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愈伤痛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另一份可以寄托的感情。
周景行到今天才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能和江文禄走到什么时候,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像他这么沉闷无趣的性格,一旦得到手,几个月或者几年过去,失去新鲜感,江文禄可能就会厌倦了。
周景行伏在江文禄肩头,抿在唇边的一丝笑意自嘲而忧虑,顺其自然吧……
周行章一直在追查逃跑两人的下落,尽管他们很谨慎,但是在现代信息社会,人活着不可能不接触一点网络,得到线索后他第一时间提供给了警方,周景行说的别擅自行动让新洲更处于被动,他记住了。
两天后那两人顺利落网,审问进行得并不算顺利,三天后才招供。
背后指使的人是卓越。
卓越被带走审问后承认了,周行章又知道自己工作室的事情就是卓越收买的孟玮辰,他把相关证据一起交给警方。
只是,回过头来再看几乎滴水不漏的口供和证据,周行章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景行问道,“怎么了?”
“这件事肯定不是卓越一个人干的,他没那么大胆子,虽然他咬死了什么都没说,但我还是怀疑他背后有人,就是文征明。”
周景行心里一顿,“行章……”
“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我自己查。”
周景行叹了口气,不再说了,“我问过局长,卓越判刑入狱是肯定的,但是量刑不会太重。”
周行章合上电脑,嗤笑道:“放心,我保证他进去就出不来。孕期出轨,赵思恬那性格不会放过他,还有,就挪用巨额公款这一条就够他在里面待上十几年了。”
周景行点了下头,“这样也算是对当年的事有个交代,希望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周行章明白周景行说的到此为止不止是说的卓越,还有文家,但是他知道不可能,这件事摆明了还有牵连,他就不信那群人能做得天衣无缝,即便真是天衣无缝,他也要把这“天衣”整件扯下来!
周行章去齐臻那儿转了圈就又去了工作室,他一边浏览着文家相关的资料,一边寻思着给工作室换个地方,在这儿他总是想到……孟玮辰,膈应得慌。
说到就做,周行章叫了顾长帆和田菲进来,开门见山道:“我打算给咱们工作室换个地方,就这附近吧,你们想往哪儿搬?”
田菲有点紧张,顾长帆也看着身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行章瞅瞅俩人,问,“怎么了?不想搬?”
顾长帆摇摇头,“不是,就是田菲,她……”
“我自己说吧,”田菲皱着眉,扯出一个笑容,看上去却像是在哭,“我想了好几天,还是想……离开这儿,出去走走看看,换换心情。”
这是不干了。
周行章想挽留,想骂田菲一顿,不就是对个男人失望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半天才道:“出去长长见识也行,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了,我这儿永远欢迎你。”
“嗯,谢谢老大!”
“客气,”周行章转向顾长帆,“你怎么打算的?”
顾长帆有点茫然,“我啊?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他就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
周行章想了想,干脆地下了决心,“我前几天不是把鸿章的资料都给你了?你愿意的话就过去干一段儿时间试试,合适了留下,不合适再说。”
顾长帆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当即就答应了,“行啊,只要齐总不嫌弃我就行。”
“不会,我媳妇儿我还不知道么。”
顾长帆和田菲相视一笑,田菲开玩笑道:“老大,说句实话,虽然那个啥……但是我觉得比起齐总你更像……下面那个。”齐臻怀孕又流掉的事儿田菲没敢提,前段时间还闹得挺大的,这就是个雷区,她可没胆子去踩。
周行章眉一挑,“我当你夸他有气场啊。”
田菲忍不住笑起来,她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就不好接近冷冷硬硬的齐臻会心甘情愿以alpha的身份给别人生孩子,简直匪夷所思,虽然他们老大是很好,两人看上去也很相配。
周行章看得出来田菲不明白,想到孟玮辰,他随手转了几下笔,“其实很多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也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周行章不是不知道齐臻对他很纵容,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而且这种纵容并不刻意,自然得很,很多时候他都没意识到,等到回过神来想想,又觉得无所谓,反正这辈子就栽在齐臻身上了,两个人再去考虑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就很没意思。
齐臻纵容他,他也想为对方做更多。
虽然齐臻在爱情方面没有一个合格的榜样,但是却误打误撞跟他刚好合拍,周行章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齐臻运气好,或者说他们俩运气都挺好,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一听就不是什么大概率事件。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顾长帆去收拾东西,田菲留了下来,她有些犹豫,“前天玮辰走,我去送他了。”
周行章缓了会儿,应了声,“嗯,说没说去哪儿?”
