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是,他早就和江瑜绑定了。
江瑜出事那会他一口一个前辈,当时叫的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打脸,毕竟都是人设崩塌,还都是因为夜店,江瑜靠自己挽回来了,学霸身份不容置疑,业务水平有目共睹,何子安却在追光里口碑一塌糊涂,甚至被戏称为‘全剧最烂表演’。
“高下立现好吗?”贺阳存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发言完全不过脑,扣脚发言:“我记得追光二上映的时候大家怎么说来着?说江瑜的低调努力,业务能力好,雍大学霸都是假人设,这位才是真真正正农村出来,淳朴善良学习好的小哥哥,怎么样?”
这话公然站在了无数网民对立面,可以说逮着当时跟风黑的脸打,Alice眼睛都被贺阳气红了,但奇妙的是,他的微博没有被爆破,也并没有人来反驳他。
事实胜于雄辩。
何子安俨然成了第二个全网黑。
江瑜在国外忙实验,对此一无所知,他真真正正了解这件事,还是因为接到了何子安的电话。
上次风波过后,他已经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手机震动的时候他正在陆留空在河畔的清吧喝啤酒切牛排,见显示屏上没打名字,便拿起来喂了一声,问:“您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对面的声音称的上怨毒:“江瑜……你害我。”
江瑜:“?”
电话里的声音很尖锐,像是早期港剧中的反派女性角色,但由于音调过高,还有一种指甲摩擦玻璃的刺耳感,他一时间没听出是谁。
在异国他乡骤然接到这样一个电话,江瑜不动神色的点了录音。
他问:“您好,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对话那头诡异的重复了一遍,随即音量骤然拔高,几乎到了破音的边缘:“你不知道我是谁?”
“何子安?”江瑜确认了一遍,旋即皱起眉头:“你来我这里发什么疯?”
听到这个名字,陆留空也停下了进食,探究的望过来。
“我发什么疯?”何子安有点歇斯底里:“不是你爆的?我事情那么多,记者偏偏挑了个去酒吧的事儿,和你一模一样的黑点,这还能不是你爆的?你报复我?”
江瑜:“???”
他一脸无语:“什么东西?我现在都不在雍州,我读书读的好好的,你不要胡乱攀扯好吗?”
他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何子安吼:“我还有话要说。”
江瑜烦的不行,陆留空给他切好了牛排,正用叉子往他盘里送,上头淋了厚厚的黑椒酱,一看就很好吃,但是陆大经纪正在大口的喝啤酒,他却要在这里陪神经病讲电话。
“说,你还有什么事?”
何子安声音有点阴冷,腔调诡异,带了一点点鼻音,像毒蛇含着信子:“你不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吗?”
江瑜:“?”
他捂住电话,和陆留空吐槽:“这话题跳的也太快,跟他聊天好像在酒吧蹦迪,时消卡路里破600k的那种,我真的遭不住。”
“凭什么?”何子安似乎镇定下来了,他用一种呢喃的,自言自语的口气问:“凭什么你一出生就在大城市里,是父母的独生子,父母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却在大山里,上头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我只能捡他们的破衣服穿?”
江瑜:“?”
“我记得不是你所有姐姐的嫁妆都拿来给你……念书了吗?”
——其实就是花天酒地,各种洗头房休闲中心,只是江瑜用词比较委婉。
“你妈妈是第一个资助我的人,要不是她定期打钱,关注我……”何子安喃喃自语:“我爸妈压根注意不到你的存在。”
江瑜心说因为你我妈根本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你妈妈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她和我通话的时候,说你成绩一塌糊涂,又叛逆,老师都讨厌你……就这样,你还是她的儿子,还住在她家里,我却要拼命讨好她,才能让她多喜欢我一点……”对面俨然入戏颇深,他几乎哽咽出声:“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江瑜打断他:“可是这和我又什么关系,我欺负过你吗?”
“而且,我记得你上面全是姐姐,根本没有哥哥,你姐姐小学就要下地,你倒是被娇养长大的吧?”
对面完全无视了这句话,只回答了上一句,何子安又恢复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他似乎在哭,又像是冷笑,几乎是吼了出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想问,凭什么啊??”
