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也解锁了。
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想,路止连忙从椅子上坐起来,拉开病房门,靠在门沿上,弯着眼睛冲乔定笑了笑:“乔定叔叔。”
乔定站在门外,点点头,关心道:“秦总醒了吗?”
“没有。”路止上前两步,把秦斯焕手机拿出来,“能借你手用一下吗?”
乔定一看见这手机,脸色就变了变:“你拿秦总的手机干嘛?!你不知道这手机里面有我们公司的高级机密的吗?!万一泄露了,那损失可不是你能填上的!路止,你也太胡闹了!你、你……你!”
路止低头,拽着乔定的手,捏着他手指按在屏幕上。
手机没有解锁,甚至还轻微震动了下。
乔定把自己的手从路止手里扯出来,严肃道:“你赶紧把秦总手机给他放回去!秦总手机从来不让人碰的,他就是再喜欢你,你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啊!你已经把秦总气到医院来了,还要把他手机也给弄坏吗?”
路止愣了下,倒没想到碰一下秦斯焕的手机这么严重:“额……”
“你给秦总放回去!”乔定气急败坏的说。
路止也有点气了,他手机都给秦斯焕看了,碰一下秦斯焕手机怎么了?又和乔定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会把秦斯焕公司的机密给泄露,他只是拿着玩下游戏而已。
他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当着乔定的面,手指碰了碰手机屏幕,把手机解锁:“秦四让我玩的!”
乔定皱眉:“哎哟!”
“你看我都能把他手机给解锁了。”路止把手机屏幕在乔定眼前晃了晃,像个为自己正名的大房夫人似的,宣誓主权,道:“秦四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高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路止长相本身就偏艳,此刻气场全开,抬眼垂眸都非常的勾人,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赞同他。
乔定:“!!!”
妈的,这简直是个小妖精!
路止抬了抬下巴,看着乔定说:“而且,什么叫我把秦斯焕给气进医院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生病了我还回来看他了。”顿了下,他压低声音问乔定:“是不是单身狗真的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什么都能脑补一大堆?”
乔定受到了灵魂暴击:“!!!”
我不是我没有我对秦总忠心耿耿你别诬陷我!!!
桃花眼眯了眯,路止道:“乔定叔叔,我一直都很尊重您,我跟你一样都很喜欢秦斯焕,但是你以后不要随便乱给我扣帽子。如果真的是我做了什么,跟秦斯焕吵架了,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关你的事。”
他哼了声,有些被人骄纵坏了的样子:“再说了,要是我真的想把秦斯焕给气死,那他早被我气死了。”
路止别的不会,但是气死人特别擅长,他要真想把人气死,随便说几句话就成。秦斯焕哪儿能像现在这样,还活蹦乱跳的?
乔定都快哭了,生怕他真跟自家总裁掰了:“嗯,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不再这样随便给您扣帽子了。”
路止抿着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放手把病房门给关了。
房门一关上,他捂着胸口小小的吐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眼,路止这下确定了,秦斯焕是在手机里录入了他的指纹。可是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录入的?他竟没有发觉。
虽然刚才被乔定给骂了,可在这一刻,路止心里是有点小小的欢喜的。
乔定说的那么严重,什么机密啊什么损失的,还说老狗逼从来不把手机给人碰,但是自己就能碰,还能解锁呢!
路止靠在房门上,朝外面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气死乔定!
哼。
路止在应用市场里下载了一个小游戏,手机静音之后开始玩,他也没有要窥探秦斯焕秘密的意思,说好的玩游戏就只是玩游戏。
秦斯焕手机是纯黑色,边角还非常土气的镶着金边,左上角还有两颗碎钻,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老土。
但是手机配置高级,而高级的手机果然不一样,玩起游戏来非常的丝滑!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玩游戏玩的手指都痛了,抬眼看看秦斯焕,依旧躺在床上睡着。
路止咬咬牙,打了个哈欠,决定继续坚持。
他一定要等秦斯焕醒来给他送个温暖再睡!
