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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线人送过来的消息,第一批□□上市的时间在三天之后晚上六点,地点在某个不起眼的小酒吧里。
江裴遗没有选择在这一次动手,他们还不了解对手的套路,没有准备就贸然行动,很容易打草惊蛇。
“——这群贩毒佬一个个鸡贼的很,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露面,我们在吧台上交了钱,那酒吧的酒保才从门里面拿一管‘四妹’出来,根本看不见那人的模样。”
凯旋而归的线人对林匪石道:“这群吸毒的都疯了,一千三百块钱,500多管四妹儿,不到半个小时就没了,幸亏我抢的快,不然连个毛都看不见。”
说完,线人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针管里面装着蛋白色的冰冷液体,他说:“我搞来之后就装里面了,接触指纹应该没有破坏,不知道能提取点什么东西出来。”
林匪石接过那袋子,微笑道:“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线人宠辱不惊地搓了一下手:“我还打听了,这只是他们手里的第一批货,下一次卖货是四天之后,价格还是一千三,还是那家酒吧,至于有多少量,没说。”
老王支队点了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干得漂亮!”
线人交代完了情报,就麻溜地告辞了。
老王支队拎起那个袋子,“啧啧”两声:“就这么点儿东西,一千多块钱,还有脑子有坑的人上赶着买——别人违法犯罪半小时就到手六十万,我们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才刚过三千,有时候觉得这世道真他娘地扯淡啊。”
江裴遗听见这句话,冷冷地用眼角看了他一眼。
林匪石一见大事不妙,急忙往两人中间一插,揽着老王的肩热切地道:“所以有人能长命百岁,有人遗臭万年呢——再说了,要是想挣钱,当什么警察啊,要是满大街都是毒贩子,那才是没有‘世道’了。”
老王闻言哈哈大笑:“我只是委婉地提出想要涨工资的建议,有时候跟这些犯罪分子接触久了,感觉遵纪守法就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林匪石跟此人顿时志同道合:“可不是!”
——江裴遗看也不看这胸无大志的俩兄弟,拿着袋子一个人走出了会议室。
对面的人手里明显有更多的毒品储存,但是却不一次全部销售,而是卡着最高的价格分批往外卖,有点“饥饿营销”的意思。
江裴遗能够隐隐地感觉到,这次的敌人或许异常狡诈而强大,恐怕很难对付——从一手策划边树全的死亡开始,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铲除了在重光市最大的竞争对手,而本人完全没有在警方的视野中出现。
而现在这个人又开始不急不缓地控制海|洛因的价格,瘾君子手里的钱迟早被过于昂贵的毒品套空,到时候他们不堪忍受毒瘾的折磨,就会开始考虑通过“非法渠道”弄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整个重光市都会天下大乱。
这一手这是够阴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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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重光市FLEE酒吧。
平时一向冷清寥落的酒吧今天晚上一反常态地座无虚席,一群病歪歪的男男女女拥挤在迪厅里,海草似的东倒西歪。
酒吧里的音乐放的震天响,居然还是英文流行歌,估计没有人能听懂歌词是什么玩意儿,但是这并不能阻碍客人们的消费热情。
这些人无一不是瘦骨嶙峋、面容枯瘦,他们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枯柴似的身体,用病态的、渴望的眼神不停往吧台的方向扫去。
灯光扫射不到的角落里,有人弓着身体倒在地上,浑身过电似的抽搐颤抖,手臂被指甲抓的流血,牙齿发出“咯咯”声音,嘴里不停喃喃着:“给我……给我……”
男酒保刚从帘子后面露出一个头皮,马上就有人满血复活似的冲到了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红色票子,“啪”地拍到了吧台上:“我要一根!给我一根!”
这一声好似在沸腾的油锅里落了冰块,整个酒吧瞬间就炸开了,里面的人一股脑你推我挤地冲向吧台,居然还有人试图浑水摸鱼,伸手去抢别人手里的钱!
