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竞:“用用你的肖像权,待会儿分你十块钱。”
“呸,必须再加冰奶茶。”
白竞哈哈笑:“成交!”
唐田田自己填完了,站起身叫:“有没有填完的,可以交了,交不了的也不用急。”
不是人人都要打听什么校花校草的,不少人都迅速勾完了,开始往前传。
阮轻暮也捣了捣前面的瘦弱男生,把选班表从他肩头递过去,然后摸出手机看QQ。
那个跨班大群里还在人声鼎沸呢,几乎全是匿名。
有在猜测阮轻暮去挑衅秦大佬的真正目的的,有编造阮轻暮暗恋1班女生被拒的,还有人说阮轻暮上学期末考试找前座的秦大佬要答案被秦大佬事后举报的。
一条条有板有眼,煞有介事。
阮轻暮看得啼笑皆非,再往上翻了翻,忽然就看见了那张不知道谁拍的走廊照片。
他端详了一会,忽然笑了笑,点了保存。
忽然,群里跳出来一条匿名发言:
“1班大佬秦渊的选班消息呢,没有吗?”
群里一阵冷场。
白竞连着发了三个崩溃的表情:“这位姐姐,理智点。秦大佬的信息不是我不敢卖,是需要买吗?”
忽然,好几条回应齐刷刷跳出来。
“当然所有科目选竞赛班啊,还有别的选项吗?”
“是啊,百晓生这条卖不上钱,因为答案确定啊!”
“因为答案确定啊!+1。”
“+2。”
“+10086。”……
阮轻暮看着QQ发言,忽然开口冲着前面喊了一声:“班长,我想改一下选班信息”
唐田田“哦”了一声,赶紧从刚收齐的选班表里找出他的,好心地亲自送过来:“改吧。”
成绩垫底的阮同学接过来,把表格上的稳健班统统划掉。
然后,在三门副科的选线中,龙飞凤舞地勾上了“竞赛班”。
唐田田:“这……”
阮轻暮挑起眉:“怎么,不可以?”
唐田田差点结巴了:“可、可以。就、就是可能会……”
她说不下去了,不是“可能”跟不上进度,是“铁定”跟不上吧?
可是她一向不是尖刻的人,当面劝人不要自不量力,这又真的说不出口。
阮轻暮忽然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温柔又懒散:“那就一起加油。”
……四周紧盯着他的同学都差点疯了,白竞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下来。
神他妈的一起加油。
谁要去竞赛班那个烈火烹油的大锅,和那些怪物一起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秦学霸:听说我们竞赛班要来新同学了?
继续花式求评论,今天过渡章,需要评论打打气~~~
第6章 载你回家
八月的太阳火热,照在下午四五点的街头,柏油马路黑得像是要冒出青烟一样。
今天是高二的返校第一天,学生们熬了一整天,交了选班表,又做完了一整套练手试卷,这才放了学。
住宿生直接就留了校,剩下稀稀落落的走读生才会回家。
阮轻暮拄着拐杖,站在大马路边上,被烤得几欲昏倒。
身后一串铃响,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在他身边停下来。
一个男生戴着顶白色遮阳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怎么回家啊?”
阮轻暮扭过头,原来正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叫方离。
小男生虽然戴着大黑框眼镜,可是依旧看得出睫毛很长,嘴唇的形状菱角似的,有点雌雄难辨的好看。
原主人的记忆里,他和这个男生同样都被刘钧他们欺负得厉害,如果说阮轻暮阴郁内向,那么这个方离就更加软弱胆小些。
阮轻暮也有点无奈:“太热了,叫不到车。”
靠着原来的记忆,他倒也会用打车软件,可是三十六七度的高温,路上的出租车都满员,路过时跑得贼快,叫车软件也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方离咬了咬嘴唇:“那……那我陪你吧,等你上车再走。”
阮轻暮有点意外:“别别,谢了。两个人一起叫,机会也不会大一点啊,干吗多一个人当烤鱼干。”
方离犹豫一下,只好偏腿上车,骑走了。
马路斜对面,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秦渊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
车里空调开得很足,司机严叔早早地就等候着,见他上来,忙踩下油门。
“放学啦,外面热吧?”严叔一边把着方向盘,稳稳地起步,一边随口聊天。
秦渊坐在后面,轻声应了句:“嗯,还行。”
严叔从后视镜里看看他,忽然“咦”了一声:“你校服怎么了?”