路止继续低头玩手机。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一松,手机顺着手指滑下去,摔在地上。
而路止脑袋也往前载了下,整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秦斯焕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的挂针指向凌晨一点,房间里还开着一盏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他左手手背上粘着创口贴,抬起放在眼前看了眼,随后猛然侧头,看向身侧——
小少年趴在床沿,脸颊贴在床单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平添了几分柔软,他长睫盖着眼睑,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声很浅,嘴巴微微张开一点,有一道透明的口水顺着嘴角蜿蜒下来。
秦斯焕连心跳都滞了滞。
他放轻动作,从床上坐起来,俯身,伸出食指,指腹在路止嘴角擦了擦,轻轻地啧了一声。
他家小宝贝睡觉还流口水。
太他妈萌了。
他尝了下路止的口水,恍惚之间想起来好像之前路止就来了。
路止被他弄得有些痒,眼睫颤了颤,倏地睁开了眼。
两人视线相交,路止率先撑着床沿,直起身来,“叔叔你醒啦!”他连忙伸出手,手掌贴在秦斯焕额头,感受了下他体温,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睛弯了弯,笑了:“你退烧了!”
小少年脸颊上还有被病床挤出来的印子,嘴角处沾着睡觉时流出来的口水,眼睑处还粘了一根掉下来的眼睫毛。
有些狼狈和疲倦。
然而那种对他的喜爱和关心,却丝毫不加掩饰。
秦斯焕的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这种,炽热的,坦率地,热情的,喜爱和关切。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小时候每次生病,他都是在赵姨的陪同下去医院,后来长大了,就是乔定陪着。
他们虽然真的关心他,可更多的是敬他怕他,没人敢像路止这样,也没人会像路止这样,真的趴在他床边,等他醒过来。
他垂了垂眼,眼眶忽然涩涩的,蓦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种好。
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想的那些要把小宝贝关起来的念头,对于小宝贝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路止只要对他笑一笑,跟他说几句话,他就想把心都挖出来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
可现如今路止当真对他这样好了,他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想把自己的所有,甚至这条命都给他,然而却又小心翼翼的,怕吓到他。
他活了三十来年,第一次有种紧张的感觉。
他的小宝贝守在他病床前,守了大半夜,醒来的时候也没有怨言,第一时间摸他额头的温度。
“来,喝口水。”
路止把之前接好的水递给他,男人好半天没动,像是发了个烧烧成傻子了,路止在他头顶拍了下,男人头顶的短发扎手,他拧眉,有些嫌弃:“你嘴角都起皮了,亲起来扎嘴。”
秦斯焕接过了水,他仰头喝了口,水温有点凉了,润湿唇瓣后,路止又四处探头探脑,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秦斯焕问:“找什么呢?”
他嗓子有点沙,说话的声音也很哑。
路止低头,在地上看了圈,终于在自己脚边看到了秦斯焕的手机,他弯腰捡起来,“找你手机。”
秦斯焕往后靠了靠,端着透明塑料小水杯,靠在床沿,认真看着他:“嗯。”
“……啊。”路止抬头,把手机递给秦斯焕,有点做贼心虚:“我拿你手机玩游戏了。”
“嗯?”秦斯焕又喝了口水,垂眸看了眼手机,接过来,随手放在床沿,不甚在意道:“我的手机,你随便玩。”
路止想到乔定说的话,忍不住问:“叔叔,你把我指纹给录进去了啊?”
秦斯焕放下水杯,“嗯。”
“可是乔定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我看的。”路止说,“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秦斯焕抬头,狭长漆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他手掌拍了拍床沿,淡声道:“坐过来。”
路止坐过去,半扭着身子倔强的跟他对视:“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不是都说了,秦四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男人勾着唇角笑了笑,一副非常愉悦的样子,因为声音哑,放低时也格外低沉:“我都是你的了,手机给你看下又怎么了?”
路止:“……也是。”
明明秦斯焕也只是说了他以前常说的话,可路止在这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见到秦斯焕,就下意识就害羞的想躲起来。
他抬脚踢了下椅子腿。
艹啊。
又被老狗逼给撩到了!