“说是要先回趟老家,回去看看父母,其他的他没说。”
“……挺好。”
田菲纠结了两天,心里还是过不去,“玮辰手受伤了,两只手都是,看上去还挺严重,我问他、他也不说。我担心他被人盯上,毕竟咱们以前也没少得罪人,我就顺着他的个人信息查到了医院的记录,他……他手筋被人挑了,还是五根!”田菲刚查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怎么会呢!这么残忍的手段。
周行章微微皱起眉,“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也没查到什么,我昨天到今天都在联系他,但是联系不上。”
“这件事你跟长帆说了没?”
“没有。”
“那就别说了,我来处理。”
田菲迟疑着,还是答应了,周行章的路子比她多,只要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就算孟玮辰曾经背叛过他。
周行章走后,田菲看着落地窗里自己的影子,自嘲又无奈地笑了笑,这么一想她还真是卑鄙啊,明明知道周行章的性格还要告诉他……
周行章晚上早早打发周舟去睡觉,齐臻看出来对方心里藏着事情,也不绕弯子,回了房间就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
周行章也不遮掩,“他的手,是不是你干的?”
周行章说的并不清楚,但是齐臻很清楚,他在床边坐下,反问,“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你就跟我说是不是你?!”
“是,是我做的。”齐臻利落地承认了。
周行章一滞,做了几次深呼吸缓了缓情绪,弯腰紧扣着齐臻的肩,“他做的事儿我不是不难过,但是我们俩好歹做了五年朋友,闹翻就闹翻了让他走不就行了,以后眼不见为净,你干嘛还……多此一举?他好歹是我朋友!”
齐臻看着周行章,心里很平静,尽管周行章看上去脾气不好,甚至有时候发起火来谁都咬,圈子里说周家出了条疯狗,一定层面上没说错,但是他知道周行章其实很重感情,能走到心里的人不多,面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难过,别人不知道,每天晚上睡一张床上的他很清楚。
齐臻抬手理了理周行章的头发,说得坦然而淡然,“不管他是谁都没有伤害你的权利,你可以看在‘曾经’是朋友的情面上放过他,但是我不会。”
齐臻说得越平淡,周行章心里越是暴躁,“我真不在乎!”
“自己晚上一个人出去抽烟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不在乎?”齐臻本来就浅眠,周行章一动他就醒了,他没声张不代表自己不知道,他知道了就不可能任由孟玮辰好好地一走了之。
“我……我那是为公司的事烦!”
齐臻冷笑了声,“你还真好意思说是为公司的事儿烦,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
周行章跟齐臻僵持半晌,语气还是平缓下来,“是,我是难过,玮辰……算是我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朋友。这之前我没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他能被卓越收买我就知道他对我不是一般的有意见,说实话我很失望。但是,朋友么就那回事儿,聊不来就不聊了,没必要弄成现在这样,你说你横插这一手,我不是又对不起他了?”
第89章 我这是不跟你见外
齐臻纠正道:“这是两清。”
周行章在乎的可不是这个,“你这是擅作主张!”
“是,我是没经过你同意,你根本不会同意的事情何必要征求你的意见?”
“哦,你觉得自己一点没做错?”
齐臻微抿了下唇,还是服了软,“不是。”
周行章心里烦闷,他知道齐臻是为了给他出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能真把齐臻怎么着,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次不说,下次碰到类似的情况还是会发生。
周行章低下头跟齐臻脑门儿抵着脑门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玮辰跟你没得比,他做错了,但是不代表我赞同这样的报复手段,把证据交给警方让他去坐几年牢都比这强!他背叛过我,这朋友我就不深交了,没什么,你就是把他揍成残废我也不说一个字,我介意的是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齐臻微愣,他都做好周行章会生气的准备了,在他看来对方还是很遵守法纪的,这种可以说得上残忍的手段周行章不会认可。
周行章紧盯着齐臻的眼睛,有些无奈与妥协的意味,“你下次干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儿?别我让从别人嘴里知道行不行?”
