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而不自知,帅的最高境界。”
彩虹屁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不过吧。”谢遥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你的面相……看起来有点薄情,挺劝退的。”
颜洲:“……”
谢遥继续发表危险言论:“像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
颜洲幽幽看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就你这算命水平,别算出人命来。”
在便利店呆了会儿两人就分别了,谢遥上了公交坐在座位上感到有些疲倦了,加上公交一路颠颠摇摇,睡意涌了上来,他差点睡着坐过站。
谢遥醒的时候,刚好到站,车门正要合上,他只好喊司机师傅帮忙开门。回了家,谢遥发现裤腿上落了块水渍,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水瓶搁在腿上洇出来的。他去重新捡了条干爽的裤子换上,这才慢悠悠地卧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微信里有条颜洲的消息,这是他一次给谢遥主动发。
颜洲:你干的?
然后发了一张图,是颜洲的书包,里面揣着两三张明晃晃的白卷子。
谢遥:surprise!!你终于发现了。
谢遥:今晚作业,不写一张?(来自老杨的死亡凝视)
消息发过去好久,颜洲都没回复他,直接把谢遥撂一边冷场了。
“靠,居然玩消失,还是不是男人!”
谢遥微微勾起嘴角,又给他回了一条。
谢遥:哥,忙着恋爱呢?没空写作业?
谢遥:哥?在吗??
果不出他所料,对面有了反应。
颜洲的备注上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不过一会儿“正在输入”,一会儿又没了反应,反反复复,谢遥等了半天,以为颜洲编辑了一大段骂他的话。
结果对面最后只丢来了一个字。
颜洲:滚
连标点都没有。
谢遥盯着那一个“滚”字看了好一会儿,有种得逞的感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四人小群这时突然热闹起来,顾嘉阳率先在群里发了好多服装照片。
谢遥:这是啥?
顾嘉阳:据说为了迎接领导检查,焕然一新校风,学校打算订新校服了!有家长在明成高层的群里看到了,流传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明成是有校服的,春夏秋冬各一套,蓝白杠,设计简陋而草率,一看就是中国学子的标配风格。
不过明成平时很少有同学会穿校服,因为只有做早操和跑操、周一升旗和其他重要场合才被要求必须穿。
谢遥点开图片看了一眼,不照镜子都能感受到自己露出了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好家伙,把蓝白杠换成红白杠了,其他基本没变。
赵进吐槽道:从3G精彩在沃到5G时代,校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李雪:我已经来不及考虑丑不丑的问题了,作业还没肝完555
淦,谢遥这才想起来他作业还没动!关键是今天英语作业好像还特别多,都是些抄抄写写的东西。
谢遥抖开英语卷子,放眼望去全是横线填空,还不是一句话里一小截填空,而是一行行翻译,在网上都抄不到全篇的那种。
好家伙,50道中译英,50道英译中,写得完才有鬼了。
他戳回四人小群,果然话风全变成了今天英语作业太变态,李胜男简直是个疯女人,手要写断了,脑子已经木了之类的。
笔就在旁边,谢遥却不想拿起来。
脑子里回响着之前颜洲说过的某句哲理——
“反正都是罚站,还不如不写呢。”
谢遥当了十几年的好学生,花了十分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辅导和自我劝退,然后果断地把卷子扔到一边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放学时候塞进颜洲书包的那几张卷子,把颜洲发给他的图片扒拉出来,仔细看了发现并没有英语试卷。
谢遥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没把英语卷子让他带回去,这卷子带回去估计颜洲也没空写。
随即他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逻辑缺陷:把好写的卷子给颜洲带回去,难道他就会动笔了么?
显然不会。赌五毛钱肯定还是一个字没动。
早上六点不到闹钟就响了,谢遥抬手胡乱地在床头摸了一把,熟练地滑掉了闹钟,悲催地意识到今天好像还要值日。
在公交车上他才来得及打开微信,看了眼消息,发现颜洲凌晨三点有一条。
颜洲:帮我跟老杨请个假,我下午再来。
谢遥:……你打完架又当小偷去了?
