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边尧示意我注意另一头,说:“别分心,我们要对付的是他。”
这个“他”正是指那面高大的“鼓”,我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边尧是在避免相无征搭档合体——不然鼓槌回到了相无征手中,鼓面一响,全场都逃不掉精神污染。
我转念一想——褚怀星率先出击,主动选择了相无征应战,会不会也是是为了帮边尧避开和他交手?
算了,这样也好,不然他俩那么了解对方的一招一式,打起来也是没完,我此地无银地为自己解读到。
“怎么了?”边尧疑惑地看着我,伸出手,意思是怎么还不拔剑?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并握紧了尚且泛着凉意、并带着沉甸甸重量的金蛟剪。
此刻全场均已陷入酣战,月哥和范哥对付四头狼外加一个景宵,褚怀星在和相无征过招拆招。薮猫在余下三名帮手之间左右横跳,疯狂’干扰,搞得他们想专心对付他又逮不着人,想转头去帮队友又要挨揍。整个场地又充斥杂糅着无数人灵域的元素,简直乱成一锅粥,活脱脱一个大型群架现场。
那名叫做“老高”的人显然同其余三人不是一路货色,他毫不惊惶,在混乱中稳稳站着,并且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上。我刚迈出一步,又不由得抬起鞋来低头看,发现地面整个湿漉漉的,浸了将近十公分厚的水,不知道是景宵还是别的什么人搞的鬼。
“别瞎想了,”边尧的声音在我脑中久违地响起,“上次遇见他俩的时候挨揍挨得那么惨,今天试试看有没有进步吧。”
“上次揍我的是相无征,”我更正道,“这位大哥比相无征还要大出去两圈,揍人只会更痛。”
没有给我更多废话的机会,对方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左右左接连三拳挥在我耳边,拳拳生风,我毫不怀疑如果拳头砸在我颧骨上的话,我会直接休克。
但肉搏对刀剑,开局本就输了一成。我抬手就是一弧、两弧、三个半圈的横扫千军,他不得不屈膝将腹部后拱,避开金蛟剪的剑尖。
“奇了怪了我还,你手再长还能长过我的剑?”我不屑道。
“别嘚瑟。”边尧说,但我已经躬身追了上去。我将金蛟剪分成双刀,一套下段攻击紧跟一记十字斩切。想不到这人虽然人高马大,下盘却很稳,身手也十分敏捷,左躲右闪的。
我很快失了耐心,手腕一翻,将金蛟剪握成上段,想要给他迎头一击重劈。男人见状竟没有躲闪防御,反倒是直接转成背面,看样子想硬生生受我这一劈。
平日里在灵域里对上歪瓜裂枣、千奇百怪的怪物也就罢了,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时间竟有点砍不下手,金蛟剪挥到一半已经收了三成力道。只是剑刃砍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却根本没有砍在血肉上的手感,反倒硬邦邦地震得我手发疼。
“你怎么又弹刀!”
“不是我!”
只听“咚——”的一声响传遍整个平台,我看见所有人都停下片刻,皱着眉头顿了顿。边尧立刻反应过来:“鼓的背面是硬的,我们打上去也会发出声响。”
“但有龙魂护心,所以我俩没事。”我说——刚才在景宵肚子里时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趁着这一愣神的功夫,相无征从和褚怀星的交战中脱身出来,一个滑步站稳,手上便多了一副手鼓。
边尧:“不好。”
相无征二话不说,开始了他的表演。
手鼓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相无征密集频繁的敲击之下,对人精神上的折磨还是很客观的。我看见薮猫整只猫都不好了,连忙把他和褚怀星一起抓到身边护在龙魂庇佑的范围之下,心想不对啊,相无征明明知道这玩意儿对真龙无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倒是这一番无差别攻击之后,除了我们四个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头痛反胃的表情,作为上次被他集中折磨过一次的我,几乎毫不费力地回忆起了上次头晕耳鸣、脑子快要爆炸的感觉,离他站最近的几个人更是捂着耳朵跪在了地上。一条野犬分神往这边一看,胸口立刻便被一从巨大的冰棱贯穿,双脚离地给挂在了天上。
我瞧见月哥那头的战场,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横七竖八的冰柱以及源源不断的水搅和在一起,几乎快把整个平层都淹了。我脚底打滑,身体很难维持平衡,站都站不太稳。
相无征看了看自己一旁被折磨的的同伴,又看了看安然无事的我们,愣了一下,停下敲鼓的动作,随即啐了一声道:“妈的,忘了龙,碍事。”
我更懵了——他这还真是忘了?