齐臻心里放松下来,补充道:“孟玮辰手筋只断了一半,做手术接好,恢复正常生活不是问题,想恢复到以前是不可能的,做错了事,你不追究,他免得了牢狱之灾,但是该付的代价还是得付。”
周行章顿了顿,“你没自己动手吧?”
“没有。”
“这件事算了,”周行章微垂了下眼又快速抬起来,“但是、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再敢这么做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臻知道这是翻篇儿了,勾着周行章的腰背一使力将人压在床上,“要罚我啊?”
周行章故意冷着一张脸,“要罚!”
“那、你想怎么罚我?”
周行章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齐臻一反问他到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半天,他挑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把撑在他上方的齐臻拉下来,贴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我都没见你哭过,当然,平时就算了,在床上我倒是想看看,所以我决定……下次、艹K你。”
“这就是你的惩罚?”
周行章舔了下齐臻的耳廓,膝盖往上顶了顶,声音里夹杂着笑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调情啊臻臻。就今天,你什么时候哭咱们什么时候停。”
周行章的动作让齐臻的呼吸一下就乱了,“恶劣。”
“我就是恶趣味,不过我保证你也喜欢。”周行章说着吻住了齐臻,夜还长着呢,他就不信齐臻能坚持一晚上,正好明天是周末……
齐臻服气了周行章的坚持和层出不穷的小手段,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软,知觉都还没完全恢复,别的先不说,各种痕迹他都见怪不怪了,只是今天八成出不了门,因为、他的眼睛肿了。
呵呵。
齐臻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哭出来,生理性眼泪就算了,其余的……周行章他M的还真敢!
周行章凑过来嘴对嘴地给齐臻喂了两口温水,然后又亲了亲怀里人明显肿着的双唇和眼睛,“知道你嗓子哑,话不用说了听我说就行。舟舟吃完饭了,上午写作业练琴,下午看书看电影,你不用操心他,公司那边儿我给韩跃明说过了,该跟的事他跟着,你今天就乖乖躺床上休息吧。”
齐臻很想抬脚踹周行章,奈何腿上没什么力气,踹都像是在调情,意识到这点后他就停了动作,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周行章你好样的。”
周行章倒不觉得齐臻是生气了,顶多就是恼羞成怒不好意思了呗,他一边给齐臻揉着腰一边笑道:“昨天不是还说要跟我算账?得了啊你舍得吗。”
齐臻是舍不得,但是算账倒是真的,他多的是方法折腾回去,“你准备好了慢慢等着。”
“嚯,你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我不是君子,是恶人,恶人报仇三十年不晚。”
齐臻嗓子哑得不像样,说话声音又低,听在周行章耳朵里就跟撒娇没什么区别,手上使的劲儿大了点,惹得对方猝不及防轻哼了声,他咬着齐臻的耳廓含糊不清道:“好啊,你慢慢报,我等着。”
齐臻闭了眼,就算精神上不累,身体却是真的累,也不再搭理周行章了。
周行章松开齐臻被他咬出一溜牙印的耳朵,“饿不饿?我煮了粥,多少吃点儿?”
“不吃了,现在几点?”
“九点多。”
“等中午吧。”
“行,”周行章应着,心里还在琢磨另外一件事儿,“你昨晚上……”
“什么?”
“跟我装糊涂?”周行章可记得清清楚楚,齐臻被他逼急了的那点反应肯定不简单,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是有心理阴影,“是不是跟叔叔和卓艺林有关?”齐臻曾经跟他提到过一些,因为涉及到长辈他也没追问。
齐臻沉默了一瞬,他刚才真不是装糊涂,而是没反应过来,他也没有狡辩,闭上眼叹了口气,“可能是吧。”卓艺林对纪安的折磨层出不穷,他出生后偏偏还要他都看着,亲生父亲在自己面前因为情欲而痛苦挣扎,对他不可能没有影响,早在他还是“纪维谷”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齐臻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