小少爷从小到大穿衣服都严谨,罕有胡乱不扣纽扣的时候,现在那件校服上,却明显少了两个,散散地露出了一片胸膛。
秦渊窒了窒,眉头锁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郁闷着,车驶过校门,他的目光随意地向外一掠,忽然坐直了身体。
炽烈的太阳虽然已经隐隐偏西,可依旧酷热难当,黝黑的柏油马路边,一个肤色白得耀眼的男生孤单地站着,腋下架着拐杖。
一辆打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驶来,他赶紧举起拐杖使劲挥手。
那车停了下来,他刚刚跳着过去,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一个男人,兔子一样,从他身后抢上前,挤上副驾驶座位,出租车很快开走了。
奥迪驶过校门,秦渊眼睁睁看着阮轻暮的脸在窗边一闪而过。
再回头,后车窗里望去,那个少年举起手,好像冲着远去的出租车比了个中指,又无奈地擦了擦汗。
严叔看着后视镜,察觉到秦渊一直扭着头往后看,试探着问:“有同学?”
奥迪很快转了个弯,那个在烈日下站着的身影不见了。
秦渊“嗯”了一声,终于回过头,笔直地坐正了。
车后座上有个小保温桶,打开来,里面是冰镇矿泉水。他随手摸起一罐,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忽然开口。
“严叔,小时候你就在我们家了是吧?”
严叔笑了:“是啊,你满月酒我来过。那时候我还没转业到地方呢。”
“那……我身上的这个红印记,你小时候见过吗?”
严叔愣了一下:“我三岁就跟着你了,你光屁股我都见过,何况这个胎记啊?”
“出生就有吗?”秦渊的声音有点奇怪。
“肯定啊,怎么了?”
秦渊沉默了一会。
“严叔,你当过野战兵,见多识广。你瞧我这个胎记,像不像——”他艰难地问,“像是蛇咬的伤疤?”
正好是红灯,严叔把车停稳,才扭头看了看他。
秦渊把胸口拉下了一点,那点艳红的三角形露了出来,严叔仔细看了一眼,笑了:“你别说,还真像是毒蛇牙印儿留下的,不过要是真的蛇咬的,可不会这么光滑,也不会是这么个颜色。”
秦渊轻轻舒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是胎记,平整光洁,没有半点疤痕和受伤留下的凹凸,只可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
打小,也就一直在身上。
“到底怎么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严叔有点好奇。
“没事,我就是最近老是做一个梦。”秦渊闷闷地,“我梦见一片黑漆漆的,好像在个山洞似的,四周见不到光。”
绿灯亮了,严叔发动了车子:“做噩梦了?”
“然后就有滑溜溜的东西在黑暗里忽然蹿出来,咬了我一口。”秦渊低声道,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前那点艳红,“就在这儿。”
严叔哈哈笑起来:“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武侠电视剧看多了,才做这种梦,什么毒蛇啊暗器的。那然后呢?”
秦渊低声说:“然后伤口又麻又痒,我就昏倒了。”
“再然后呢?”
秦渊答非所问:“严叔,你会反复做一模一样的梦吗?”
严叔点点头:“偶然会,但是细节也不会完全一样。正常了,压力大就是这样,你这是要高考了嘛。”
秦渊沉默着。
这个梦完全陌生,是在这个暑假才开始反复出现的。
他本来没当回事,也觉得是学业压力或者幼年心理创伤,直到今天听到那句叫他头皮发麻的话。
那声音轻软又清亮,带着好听的少年音色,笃定地在他耳边发问:“是毒蛇咬的吗?那儿?”
而在那个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惊讶:“啧啧,秦少侠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这种地方虫豸毒物众多,要分外小心吗?我身上东西也全摔掉了,没点儿能救你的解药呀。”
梦境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觉得胸前的伤处越来越麻,眼前越发模糊。鼻间是落叶的腐败气味,还有山中青草的清气。
好半天,那少年又道:“虽然我俩是死对头,可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你中毒这么受苦。要不然——”
他幽幽靠近,语气轻佻:“我干脆把你杀了吧。”
……
“严叔,能掉个头,回校门口一下吗?”秦渊忽然开口。
严叔一怔:“哦,好啊。有事吗?”
