不离不弃?
怕我们肚子饿吗喂?!
下面宾客风中凌乱,但台上依旧火烧屁股似的走流程。
因为刚一耽搁,上课要迟到了,裴允假都没请,还是逃课出来的。
“请新郎和新郎交换戒指。”
裴允闭了闭眼,任由秦昼牵起他的手,慢慢将一枚外形简约的戒指推入无名指中。
戴好之后,裴允也照着刚才的样子,把戒指给他戴上。
他们抬头,对视了一眼,神情莫测。
冥冥之中,命运似乎从此相互牵连。
司仪继续道:“好的,新郎和新郎可以亲吻彼此了。”
第9章
这可能是在场宾客参与过最荒谬的婚礼。
婚礼现场布置得再美,也感受不到丝毫喜气。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看来秦家二少的身体不容乐观。”
周围没人说话,但是心里都纷纷附和。
他们之前都得到过消息,秦夫人在找人给秦昼冲喜,没想到那么快找到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是个男孩子。
虽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男性之间结婚的还是太少。
惊讶还没消化完,紧接着,他们就收到了请柬。
——如果不是秦昼快死了,怎么可能等不到法定婚龄就结婚。
宾客互相没有说几句话,婚礼仪式已经走到了尾声。
他们有些没反应过来。
有人问:“秦总没来?”
另一人说:“不知道,也没看那个孩子的家长上台说两句。”
众人面面相觑,那么随便的吗?
台上的两位少年已经互换了戒指。
“好的,新郎和新郎可以亲吻彼此了。”
司仪一嗓子,把宾客们都给喊清醒了,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不会吧?
真亲吗?
秦家那么拼?
众人瞩目中,裴允伸出了大拇指,举在半空。
秦昼顿了顿,也伸出了拇指,对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裴允:“ok,礼成。”
司仪:“???”
宾客:“???”
台下的钟兰心和秦夫人:“……”
司仪懵了懵,“这……”
裴允示意他把话筒给他,脸不红气不喘道:“未成年人,画面打码。”
司仪:“……”
宾客们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气氛陡然一松。
裴允接着解释道:“十指连心,刚刚就是我们心灵的碰撞,感受到火花了吗?”
宾客:“哈哈哈哈。”
司仪忍不住吐槽:“呵、呵呵,我们的新郎很有想法,那照这样说,击掌不是更能体现出你们汹涌的爱意吗?”
裴允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好土。”
司仪:“……”你不土吗?
秦昼拉了他一下,“戏收收,我们该走了。”
裴允拉起他的手,看了眼秦昼的腕表,崩溃道:“快迟到了。”
秦昼:“你没请假?”
裴允还在哀悼失去的全勤,有气无力道:“逃出来的,不要太感动。”
秦昼:“……”
下了台,裴允跟钟兰心说了两句话,就直奔化妆间。
化妆师给他卸好妆,裴允洗了把脸,换回了穿过来的校服。
他出来的时候,秦昼已经换好衣服等着了。
裴允是第一次看秦昼穿校服。
秦昼的校服很干净,不像裴允总会不小心在衣服上画道痕迹。
他的鞋子是洗得发白的黑白色帆布鞋,脱去了手腕上的表,换了一串檀木珠,散发着淡淡檀香味。
裴允多看了眼他的鞋子,又去看他右肩背着的书包。
哦豁,他见过,家附近的夜市上就卖,而且是摊主独家设计,仅此一家。
书包款式简约大方,还挺受欢迎的。
现在有钱人装穷都那么认真吗?
婚礼现场。
两位新郎退场后,宾客只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秦非和秦夫人。
秦非臭着脸,敬酒敬得很敷衍。
秦夫人偷偷掐他,笑得若无其事,“谢谢刘总赏光,吃好喝好。”
刘总:“秦总,你的儿子和小儿媳呢?”
秦非听到裴允就头疼,冷冷道:“上课去了。”
刘总惊讶:“这就走了?”
到底是父子,秦非第一反应就是:“不然陪你们在这喝果汁吗?”
刘总被呛了一句,再看秦非黑如锅底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婚事他一点都不满意。
他看着秦非气呼呼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如果不是裴允横插一脚,秦昼的婚事也快定下了。
大家都有事,就没有多留,婚宴很快就散了。
秦非的脸色实在不好,钟兰心不愿触霉头,偷偷溜走继续去旅游。
酒席散了之后,秦夫人长长出了口气,“希望粥粥能够好起来。”
秦非冷笑:“迷信。”
秦夫人没生气,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淡淡道:“如果迷信能够让他好转,那又如何?你赚了那么多钱,治好他了吗?”
秦非噎了噎,无法反驳,没再说话。
……
一路紧赶慢赶,裴允还是迟到了。
他下车的时候,刚好听见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
裴允头都大了,留下一句“兄弟,你自己保重”,丢下秦昼拔腿就跑。
天气热,裴允跑到教学楼流了一身汗,他喘着粗气,敲了敲教室的门,“报告——”
第一节是老孙的数学课,他正在往下发卷子。
老孙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来早了,还没放学呢。”
裴允喘匀了气,“赶回来听您的天籁之音。”
班上同学没忍住,“噗噗噗”笑了。
老孙也笑了,指了指他,“下课到我办公室,现在进来,站着听课。”
裴允进了教室,发现前两天的摸底考卷子已经下来了,大家正互相看分数。
摸底考全部是百分制,由任课老师出,难度中等,主要是看看大家经过暑假有没有懈怠。
唯一认为自己没有懈怠的裴允,非常有信心。
“你考了多少?”
“考得不好,78,你呢?”
“我也一般,87,都没复习。”
“滚开。”
老孙没制止,背着手在教室里转圈,“你们先看看错哪了,一分钟后开始讲题。”
“这里要夸奖一下叶朗星,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说话间,老孙来到了裴允课桌边,发现后者一脸不可思议。
老孙:“怎么了呢?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裴允看着试卷上鲜红的“29.5”,“我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分数?”
老孙探过头看了眼,笑了:“那你觉得能有几分?”
裴允道:“这卷子不难,我估过分了,严格一点的话应该在78分到82分,最后一题我没怎么搞懂。”
起初老孙以为他在说笑,但看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老孙敛了笑容,一言难尽道:“你真的看懂了?”
裴允摇了摇头,不胜唏嘘:“我的脑电波可能没跟答案串供。”
老孙没憋住笑了,“那你在附中的卷子也是没串供好?”
裴允说:“老师,意会就好。”
老孙哭笑不得,按了按他的肩膀,“行了别贫了,你坐下吧,待会儿认真听。”
“谢谢老师。”裴允从善如流地坐了,一点没客气。
“安静,互相看好分数了吧,那我们开始讲题。不是我说你们,我用脚写都比你们分数高,这么简单的卷子,九十分以上的就三个,你们说得过去吗?”老孙几步走上讲台,拿起了卷子,想到分数又来气。
全班噤若寒蝉。
他讲了几题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往裴允那看了眼。
好在,对方听得很认真,写得也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