何子安的感情十分丰沛,他如同一个无比的敬业的演员,即使唱对手戏的完全不在状态,手上连道具都没有,他也能自说自话,一个人顺顺利利的演下去。
“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有那么多,甚至后来入圈,也有长乐的总裁争先恐后给你铺路?我却要一直讨好别人,先是你妈妈,再是陆嘉言,才能拿到你的十分之一?我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江瑜:“????”
他满头的问号都快具象化了。
“不是。”江瑜真的莫名其妙:“我听不懂这个逻辑,这怎么又扯上长乐的总裁了?”
陆留空停下刀叉,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视线相接的瞬间,又飞快的垂下来,假装被牛排上的一朵西兰花吸引了视线。
何子安没回答,那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了。”他声音骤然冷静下来,仿佛刚刚的哭腔不存在似的。
“你就等着吧。”
江瑜:“?”
嘟,嘟,嘟。
对面啪嗒一声,挂了。
“神经病啊,这是在搞什么东西?”江瑜收起手机,他随口问陆留空:“长乐的总裁是谁啊?”:
陆留空:“……”
他抖着手叉起那朵摆盘用的西兰花,面不改色的吃了,严肃的宛如在出席重要峰会。
江瑜:“那个好像没熟……”
陆留空置若罔闻,在江瑜惊异的目光中,他抖着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带,然后注视着江瑜脑后的一处宣传挂画,突然的来了一句:“我。”
第63章 喜欢你~
陆留空的视线越过了江瑜头顶,也不知道在看那里,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说:“……我。”
江瑜手上的叉子一顿,牛肉啪唧摔进了酱里,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提高语调:“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陆留空明显底气不足,他垂头坐在江瑜对面,整个人的姿态就像他盘子里半生不熟的西兰花——有点蔫了。
“我——”他没好气的说:“就—是—我。”
江瑜:“?”
他摆摆手:“等等等等,我捋一下。”
静默了片刻,江瑜单手托腮,忽然弯了眼睛,他定定的看过来,语气意味不明,奇怪中夹杂着清浅的笑腔。
“你是说,你就是长乐的总裁?”
陆留空极力的放松了肌肉,江瑜读书花费不斐,而他掌握财政大权,本该趾高气昂说一不二,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难以抑制的紧张,仿佛他是在老师面前听训的小学生。
“对,对啊,怎么了。”
江瑜追问:“所以你根本不是经纪人。”
“是,是啊。”
“所以你签我,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那,那又怎样。”
——小学鸡如是说。
江瑜:“噗。”
他拉开椅子,径直站起来,然后双手撑着桌子,俯**,把鼻尖停在了离陆留空不到一拳的距离,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可以看清陆总银丝眼睛下一眨一眨的睫毛。
陆留空皱起眉,伸手推他:“你干嘛……”
他的话蹲在了喉咙里。
江瑜凑过来,闭上眼睛,浅浅的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爱情当真是奇妙,这两人的少年时代都堪称跌宕起伏,早就不是什么小女生玩爱情游戏的心境了,但这种不带丝毫情\/欲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居然还是会让人脸红心跳。
陆留空视线松松的聚焦在浅灰色的桌布上,片刻后,他伸出两个指头,顶在江瑜的肩膀上,把他推了回去,然后说:“坐好,吃饭。”
江瑜可没那么好打发,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很喜欢我了,对不对。”
陆留空不说话,垂着眸子把装牛排的盘子把他身边一推,重复道:“坐好,吃饭。”
倒不是他故作矜持,确实是说不出口,陆家从小精英教育,严格奖惩,全家豆一老派古典的“含蓄”为美,连父母之间都没有说出过“喜欢”或者是“爱”这样的字眼,他们家就像个齿轮严丝合缝的钟表,父母相敬如宾,孩子也只需尽力优秀,至于其余的感情,都是没有什么作用的附属品,所以“喜欢”这个词,与他而言,宛若那些古老的禁忌,或则是人格的最后一层保护色,一但说出口,就会像伊甸园里偷尝禁果的夏娃一样,盘剥干净,浑身\/赤\/裸。
“怎么这样。”江瑜接过牛排,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但他没有吃,仍旧把盘子放在手边,维持着托腮的动作:“可是这很不公平啊。”
见陆留空抬眼看他,他顿也不顿,接着道:“真的很不公平,不管你是陆大经纪,还是陆总,我都那么喜欢你,结果你居然一句都不愿意和我说?”
