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他从未见过颜洲露出那样无措而慌张的表情。
谢遥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有人对某些场面会特别敏感,受到的刺激很大……
于是疑心颜洲也是这么个情况。
谢遥挨着他站过来,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了吧。”
两个人沉默地倚着墙站了一会儿,谢遥耐心地等颜洲整理心绪。
由于外面广告牌的遮挡,巷子里很僻静,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进来。巷子里灯光昏暗而羸弱,容易勾出人藏了很久的脆弱和心事。
颜洲沿着墙根脱力般疲惫地蹲下,手臂撑着膝盖,背
像一张弯弓一样绷着,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砂砾路面上两个被拉长的影子上。
谢遥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就在他觉得巷子里的时间快凝固了的时候,颜洲喉结滚了几轮,声音跟掺了沙子一样,喑哑晦涩道:“我……”
“我不太舒服。”
比起告诉谢遥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颜洲突兀的话,让谢遥心头微微一跳。
他慌忙地朝边上的人看去。
因为习惯了刚开始不怎么说话有些冷漠的颜洲,习惯了后面跟他时不时斗嘴挑衅的颜洲,谢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这样示弱的样子。
像一只收束起爪牙,不舍防备的小动物。
谢遥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站在边上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颜洲抬起掌心,久久地遮在眼睛上,像是要把眼睛捂热一般。
最后叹了一声,然后把后背抵着墙面的那一点作为支点,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
那声叹息丢在空气里,悬若游丝一般,轻易地被夏夜的热风吹散了。
谢遥手指捻着T恤的一角,犹豫了下,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外婆说的对,有事情的话不要一直怄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感觉这话有点奇怪,谢遥又着急去纠正:“啊……我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
颜洲:“我知道。”
说完这话,颜洲垂下头,眉心蹙了起来。
然后他缓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遥预感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安静地等他先开口。
良久,颜洲才道:“我父亲就是车祸去世的。”
说话变成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好像每一个字都是在重温画面。
颜洲深深吸了口气:“是在我亲眼……”
他顿了顿,胸口开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几乎没有力气说出后半截话。
谢遥清楚地看到他眼眶都红了,眸子氤氲起一层雾气。
他本想抬手帮他擦一下,被颜洲避开了。
“你知道吗……”颜洲往后退了几步,紧咬着后槽牙,转而道:“前几天,那个肇事司机出来了。”
谢遥错愕。
“只待了三年,只有三年,一眨眼。”
谢遥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落在他心头上。
他的手垂了下来,无措地握了握拳。
颜洲盯着谢遥的眼睛,压抑不住心底翻涌起的情绪,声音提高了些:“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三年就可以这么毫发无伤的出来……”
“我本来以为我都快释怀了……”
谢遥无言地站在他边上。
他什么也回答不了。
颜洲看到谢遥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质问了不该被质问的人。
他不知道刚刚在谢遥面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嘲道:“我在跟你发什么脾气啊……”
谢遥见颜洲抬脚要走,从后面拽住了他的手腕,认真道:“没关系的。”
颜洲转过头,目光对上一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
“我可以陪着你,发脾气也无所谓。”
谢遥干净而软和的少年音落在长长的巷子里,杂糅着昏暗的灯光,带着一丝暖意。
颜洲看着他,缓了片刻过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人……”
谢遥:“嗯,怎么了?”
颜洲摇头:“没什么。”
谢遥没太在意他的话,而是刚好想到了别的事情。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从颜洲的脸上移到别处,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哥,上次讲座的时候,你觉得拥抱疗法有用么?”
颜洲怔了一下,没预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等他好像隐约明白谢遥的用意时,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过了会儿,他问:“如果我说有用呢?”
谢遥倏然抬头,然后淡笑道:“有用的话现在给你一个。”
“没用的话,肯定是上次人不对,这次给你换个人。”
……
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杂糅着同样温柔的晚风,随意铺洒在灯下相拥着的两个人身上。
谢遥安慰般抚着颜洲的背,颜洲的手则轻搭在谢遥腰窝间。
记不得是谁先主动的,只能感受到薄而温热的呼吸落在彼此的肩头。
两人的交错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落在砂砾路面上,边缘都变得暧昧而朦胧。
巷口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谢遥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鼻尖刚好擦过颜洲脖
颈的一块皮肤。
颜洲眸光微动。
他们很快就分开了。
电影的时间早就错过了,两人干脆在路口的便利店买了些冰镇饮料和一只西瓜,准备直接原路返回。
颜洲在他前面一步把钱付了,垂眼道:“算我欠你一场电影好了。”
谢遥挑眉:“我像是会计较这些的人?”
颜洲张了张嘴,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谢遥却道:“问题不大,你下次请回来就行。”
说完,谢遥毫不客气地拿走颜洲手里一瓶冰可乐,利落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
回到十字路口,谢遥捏着易拉罐的手微微用力,他不安地看了颜洲一眼,发现颜洲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
谢遥见信号灯变绿了,把易拉罐换到左手,用右手拉住颜洲的手腕。
颜洲转头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谢遥目光直视前方,坦然道:“要拉着小朋友过马路才能放心。”
颜洲摇头,却没挣开他的手:“幼稚吗小朋友?”
谢遥皱眉:“胡说,我是大朋友,你是小朋友。”
颜洲懒得跟幼稚鬼争辩,由他牵着,淡淡道:“将来别后悔就行。”
谢遥:“啥意思?”
