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尔出场的那场戏不好拍,沈莲清和肖霄商量之后调整了顺序放在最后,这场戏其实是艾弗尔出场后的第一场戏,雪地、冰封,虽然冰封可以用特效,但是冰封解除后却是实实在在待在雪地里,身上脸上都是冰晶和雪花儿,在这上面沈莲清和肖霄是一拍即合,都想用真的,正好预报的雪已经开始下了,正好。
肖霄是考虑好了,就算冻感冒了也没事儿,反正都最后一场了,他跟陆西洲说好了晚上回去包饺子,天越冷,他越是想得慌,热气腾腾的饺子哎。
除了冷,最后这场戏没什么难度,他只说了三个字,就是对着将他从冰层里解救出来的男主问“你是谁”,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在拍完之后剧组准备收的时候,雪也越下越大,陆西洲给肖霄发过信息,说一会儿就到,他着急回去,就跟卢凡两个人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肖霄没想到他会……被人敲晕,转身的瞬间只看到倒下去的卢凡和模糊的黑色人影。
再醒过来的时候,黑沉沉的夜色中,肖霄正躺在雪地里,卢凡不在周边,满眼都是指甲盖儿大的雪花——他是被冻醒的,而在哆嗦着查看了下自己的情况后,他居然还苦中作乐地想着,扒了羽绒服还拿走了手机,给他一人撂冰天雪地里,不算太狠,没给他扒光了。
肖霄搓了搓光溜溜的手臂,冻得脑子都转不动了,哪个天杀的要害他,不知道他最怕冷吗?倒是连累了卢凡,不知道对方情况怎么样了。
天黑,肖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儿,也不知道陆西洲没见到他会怎么样,他还是给人惹麻烦了啊。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雪花,肖霄嘴角咧了咧,想让他死啊,他不能死,他还有那么多惦记的人,惦记的事儿,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冻死了?
但是,真的好冷啊……
今天是最后一场戏,因为下雪陆西洲还是提前出的门,但到剧组的时候还是比说好的时间晚了,他答应要接肖霄回家吃饺子,馅料已经调好,面也准备好了,肖尧现在肯定正趴在窗户边眼巴巴等他们回去包饺子。
陆西洲不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就在剧组等着了,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陆西洲又给肖霄发消息,只是没人回,可能是在路上没注意到,陆西洲一开始也没在意,然而在看到一向走在剧组后面的沈莲清也回来了的时候,他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沈莲清看到陆西洲也是一愣,“肖霄还没回来?”
陆西洲反问,“我还要问你,肖霄人呢?”
“他没等剧组,和卢凡提前回来了。”
陆西洲心里骤然不安起来,已经说好的事情,这么冷的天,肖霄怕冷,肯定不会出别的幺蛾子,他拿出手机先给肖霄打电话,没人接,又给跟肖霄关系不错的都打了电话,但是他们都说不知道,苏诗贤问起来,他只说出了点意外,让他去家里看看肖尧。
之后陆西洲继续给肖霄打电话,依旧是通了没人接的状态。
沈莲清也有微妙的预感,脸色沉下去,马上镇定下来,“你先别着急,我让人回去找找,他们可能耽搁了。”
认识陆西洲的人不多,剧组里面也就寥寥几个人,就算认识也不知道他跟沈莲清的关系,看见两人脸色都不好,又一听肖霄不见了,当下心思就转开了,不过还是积极找人去了。
陆西洲望着白茫茫的雪幕,攥紧了手,“这里有监控吗?”
“有,我带你去。”沈莲清带着陆西洲穿过剧组杂乱的人群,往控制室走去,然而他心里也没底,这么大的雪,真要有人从中作祟,恐怕监控也不顶用。
路上,陆西洲一直没间断地拨打肖霄的电话,在又一次拨出去后,他沉声道:“报警吧,让大哥联系马局。”
“好。”沈莲清立刻就给陆南塘打了电话,陆南塘跟这位局长马力交情深,他很清楚如果真出了事,时间耽误不得。
剧组乱做一团,陆西洲在监控室里查看监控,沈莲清联系完后先稳住了剧组的人,一切还未定,他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也防止一些人乱传消息。
快速播放的镜头里,自从肖霄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而拍摄地因为在野外,安装的监控还不到位,又加上雪天,可视度不高,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
马力的效率很高,虽然影视城在郊外,但是很快调了人过来,陆南塘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走廊上,他也没顾及可能会被人看到,抱了抱面色发白的沈莲清,“别太担心,这么多人地毯式搜寻,只要肖霄在附近,一定能找到。”
沈莲清嘴唇轻轻颤了颤,隔着窗玻璃看着站在监控室里一言不发的陆西洲,声音发干,“雪这么大,就算……”
“他们可能只是迷路了。”
“你信吗?”
