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号码,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路先生,我是贺家的人,有事找您。大门口右手边的黑色卡宴,等您结束后过来。】
路夕神色更加凝重,贺家的人,贺钧潮的亲生父母?
他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找上自己。
他几乎从没听过贺钧潮提起他的家人,但现在要见他是怎么回事,贺钧潮知不知道这件事?
带着满腹疑问,他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虽然对方的语气似乎很笃定他会出去,但路夕还不至于傻到什么都不问贺钧潮就自己送上去。
他正准备打电话给贺钧潮的时候,那边来人催促拍摄了。
他只得放下手机,想着晾那人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就去拍广告了。
好死不死,今天广告的女主角也是李总的情妇,一个大四的学生,拍摄经历为零。
投资方找路夕,就是为了带带她。
路夕头疼地教她怎么找机位,用什么表情说话,大半天下来,拍摄的十分不顺利。
这条广告只有短短几十秒,讲述的是一个简短的校园故事。
女主角受人欺负,自行车轮胎被放气,就在她心灰意冷坐在长椅上哭泣的时候,男主角骑着车递给她一瓶气泡水,并问道:“要和我一起走吗?”
路夕的戏份并不多,但他是给特写、喝饮料的主角,所以这一段格外重要。
有了之前的拍戏经验,他明显熟练了许多。
导演一直强调,喝饮料的时候要有“初恋的味道”,酸涩的、甜蜜的。
白桃味气泡水入口的时候,冲击又温柔的口感,瞬间让他想到了贺钧潮。
这大概,就是初恋的味道吧。
他弯了弯唇角,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瓶子。
导演一拍手道:“一条过!演的太好了,路老师!”
小助理开心地嘿嘿直笑,上去给他整理服装道:“路哥,你好帅啊,好像隔壁班的校草,我看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路夕被她给逗笑了,看着她道:“原来校草是个形容词,我现在才知道。”
小助理被他看得脸一红,羞涩地呜呜道:“好可惜,我大学的时候就应该谈场恋爱的,哎,一个广告竟然看得本少女想谈恋爱了。”
导演开始指导女主角补拍前面的哭戏,顺便让路夕加了个摸摸头的动作。
耽误了一上午,他们连午饭都没吃,下午又一直拍到三点多。
小助理对路夕道:“看来今天去不了录音棚了,要不我跟赵哥打个招呼说晚点?”
路夕点了点头,看这架势,估计是去不了了。
他这才想起来贺钧潮,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他演出了。
他们刚走出拍摄地,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卡宴。
路夕脚步一顿,没想到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居然还没走。
卡宴门被打开,从前排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人,走过来道:“你好,是路先生吗?”
他穿的很正式,身上却有种流里流气的感觉,看着像是保镖。
小助理有点害怕,路夕上前一步道:“请问有事吗?”
那人见状,收敛了一点,低声道:“能不能借用您五分钟,上车说个话。”
他怕路夕不肯,又说道:“我们是贺氏的人,这个您可以自己去问贺先生。您的这位助理可以留在这边,我们不会做伤害您的事。”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路夕也听懂了,意思是一有不对,小助理可以随时报警。
“好吧。”说什么也是贺钧潮的家人,路夕也不能太没礼貌,便点头和他上了车。
他坐进后座的时候,才发现后面还坐着一个老者,看起来六十来岁的样子。
老者对他笑了笑,伸出手道:“您好路先生,我是来传个话的。”
他并未自我介绍,却开门见山地说正事,路夕感到有些意外,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老者道:“麻烦您和小少爷说一声,让他这个礼拜天,回家一趟,他爷爷有要紧事和他说。”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如果您愿意的话,老先生也希望您一起过来。”
路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呼吸一窒。
这么来说,贺钧潮的家里是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第71章
路夕下车后,表情有些失神。
小助理走过来,紧张地注视着他道:“路哥,没事吧?”