两人拎着东西回到颜洲家,谢遥一看时间才八点半不到。
他想了想自己那边虽豪华却空荡无聊的住所,并不是很想回去,于是打算拉着颜洲坐下来让他陪自己看几集美剧。
颜洲把饮料放在桌上,转身去厨房切西瓜。
等他出来的时候,谢遥已经安逸地瘫在沙发上,仰着脖子举着手机找新剧呢。
还擅自把沙发挪到了空调风口下,一只手抓着领口微微扯开些,约莫是想让空调风灌进去。
见颜洲把切成两半的西瓜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谢遥赶紧让出个空当,拍拍沙发垫,跟个主人一样毫不客气道:“来来来,坐。”
颜洲:“我在想,这到底是是谁的家。”
谢遥笑了笑没说话,把手机支架立起放在茶几上:“刚找了部悬疑的新剧,我在你这儿看两集再走。”
他伸了个懒腰,煞有介事道:“现在不太想回去。”
谢遥怕颜洲刚刚伤心难过一场,要是再一个人呆着估计会乱想,打算陪他一会儿。
主要是西
瓜看起来蛮爽口的。
空调也舒服。
谢遥点开第一集,捧起西瓜,拿着勺子舀了一口。
瓜又甜又脆,十分爽口,他舒服地往沙发里靠了靠。
这剧是谢遥无意间在微博上被安利的,据说推理缜密,脑洞也很大,而且演员演技在线,颜值很高。
主角是两个警察局的探长,感情线谢遥没太注意,他看剧喜欢挑剧情流,只要剧情好,感情线他是可有可无,甚至看到了还想快进。
然而十分钟后,谢遥遇上了人生中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他应该提前看一下感情线的。
两个警察局的男探长办完案子后,一个去了另外一个人家里。
然后,
突然,
猝不及防、
毫无预兆地
他俩开始疯狂接吻,从客厅一路到厨房,再从厨房滚到到床……
探长们的wen像疾风骤雨一般,砸懵了涉世未深的谢遥。
他十分害怕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演技在线。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杜撰出来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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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喝了假酒》by常安十九画
文案:
十年前,一个名为《惊爆——学霸沙鸥与运动男神陆惟名公然在酒吧拼酒,战局惨烈!》的帖子横空出世,丰玉一中的学校论坛惨遭炸版。
第二天,有胆大的吃瓜同学采访两位当事人——
吃瓜1号:请问沙鸥同学,听说你们开的是父子局,输的人喊爸爸?
沙鸥:没错。
吃瓜2号:请问陆惟名同学,战况如何?
陆惟名:......陆惟名是谁?我现在叫沙雕。
吃瓜全体:......
别问,问就是体育生能屈能伸。
十年后,当初叱咤一中论坛的两位当事人重演历史,吃瓜校友又举起了提问的号码牌。
校友1号:请问陆总,听说昨晚你们又拼酒了,还是父子局?
陆惟名:不,这次是夫夫局,先撂杯的喊老公。
校友2号:请问沙教授,结果如何?
沙鸥:......老子可能喝了假酒。
全体校友:......
不可说,说了就是爱你十年,所以愿赌服输。
【前期冲动热血后期沉稳内敛攻VS外冷内热犀利毒舌却把自己憋成内伤受】
1v1,强强 HE
开篇倒叙,前半部分校园,后半部分直叙,写现时生活,略带职场。
60、第六十章
谢遥吓得手里的瓜差点飞了。
他依然来不及骂人, 身体已经抢先脑子一步, 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在手机屏幕上一个探长解开另一位裤腰带, 下一步就是扒裤子的时候,谢遥成功地把手机咔的一声倒扣在了茶几上。
完了, 谢遥才把一句完整的“卧.槽”骂了出来, 然后跌回沙发里。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 画面虽然是被拦截住了,但由于他吓得来不及暂停视频, 导致声音还没关。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接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声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谢遥的脑子。
谢遥:“草……”
他一把捋走手机,直接摁灭屏幕揣进兜里。
气氛有点尴尬。
他根本不敢看边上人的脸。
甚至还想死一死。
仔细想想,他之前已经用脚趾抠出一座四合院、停车场、故宫,那这回大概可以弄座长城了……
施工规模逐渐变大。
最后还颜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幽幽地问:“这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剧?”
谢遥心说:我是真也没想到会翻车。
他捂着胸口:“拜托,怎么可能, 我是无意间找到这部剧的,刚刚也没仔细看介绍。”
“而且我也受到了不止一点点惊吓。”
颜洲沉吟一会儿,道:“看不出来,你胃口还挺……特别的。”
谢遥着急解释道:“只是个开头而已,这剧能在软件里放说明后面的露骨画面已经减掉了, 排除这些意外,说不定人家真的是一部正经的探案剧呢。”
颜洲瞥了他一眼:“你信?”
谢遥表面笃定实则慌得一批:“我信!”
颜洲抬抬下巴,淡然道:“那你继续放啊。”
谢遥抱着西瓜,生生咽了口吐沫, 从兜里掏出手机,但准备按下解锁键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
该死,男人要命的胜负欲。
他简直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
谢遥心里对这剧腹诽道:你要给爸爸争口气啊。
爸爸的信誉危机就全靠你来挽救了。
你要正经起来啊,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