当然颜洲没有立即回复他,谢遥“啧啧”了两声,把手机揣了回去。校门口侯俊杰正在开展值日,看到谢遥后远远地招了招手。
侯俊杰一边检查一边问道:“你那本竞赛写得怎么样了?我昨天又抠掉一道大题,一直弄到我两点钟,最后答案还不太确定。”
谢遥伸手去摸书包里的校牌,匆忙戴上,“我作业都没补完,竞赛也就上课的时候看会儿。”
“你们班怎么这么多作业?我听说你们班老杨挺仁慈的啊!”
谢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或许,你认识李胜男吗?”
“草!”侯俊杰一听这名字感觉灵魂都震了三震,“她是你们班英语老师?你们也太惨了吧……”
“还记得有一次你看到我早读站在走廊上么?”
“记得啊,你不是帮班主任看早读么?”
谢遥露出你太天真的表情:“你见过班长站在外面看早读的么?”
“呃——”侯俊杰抓抓后脑勺,“还真没。”
谢遥目光平静而安详:“我是在被李胜男罚站。”
这回值日,他又老远看到郭江了,感觉老是能遇上郭江。郭江垂着脑袋,走过校门口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
谢遥仔细一看,郭江耳朵上经常戴的三颗亮闪闪的假钻摘了,脖子挂的十字架也摘了,连衣服穿得都是明成经典蓝白杠校服。
看起来顺眼又朴实。
郭江目光偶尔抬起来一下,一不小心就跟谢遥撞上了。郭江立即缩了缩回去,倒退两步,朝另外一个值日的方向生走去,还把校牌规规矩矩摆在胸前。
这是被揍怕了?
早上第二节是老杨的课。顾嘉阳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老杨一来就通知了校服的事情。
底下头不知情的同学以为终于可以穿上不一样的校服了,正热烈讨论着是韩版的好还是日版的好,然而还没出结果,老杨拿出一沓传单,从第一排传下来。
每传一排,就有一排的同学脸色变成菜色。
红白杠,黑白杠,紫白杠,黄白杠……你想要的各种杠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ETC自动抬杠品牌。
“明成在校服上面一向是比较民主的,平时也没有强迫你们每天都穿校服。不过这次领导是省里来的,格外重视着装的统一和整齐,所以这几天往后大家都要记得把校服穿过来。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校服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但是能找到的都穿上,找不到的尽量穿白衣服。”
底下头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老师!我们花一样的年华啊。”
“我们五彩斑斓的青春啊。”
“我们多彩多姿的生活啊。”
“我们……”
“有着功夫编排比句不如去写篇八百字作文。”老杨咳嗽了两声,再次强调道:“必须要穿,领导要查。”
“大家不要太难过哈,学校也是怕大家失望,所以特地制作了一份样品清单,供同学们自主选择,至少可以做到大多数人的民主。大家直接在喜欢的颜色上面打勾就行,下课我收上来。”
谢遥又看了一眼这份清单,心说这跟原来的校服有个屁的区别。
于是有同学认真地提出了和谢遥一样的问题,“老师,这和我们原来的不就是色儿不一样么?”
“这还是很丑啊!”
“能不能换成日式或者韩版的啊,夏天好想穿小裙子呜呜呜!”
“上面我一个也不想选怎么办。”
“嗯……”老杨低头看了一眼清单上的样品,然后推推眼镜,拉进了再看一眼。
呃,确实好像跟现在的差不多。
“从品牌和质量上来说,应该都比咱们之前的校服好。至于颜色和款式,校服么,不就都这个样子。”老杨说得含含糊糊,“大家就不要抱有什么期待了。”
立刻有同学提议道:“老师,我们为什么不能学隔壁四中的校服,他们很好看啊!”