酒保倒是处变不惊,收到了足够的钱,就从屋子里拿出一根海|洛因往桌面上一扔,谁能抢到算谁的本事。
此情此景,用“群魔乱舞”来形容都不为过,简直不似在人间。
没过几分钟,吧台上的红色钞票就铺了成了毯子,扬在空中的人民币满天飞,酒保面不改色地用机器数着钱,够了一千三就往外放一管海洛|因。
“这是我的!我交了钱的!别他妈跟老子抢!”
“我的还没给我!”
“滚开!艹你妈的!……”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仿佛从天际劈来了一道惊雷:——
“别动!——”
“警察!都别动!”
“我们接到民众举报有人在这里聚众违法贩毒,所有人在原地配合调查!否则一律按照妨碍公务处理!”
有四五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从外面冲了进来,原本沸反盈天的酒吧坠入了刹那间的安静。
——毫不夸张的说,毒贩子和缉毒警之间那可真是堪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第三大宿仇,而吸毒的人拉帮结派,估计都没少蹲过拘留所,跟条子们虽说不至于你死我活,但关系也绝对是水火不容的。
银色警徽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冷光,瘾君子们面面相觑,酒吧内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你!蹲下!”那警察指了一个人道,“我看见你刚才手里拿着东西了!”
被指着的那个男人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
警察慢慢扫视了一圈,脸色铁青地高声道:“长本事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聚众吸毒,手里有毒品的,都自觉交出来!还有里面那个人,别藏头露尾的,都给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人群纷纷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那警察的后脑勺,有一位穿着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简直是满座皆惊,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胆大包天到拿着枪公然跟警察对上!
那警察的语气瞬间就不对了:“你、你想干什么!你知道袭警是什么罪吗!”
“没听过。”那人轻声说。
“我觉得各位不用查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我们跟你们条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那人语气傲慢又冷淡地说:“这位警官,我就实话实说了,在场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羊入虎口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团体”似乎总是这样的——假如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的人,那么所有人都在保持沉默,但是倘若有个领头的率先揭竿而起,其他人也好像忽然被灌了一身的勇气,站在他身后一起耀武扬威。
有人恶向胆边生,从怀里亮出了雪亮的刀子,唰唰挥舞了两下:“就是!我们这么多人,怕这几个条子干个锤子!”
“说的对!弄死这些条子!”
“弄死他们!”
那警察脸色当场就变了,招呼着同事道:“走!走!快走!”
这真是非常滑稽又荒唐的一幕,这群条子气势汹汹地来、又夹着尾巴跑了,常年生活在压迫下的瘾君子们终于借着别人的威风扬眉吐气了一把,简直是大快人心!
但是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走路带风的男人走到了吧台前,言简意赅地问:“还有多少?”
酒保仔细端详着这个男人,不动声色道:“您要多少?”
真是奇怪,这分明是一个白皙如玉、五官俊秀甚至有些文雅的年轻男人,但是他的眉眼间却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肃寒杀气,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非常有质感的黑金匣子,往吧台上一放。
然后“啪”的一声,盖子弹了起来。
酒保的眼瞬间就瞪直了——
这匣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都是钱!一摞叠一摞!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了!
那年轻男人垂着眼轻而清晰道:“里面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锦鲤附体!
感谢大家收藏评论~
第17章
酒保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精,眼前这个气场一米八的男人明显不是乌合之众,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两圈,语气恭敬了许多:“我去给您问问。”
江裴遗十分吝啬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两分钟,酒保打开门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头盒子,陪笑道:“您来的有点晚了,刚刚卖出去了大半,现在就剩不到200条了,您看您是打包还是?”
江裴遗淡淡地说:“剩下的这些我都要了。”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一根手指弹到酒保的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后期有货随时联系我,剩下的钱……”
酒保闻弦音知雅意,听懂了他的未完之音,整个眼珠都亮了:“一定、一定!”
一群饥渴的瘾君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裴遗抱着半盒海|洛因走出了酒吧。
江裴遗打开车门坐上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刚刚吓的“屁滚尿流”的倒霉警察,都是隔壁的缉毒警,并不怎么害怕大名鼎鼎的江副支队。
坐在驾驶座上的那警察跟他邀功道:“江副,我们刚才的演技还行吗?那惊恐的小表情到位吗?”
