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磊不知怎么的,觉得那笑容总是看着有些别扭,却又不明白自己别扭在哪儿,只好胡乱应了一声,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低沉。
好在路小磊也不是个爱记仇的,实在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过一会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不过,你刚刚出现低血糖了,你知道吗?”
楚笑看了一眼路小磊,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见对方终于肯答话,路小磊赶紧道:“你他妈刚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在我面前了,你是第一次发作,还是一直有这毛病的?”
楚笑闻言轻轻皱眉:“这毛病从小就有,只是我睡相一直算安静,路兄是怎么发现我犯了低血糖的?”
路小磊一摆手:“嗨,还不是因为今天早上我不小心挂你身上了,想让你让一让……”说道一般,路小磊停下了。
他好像无意之间,暴露了什么。
“路少是说,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路少正挂在楚某身上?”
难得,路小磊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楚笑吃惊的样子。
他还以为这位爷,是那种天塌下来来了都能优雅地一边笑一边用手撑住的人。
话都说到这了,路小磊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什么,我睡相不好,你别介意啊。”
谁知楚笑摇摇头:“楚某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我因为从小睡眠浅,但又容易出现低血糖,所以通常睡熟之后有人近身,通常会在无意识间对人进行攻击,可是路少你却轻而易举挂在了楚某身上,这才让我吃惊。”
“所以你才这么有信心不让保镖进门守着——这么说来,我昨晚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路小磊想了想,忽然觉察出有些不对:“不是,你他妈有这种技能还让我跟你一起睡,究竟是什么居心?想在睡梦中了结了我吗?”
楚笑冲他笑而不语。
路小磊越发怒火中烧:“笑屁啊笑你,说话啊,是不是有这恶毒的想法来着,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邀请我同住,照顾我起居,合着是想趁着夜黑风高月杀了我灭口……不行,我、我他妈现在就离开你这龙潭虎穴。”
眼见路小磊要蹦哒出去,楚笑赶紧长臂一捞,将人拽了回来,往自己怀里掼。
路小磊由不消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越发来了劲儿:“你放开,哈,我懂了,现在知道宋子峰下落的只有我,杀了我,就没人能找到他了——卧槽你个阴险毒辣的小白脸,我算是看清楚你的丑恶嘴脸和狠毒用心了……你他妈……嗯……”
话没说完,后颈部一阵酥麻,路小磊彻底瘫软在对方怀里。
那人清凉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晨间的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潮意:“磊磊乖,冷静一点听我说。”
路小磊这回彻底老实了。
应该说,被迫老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我会不会加更?
第58章 吃早餐
路小磊此刻被人摁在怀里, 一把一把捏着后颈肉, 舒服得一塌糊涂, 眼泪忍着泪花打着哆嗦道:“你、你有话就说话, 别、别弄那儿成不成……”
“那你保证冷静下来听我说话。”楚笑觉得这人也是能蹦跶,看起来瘦瘦小小一个, 力气却也不小,要不是知道对方命门,昨天自己还差点打不过。
“我不、不闹……成了吧,你快放开我……”路小磊咬着牙,终于憋出一句话。
“路少的信誉,可是不怎么样啊——”楚笑拖着声音,里面全是调侃。
“我、我发誓……”路小磊哽咽道。
楚笑得了对方的承诺, 这才放开手, 认真看着路小磊:“关于我低血糖的事,我事先没有告诉路少, 是我的不是, 但是也是基于楚某有自信能保护路少的考虑,而且门外的保镖也确实都在——至于路少认为楚某有意杀了你的事, 路兄避我如蛇蝎,怎么会主动在睡梦中靠近, 至于路兄睡迷糊了爱找人挂着, 这点楚某实在不知情。”
路小磊从楚笑手下挣脱开,喘着气听完楚笑的辩解,指着楚笑的大门:“那昨晚咱们那么个打法, 怎么都没人来干涉?”
楚笑道:“这帮人常年跟着楚某,对楚某的状态自然一清二楚。”
“常年?你有什么重要的,还得要军方的人常年保护,而且你自己也是身上有功夫的人,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路小磊表示很不理解。
楚笑眼神一黯,平静望着那扇门道:“幼年时,曾被绑架过。”
路小磊惊了:“你?被绑架?”
