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江瑜抄起手边的水杯对着任风的脸就是一泼。
动作快准狠,任风被浇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抹了把脸,嘴里骂骂咧咧:“草,你干嘛?”
“当初你为了沈萱,连球拍都能往我头上砸,我泼你杯水,不可以吗?”
任风惊讶地看着江瑜,这还是他头一次从江瑜身上感受到心中冷意,和当初那个看到他会害羞,温顺乖巧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球拍那事,是我不小心挥你头上的,我当时也很担心。但那会儿刚跟沈萱在一起,鬼迷心窍了,她让我证明我对你没有感觉,所以我才……”
“当初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事泼你。”
江瑜将空掉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手有点抖,他还是第一次对别人做这种富有攻击性的行为。
他竭力淡定,冷冷地看着任风:“你没有资格和霍逸比。别再让我听到你提他的名字。”
刚才任风说替身的时候,江瑜真得恶心到了。
自己过去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就凭他……光是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江瑜都觉得是对霍逸的一种亵渎。
任风有那么几秒被江瑜的气势惊到。
江瑜闭了闭眼睛,懒得再跟这人废话,拿起东西就要走。
任风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你就不怕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他?”
江瑜一顿,并不接受威胁:“随便你。”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说的。就算任风会添油加醋,他也相信霍逸的判断。
“变得更有气势了啊,小瑜。”任风笑笑,“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那如果,我把这张照片给你们学校的老师同学看呢?”
任风把手机转了个面,把里面的照片放给江瑜看。
江瑜脸色骤变。
那照片正是不久前他被霍逸压在墙上,霍逸把手指放到他嘴里搅弄的那一幕。
他们去的地方那么隐蔽,任风居然?!
任风看江瑜慌了,心情大好,笑容变得有点恶劣:“你们也真是够投入的啊,没发现我一直跟着吧?”
“如果这张照片传到你们学校去,那可就是实锤了。你们学校很多人都喜欢把你和他扯一块吧。你猜他们知道你们是来真得的时候,是恭喜你们多一点,还是恶心你们多一点。还有你们的老师,你们的父母……”
江瑜暗暗握紧双拳,恨不得现在就把玻璃杯砸任风头上。
“现实是很残酷的。”任风道,“用不着露出这种表情,再过几个月我们就都成年了。你要是跟着我,像这种事……”
任风点点屏幕:“我保证我会做得比他更好,更让你舒服。”
他收起手机:“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小瑜。考虑好了到我家来找我,地址还记得吧?”
第二天江瑜没有去学校。
崔昊看着前面空落落的座位,有点不适应,问:“逸哥,小王子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他说家里有事。”霍逸摩挲着手机壳,眼色深暗。
今天早上江瑜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是家里的事还没有处理完,要请假一天,让他不要担心。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
江瑜对学习有多狂热霍逸清楚得很,当初人晕倒了还要坚持来学校考试,能让他请假一天,那得是天塌下来的事情。
霍逸还特意打电话过去问江瑜他爸怎么了,江瑜也是含糊其辞,没个具体的理由。这更加重了霍逸的担心。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江瑜他爸半个月前就把租出去的房子拿回来了。但因为家离学校比较远,虽然拿回来了,江瑜也还没回去过。霍逸也还不知道他家地址。想上门找也没办法。
霍逸越想越烦躁,起身出去透气。就听到走廊里赵婷和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天。
赵婷:“真得真得,长得特别帅,我看一眼就沦陷了!”
“哇,有霍逸帅吗?哪个学校的啊?”
“比男神还是有点差距吧,不过跟男神是一种类型的。学校我忘记问了,他好像是专门来找小王子的。等小王子来了以后可以问问他!”