“有没有听到谁在尖叫?”褚怀星忽然说。
我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的确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隐隐尖叫声,问:“什么啊,精神攻击的余震吗?”
“不对,”边尧说,“是灵域外的声音。
此刻本就是数个灵域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灵域与灵域重叠或交界的地方全是缝隙,那些声音就是从这里透进来的。我忽然意识到,我感到站不稳与失衡,并不只是脚下水流的作用,而是因为整艘游轮都在大幅度地左右摇摆。
“那是什么!”褚怀星惊讶道。
我透过两块灵域的缝隙看出去,发现现实世界游轮外的海面上,竟然高高竖起了一堵宽数公里、高数十米的巨大海浪,正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滚滚而来。
我大惊失色:“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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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初阳:我猛一回头。 边尧:呵,自己说自己是猛一。
第104章 丰饶之海的浪潮 (9-10)
“天呐……”我怔怔看着巨浪声势浩大地朝我们扑来,带着遮天蔽日的气势,喃喃道:“船,船会翻的。”
月哥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被景宵一脚踹在胸口,横飞出去好几米。
“是你!”月哥说,“你操纵了海啸?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说过!”景宵的眼中已经只剩疯狂,“在大洋中心,你们是没有胜算的,全部都到水里陪我玩玩吧!”
范无救也幻回人型,他厉声道:“居然能控制这种程度的水,景宵,你为了获得力量,到底吃了多少自己研制出来的劣质药?”
景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残忍地笑了笑,我忽然明白了——他挑选上船的这些帮手,不是他最信得过的同盟,而是本就想要舍弃的旗子。边尧大声质问他:“你为了搞死我们,不惜牺牲全船所有乘客,以及自己的同伴!?”
听到他这样说,其他众人也停下手,野犬的头领皱眉看他:“景宵,你这是干什么!”
景宵锐利地目光射向边尧,似乎在为他策反的言论不满,甚至连原本在和我们交手的老高也一脸复杂地看着景宵,却见对方突兀地张开了嘴。
饶是经历了这前前后后的许多,眼前的画面也能轻松排进猎奇前十——景宵的嘴巴越长越大,大得比例畸形,简直就像没有颞颌关节一般。他张开的嘴巴甚至超过了他身体的尺寸,最后变成一个硕大的空洞。
这个空洞而后渐渐变得透明,好像一个巨大的液体泡泡,和景宵的身体脱离开来。相无征第一个明白过来,拔腿就朝他的方向跑,其余数人也迅速跟上。“景宵给他们做了一个缓冲舱!”我说——大约是同伴的剩余价值尚未完全利用干净,他提供了这样一个诡异的庇护所。
“怎么办!”眼看着巨浪竖起的高墙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越是逼近,其规模越是令人恐惧得浑身发抖。我发现那浪潮中的海水,并非往日的湛蓝,也非浑浊的深蓝,反而泛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粉红色,好像是侵染过无数血水、会招惹成群鲨鱼的那种颜色。我抓着猫摇晃,“你快吹点风,把浪吹回去!”
“怎么可能!”薮猫抓狂道。
边尧一把拉过我将我圈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握住栏杆,薮猫也立刻变成一只小小的宠物猫跳进我衣服里躲着。月哥二人大步冲过来,将甲板上的水全部凝结成冰,形成一个拱形的防护罩。我眼看着防护罩的厚度从一米、两米、三米不断加厚,和巨浪奔涌而来的速度竞争。
饶是如此,我心中依旧的恐惧和惊惶也无法消弭——这样规模的浪潮,若是把整艘游轮直接掀个底朝天,手上抓得再牢也无济于事。
滔天巨浪终于逼至眼前,从侧面狠狠撞上游轮,铺天盖地的水席卷而过,眼前天昏地暗,一片模糊。
波涛拖举着重达20吨的游轮升起,仿佛她只是从无人岛上飘落海面的一张轻飘飘叶片,游轮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倾倒,并且角度越来越大。冰罩在潮水的冲击下吱呀作响,游泳池的水、游泳池周围的躺椅小桌、吧台里面甚至服务台里的家具全部腾空而起,混在海水中朝我们砸来。