陆南塘顺着沈莲清的视线看过去,沉默了,他不敢肯定,而他也不知道如果肖霄真出了事,陆西洲会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将近六点,去搜查的人找到了卢凡。
卢凡的衣服还好好穿着,见到沈莲清的时候要不是腿僵着,他差点被对方的眼神给吓得跪下去了。
沈莲清着急问道:“你不是跟肖霄在一起吗?人呢?”
陆西洲看见卢凡也出来了,比起着急的沈莲清,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木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卢凡,显然也在等着答案。
卢凡知道事情严重了,看样子肖霄是还没有音讯,马上交代道:“我们回来路上被人袭击了,至少有两个人,把我们敲晕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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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六 找到他
那几个警察把卢凡送回来后就又返回去继续找人了,陆南塘看着卢凡脑门上的血,让人先去等着的救护车上处理伤口。
因为卢凡被找到引起的一小阵骚动很快平息下去,雪没有一点要小、要停的趋势,天幕越变越黑,越来越沉,像是一块巨大的、沉甸甸的铁压在众人心头。
陆南塘看着陆西洲,他很清楚对方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偏偏陆西洲本身就有轻微的暴躁症,这时候差不多是极限了,还没等他说什么,人就动了。
他一把拽住陆西洲的手臂,能察觉出对方隐隐的颤抖,“你干什么?”
陆西洲没回头,似乎僵住了,咬字生硬,“去找肖霄。”
“你……”
陆西洲的背影顿了下,压根儿没听完兄长的话,猛得甩开陆南塘的手,转过来的双眼已然泛了红,“你要我怎么办?!在这儿等着,等他们告诉我肖霄死了?!”
沈莲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握了下陆南塘的手,“我跟他一起去。”
陆南塘反手握了下沈莲清的手,又在陆西洲肩上拍了拍,“我没说不让你去,按照今天的温度,只要心性够坚韧,能坚持一到两个小时,这么多人一起找,一定能找到。和你二哥一起去,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陆西洲嘴唇颤了颤,没说话,转身走进风雪里。
沈莲清给了陆南塘一个眼神,拿了两件大衣紧跟上去。
陆南塘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也不再过多停留,转身去联系人,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搜救人员还不够,另外他还要保证从这里到医院的路畅通,需要调清雪车过来,而且还要控制通过剧组扩散出去的消息,虽然沈莲清已经处理过一部分,但是还不够。
风雪刺得陆西洲几乎睁不开眼,雪地里根本辨别不出方向,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消失不见了,脑海里反反复复就两个字,肖霄,肖霄,肖霄肖霄肖霄肖霄……
苏诗贤在路上看了看新闻,确实有传言流出,他心里烦乱,肖尧见到他有点惊讶,问他怎么来了,他只是安慰地笑笑,“西洲去接你哥哥,他们俩突发奇想出去吃饭了,我就来陪尧尧了啊。”
肖尧歪歪小脑袋,有些不太明显的委屈,“说好要一起……包饺子的……”
苏诗贤勉强笑笑,“我们先包好不好?”