“是啊,好像是韩版的欸,听说很修身。”
“不过很贵,一套下来好几千……”
老杨立刻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同学们,咱们的校服虽然朴素,但胜在物美价廉,不会给同学们造成多余的经济负担。”
谢遥听着老杨叨叨念念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自己边上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
少了个一直沉睡的大爷,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颜洲的座位跟他们正经学习的一看就不太一样,书只有那几本课本,习题册也是学校发的那几样,不像其他人一样塞了一桌肚的辅导资料,什么薛金星、王后雄、曲一线、任志鸿……管他是辅导机构的F4还是TFboys,都给他买全了。
总之,颜洲的座位就是看起来有些空荡、寂寥,跟他本人一样没什么热乎气儿。
老杨说完校服的事情后,开始讲课文。他有个离谱的习惯,就是带着学生高声朗读课文,他一个人在上面声情并茂地读,下面同学丝毫莫得感情地跟着念。
趁着老杨投入的空当儿,谢遥忍不住翻回微信看了两眼,颜洲依然没他的消息。
草……这种感觉又离谱又难受。
他就像一个忐忑而又焦躁地等着丈夫晚归,等来等去又等不到消息的……
谢遥猛地掐断了脑子里刚萌芽的诡念,然而几秒后——
可恶……颜洲到底为什么还不回来学习!
当了十几年学霸的谢遥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以集中注意力的情况,决定用收拾书桌来转移下注意力。
他的桌肚里虽没能凑全辅导界F4,但是TF还是可以有。
谢遥翻了翻发现基本上都还空着,于是把三本封页理好,端端正正摆进了颜洲的桌肚里。
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劝学的姿态要端正,有句名言说得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下课了老杨让各组最后一排同学把勾选校服的清单传上来,谢遥随便帮颜洲勾选了个红白杠的一起交了上去。老杨都走了,班里还有同学聚在一起讨论校服的问题。
“班长,你选的哪个呀?”
谢遥苦笑道:“我觉得哪个都差不多啊,有得选么?”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都好丑。这不就是让丑得里面选不那么丑得?”
有个沉迷学习的女同学突然问了一句:“欸咱们月考的范围划了吗?”
顾嘉阳懵懵懂懂地插了句话:“月考,什么月考?老杨有说要月考吗?”
李雪:“这周结束就是月底了,你说是什么月考。”
顾嘉阳跳脚:“卧.靠?怎么都要月考了???我感觉才开学没几天啊???”
边上还有几个同样懵懂的小伙子:“啥啊?这都要月底了??”
对于月考,谢遥一点不慌,别说不慌,这边的高考他都不慌,毕竟都是过来人了。
但限定词是“他的月考”和“他的高考”,如果换成“颜洲的月考”,他是真的有点慌。
老杨看后面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催道:“大家快点把单子传上来。”
三班同学看了眼手里的单子,不得不开始在矮子里面挑将军。
顾嘉阳垂着头翻手机,手指灵活地戳着屏幕,突然大声道:“二部的好像在倡议集体抵制新校服。”
这话戳中了好几个同学的小心脏,连忙围到顾嘉阳边上。
“什么情况啊?”
“你怎么知道的?”
顾嘉阳有点得意地扬扬手机:“我可是在二部有卧底的男人。”
边上同学神色纠结:“如果二部这次真能抵制新校服,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短暂地、喜欢他们一下。”
“关键是新校服跟旧的没区别啊,又丑,还又要重新加钱。你说学校是不是在服装厂那边拿了回扣?”
谢遥:“回扣肯定是拿了的,就是多少的问题。”
顾嘉阳拍拍胸脯:“我决定跟我的卧底朋友谈谈咱们一部的态度,如果两个部能达成共识一起抵制,应该效果会更好。”
顾·刚跟二部结下梁子没多久·外交大使·嘉阳十分自信。
下午的英语课谢遥果不其然又被李胜男点名道姓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