我在此时此刻,深切体会到了自然的力量,体会到了其强悍且不可抗拒,体会到了其威压带给渺小人类的,只有无尽的无助。
游轮倾到一个角度,我死死抱着栏杆,边尧双臂撑在我身旁,身体压在我身上。我眼看着波涛汹涌、白浪翻滚的海面越来越近,船几乎要歪过那个临界点了!但终于,倾斜的角度没有进一步扩大,游轮开始随着水势缓缓回落。
当游轮回落、底部再次砸回到水面上时,本就已经满是裂痕的冰罩轰然碎裂,而船也开始朝另一个方向侧歪过去。褚怀星一个没抓稳,直接出溜出去了,月哥见状连忙撒开手,立刻也随着惯性滑出去抓他。
船再次倾斜到了反方向的临界点,我用吃奶的劲紧握住栏杆,脚下已经悬空了。而月哥在褚怀星摔出平台外的前一秒抓住了他,将之一把捞了回来箍在怀里,他将周遭的水凝结成冰,并且把自己双腿牢牢冻住。
船体再次回落,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玩海盗船这个项目了。
我放眼望去,现在别说整个17层平台,连底楼的甲板上都全是水。船体裸|露在外的电线桅杆全被拍碎,水上游乐园的滑梯断裂,只余下小半截连在墙上,剩下的部分不知所踪。游乐设施的攀爬架倒在地上,随着肆意蔓延的水浮浮沉沉。
“我,我要吐了,晃得太厉害了。”我面带菜色地说。
“还有一浪!”薮猫从我衣服里钻出来,前爪搭在我肩膀上瞭望道。
“不止!”边尧大喊道。
我勉力撑起眼皮,将目光落在船外——海面早已不复往日的平静,简直就是末日场景下的暴风中心。好几米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虽然没有第一波那么凶猛,但源源不断、不遗余力地冲击着游轮。
更为可怕的是,景宵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在海平面尽头的天际线处,我看见又一座巨大的水墙冉冉升起,而操作者无疑正是站在湍急水流中岿然不动的景宵。我毫不怀疑,再有个两下,这个游轮即使不散架,也铁定被翻个底朝天。
“这家伙变强了太多……”范无救说。
边尧点点头:“那个药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现在让我们十分头痛。”
“有副作用的,但是此时此刻,对他精神上的副作用于我们而言根本毫无意义,甚至叫他更疯、更没有理智了。”我说。我现在忽然有那么一点明白绝对力量的追求、渴望和执迷了,那就是无情且强悍的压制,是将一千多号人性命握在手中的权力。
“怎么办范哥,得要打断他,不然这艘游轮可能撑不过下一到浪了!”
“我知道!”范无救脚下的水也立刻凝固成冰,托举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但是船摇晃得太过厉害,他举步维艰,很难靠近数十米外的景宵。
与此同时,月哥和褚怀星又站在平台的另一层,就算范无救能作为银色手枪再次回到月哥手中,但前几发子弹大概率还是会被景宵的水墙挡住。在阻挠下他之前,第二道巨浪估计也已经成型。
这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水实在太烦人了,把所有人全都笼罩在一个无法触碰的、水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我忽然静了,深吸一口气道:“到处都是水。”
“而且味道好腥,”边尧说,又忽然低头看我,问:“你想到什么了?”
“褚怀星!”我大叫道,“把褚怀星给我!”
月哥和褚怀星都颇为诧异地看过来,但月哥并没有多做怀疑,直接伸手一推,褚怀星立刻脱离控制,大叫着顺着倾斜的甲板滑了过来。边尧左手扣在护栏上,右手揽着我的腰,怕我和他一起摔出去。我感觉自己精神从未如此集中过,全神贯注看着好像溜滑梯一般飞速接近的褚怀星,在脑子里计算着他的移动轨迹。十米、五米、一米!我俩同时伸长手,在飞速滑动之中抓住了彼此。
下一刻,褚怀星消失了,我手中握着的是久违却熟悉的狼头湛雷枪。在场几乎没有人见过褚怀星的化形,甚至连范无救都没有。边尧已经瞬间明白了过来,大叫一声:“范哥,躲开!”
边尧将胳膊紧紧锁在护栏上,一手抓过薮猫托在肩膀上,双脚离地,月哥和范哥脚下踏着冰、也垫高了一层。我深吸一口气,将枪头直**水。
狼头湛雷枪和龙力彼此回应、交相辉映,我的胸口和手臂瞬间迸发出无数蓝白色的火花。我用此前祸害那个价值百万的属性检测仪器的劲头,将力量一股脑灌入枪头,整片水域应声炸开!
龙啸穿乌云而过,数道闪电迎头劈下,打在水面上,电波噼里啪啦,在水上激荡开数圈电网,船上一瞬间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