什么样的绑匪,敢胆大包天到绑架这位爷,怕是不要命了吧,而且也很难想象这位爷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楚笑点点头,回想道:“四、五岁的样子,当时母亲竞选到了关键时刻,有对手想要通过绑架楚某要挟母亲,不过楚某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自那之后,姥爷就一直会派他身边几个亲信的警卫来负责楚某的安全。”
路小磊听了,觉得这事有些不合理之处:“既然是政敌绑架你,自然是想威胁你妈放弃参选,可是现在你妈已经当选且连任多年——所以当初她没有答应条件?”
楚笑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路小磊:“路少你有时候实在敏锐得可怕。”
“所以……”路小磊不依不饶。
“是,母亲确实没答应对方的条件,楚某当时是自己逃出来的。”
“你自己逃出来的?”路小磊惊呼。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凭着自己,从一帮绑匪手里逃出来。
不晓得是多强大的求生欲才行。
“对方因为目的没有达成,本就方寸大乱,加上认为楚某年纪小,看管十分松懈,楚某便趁对方熟睡之时,用藏在手心里的玻璃渣割断绳索逃了出来。”楚笑眼神平静,似乎在讲述一段小时候的春游经历一样淡然。
“好在楚某记性不错,对方看我是小孩也没有刻意绕路,我很顺利便逃到了大路上,拦下一辆路过的公交车,成功回到了市区。”
“回到家时,父母亲和姥爷都十分吃惊,母亲抱着我哭得尤为伤心,后来想想觉得,她可能已经准备好收到一具我的尸体了吧。”
楚笑低头轻笑,看着自己一双手虚拢着,线条流畅,修长,无香兰花一般。
路小磊实在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地叙述这段往事的。
被亲生母亲放弃,恐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我当然可以理解,女性当选议员在这个国家本就少有,而一旦当选,所造成的历史影响不可同日而语,况且母亲一生为此在奋斗,到了竞选关键时机,确实没有放弃的道理。”楚笑道,神色平静极了。
理解归理解,有些事,并不是理解就可以的。
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所以算了。
因为你也不容易,所以算了。
因为你还是爱我的,所以算了。
这世上很多事到最后,不是理解,而是算了。
路小磊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解,有凭什么有这么多理解?我去理解别人,又有谁理解我?所以说理解都是屁话。”
他忽然想起陈婷月,说她抛弃了自己和路小淼,是的。
说她不爱自己和路小淼,似乎也不对。
可人并不是非要靠爱才能活下去的。
真正让人活下去的,始终还是空气、食物和水。
楚笑听了路小磊这话,抬头看着他,有些哑然:“路少觉得不应该理解吗,楚某后来觉得,如果自己在那个位置,恐怕也会做出这种决定,所以便也不再纠结于此了。”
路小磊道:“说白了,也不过是立场问题,她因为情势,选择了事业,你自然也可以因为舒服,选择怨恨,大家各有各的选择,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她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征询你的意见,你在选择怨不怨的时候,自然也不用征询别人的意见。”
楚笑道:“路兄你的见解,有时候实在有趣。”
路小磊下巴一扬:“那是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
楚笑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路兄想吃些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路小磊想了想:“你家楼下有早餐店吗,那种人满为患人声鼎沸那种?吃饭跟打仗一样,所有人端着盘子等一笼包子或者一锅油条那种?”
楚笑听了有些茫然。
“阿姨也会做那些的,粥点小吃都不错。”楚笑努力为阿姨正名。
“那不一样啊,一堆人挤在一起抢东西吃才有趣儿,就跟火锅一定要煮着吃才热闹一样。”
楚笑这种火锅热爱者瞬间了然了。
路小磊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位大爷肯定没留意过,笑眯眯道:“不怕,小磊哥今儿可以带着你慢慢找找,让你感受一下藏在街头巷尾的美食。”
楚笑只得点头。
说起吃早餐,路小磊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又再次充满了力量,十分钟换好衣服兴致勃勃一把拉着楚笑就准备推开门去觅食。
谁知刚推开门,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门口。
草木皆兵的路小磊顿时倒退半步:“卧槽,有刺客!”说完就一把提着那人的领子准备开打。
来人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小磊哥是我!”