陆留空:“……”
他停下叉子:“再说一遍。”
江瑜从善如流:“喜欢你。”
“喜欢你,特别喜欢。”
他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结果看着陆留空埋头扒牛排,耳朵尖红成一片,江瑜笑出声:“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说不来,你高中就这样。”
他把盘子拿过来,主动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吃饭吧,听说这家是现磨的海盐黑胡椒,我要多吃两……”
“喜欢你。”
这声音当真是很轻很轻,稍有闪失,就会被河畔晚秋的凉风吹碎,掉进水里,埋藏在河床青绿色的石苔缝隙里。
江瑜的手停下了。
陆留空一字一顿,颇有点生闷气的意思:
“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满意了吧?”
这一顿晚餐之后的气氛当真特别好,哪怕明天江瑜有实验,他们也按捺不住,在临河的宾馆里直接开了间\/房。
然而同样是这一晚上,长乐的公关部忙的脚不沾地。
原因是有人在网上放了一段音频,据楼主自己说,是和江瑜有过往,随后监听了江瑜的手机。
这音频里杂声很多,个别词句的起承转合有点含糊,把最清楚的几句截下来,公关部一听,就知道坏了。
开头就是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江瑜……你害我。”
然后紧接着便是小动物一样的哽咽:“事情那么多,记者偏偏挑了个去酒吧的事儿,和你一模一样的黑点,这还能不是你爆的?你报复我?”
这两句含糊成一片,等江瑜开口,就清晰了一些,他用非常冷淡疏离的声音质问:“什么东西?”
再接着就是什么姐姐妹妹妈妈的,模糊的那个男声一直在哭,倒真是哭的我见犹怜,让人怀疑他能不能喘上气,稍微有点同理心的听了,都要担心这个男孩子是不是要崩溃了。
在着饱满丰沛的情绪之中,其间夹杂着几句江瑜冷淡又不耐烦的,“我挂了。”“有事快说。”“这和我又什么关系。”,就显得格外刺耳
——要不是电话里两个都是男的,完全可以原声硬套“凤凰男一朝飞黄腾达,恨心肠抛弃糟糠之妻”的古早狗血电视剧本。
“卧槽。”
吃瓜群众纷纷震惊,江瑜最近瓜也太多了,他们仿佛置身瓜田的幸福之猹,啃瓜啃的身心俱疲,眼见大瓜碧浪如潮,吃一个丢一个都啃不完。
很快,就有自称语音专家的人扒出了电话的另外一个男主,就是最近黑红黑红的小何同学。
“听何子安的意思……他的黑料是江瑜害他?”
“卧槽。”忽然有人反应过来:“说起来这两个人的黑点真的一模一样,都是夜店,时间还靠的这么近,看上去确实有点问题。”
“而且抢了角色,确实有仇啊,我听说追光三在筹备,江瑜现在洗白了,角色不是他就是何子安,这时候把何子安搞臭,确实收益挺大。”
这个毫无根据的论调很快获得了广泛的赞同。
事实上,早在1944年,心理学家海德和西梅就证明了人类天然容易相信阴谋论,在漫长的进化中,人类警惕“不理解”和希望控制周围一切的情绪与生俱来,如同每逢天气骤变,古人就虚构司风掌雨的神灵,这一个难以解释的巧合,也很容易就被网友虚构为了一场蓄意的阴谋。
当然不少人质疑:“可是何子安出入夜店的照片总不能是假的吧?”
立马有人反驳,“如果非要害他,也不是不可以啊,比如以前辈的名义约他喝酒,抓拍,那孩子胆子小,说不定就赴约了呢。”
为此,公关紧急辟谣,可惜效果不尽人意。
对大众而言,辟谣公信力本来就低,甚至于你一辟,信的人更多,公关头发掉了一把,毕竟江瑜来了这么久,他们多多少少知道这位就是老板娘,生怕处事不利得罪老板,着急上火嘴角冒泡,最后实在没辙,只能给陆留空打电话,请国君示下。
但是英明神武又光辉伟岸的长乐国君在干嘛呢?
他在宾馆睡觉,手机塞在枕头里,还特么静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