江裴遗没说话,从后视镜跟他对望了一眼。
那警察讪讪地闭了嘴,又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林支队刚刚打电话过来问这边的情况,说等结束了给他回个电话。”
江裴遗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了林匪石。
林匪石温柔地问:“喂,行动还顺利吗?”
江裴遗:“嗯。”
林匪石低笑:“那就好。”
江裴遗:“你回家了?”
林匪石:“没有,在市局等你呢,给你买了夜宵,回来吧。”
“知道了。”江裴遗挂了电话。
前面两个警察暗搓搓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八卦的小眼神:感觉江副支队说话的语气好像还挺温柔的!
听说江副还给林队买过衣服呢!
晚上九点半,林匪石跟江裴遗一起走路回家,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没有年前那么冷了,按照以往的规律,重光市的人4月初就能穿短袖了。
温柔的夜风从遥远的天穹处徐徐吹来,月光落下两道阴影的轮廓,林匪石双手插在兜里,声音特别温和地说:“万一下次对面的人还没动静怎么办?省里也没有那么多钱支援我们行动了。”
江裴遗道:“我手里还有一点,钱不是问题,不过我觉得他们会主动跟我联系,毕竟大批量收购那么多海洛|因,是比较奇怪的一件事,对方肯定想问出一个理由。”
林匪石:“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裴遗迎着月光看他一眼:“你去干什么?”
“反正最近没什么要忙的事,在市局总是担心你,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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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酒保果然主动给江裴遗打来了电话,说对方手上有一批新的“货”,问他要不要。
林匪石关上窗户,坐在江裴遗的身边看着他。
江裴遗接通电话:“谁?”
对方说的滴水不漏:“我是FLEE酒吧的员工,我们前几天见过面的,您给我留了这个联系方式,让我有事就跟您打电话。”
江裴遗淡淡地问:“这次是多少?”
“七十万。”
“什么时间?”
酒保道:“因为这批货的数量不少,我们这边想跟您当面谈谈,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江裴遗想了想:“我现在短时间内周转不出七十万现金,先收三十万,剩下四十万一个周内补齐,同意的话,随便你们约定时间。”
酒保迟疑了片刻:“这个,我要请示一下才能回复您。”
半小时后,对方同意分成两次交易,并且主动要求在两天后跟江裴遗面谈,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三十万现金江裴遗还是能拿出来的,他前些年存了不少压箱底的钱,随时都能拿出来用,剩下那四十万只能找上面的人周转了。
等到把这群毒贩一网打尽,投进去的钱都是可以完全回流的。
因为上次FLEE酒吧发生“袭警”案件,早就被抄家了,老板连同员工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的见面地点定在一家夜店性质的KTV。
见面当天,林匪石跟江裴遗一起去的,那一身风流打扮简直烫人眼。
林匪石本来就长的跟夜店牛郎一个样,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那叫一个“风情万种”,不过他本身的气质太好了,总是带着一点优雅和贵气,假如他的形象再稍微颓废、浪荡一点,就是活生生的“夜店小王子”,让人神魂颠倒,每天拈花惹草、纸醉金迷。
——把这么一个纨绔公子带在身边,倒是大大降低了江裴遗是个“正经人物”的嫌疑。
晚上七点半,江裴遗带着某位大少爷还有乔装打扮的两个刑警到达约定的地点。
VIP包间里有三个男人,神色轻松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看到率先推门进来的林匪石,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
林匪石穿着雪白的衬衫、黑长裤,衬衣下摆扎在细窄的裤腰里,扣子“欲拒还迎”似的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绕着一截雪白的脖颈,嘴唇光泽嫣红——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那种“禁欲”风格。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林匪石含笑道。
一般林匪石在场的时候,江裴遗的话就很少了,他带着黑色胶皮手套,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箱,沉默地坐在林匪石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