熟悉的声音瞬间让路小磊停了手,定睛一看,居然是宋子峰这个倒霉催的。
他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居然靠着门板就这么坐了下来,也难为这小孩了,手长脚长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缩在门口像只看家护院的忠犬一样。
路小磊一见是他,不禁皱眉道:“你来干嘛?”
小孩一脸欢喜提了提手里的口袋:“我、我是来送早餐的!”
路小磊皱眉:“早餐?”
小孩顿时喜笑颜开地蹭了上来,献宝一样给他展示手里的东西:“五味居的点心,老杨的生煎,还有生滚粥,都是热乎的!”
路小磊看了一眼那口袋,都是自己平日里利用职权,吩咐宋子峰这个助理去跑腿买来的,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记上了心。
别的也就算了,这里面有几样还是需要提前半小时排队的。
“磊磊,谁啊?”就在此时,楚笑探出一个脑袋,看见宋子峰,也愣了:“阿峰,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宋子峰听了那声“磊磊”,明显一愣,但很快傻呵呵道:“过来送早餐啊。”
顺道提了提手里的吃食:“都是小磊哥平日里爱吃的。”
楚笑看了那一口袋吃的,有些愕然:“全是他爱吃的?”
里面满满当当的小吃粥点,热腾腾沉甸甸的。
这就是路小磊所说的,人声鼎沸人满为患的店里的早餐。
他一点不难想象,一帮人热热闹闹挤在一起,就为了抢一口包子,一碗豆浆的热忱。
这大约是路小磊所说的,人气儿。
宋子峰全然未觉楚笑的眼神中的审视,颇有些邀功意味:“可不吗,别小看这几样小东西,小爷我可排了小半个钟头呢。”
楚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孩:“你偷跑出来,姥爷知道吗?”
宋子峰脸上的笑凝固了,眼神躲闪:“姥爷年纪大了,让他多睡会,我今天出门带了保镖的!不过都让他们等在下面了,相信我,这一路很安全的,而且我就坐一下,一会就走!”
说完,睁着一对无辜狗狗眼,向路小磊发射着可怜兮兮的目光。
路小磊虽然很想直接把人给轰走,但实在有些舍不得那一口袋吃的,只好装作勉为其难地一把夺过小孩手里的东西:“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进来吧,下不为例我跟你说,还有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乱跑,现在我可没在你身边,丢了小命你看谁赔给璐姐一个大儿子!”
小孩原本一脸悲伤的脸听了这话瞬间喜笑颜开:“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说着便跟着进了屋。
只留下楚笑一人在门口风中凌乱。
他眼神暗了暗,抬眼看了一眼对门大门上的观察镜,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刚刚在宋子峰位子上的红色光点,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滴都没有了,真的。
第59章 误会了
“你说路霜华这段时间跟那三个人都有接触?”路小磊嘴里含着一堆吃食, 东西差点喷了宋子峰一脸。
楚笑无奈地看他一眼, 没有说话。
路小磊也不管他, 扭头朝宋子峰说:“你把你知道的再给我说一遍?”
宋子峰有些心疼地看了楚笑这张餐桌, 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前几天忙着照顾昏迷了的你,也没去公司, 今天去了之后才从艾米丽那儿打听到的,原来就在你刚传出来车祸昏迷那天,路霜华就带着顾衍之挨个去见了那三人,只是具体对话内容没人知道,没过几天路霜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董事会上发了难。”
路小磊一把一把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生滚粥,把个鱼肉戳得惨不忍睹:“哼哼,我就知道, 但是你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他们三人里的谁, 这情报等于白瞎。”
说着埋头呼噜噜喝了一口粥,嘴角全蹭上了糊糊, 看起来像是忽然长了两撇小胡子。
一边的楚笑不动声色地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脸上沾上的糊糊, 语气里尽是无奈:“磊磊,好好吃饭。”
路小磊一脸不拘小节地摆摆手, 及其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纸巾:“抱歉抱歉,有点激动。”
二人行动间几位自然, 好像已经熟识多年一般。
回头却看见宋子峰一脸见鬼样地看着楚笑:“表哥, 你昨天都是这样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