路夕摆了摆手,跟随她上车往录音棚开去。
他路上给贺钧潮发了消息,但对方似乎在准备表演,并没有回复他。
路夕满脑子都循环播放“见公婆”三个字,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太恐怖了吧,见家长什么的。他捂住脸想道。
不知道贺钧潮的父母会不会盘问他户口,如果真的问了的话,应该怎么说。
路夕在心里一遍遍打腹稿,甚至连他爸再婚出国这种形式上的说法都想好了。
他想起电视剧上演的那种,正常的婚姻都一波三折,更别说同.性之间了。
最要紧的是,不知道贺家能不能接受他,他拧着眉神情凝重。
小助理觉得他是不是被那个保镖威胁了,担忧地问道:“路哥,你真没事儿吧?”
路夕想起来她之前好像说过,自己的姐姐刚结婚,于是便一时兴起问道:“你姐姐结婚之前,去见家长的过程顺利吗?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小助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上司发问她自然要一五一十地回答,于是便点头道:“挺顺利的,她去之前,我妈妈教了她很多礼仪。”
“比如说呢?”路夕眨眨眼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助理:“……”
她忐忑道:“路哥,你该不会是下一本打算接家庭剧吧?”
路夕轻咳了一声,说:“你先说。”
小助理只得回忆了片刻,说道:“我姐姐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谈婚论嫁那一步。首先,女方去南方家里的时候,一定不能留在那里过夜,即使对方的父母盛情邀请。第二,尽量不要帮厨,但是也要做做样子。不帮厨是为了以后不变成全职太太,做样子是为了彼此的面子,比如说端端茶水、帮忙收拾碗筷什么的,但绝对不要洗碗……”
路夕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又觉得她分析的十分言之有理。
“还有,在公婆面前,一定要表现的‘我很爱你们的儿子’,但并非对他言听计从……哎呀,婆媳问题处理不好很麻烦的,男的在里面也不好做人。”小助理感慨道。
路夕抽了一口气,觉得做人真的是个难题。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贺钧潮的妈妈不要是个难缠的。
但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奇怪,似乎之前从未听贺钧潮提起过他的母亲。
他们在车上聊了一会儿,便到了录音棚。
赵梓棠已经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路夕等来了。
晚上贺钧潮的演出他自然也是去不了,便发了条消息跟他说了一声。
赵梓棠逮住了苦力,开始给路夕提各种要求。
路夕一边听他说声部的分配,一边走神。
两人练习录制了几遍后,赵梓棠终于肯放人了。
路夕上车后便拿起手机查看消息,贺钧潮给他回了一句【不用去】,后面又发了几条语音。
碍于小助理还在车上,他便没有听,但“不用去”三个字,却让他心里有些郁结。
他知道贺钧潮是在养父的家庭长大的,但实际上生父还在存在的。听戴蒙说他们后来也有一些联系。
贺钧潮说让他不用去,或许是为了保护他,但这种太过直接的方式其实是不妥当的。
从前路夕从来没想过出柜和出柜以后的事,但最近发生的种种,都让他觉得,他们是要长久走下去的,就必须起码向身边的人出柜。
这时贺钧潮又发了一句:【我演出推后了,你要来吗?】
路夕立马叫住司机道:“去电视台那里。”
小助理道:“啊,你不回家吗?”
因为总体来说还是呆在北京久一点,她就帮路夕在这里找了间公寓。
路夕说:“把我在那儿放下,你们先回去吧。”
坐在副驾的保镖大哥回头道:“不行,路哥,万一你被人认出来怎么办,那里人那么多。”
路夕张了张嘴,小助理点头道:“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去吧,你要去看节目吗?”
她满眼好奇地看着路夕,他只得默不作声。
快到电视台的时候,贺钧潮把座位位置发给了他。
现在是直播,贺钧潮的节目是作为压轴出场的。因为前面耽误了一些时间,比预期要晚了四十多分钟。
他给路夕留的座位是在二楼,单独的隔间,环境安静且大屏看得异常清楚。
楼下就是人山人海的观众席,主持人说完话后,底下传来一阵尖叫声。
路夕看见大片的银色应援牌,那是贺钧潮的粉丝。
他的应援色之所以是银色,是因为以前UNI时期,贺钧潮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银发。
大家都以为他很喜欢银色,于是粉丝也用了这个当应援,并号称要为他营造一片星海。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却发现贺钧潮越来越喜欢用红色的东西。比如红色的机车夹克,红色的话筒等等。
小助理环顾四周,找了个椅子坐下:“哇,路哥,你来看朋友演出的吗?还有vip坐席!”