“嗯,”肖尧点点头,微微笑了笑,拉着苏诗贤去厨房,“多一点,等哥哥和西洲哥哥回来……也可以吃。”
苏诗贤没接话,从落地窗看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已经立春了,没想到还会下这么大的雪,只希望肖霄平安无事吧……
沈莲清没敢离陆西洲太远,他除了担心肖霄,还担心陆西洲。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陆西洲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他很清楚,看着温和无害,没什么在意的东西,那都是表面上的,因为从小就有点暴躁症,平时不明显,但是一遇到情况就容易失控,他印象里只见过三次,一次是他被赶出陆家,一次是父母离婚后母亲不告而别,第三次就是现在。
看上去沉静,甚至还有些冷漠与呆滞,实际上心里可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陆西洲在乎的人不多,现在真正放在心里的除了两个哥哥,大概就只有肖霄了,沈莲清心底里知道,如果失去他们,陆西洲会难过,但是不至于一蹶不振,但是失去肖霄,大概……会疯吧。
沈莲清盯着陆西洲,纷乱的思绪稍稍回笼,不敢再去想了,只希望他们能尽早找到肖霄,一分钟两分钟也好,早一分钟找到,生存的几率就大很多。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沈莲清逐渐有些绝望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不少人,一边喊着肖霄的名字一边搜寻,他听着叠在一起的名字,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
肖霄身体一直不好,陆西洲跟他说过,要他多照顾,结果现在呢?这种天气下如果一个人被扔在雪地里,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肖霄的体质。
陆西洲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黑沉的夜幕下,他眼里似乎已经看不见白茫茫的雪花,只剩下一片浓重的、没有尽头与边界的黑,突然,他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随即听到左前方传来一声激动的大喊:
“找到了!!”
陆西洲愣了下,还是沈莲清在背上推了下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怕的是……
陆西洲脚下沉重,十几米的距离他却觉得像是翻越了生与死、找回与失去之间亘久绵长的坎坷,而他不知道结果。
肖霄一个半人高的小雪丘后面,身上落的雪已经被发现的人拂掉了,他的眉毛和眼睫上挂着冰晶和雪花,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白里透着青,陆西洲脚下一软跌在肖霄面前,忙脱了大衣把人裹进去,碰到的时候才知道这具身体有多冷。
肖霄嘴唇青紫,整个人苍白得像是一张风干的纸,好像稍微一点外力就能揉碎,陆西洲僵硬着手去探肖霄颈侧的脉搏,虽然轻,但是还有。
心里蓦然一松。
还活着。
于是。
浓黑的长路上。
天光乍亮。
往医院去的路上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将肖霄送进急救室后,陆西洲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紧盯着急救室的门,一眨不眨,一动不动,仿佛是被定在了原地。
沈莲清带着人去办理了各种手续,安安静静在门口陪着陆西洲一起等,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晚上八点半,急救室的灯灭了,在经过一次心脏骤停和长达半小时的复苏后,肖霄的各项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但是急救结束不代表风险消失,肖霄被转进了ICU。他身体底子薄,虽然救了回来,但是极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并发症,高烧、肺炎,轻易就能夺走他的生命。
站在ICU一窗之隔的走廊里,沈莲清轻声道:“院长说三天之内还是高危期,只要能过去这三天,肖霄就没事了。”
陆西洲盯着肖霄的侧脸,点了下头。
“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大哥和我的意思是先压下来。”
“不用。”
“嗯?”
“如实报道。”
沈莲清沉默了下,“你的身份呢?”照片也流出去不少,他们三个都是,外界现在的猜测满天飞,陆西洲和肖霄的关系八成是捂不住了,不过如果陆西洲不想,他们还是会尽力去避免舆论进一步发酵。
“可以让大哥召开发布会。”
沈莲清明白了,“这件事我跟大哥再商量,定下来了跟你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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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七 还有人在等他
陆西洲的视线没有转开一丝一毫,又问,“大哥是不是在查?”
沈莲清应道:“在查,他刚给我发了消息,卢凡说的那两个人现在已经有初步的消息了,马局也说会连夜跟进,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查查冯升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他们接触过。”
“曲涵亮不会傻到这么堂而皇之地动手吧?”
“为什么不会?”
沈莲清想了想,猜得到陆西洲的言外之意,曲涵亮可能正是知道他们会那么认为才选择现在这个时间动手,只是不管是谁做的,总会留下痕迹和线索,“好,知道了。”
沈莲清也没劝陆西洲去休息,只是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人在这儿守着,卢凡处理好伤口也过来了,他就暂时把医院这边交给卢凡盯着然后自己去找陆南塘了。
今晚上、注定不平静。
陆西洲一站就是一晚上,天刚亮的时候陆南塘给他打电话说上午九点会召开发布会,并且说了大致内容,也就是把前一天剧组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简短的交代,这一部分实话实说就行了,而关于他们的身份,只说了陆西洲是陆家少爷,是陆氏珂兰集团总裁的亲弟弟,除此之外则是表明了陆西洲和肖霄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