霍逸听到这儿,神色微变,走上去道:“你们刚才聊的,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江瑜在家里坐了一天一夜,满脑子都是任风的威胁。
如果真得让任风把那张照片放到学校去,后果不堪设想。玩归玩,真得知道身边有同性恋的时候……
江瑜想起曾经在讯时的经历,心有余悸。更重要的是,这事还牵扯到霍逸。
他不能让霍逸也经受那些。
可如果让他接受任风的条件……
江瑜把脸埋进膝盖里,那种许久未有,他本以为已经彻底消失的焦虑又铺天盖地地笼了上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距离任风给的时限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去他家时间也差不多。
江瑜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坐上去任风家的车,一个小时之后到了任风所在的小区。
如果不是昨天任风又跟他强调了一遍门牌号,他都已经不记得他家住哪儿了。
毕竟上一次来还是初二的时候。那时任风家里刚开完派对,乱做一团,任风自己懒得弄,于是让江瑜来帮他收拾房间。
从擦桌子到洗碗再到拖地,江瑜任劳任怨全部做完,当时心里一点怨言没有,因为喜欢那个人,觉得能帮到他很开心。
现在想想江瑜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任风家住在一栋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他和沈萱一样家庭条件都不错,双方父母当初知道他们早恋,但了解完彼此的家庭背景后也没说什么了,反正只要成绩不落下就行。
江瑜走进任风家的楼栋,电梯坐到十楼,站到门口的时候,江瑜狠狠地掐了下自己。
没什么好怕的。
江瑜定了定神,按下了任风家的门铃。
只一下,任风就开门出来了。
他身上穿了件睡袍,胸前衣襟敞开,露出大片肌肉,风骚地站在门前。
江瑜不适地蹙了下眉。
任风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以前问你的时候你不还说我身材好吗,现在特意露给你看,还不高兴了?”
说着让了个身:“进来吧,先换鞋。”
江瑜走进去,任风注意到他脚上穿的是一双男式尖头皮鞋,笑道:“新鞋子?特意穿了来庆祝我们复合?”
江瑜不答反问:“你爸妈在家吗?”
他记忆里任风的父母忙于生意,很少回家。
“不在。”任风把大门上的防盗链子拴上。看江瑜打听得那么详细,几乎已经肯定江瑜是来跟他复合的。
不然如果他不愿意,直接说不愿意就好了,连这个门都不用进。
在他看来,昨天江瑜那冷漠的态度和带刺的话其实只是在跟自己置气,怪自己当年随便抛弃了他。但他心里肯定还是有自己的。自己拿出他和霍逸的照片做威胁,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任风心里发痒,他凑近江瑜,正要去拉他的手,下一秒右膝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江瑜用他的全新男式尖头皮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任风惨叫,当场就跌在了地上。
他的右膝初中因为打球受过伤,平时连跪都会不舒服,更别说被皮质那么硬,鞋头那么尖的鞋子踹了。
任风痛得撕心裂肺,话都说不出来。
他实在难以相信当年那个对他乖得逆来顺受的江瑜会做这种事,看江瑜的眼神几乎要生吃了他。
江瑜第一次对人用这种暴力,身体不住发抖,但他没时间害怕。脚上的动作豪不迟疑,看任风跌下了,又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眼疾手快地从他的睡袍口袋里抢出手机。
“是新鞋子。”江瑜面无表情地看着任风,回答他刚才的话,“特意穿了来踢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傻逼,别急着喊疼,夫夫双打,现在只来了一个呢(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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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昨天在餐厅的时候江瑜就动过要把任风的手机抢过来的念头,但当时在外面,如果他冒然出手,不说明着上他肯定打不过任风,就算有也会有人出来拉架,要抢手机恐怕没那么容易。
到家以后思来想去,他不可能由任风胡作非为,更不可能和他复合,想到初中时代任风腿上的膝伤,江瑜才动了踢他个猝不及防的念头。
任风疼得龇牙咧嘴。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掠过。
“怎么会伤成这样?我帮你上药吧。”
“任风,你膝盖受伤了,记得多穿点。”
“你脚不方便,午饭我出去帮你买吧……”
当年那场篮球赛过后,他膝盖受了重伤,江瑜一直忙前忙后照顾自己。自己每次因为伤痛蹙一下眉,江瑜都要更小心一份地照顾他。
没有人比江瑜更熟悉他伤在哪里。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熟悉,会在今天变成这样的噩梦。
江瑜抢完手机迅速往大门的方向转。
就在这时,他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
来电显示是霍逸。
江瑜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他歪着头,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之间,手里飞快动作,试图把大门上的防盗铁链子解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霍逸的声音:“在干嘛?”
