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剧组生活将要进入尾声时,却发生了件始料未及的大事。
最后再补几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了,晚上聊天祁燃说下周回家。纪寒景早就等着急了,“要不我去接你吧。”
“干嘛再跑一趟。”祁燃自然道,“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就好了。”
回家之前还剩了一张写好的明信片要寄。当天的情景祁燃余生都记得:天气异常闷热,他跟周舟步行一起去邮筒旁,路上还在聊起听说的异闻。村里干涸了多年的泉眼前天突然喷出水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要发生。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
他眼看着身旁数米高的粗壮大树枝干剧烈摇摆,重重地压了下来。
同一时间纪寒景刚出教学楼,骤然心脏紧缩,一脚踏空差点栽到地上。呼吸艰难,停在原地过了好几分钟才喘得匀气。
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给祁燃打电话,连着打了好几遍都没有接通。再看实时新闻才知道,地震了。
祁燃拍戏的那个小山村就在震源区内。
纪寒景在疯和冷静的边缘徘徊。因为有永久标记,联系他和祁燃的那种玄而微妙的羁绊感并没有断开,他凭着感觉知道祁燃应该还是好好的。
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去相信自己的直觉。电话网络无法联系,火速组织了救援队带着物资亲自去震源区找人。
新闻铺天盖地,在报道这次始料未及的灾难。震源区余震不断,纪寒景要去送死的行为被家里扣住。
纪老板原本只以为他是找个小明星谈个恋爱玩,没想过谈到了命都不要的地步。
“如果我非要拦着你,你打算怎么办?”
纪寒景笑了一下,鲜少郑重地叫了声爸。
“你拦不住我。”
纪老板看着他沉默许久。最终为他追加了两倍的救援物资,目送他上飞机。
《树星》拍摄的地点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地震引发的影响涉及方方面面,基站受损通讯信号中断,山体滑坡让道路堵塞的难以通行。一路上换乘交通工具,换小路甚至当场开路走,真正见到祁燃时已经是第三天。
祁燃没有受伤,好好的站在那里,正在帮救援队分发简易的午餐。
四目相对时手里的方便面都掉了,看起来比他受到了更大的惊吓,放下工作冲到他面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寒景一句话也没说,抱住他很久都没有放开。用力得让人喘不过气。
亲眼看着灾难发生,整个剧组劫后余生却都没有任何人离开,加入救援队工作。
纪寒景也留了下来。半个月后灾区基本情况得到了控制,大家才开始陆陆续续地道别。
几个月相处下来,祁燃和这里的孩子相互之间都有了感情,说再见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撤离前一天把大家叫在一起,围坐着聊天唱歌。
即使舍不得,每个人的状态却都是积极的。尤其在刚刚经历了灾难后,看着这么多人团结在一起相互帮助,从废墟里抢救出生命,再重建家园。每个孩子的眼底都是对未来,对明天的无限期待和渴望。
这和《树星》的主旨不谋而合。摄像机悄然运作,将他和孩子们坐在废墟上弹吉他唱歌的画面记录下来加入电影中。电影仿佛打破了现实的界限,具有突破传统的特殊意义。
不仅剧组的摄像机,新闻媒体的镜头也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将其称之为“废墟上的歌声”。在多个上星台播出,成为了灾后重建鼓舞人心的最佳素材。网络上更是遭到疯传。
〔听说他们是去拍戏的……正好赶上地震大难不死直接留下来加入救援了,真的可以〕
〔天呐也太危险了吧……好想让他快点撤离又好为他骄傲啊我一个爆哭〕
〔你一爱豆总上社会新闻是怎么回事〕
〔看看那些黑子整天找角度攻击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事吧,无需辩解,时间和行动会证明一切,他值得喜欢〕
〔……〕
祁燃和纪寒景都没有在关注网上的风吹草动,在灾区时一连半个月每天醒来只关注救灾情况,只关心身边活生生的人,对看不见的言语就更无所谓了。
终于回到熟悉的家里,两个人推掉了所有安排,甚至连换件衣服的力气都没有,抱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一夜才休整过来,将那种精疲力尽的惫感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醒来后洗漱吃了东西才开始处理身边堆积的事物。祁燃细致地把自己洗洗干净,走出浴室时看到他靠在床头对着膝上的电脑发呆。
去灾区帮助救援半个月发生得甚至有点不真实。
等回到原本的生活,睡醒时看到的是天花板而非帐篷顶,都觉得不习惯。再看看还没有修改完成的论文,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祁燃拿开笔记本,取而代之坐到他腿上,俯身亲了亲他。
纪寒景笑起来,手掌贴在他的腰上缓慢地摩挲,“想干什么?”
祁燃不开玩笑,认真地说,“要我吧。今天……只有今天啊,多少次都行。”
他一定吓坏了,才会不计后果地以身试险。
在灾区他们每天都要忙碌地工作,有时候两个人没有分在一组,一整天里只有晚上回来睡觉时才能见得到面。简单的聊天,交换一个晚安吻,就疲惫地相拥而眠。
纪寒景没有说过什么。祁燃却心疼,想给他堆积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纪寒景一愣,还笑,“真的假的?”