路夕随意点了点头,保镖大哥机智地选择没有发问。
贺钧潮上台的时候,底下响起铺天盖地的疯狂呐喊,尽管隔了一段距离,那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晰。
“这是谁呀,这么……”小助理话说到一半,看见大屏幕上出现的脸,卡壳了。
贺钧潮穿着演出服,那是用反光材料做的长款风衣,舞台效果看上去布灵布灵的。放在一般人身上是灾难的衣服,他穿着却伟岸的如同天神降世。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连拿起话筒垂眸无奈一笑的样子,都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诱.惑不是仅仅针对他的粉丝,也针对在场的每一个观众,包括路夕。
“嘘,麻烦大家安静一下。”贺钧潮抬了抬手,似乎已经对这种举动习以为常。
当年他刚单飞的时候,因为人气实在太高,去颁奖典礼出席一下都会压过当红明星。
鲜肉流量的粉丝往往十分狂热,她们用最炽热的内心去爱戴偶像,也不介意把他捧到巅峰的位置。但往往这样的行为,会给他招来一些麻烦。
从那时候开始,贺钧潮就会不经意地示意她们克制一点。
回头对她们笑一笑,将食指放在唇边;或者是用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一句,好啦,安静点。
仙鹤们都会因为这种“保护好我们的小秘密”的方式,感到心里小鹿乱撞,也会非常配合地降低音量。
刚才主持人说了半天都没有效果,他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灯光暗了下来,随着《弑神》的前奏响起,两侧的灯陆续亮起。
这首歌是贺钧潮距离现在最近的一首单曲,歌曲背景是大天使长路西法堕落为魔王的故事。
他自己创作的曲目都带有鲜明的个人特点,与传奇、诡谲和宗教相关。磅礴大气的架构也是仙鹤们喜欢的点之一。
这首歌出来之际,曾经被路夕的粉丝拿来嘲过,说他蹭旧情热度。
但其实贺钧潮写这首歌是因为他的生日正是六月六,和这位堕落的大天使长同一天。
随着灯光和鼓点的强劲转换,台上的歌舞愈发燃情,下面的应援也相当给力。仙鹤们听过无数次这首歌,已经能够相当熟练地卡点给应援。
小助理深受震撼道:“我的天,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贺老师的舞台,台风也太猛了吧。”
路夕忍不住笑了笑,说:“当然,大魔王的名号可不是虚传的。”
小助理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语气中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
一曲结束,贺钧潮调整了一下呼吸,对台下道:“还有一首歌,是我未发行专辑的主打曲,送给一个故人,也送给你们。”
台下欢呼声一片,粉丝们都激动的不行,没想到今天来一次居然能抢先听到未发行的歌。
路夕听见“故人”的时候,就弯了弯唇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贺钧潮似有感应,对着他们这里抛了个飞口勿。
大屏幕上,他的鬓角微微湿润,眼睛却黑亮透彻,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将手从唇边拿开。
粉丝们的尖叫更加响彻场馆,不能自已。
有人推了一架钢琴上来,贺钧潮将话筒支好,在座椅上坐下。
他舔了舔嘴唇,带着笑意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做《与光同尘》,送给我最爱的人。”
底下轰然炸开。
“啊啊啊是慢歌!”
“天哪天哪,贺钧均终于要唱情歌了吗?”
“最爱的人,呜呜呜是恋爱了吗,我哭得好大声!”
“也不一定啦,有可能是送给粉丝的。”
下面议论纷纷,贺钧潮终于在他出道的第四个年头,出了第一首情歌。
平时轰轰烈烈的rapper,坐下来为心爱的人,谱了一曲缓慢温柔的情歌。
素来桀骜不羁的天之骄子,也终心有牵绊,再也冷酷不起来了。
他身后的背景缓慢铺陈,那是一片璀璨耀眼的星河,宛如流淌的溪水,一颗颗行星渐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