秦斯焕伸出手臂,揽住他肩,带着他往后靠,路止背后靠在男人胸膛上,他胸膛硬硬的,靠起来却很厚实,非常舒服。
两个人靠的很近,秦斯焕的唇凑在他侧脸边,呼吸也喷在他脸颊皮肤上。
路止耳根一下子就红透了。
秦斯焕的唇在他耳朵上贴了下,舌尖也舔了舔他耳廓。
路止睁了睁眼:“!!!!”
不是吧!这狗比玩意儿才醒就耍流氓!不要脸!
男人轻声说:“宝宝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你也可以照顾好我的?”
路止涨红着脸点点头,虽然羞,可还是壮着胆子说:“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可以照顾好你的。”顿了下,他又喊了声:“秦斯焕。”
秦斯焕轻轻地笑了一声,气息似乎都往路止耳朵里钻,麻麻痒痒,路止心尖都酥了酥,眼角都被逼红了。
秦斯焕怜惜的亲亲他侧脸,闻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儿,“我知道。”
他垂头,把手腕上的腕表取了下来,然后抬起手腕,将内侧放在路止身前,问:“还记得吗?”
秦斯焕皮肤不白,偏小麦色,手腕内侧有一个很浅的印子,像是咬痕之类的东西,留着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路止喃喃:“这是什么?”
他手指指了指那个类似咬痕的小印子。
男人说:“你咬的。”
“什么???我咬的?!”
路止完全记不清,下意识反问:“我什么时候咬的?”
秦斯焕偏头想了下,温声说:“十四岁的时候吧。”
路止眼睛睁得更大:“可我那时候好像都跟你不熟。”
秦斯焕垂眸,鼻尖贴了贴他脸颊,笑道:“那次我出差,在机场遇到你了。”
路止“嗯”了一声:“然后呢?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咬你吧?”他嘟囔:“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男人手掌从他T恤下摆往上探,流连在他腹部的那排腹肌上,回忆着说:“那时候你一个人躲在机场的柱子后面哭,叔叔路过的时候,你抱着我哭的好难过啊。”
路止思绪飘回五年前。
他好像真的有躲在机场里哭,只是那次是去给岑齐远送别,哭的太难过了,也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
“所以啊,这么脆弱的小宝贝,哪里需要去照顾别人?”男人声音很温柔,叼着他耳垂,有点妥协的意思,像是敌军来袭,直接放下了武器,选择缴械投降,“能被我宠着,就是我的万幸。”
路止没有躲,只是喉间小声呜咽了下,他红着脸,小声说:“你还生病,等你病好了再做嘛。”
秦斯焕手从他衣摆探出来,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近乎哄诱的说:“就摸摸。”
路止的手指纤长,指骨分明,手背皮肤白皙,在暖色的灯光下近乎透明。
秦斯焕眯了眯眼,在他指尖咬了口,说:“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被你驯服,臣服于你。
*
五年前,沥市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流,每个人都步履匆忙。
那年秦斯焕二十六岁,和许寒来一样拽的没边儿,圈子里谁都不敢惹他,他脾气也不好,也没想过要成家。
路过机场时,眸光随意一扫,就看到了蹲在柱子边儿哭的快断气的小小少年。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半蹲下来的时候,路止还在哭,牙齿咬着唇瓣,唇瓣都发白。
秦斯焕有点吊儿郎当的喊了他一声:“小孩儿,你哭什么?”
路止跟没听见似的,低着头还在哭。
秦斯焕有点烦,心想,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婴儿吗?他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烟盒,想到是机场,又停住了动作。
他皱眉看着路止,“小孩儿,你被人打了?”
秦少那年说话也很不客气,对着一个小屁孩儿更是不用刻意的守礼。
路止抬头,看向他。
小少年眼圈通红,皮肤很白,像只小兔子,哭的气儿都喘不过来,他泪眼婆娑的扫了一眼秦斯焕,下巴尖上都挂着泪珠子。
秦斯焕愣了愣。
路止忽然伸出手,抓着他手腕,塞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下去。
哭声顿住,过了会儿变成小声的呜咽,泣不成声的从唇缝里溢出来,然而泪珠子还是一串一串的往下砸,砸在秦斯焕手腕上。
小孩儿牙口好,牙齿长得整整齐齐,虎牙尖锐,咬人的时候简直像是要把人的肉都给咬下来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