江瑜:“我……”
话还没说完,刚打开一条缝的门被人从身后大力关上。
江瑜大惊,转头发现任风居然站了起来!
任风气喘吁吁,因为剧痛,他胸前淌满了汗水,红着眼仿佛一头被人激怒的凶兽。
那气势让江瑜想起了曾经被人在厕所围殴的经历,本能的恐惧让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任风趁着这个空档,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摁在了旁边的沙发里。
手机飞了出去,江瑜瞳孔骤缩,整个人开始发抖:“放开我!”
任风垂着眼看他,恶狠狠道:“刚才不是很能耐吗?啊?还踹我?”
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
江瑜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以为抢走手机就完事了?照片我早就上传电脑备份了,而且就算没有那张照片,你过去追着我的那些事,我随便添油加醋捅一点到你们学校。江瑜,你还扛得住那些流言蜚语吗?”
沈萱当初去讯时对江瑜做的那些事,他后来多少也知道了些。
任风笑容狰狞:“你男朋友也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他的话正好戳到了江瑜的痛楚。
想到这一个学期以来自己稳步提高的成绩,一点点恢复的心理状态……
还有,霍逸。
如果要让他失去这一切,那会比让他死更痛苦。
可是他绝不能在这里妥协。
“你要捅就去捅吧。”江瑜冷着脸,声音轻而决绝,“我一个人来承担。”
“我已经完蛋过一次,不怕再完蛋一次。”
任风愣了下。又来了,这种不像江瑜会有的表情。
沈萱转学之前曾经跟他说见过江瑜,说江瑜心里还有他。他本来对此信心满满,哪怕江瑜对他的态度不好,他也没有多想,可现在他突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你……”任风咬牙切齿,“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叫霍逸的?你喜欢他什么?因为他长得帅?因为他成绩好?”
“他有的一切我都有!”任风急道,“他明知道那是在学校,还对你做那种事,他想的只有他自己,他在乎的是他的欲望!不然也不会让我抓到这样的把柄!你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江瑜看任风猴急,反而平静了下来:“被你抓到把柄,到了这个地步,都无所谓。”
“他带给我的东西,比这些多上数万倍。”
任风怔了下:“那我又算什么?我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沈萱说你还喜欢我的,你真得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当初……”
任风顿了顿,勉强道:“是,是我错了,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你就那么恨我吗?你在讯时被人打的事,都是沈萱怂恿人干的,我后来就跟她分手了,我一开始真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向心高气傲,不管做错什么都不肯低头。这还是他第一次“低声下气”地说话。直到这一刻任风才意识到,他或许是真得喜欢江瑜。不是为了新鲜好玩,他是真得想这个人回到他身边。
有些东西在身边时习以为常,直到错失了才真正意识到其中的可贵。
他会这么说江瑜倒是挺意外的。这还是他头回听到任风说这么真情流露的话。
可奇怪的是,他内心居然毫无波澜。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摆脱现在这个状况。
江瑜:“我不恨你。”
任风愣了下。
“一直以来或许是我错了。”江瑜薄唇轻启,想到那晚【我爱小王子】在微博上问他还喜不喜欢任风的事。
直到这一刻,他更加确定了。
“我对你,大概只是年少无知时的憧憬。那时候你帅气优秀,学校里不管是谁都喜欢你,那应该是人类看到美好事物时的本能。我也不例外。”江瑜一点点剖析心里的感受,像是在说给任风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