秦渊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有个同学……好像打不到车。”
严叔连连应声:“好啊好啊,我们捎你同学一程,应该的!”
他是真的挺高兴。从小看着秦渊长大,他比谁都知道这孩子多不爱和人交朋友,这辆接送的车上,从来就没见他主动载过任何同学。
可这世上,哪有真的不喜欢同龄小伙伴的孩子呢?
黑色奥迪很快在下个路口掉头,风驰电掣向三中校门开去。
可重新回到那里时,刚刚偌大的校门口已经是一片空荡荡,那个拄着拐杖的男生不见了,只有明晃晃的铁门反射着阳光,闪着刺眼的光。
“应该是打到车了。”严叔遗憾地说,很快又高兴起来,“下次吧,下次记得叫你朋友来坐车,我们送他,对了,他住哪儿呀?”
秦渊靠在后座,半晌才淡淡回答:“不用了,并不认识。”
也只是,看他腿脚不方便。
八月的风吹在脸上,都带着火辣辣的触感。
阮轻暮坐在方离的车后座上,一手抓着两只拐杖,一只手艰难地搂着前面男生瘦得可怜的腰。
“喂,谢了啊!”他提高声音叫。
要不是方离回头来接他,都不知道得在校门口站上多久。
实际上,方离来的前一分钟,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再等不到出租车,就转身回教室待着,到太阳下山,再出来试试。
就算他不爱出汗,这一会儿功夫,也都汗湿了一层衣裳,活活被烤成小鱼干了!
方离吃力地蹬着车,小声说:“不客气,我沿着路往前骑,一直没看到有空车,就想着你大概也打不着。”
幸好他骑的不是那种没后座的山地车,而是一辆款式落伍的女式26型自行车,能带人。
阮轻暮歪着头,戳了方离一下:“刚刚拐杖砸到你了吧,有没有事?”
方离惶恐地摇摇头:“没没。”
阮轻暮懒洋洋地开口:“以后刘钧他们再来惹事,你跟我说,我罩你。”
方离在前面一言不发使劲踩着车轮:“……”
这话怎么接啊?
以前不是一起被刘钧他们欺负的么,差遣他们打饭买饮料,体育课上逼他们做捡羽毛球的球童,还当着全班人的面叫他们俩娘炮。
怎么一个暑假过去,忽然就日天日地了呢?
阮轻暮的家离三中不算远,方离按照他的指点,骑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远远地拐进了老城区的一条巷子。
这些年,本城的新城区建了好几个,全都高楼耸峙、道路宽敞,绿化带也整洁葱郁。
可新城区有多光鲜亮丽,东边的老城区就有多破败萧条。
道路狭窄杂乱,老旧的管线错综复杂,居民收入低,拆迁难度大。
路上不全是平路,方离生得比寻常男孩子还瘦弱,这一路带着人上坡下坡的,背后早就全湿了。
他小心地骑着车,绕过地上的坑洼,把自行车停在了沿街一个店面门口,迟疑地仰起头。
“丽人盲人按摩”。
“主营全身按摩、推拿、刮痧、拔罐、足浴,开油推背”……
阮轻暮从他车后座挪下来,大大方方地冲着按摩店门努努嘴。
“我家,到了。”
方离赶紧收回迟疑的目光,“哦”了一声。
“进来坐坐,喝口水?”阮轻暮拄着拐杖走到门前,回头问。
厚重的门帘一掀,一个穿着碎花短裙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眼角已经有了点风霜细纹,可是依旧眉眼俏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情貌美。
一看到门口的阮轻暮,她连忙问:“回来了?就等着你开饭呢!路上热吧,打车顺利不?”
一眼看到方离,她脸上惊喜:“哎呀,是暮暮的同学吗?来来,快进来坐。”
阮轻暮回答:“天热打不到车,我同学载我回来的。我前座的同学,方离。”
然后又扭头向方离介绍:“这是我妈。”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了感激,殷勤地上来拉方离:“那就太谢谢方同学了,这么大热天,带着人可不累死了?进来进来,吃个便饭吧!”
方离脸色通红,狼狈地推了推大黑框眼镜:“不了不了,我家也在等我回去吃饭呢,谢谢阿姨。”
他冲着阮轻暮挥挥手,骑上车,飞也似的跑了。