“真的。”
他都这么说了,纪寒景当然不会客气。一开始还想着刚从灾区回来要稍微克制一些,到后来红了眼,掐着他细瘦的腰不管不顾地冲撞。
不顾一切地爱他。像没有明天。
祁燃被刺激得几乎昏厥过去,却还是不舍得拒绝。直到最后,听见纪寒景埋在他颈间呜呜地哭了。
“我当时……太害怕了。”
祁燃抚摸他的头发,力度温柔,轻声说,“我也很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
“但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好好的。”
彼此身体上传来的热度作为最真实的抚慰,悬了半个月的心,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安稳下来。
纪寒景看着他想,怎么会有一个人了解他到这种地步,“……哥。”
祁燃嗯了一声。疏忽间被他咬住肩膀,激起全身的战栗。
耳边的声音带着嘶哑。重重的鼻音。
“哥。我爱你。”
**
次年的颁奖典礼上,《树星》被提名了4个奖项。祁燃和纪寒景一起出席。
电影上映后广受业内同行好评,无论从技术还是内容都可圈可点。他作为主演,得到了更多导演和制片人的青睐。作为一部并不那么商业化的作品,《树星》也借着他的知名度得到了更多的大众关注。彼此相互成就的局面是业界为人称道的积极案例。
这一年的佳作不少,包括孙琰拍摄的刑侦片也被提名多个奖项,竞争算是激烈。他们对电影质量有信心,但对能不能拿奖并没有当初说的时候那样执念深重。坐在台下听别的奖项公布时还偷偷咬耳朵,笑称说不定能捡漏拿一个奖回去。也就可以了。
当主持人宣布《树星》从角逐中脱颖而出,获得最佳原创剧本奖时,全场的掌声震耳欲聋。祁燃作为主创之一被导演邀请一起上台领奖。
纪寒景激动得不行,知道旁边镜头一直在拍,才收敛着注意形象。心里早就开始嗷嗷叫。
领完奖导演就有事先撤了,把奖杯交给祁燃保管。
他俩以为今晚到这里就有了圆满的结局,头抵头在座位上研究这个奖杯怎么怎么好看,非常有纪念意义。作为祁燃的银幕处女作,显然都已经对这个成绩非常满足,沉浸在两个人开心的小世界里。对台上在说什么都不怎么关心了。
直到主持人宣布了最佳新人演员奖的获得者:“祁燃。”
祁燃:“……”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在说提名吗?”
纪寒景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惊喜和骄傲,“是获得者。”
“啊……”
祁燃茫然的看了一圈。包括孙琰在内的提名者也都在看着他,笑着鼓掌祝贺。
每年的最佳新人就只有一个。
就是他自己。
主持人催着上台领奖。他手忙脚乱地把怀里这个奖杯塞给纪寒景拿着,又去领另一个。
刚才上台领奖的时候有导演当主力。这会儿大家的视线全部只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看的人有点冒汗。
但这不就是他梦想的时刻吗?
祁燃深呼吸,镇定下来,露出笑容。开始从观众到剧组到同行,例行公事地感谢了一大圈。
在人们以为到这里就要结束的时候,最后才说,“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期待过自己能拿这个奖项,当时就准备了很多获奖感言,在心里排练,把自己高兴的不行。没想到现在真的上来拿这个奖,已经不记得当时准备了什么感言了。”
“但有件事情,我一直都记得。”
祁燃的视线转向台下,笃定地落在那个人身上,“我当时跟一个人说,等我拿了这个奖,一定要送给他。”
“这一届的同行朋友们都很厉害。我本来还担心没得送,没想还多了。”
稍想想,在场的都听得出他说的人是谁。
纪寒景放在座位上,举起手里的奖杯,扬了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在万众目光中朝台上喊,“我不嫌多!”
观众席里一阵善意的哄笑,甚至有人吹着口哨鼓起了掌。主持人跟着一起推动气氛,邀请他上台。
纪寒景大方地起身走了上去。
祁燃果真把奖杯交到他手里,笑得很耀眼。比起刚才出于礼貌尊重的表情,更多了真心实意的幸福。
依旧看着他,目光熠熠生辉,“其实说了那么多,我最想感谢的人你。”
祁燃说,“你永远都是我的纪老师。永远都是那个引导我做喜欢的事,让我成为自己的人。”
台下的声音更热闹了。“抱一个抱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
祁燃眨了眨眼,朝他张开手臂。等候多时的镜头围堵上来一阵闪烁,把这对拥抱的身影记录下来,流传到网络各处。光明正大的感情,令人羡慕,不由得祝福。
纪寒景双手拿着奖杯,耳朵发热,“这段也是你准备的获奖感言吗?”
“这段是临场发挥。你听起来感觉怎么样?”
纪寒景目光灼亮,“等回了家我再评价。”
“……”
祁燃怀疑他有些用语言难以形容的不可描述的念头。但是并不介意,“行吧,今天开心。你想怎么样都行。”
真的假的!
纪寒景眼睛更亮了。下了台回到座位上,其他的事儿都不往心里搁,一心一意等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祁燃跟他一人怀里抱一个奖杯回来,满足得想叹气。
真的出声时听到旁边一模一样的叹气声,忍俊不禁。
相视而笑。
“希望余生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
每当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好的时候,还会有更好的事发生。
“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写完!
终于到了完结的这一天
最后的这句话同样送给你们
希望大家余生也都是这样
总是会有更好的事发生
感谢这三个月多来大家的陪伴与支持(鞠躬
下周三开《小泪包》
大家一起开心搞团!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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